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黎婉一噎,吞吞吐吐道:我、我重新注册了微信号。
    追踪器为什么屏蔽了?
    阮黎婉低头看脚尖小声道:也掉海里了。
    阮秦宁:你怎么没把你自己掉海里?
    阮黎婉搅手指,心中有些忐忑,仰头软软地冲她笑:先进来吧,姐姐。
    阮秦宁面无表情地伸手,挑起她脖颈的项链,小巧精致的吊坠从衣领内勾出,阮黎婉被她静静地看了半分钟,张口结舌,不敢说话。
    但阮秦宁没再借机刺她几句,冷淡地把追踪器又放回了她衣领内,越过她肩膀走入屋内。
    阮黎婉身形一僵,倒是宁愿她多刺几句,她无声叹息地关上门,迈着忐忑的小步子乖乖跟在阮秦宁身后。
    本以为阮秦宁会在大厅停下,却不想她不紧不慢地走上了二楼,目的明确地打开了配音室的门。
    阮黎婉心中打突,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倚在桌边,拿起耳麦端详了一小会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邵庭宋跟我说,你很喜欢配音,阮秦宁低声道,可我明明记得你看它跟画画、弹钢琴也没什么区别。当初是我帮你填的志愿吧?
    阮黎婉最害怕的就是打追忆往昔以情服人的感情牌,嘴皮子动了动,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高考志愿,确实是阮秦宁填的。
    你的喜欢有多久呢?
    阮秦宁抬头问,手指还在捻磨着耳麦,婉婉,为什么非要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次走两个月,下次要多久?这次只是跨个省,下次你又要东奔西跑到哪去?你甚至
    她有些哑言,放下了耳麦抹了把脸,你甚至连追踪器都屏蔽了。
    阮黎婉看着她疲惫的神色、眼里克制不住的担忧,没来由升起一股无力感。阮秦宁朝她走过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婉婉,你乖一点,好好呆在家里,有什么想要的,邵庭宋不给你,我一定去找到送给你她顿了顿,指尖有些颤抖,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走的太远,我会很担心你的,邵庭宋才跟你认识了多久?你就对他毫无防备。其他陌生人呢?你别不说话,好不好?
    阮黎婉低声道:可是我真的喜欢配音。
    阮秦宁放轻声音仔细解释:我给你买了全套设备,这种事情在家里不就可以做了吗?又没必要非得跟那么多人凑在一起,人多了是非也多,很麻烦的,你会被欺负。
    这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阮秦宁微顿,到底没把心里那句娱乐消遣说出口,转而说:你要是实在喜欢和别人一起配,过段时间我就给你挑好人,在恒邵蓝附近给你安置一个工作室,好不好?
    阮黎婉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上阮秦宁的视线:姐姐,我是真的喜欢配音,这也是一项职业,我二十六岁了,有个自己的、独立的工作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们出差也需要长途跋涉,别说两个月,一年半年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你们能做的事情我不可以呢?
    阮秦宁听到这些质问,却是没来由地露出几分恍然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婉婉,我说过,你没必要跟我们比。这性质不一样,我、琼章还有爸爸,我们需要工作只是不希望你和钰朗被这些事拖累自己,配音能得到什么?你们一个剧组的经费有我给你的零花钱多吗?
    阮秦宁话里有话地说:当初不需要你去学金融,现在也不需要你去配音赚钱。你不用勉强自己,是家里让你跟邵庭宋在一起所以你误会什么了吗?阮家再不济,还是养的起你的。
    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阮秦宁打断道,你当初说要考清大金融系,可比现在硬气的多,结果呢?一周你都没坚持下去。
    是我要放弃的吗?啊,确实,也是我要放弃的,阮黎婉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姐姐,我要跟你说多少遍、要怎么保证,你才能相信我说的喜欢?
    邵庭宋回来的时候见大厅没人,以为阮黎婉在楼上休息,刚走上二楼就听到阮黎婉最后那句平静的质问,脚步微顿。
    为什么非要把我说的话想的那么复杂呢?如果我当时的喜欢仅仅只是心血来潮,那我高中三年为什么要那么努力?要是我一开始就是为了去六百多分就能上的广播系我为什么还要辛苦自己刷那么多题?
    阮秦宁皱眉欲语,阮黎婉打断道:我放弃了保送名额,只是因为我不需要,不代表我不想去这个学校、上这个专业。
    我选择放弃,是因为你在哭。
    阮黎婉平静道:顾璇要离家出走,你害怕,我高三回学校读书,认识了很多人,跟着她们去逛街、游玩、周末一起补习,你也怕,清大和川城隔着十万八千里,你当然还是会怕。你猜的没错,我当初是要走的,我把准考证号和密码给了顾璇。
    阮秦宁心中重重一沉,脸色骤变,声音发紧:我
    我去找你的前一天,爸爸给了我一份资料。他也说了和你一样的话,他说我没必要承受太多,听话享福就好。你知道他给我看了什么吗?
