言奥在万籁俱寂中强忍着坐起身来,克制地把吕文林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挪开。
    他走到厨房,看到电饭煲里温着的一锅粥,顿了两秒,转而在刀架上挑了一把刀具,在自己胸腹的位置以尽可能合适的力道划出两道不深的口子。
    立时,血液涌出产生的腥气和来自皮肉的疼痛感令他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他再翻找出药柜里现存的所有药品,把止血的敷贴贴在伤口上,在快速阅读完那些药品的成分和说明书后熟练地挑选出一些可用的服下,处理完药盒,在周身火炙般的剧痛中躺回床上,重新把吕文林的手压在自己的左手上,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难受到像又要死去一次。
    吕文林触碰着他的手像是在迅猛滋长的藤蔓,缠绕他的身心,可睡着的人居然什么都闻不到,也感受不到。
    万蚁噬心,五内俱焚,他想不管不顾地把吕文林给弄醒,把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给撕碎,让他知道最好的退烧药是献出自己的身体,自己一直以来当宠物一样养着的小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狼子野心的东西。
    但是不行。
    脑子里有根红线死命地拉住他,鞭挞他仅存的理性神经,告诉他不行。
    他还没有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达成该有的规划,不能在这里就轻举妄动。要是只顾一次得逞却把送到嘴边的这只兔子吓跑了,也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言奥比谁都懂得延迟满足的重要性。
    当欲望进一步强烈之时,言奥以最大的力气去按压自己制造的伤口,用持续的疼痛来消解欲望,作为绷紧自己的最后一根弦。
    在重复了无数次濒死的折磨之后,他终于感到有微弱的药剂成分开始在体内作用,体温逐渐下降,理智一步步平静归位,更多更深的想法在他的脑海内成型。
    窗外吹进一阵冬夜的凉风,拂过言奥汗湿的背脊和脸庞,让言奥的意识更加清醒。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趴睡在眼前的吕文林,眼睛似明亮的远星,平放的右手缓缓越过身体的距离,摸了摸吕文林的头发,幽幽地发出了一声极度克制的低唤:傻子。
    第十四章
    兴许是退烧药终于发挥了作用,兴许是言奥的体质顽强,兴许是吕文林诚心可鉴让上苍显灵总之,吕文林在已近清晨的时候惊醒过来,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发现言奥不知何时已经给自己换过了一套衣服,他第六次给人量了体温,数值终于处在正常的区间内。
    但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言奥遗精了。
    遗精的言奥下体仍然是勃起的,他像是很慌张自己的变化,刚退烧不久的眼眶还泛着红晕,慌乱地去牵吕文林的手,指着自己,委屈地向他寻求帮助。
    额,那个,不用紧张其实紧张的明明就是自己,吕文林说话都变得有些磕巴起来,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你长大了。
    言奥本来就是个大孩子了,十七岁遗精,已经是偏晚的年纪,他没人教导过觉得慌张,也无可厚非。
    吕文林陪同言奥进了卫生间,刻意躲闪着目光,轻轻把手压在言奥的手上往那处带:想象它是个暴躁的小动物,顺着它舒服的方式,带点力气去安抚它。
    大概就是这种手法,你明白了吗?
    而言奥下面的小动物不但没有经过这几下教导得到安抚,好像还越来越暴躁,他懵懂地摇摇头,突然放下手,自暴自弃地看着吕文林,整个人快要哭出来一般可怜巴巴。
    吕文林觉得言奥昨晚的高烧症状可能是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整个脸脖子都烧得厉害,他的手猛然没有任何阻隔地碰到对方的阴茎,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也迅速缩回来。
    可是看到言奥这么难受,他又着实有些不忍。
    吕文林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直视对方,心里说没什么的,小孩子大病初愈正是敏感又难过的时候,我该帮帮他。
    做好了心理建设,吕文林红着脸,干脆一鼓作气地把言奥的手牵起来:没关系的,我带着你。
    上次触碰言奥的生殖器,还是刚领他回来帮他洗澡的那半个月,再接触到这个地方,好像又生长得健康强壮了几分。吕文林也不知道是该替人高兴,还是莫名觉得忧虑。
    言奥的阴茎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一只手难以把握住,只能两只手一起,带着他的手有节奏地快速撸动。
    这样会觉得舒服一点吗?吕文林小声地询问,看他轻咬着嘴唇,呼吸加重,却并没有表示反感,想着应该有用。
    他尽量避着脸不去看言奥,机械性地加快手上的动作,想这个过程快点结束。
    但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言奥灼热的气息打在他耳边,阴茎快而猛烈地撞击在他的手上,让他无形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被侵犯感,好像言奥在把他的手当成某种可以泄欲的工具,拍打的声音令人浮想联翩。
    实在是令人害臊。
    动到后来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有些泄劲,反倒像是言奥在带着他继续撸动。也不知道过了到底多久,言奥最后终于喘着气射了出来。
    吕文林看着一手的白浊,有点欲哭无泪地扯过旁边的纸巾擦拭,刻意躲避着对方对他的注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知道怎么处理了吗?
