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岩,江焕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秦岩替他脸上残余的泪水说: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即使百年归去,我也要在你后面走。
    因为经历挚爱离世后的世间是非常苦的,如果可以,他希望江焕能走在自己前面,等自己安排好人世间的一切,就去陪他。
    江焕露出久违的笑容吐槽:你是在说我活的没有你久吗?
    没有没有,秦岩连忙摆摆手,我们家小焕以后至少要活100岁,最好可以活到下下个世纪。
    算了,江焕郁闷道:那样会被拉去做人体研究的。
    能开始开玩笑,就证明江焕在一点一点去接受这些事情,秦岩很开心,亲人离世固然伤心,可是活下来的人,还需要继续生活,他们只需要这辈子好好记住这个人就可以了。
    夜晚,江焕去洗完澡,睡到凌晨惊醒,他又梦见了外婆,外婆握住他的手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还说终于见到了秦岩,这个人很不错之类的。
    江焕在黑暗中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出来,这次却不是伤心,而且释怀。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守夜的人在一旁打着麻将,江母和几个至亲坐在冰棺旁边聊着天。
    反正江焕的睡意在梦醒之后无影无踪,他穿了件薄外套走下去楼去。
    走到冰棺前,他又点燃三根香朝着遗像拜了拜,在江母旁边落座。
    江母问:怎么下来了?
    做了个梦,然后睡不着了,就想下来坐坐,陪陪外婆。江焕回答。
    对面的一位亲戚听闻,直夸道:还是大焕和家家的感情深,诶,大焕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啊?
    这个聊天的展开方式让江焕似曾相识,但他还是礼貌性地回答:在江城开着餐厅。
    开餐厅啊,现在做吃食很赚钱的。亲戚语气中有些满意说: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可以可以,姐,你家大焕也没有对象,我们村有个女孩,也非常优秀
    江母直接打断那人的话说:我们家大焕已经有对象了,谢谢他姨的好意。
    江焕被江母的回答惊得有些发愣,这个对象是谁,大家心底都清楚,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可以从江母的口中说出来,他很开心。
    被江母直接拒绝的那位亲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留下一句要去睡觉后就起身离开,另外几位亲戚也跟着离开,只留下江母和他。
    江焕有些为难开口:妈,这样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有意见?
    没事,江母淡淡道:她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再说了,虽然我也不认可秦岩,但是你们现在在一起,我做不到让我儿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妈~江焕搂着江母的肩膀,语气还有几分感激。
    两人之间太久没有如此亲密过,江母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如果你不困,你就来守吧,我去休息一下。
    江焕点点头,含笑地目送江母离开后,回头看向冰棺里的外婆,神色又黯淡几分。
    由于办丧事的原因,家里多了很多来居住的亲戚,江母也就被安排去二楼和表妹同住。
    就当江母准备上楼时,余光一扫,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
    现在这个点,前来准备酒宴的厨师都已经回家,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人这个点还去厨房,江母不由狐疑地走向厨房。
    走到门口,江母就看见秦岩将一个鸡蛋打入锅中,她皱着眉走进去说:这么晚了,你在厨房干嘛?
    正在下面的秦岩听见江母的声音手一抖,关掉火看向江母说:我我看小焕下午没有吃什么,就想给他做个宵夜,不,不好意思。
    不知为何,秦岩发现自己每次看见江母都特别慌张,可能是江母一直给他的印象都是不怒而威。
    听见是给江焕做吃的,江母的神色也缓和几分,语气缓和些说:你弄完早点休息吧,大焕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而且这么晚吃东西,不好消化,对胃也不好。
    没事,秦岩听见江母的语气软下来,也大胆几分说:小焕太瘦了,可以多吃点。
    想到儿子单薄的身影,再看一眼面前的年轻人,江母生出几分自责说:嗯,你弄完就早点休息吧,我去休息了。
    秦岩点点头:嗯,伯母晚安。
    等江母离去,秦岩长吁一口气,他快紧张死了。
    平复下那颗因为紧张而乱跳的小心脏,秦岩继续做起来夜宵,一刻钟后,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新鲜出炉。
    秦岩撒上葱花,小心端起碗穿过堂屋,来到江焕面前。
    闻见香味,江焕诧异地回过头,就看见秦岩端着碗站在自己面前。
    他不解地问:你,这是干嘛?
    秦岩把鸡蛋面递向他说:看你下午吃得少,给你弄了点宵夜。
    江焕却摇摇头说:我不饿,吃不下。
    秦岩走在他身边,对冰棺里的外婆说:外婆,你看你一走,小焕就不听话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江焕神色复杂地看了秦岩几眼,接过碗说:我吃还不行吗?