    想到某种可能,阮秦宁愣在原地,嘴唇泛白地抖动着。
    第64章 想去未来
    阮黎婉手指握紧, 勉强忍着些颤抖,看着她轻声道。
    是你的诊断书。你可能不记得了,我说要走那天, 你抱着我一直哭, 明明困的要死却还要盯着我, 不肯睡, 我给你喂东西你也不吃。偏执型人格,焦虑,应激障碍我那时候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原来能一下子生那么多病,我怕的要死,怎么舍得离开。我足足在家陪了你半年, 才上的大学。
    阮秦宁后退一步, 目光微移,低声道:我没想告诉你这个,没想用这个逼迫你。对不起。
    是因为那次绑架吗?
    阮秦宁喉咙有些发紧,草草点了点头。
    真的只是因为绑架吗?阮黎婉看着她平静道,一次连报警立案时间都不够的、毫发无损的绑架?还是发生在十多年前的事。PTSD发作会有刺激源,我去上清大、学金融和绑架有什么关联?还是说应激事件本身就不是绑架, 而是我的离开?
    阮秦宁瞳孔微缩, 又快速偏过头:我,只是担心你。清大太远了, 学金融不好,你会累的。
    我也不是在指责你, 阮黎婉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我只是有点有点想好好对待一下我自己的生活。就像你在好好养病, 我也不能一直站在原地。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很矛盾的, 我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姐姐。你到底是因为我才会担惊受怕,我没办法放你不管,你是我的家人,家人当然是最重要的,我自己选择了留下来,选择听话,想尽办法不给你们添乱。但私心里我又恨不得一走了之,每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我就会生起罪恶感我怎么能这么自私,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我不知道这些,但现在过的不也很好吗?阮秦宁难得语气轻柔,我都是为你好,我不会害你,婉婉。
    阮黎婉看着她的脸,忽然有种很深的无力感,你那么聪明,当真一丝一毫都没想过吗?二哥又不是没开过先例,你当时的冷眼旁观呢?学以致用你教过我。我说那么多,你有没有听进去哪怕一句?我总得,总得为自己活一次,不可能永远听话的。
    阮秦宁没来由地一顿心慌,忽然问:是不是邵庭宋跟你说了什么?
    阮黎婉捏了捏太阳穴,有些无奈:不是他,是我自己想跟你说这些的。姐姐,你回去吧,以后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好好处理的。
    你要跟我撇清关系?阮秦宁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阮黎婉愈发感到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想走,那一起去吃个饭?
    邵庭宋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出,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愣,阮秦宁一肚子气可算是找着人可以算了,立即恼怒地看向邵庭宋。
    却没等她说话,邵庭宋就摇了摇手机,笑道:正好,我刚刚约了爸和二哥他们。
    阮黎婉瞪大眼睛:?
    阮秦宁皱眉:你要干什么?
    邵庭宋走过来揽住阮黎婉肩膀,淡定开口:有矛盾,当然还是一次性说清楚的好。解决了也省得让别人看笑话。
    阮秦宁冷冷地看着他,阮黎婉忽然抬手,两只手掌结结实实地挡住邵庭宋的脸,无辜地朝阮秦宁眨眨眼。
    阮秦宁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想起方才阮黎婉说的话,还是选择咽下。
    这时候跟婉婉吵,只会让邵庭宋白白得便宜。
    呵。
    邵庭宋和阮家人同桌吃饭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不是很和谐就是了。
    大家入席的时候,忽而有人姗姗来迟,除却邵庭宋,所有人都颇感惊诧。
    是席雍。
    阮黎婉当即起身,惊讶道:席雍叔叔,你怎么来了?
    席雍过来揉了揉她的头,朝邵庭宋的方向努努嘴,诶,也就过来吃顿饭。
    邵庭宋被视线包围,依旧面不改色。
    正好遇到了席先生,大家都是熟人,不用拘束。
    席雍笑呵呵地坐在了邵庭宋身侧,意味不明地拍了拍他肩膀,硬生生拍的邵庭宋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成安啊,我瞧你这女婿还是挺不错的,你也别那么针对年轻人。我都觉得你丢辈分,也怪不得外面的风言风语到处传。
    阮黎婉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阮成安: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成安微顿,淡声道:没什么,磨砺磨砺他而已。
    邵庭宋含笑点头,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大家是为婉婉来的。
    本来没什么的,但他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阮黎婉忽然生出一阵羞耻感。
    只是想去配!个!音!搞的这么严重到底是为那般呐?!