    言奥很犹疑地点了点头。
    小朋友的成长过程果然是不容易的,既要当爹又要当妈,还要对小朋友进行生理指导,吕文林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但转念又想这算什么,不就是一团肉一个器官的正常反应,他是言奥的代管人,理当对言奥负责,解决他的一切问题,何况小哑巴这么聪明,一教就会的。
    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早餐期间,言奥的神色恢复如常,把面前特意给他熬的粥喝得飞快。
    吃完了他也没急着离开餐桌,而是在本子上悠悠地写:我小时候在北所输血,消毒不当,被Alpha的信息素感染过,后来就偶尔会发生这样高烧不退、狂躁易怒的情况。
    又写了一句:但都能自愈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言奥昨晚拦住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猜想过,小哑巴应该是有什么未载入档案的既往病史。
    其实言奥对医院这类场所一直有着较为强烈的抵触情绪,只有吕文林亲自带着他,并且守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能才会勉强愿意做配合。想必是和一些曾经不愉快的经历有关。
    吕文林尽可能想让现在这些好的记忆覆盖言奥不好的那些过往。
    他说:小奥好起来就好了。转而长舒了一口气:昨天可把我吓坏了。
    第十五章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关永明定在年底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他把婚假和公休假期连在一起,准备婚礼的时间充足了许多,每天得了闲就在聊天工具上给吕文林发来99+的消息,包含酒店、礼服和伴手礼等各种图片,满是炫耀的意味。
    吕文林这才觉得关永明原来是分享欲这么旺盛的一个人,他不堪其扰,开始还能偶尔应和几句不错都挺好的你让叔叔阿姨多参考参考吧,后来索性把聊天消息设了静音免打扰。
    关永明又一次发来消息轰炸时,吕文林正在整理着自己工作簿上待办的事项,排在关 婚礼 伴郎之前的,赫然是小奥 生日。
    吕文林已经很久不过自己的生日了,更不知道要怎么给一个青少年过一个合格的成年生日。
    但自己既然捡到了小哑巴,就要负责到底,想来言奥长期处在边境地区,又遭受过如此多的欺凌和苦难,记忆里是不会有庆生这样的概念的。
    于是吕文林答非所问地发了一句过去:永明,你十八岁生日怎么过的?
    关永明那边的聊天框陡然安静了几分钟,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中,都没发过来消息,最后才意会过来地反问:给言奥过?
    嗯。
    关永明觉得吕文林实在是有失偏颇。
    生日对吕文林来说就是个禁忌,他这么多年都没敢打扰过吕文林,结果一捡到这个小孩,还要主动给人过生日了?
    关永明拿着手机,一时思绪万千,欲言又止。
    黎悦在一边包喜糖,见关永明出神,笑着问他:我的关先生,不是说在跟文林晒图吗?怎么,人家被烦得不想理你是不是?
    不是,关永明告诉黎悦,文林说,他要给那个捡来的小孩儿过生日。
    黎悦停了停手头的活儿,再开口,嘴角依旧抿着笑:这样也好。
    好什么好啊,关永明不想承认自己说起话来泛着酸,我提都不敢跟他提的事儿,他倒好,自己往自己伤疤上戳。
    黎悦凑到他身边,用食指和拇指撑开关永明拧着的眉头,吓唬他:我发现文林说得一点儿没错,你真的很爱皱眉头啊,额头都有皱纹了。关永明捉开她的手,下意识去照了照镜子:瞎说。
    永明,你想啊,是我们一直在觉得这是他的伤疤,所以不敢去触碰对不对?但现在他自己想走出去了,这难道不好吗?人总不能一辈子被困在圈里止步不前吧。永明,你应该觉得高兴,你最好的朋友,记忆里快乐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哎,连我都想见见那个孩子到底什么样儿了。能让文林那么上心,一定很乖很可爱吧?
    呵呵,你还是见不到的好,关永明想到言奥的种种行径,干笑了两声, 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可爱,比不上我们家关永放。
    关永明考虑了一会儿,故意给吕文林回了句:我十八岁啊,不是跟你一样,去签了份器官捐献志愿书。倒也是实话,只是完全不能适用于大多数人。
    尽会贫嘴。
    吕文林无语,直到关永明的新消息发过来:
    开玩笑的,哪个生日不都差不多,家里人在一起唱个歌,吃个蛋糕。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在的话,再怎么简单也觉得难忘。文林,你觉得呢?
    行了,你不是待会儿还要跟梁老师的手术,不耽误我们吕大专家的时间了。
    心意。吕文林在心里默念。
    自己总想要给小哑巴过一个最好最特别的生日,但生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足够特别的事了。
    高朋满座亦或是一家三口,寿星享受的无非是那时那刻被朋友和亲人簇拥、包围和关注的感觉。在祝福声中又长大一岁,许下来年会越来越好的心愿。
    从遇到他的那天起,吕文林希望他的小哑巴不会再有困苦和烦忧。
    手术的准备工作前,吕文林想了想,把聊天记录清理了。
    最后吕文林思来想去,决定亲手做个蛋糕给言奥。
    烘焙坊的员工鲜少能看见有这样年轻的男性过来亲自动手,打趣地问他:您是做给女朋友吗?