    忽然有点怂,想退却是怎么回事!!!
    阮黎婉心中慌乱,桌下的手就被邵庭宋拉过去轻轻揉捏起来,手机屏幕一亮。
    [S:抬头着看我,别慌。]
    阮黎婉看过去,邵庭宋唇边勾着浅浅的笑意,目含安抚。
    盛秋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忽地笑了,第一个发表看法:想去就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阮秦宁坚持立场,重复了一遍反驳的观点,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盯着阮琼章。
    阮琼章被看的打了个激灵,但他本身也属于婉婉乖乖待在家的支持者,一想到婉婉以后不仅仅是在网络上喊别人哥哥,还得当面喊、会被调戏、被人摸头被各种各样地分走注意力,他就跟阮秦宁一样哪哪都不舒服。
    自从有了一个邵庭宋后,婉婉给他发的消息足足少了以前的一半!甚至连秒回的待遇都没有了!再多来几个岂不是危矣?
    但阮琼章不会像阮秦宁一样傻傻地直接下命令。
    他先欲言又止地看了阮秦宁一会儿,似为难地叹了口气,旋即深深地看向阮黎婉。
    婉婉,二哥是真的心疼你。但大姐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实在想去,我们给你挑好人、组好工作室,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何必要听别人的命令呢?你要是接受大姐的安排我也就同意你了,但你不愿意,哥哥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阮琼章长长叹了口气,很是艰难地说道: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网配。
    一顿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阮秦宁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呵!说的都什么狗屁东西,阮钰朗冷哼,拧着眉倨傲地扫了阮黎婉一眼,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扯那么多干什么。
    阮琼章黑着脸拍了他一掌:坐下!好好说话。
    阮钰朗又哼了一声,干脆利落道:我同意,我去国外待了那么久也没见你们那么紧张,她出去两个月算什么大事?呵,大惊小怪。
    目前局势二比二,所有人的目光无声地望向阮成安。
    阮成安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眸沉沉地落在邵庭宋身上。
    你应该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邵庭宋颔首:自然。
    如果有一天阮成安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提,你能保证婉婉好好的?
    邵庭宋重重点头:一定。
    阮成安却又沉默了下来。
    席雍当即皱眉: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要我说,当初就该让婉婉跟我走,她又不是未成年,需要你操那么多心?该放手就放手,磨磨蹭蹭的,像什么话!
    阮成安今天安安静静大部分原因还是碍于席雍在场。席雍从军营出来,要是严格按辈分喊,他也得叫一声小舅舅,加上他少时被对方看管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席雍还是很尊敬的,对方说的话他没办法厉声反驳。
    也不知道邵庭宋这小兔崽子打哪认识的席雍,看样子关系还整挺好。
    阮成安难得憋了股气无处发,他其实也是不同意的。
    去配音算什么话?还是那种出去见人的,吃力不讨好,家里又不是缺那几块钱,为什么要去做呢?
    明明以前也没这样子过,怎么就几个月就变了呢?
    呵,邵庭宋果然不是个省心的人,他早该知道。
    可惜身世清白又有手腕魄力,能够护住婉婉的,还能洁身自好负责任的似乎也就这一个了。
    阮家要彻彻底底地翻过陈年旧账,省不得伤筋痛骨,儿子本来就该承担这些事,他不心疼,大女儿的性子又太像他,雷厉风行不听劝,他也没操过太多心。
    唯独一个婉婉。
    她出生在阮家正开始欣欣向荣的时候,所有人都经历过磨折的挣扎,只有她干干净净,像个永远只会笑的软乎乎的小孩。
    阮家少数的温和都在阮黎婉身上,没人希望她再做任何辛苦的事情。
    一家人都在守着她,像守着玻璃罩里精致的玫瑰花,只需要好好地享受阳光雨露,任何的野蛮生长都被扼止在玻璃罩里。
    阮成安沉默的越久,阮黎婉就越发紧张。
    阮黎婉忍不住轻轻出声:爸爸,这和庭宋无关,是我自己想去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件想去做的事情。
    她这次也不是跟什么人走,只是想在漫无边际的人生里像正常人一样,有一份自己选择的工作。
    阮黎婉心想,她不想当阁楼上眺望远方的公主,也不想碌碌无为。
    想像邵庭宋一样无所不能。
    想像他一样意气风发。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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