    不是,吕文林正在努力调配面团里可可粉的比例,觉得某种程度上做烘焙比穿线还要难,是家里的弟弟。
    失败了三回,吕文林终于做出一个还算成型的蛋糕,在店员不知真假的夸赞声中忐忑不安地把蛋糕拎回去,摆在桌子上,插好18根生日蜡烛,去接言奥放学。
    因为工作时间上根本无暇顾及,除了第一天带言奥认路,他再没去接送过言奥事实上,言奥走过一遍的路的确就能全部记得,完全不需要吕文林的额外关照。
    吕文林有时会想,这么好的记性,却偏偏记不得一点过去的事情,要是人都能拥有遗忘所有坏事的能力该有多好。
    放学铃打响后不久,吕文林远远看见言奥随着人群一个人走出校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却并没有立刻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站在校门口的布告栏前看了会儿杂乱的宣传消息,像是在等人。
    直到有个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穿过人群,无意走上前来搭话,他用手势比划了一阵,又从包里扯了张纸,写了些什么给对方,两人分开之后,言奥才踏上归途。
    走近了,言奥看见吕文林,表情有些意外,不用书面表达,吕文林也知道他想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刚好有空,就想来看看你。言奥果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刚刚那位是?
    言奥的眼神暗了暗,言简意赅地给吕文林写:问路。
    虽然吕文林觉得两人看上去并不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但言奥这么说,吕文林也不疑有他,慈爱地摸了摸小哑巴毛绒绒的脑袋,头发又有点长,可以修剪了:小奥,我是不是应该多抽空来接你啊。
    是该如此。
    白昼漫漫,长夜孤独,他在这里凭空虚度许多光阴,只有跟吕文林相处的那一丁点时间才觉时光飞逝。
    他好像拥有过很多,唯独没有定格时间的能力,甚至连一贯的随心所欲都变得困难。
    人人崇拜的信息素变得冗余无用,对方不会因此接收到任何情爱的信号,头一次想抓住一个人,还得事事斟酌小心,温顺地讨好,生怕把人吓坏了弄跑了,他何时这么窝囊过?
    言奥写:你有很多事比我重要,能偶尔来,我就很高兴。
    吕文林感受到言奥内心的几分委屈,反思自己这个代管人当得的确不那么称职。
    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顿简单的晚餐,进门开了灯,言奥看到桌上摆着的蛋糕,很疑惑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把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看着那个坚果碎片和淡奶油涂层堆砌起来的蛋糕。
    吕文林轻声说:小奥,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还会有这么简陋的生日?
    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吕文林把蜡烛引燃,腼腆地笑,但是给小奥许愿用,应该足够了。
    言奥认真地道谢:不会,这个很好。谢谢。
    在一根根亮起的蜡烛当中,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日宴,琼台玉室,流光溢彩,骄奢淫逸,长桌布满珍馐,香槟塔泡沫满溢,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喧闹得惹人烦。
    成年之后,更是有太多人想往他身边暗自塞人,形形色色的男女,散发出自以为诱人的气息,流露出期盼的、兴奋的、渴求怜取和标记的眼神,像是一众矫饰过后被献上的玩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第一次有人这么安静地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有这个人在,任周遭多热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言奥看着吕文林的眼睛,烟晶石一般透亮,迎着烛光,里面含着柔软的笑意,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要是眼睛也能是牢笼就好了,这样他或许会更有信心把吕文林困进去。
    小奥,今天过后,就是成年人了,来许个愿吧。
    他乖乖地闭上眼,脸颊蒙着黄色的光晕,像笼着层轻柔的纱,不知有怎样美丽的期许。
    以往生日宴上的蛋糕一律是摆饰作用,但今天这个蛋糕不尝尝似乎说不过去。
    言奥强忍着把叉子丢开的冲动,在吕文林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一口一口把面前的一块蛋糕给吃下去。
    巧克力内陷的蛋糕,不甜,内里的果酱包含着一丝酒的香气,让他想起一种曾闻过的味道。所谓和自己最匹配的信息素的味道。
    很好吃。他这么告诉吕文林,笔还没落完,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
    吕文林只好又找来更多的蜡烛重新点上,发觉自己总是掉链子,不能给人带来圆满。
    摇曳的烛光中,吕文林看到言奥左眼下方的那颗小痣愈发明显,嘴角沾着一点奶油渍,鬼使神差地伸出拇指去揩,迷蒙地对上言奥的眼睛,距离近得像是随时要亲吻上去,忽然冲他笑了笑说:小奥,你小时候是不是很爱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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