    其实,江焕很喜欢秦岩做饭,秦岩做饭完全可以避开他所有的忌口,甚至还能按照他的口味来做,这让江焕吃得很舒服。
    一碗面下肚,江焕多了些许暖意,秦岩接过空碗说:小焕,你太棒了。
    江焕感觉自己被秦岩恶心到,嫌弃说:滚。
    秦岩看向外婆哭诉:外婆,你看,小焕他吃完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太难了。
    这一顿闹,江焕的心情好转些,但是又多了几分惆怅,如果外婆还在,能看见这一幕会说什么呢?
    吃完闹完,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江焕看着外婆说:家家,我带他来看你了。
    秦岩打招呼说:外婆,你好,我是秦岩,您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小焕,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可惜的是,躺在里面的外婆再也无法回答。
    这一晚,江焕给秦岩说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他们分开那段时间外婆说的话,秦岩将江焕说的一字一句全部记在心里。
    他很感谢江焕的外婆,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才能教育出这么温柔的江焕,他也有些遗憾,如果真的能见上一面外婆就好了。
    第42章 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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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的第二天,前来祭拜的亲戚更多,按照云滇的习俗,老人安稳的去世属于喜丧,要往热闹办,还要请专业的团队来送葬。
    葬礼第三天,也是整个葬礼最重要的一天。
    早上起床,江焕的情绪就异常低落,他佩戴好作为外甥要戴的物品,独自走下楼。
    今天除了送葬,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火化。江焕看着舅舅协调着一切事情,他才发现,这三天来舅舅老了不少,两鬓生出了斑白。
    父母是孩子与死神之间的一堵墙,舅舅看着躺在那里的母亲,更伤心害怕吧!
    等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作为晚辈至亲的他们要去上最后的香,磕最后的头,到江焕时,他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江泽用力地扶起他,舅舅大喊一声起棺,哀乐响起,陆陆续续的哭声响起来。
    长长的队伍将外婆送至村头,再看着扶棺的人把外婆抬上灵车,作为晚辈的江焕无法去殡仪馆,只能眼含泪水目送灵车开走。
    等灵车的消失在视线范围后,江焕的心就像缺了一块似的,他甚至有些无力。
    舅舅去火化,舅妈和江母在家接待前来参加葬礼的客人,江焕由于脚伤,只能在一旁登记宾客名单。
    下午时分,舅舅抱着骨灰盒回来,送葬的典礼正式拉开序幕。
    哭灵,悼词都是缺一不少的部分,悼念词还是江焕亲手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当舅舅站在台上念时,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仪式走完,他们就要将外婆的骨灰送去墓地埋葬。
    江焕看着那么大的一个人最后被这么大的盒子装着,再由一把把黄土埋于地底,他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外婆的一生,伴着这黄土埋葬,一切都尘埃落定。
    三天的葬礼结束,还有一系列的习俗流程,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江城大学打了无数通电话催秦岩回去,江焕的店里也需要他回去,江泽和贺薇也要回去确定一些婚礼上的细节,四人又不得不一起返回。
    经过一个星期的朝夕相处,江泽和秦岩之间生出了几分情谊,各自丢下对对方的偏见,有时还能聊上几句。
    他们当天下午出发,到江城是深夜时分,在与江泽家分叉的路口,江泽拒绝了秦岩的相送,和贺薇打车回家,秦岩看着睡得不安的江焕,也没有过多强求。
    车进入小区的停车场后停下,秦岩下车走向副驾驶准备叫醒江焕时,发现江焕满脸通红,呼吸还有些急促,他摸了摸江焕的额头,非常烫手。
    他叫了江焕两声,江焕难受的哼唧一声,他也顾不了那么多,重新回到驾驶座出发去医院。
    等医生给江焕量上体温,再检查他脚伤时,皱眉直言: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看重自己的身体吗?你看看他的脚肿成什么样子了,还要不要了?
    秦岩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江焕的脚踝肿得像个包子一样,自责的情绪立即涌上心头,他给医生道歉说:不好意思,他这段时间亲人离世没顾上,麻烦你帮他看看。
    医生不满的嘀咕几句后,重新给江焕的脚涂上药膏,护士也过来帮他输上液,秦岩才松了口气。
    清晨,江焕在一阵香味导致的饥肠辘辘中醒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睛,看见雪白的天花板,瞌睡瞬间消失,秦岩家和他家的天花板都不是这个样子,他在哪?
    小焕,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焕坐起身,就看见秦妈妈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再看看此时此刻的自己,连收拾都没有收拾一下,他尴尬地喊道:阿阿姨。
    秦妈妈把盛好的汤放在江焕面前说:嗯,你生病了,秦岩昨晚照顾了一整夜,今天学校有课,实在没有时间,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照顾你一下,这是我熬的汤,你喝点。
    江焕接过秦妈妈递来的勺子说:谢谢。
    舀起一勺汤,江焕放入嘴中,浑身一震,那味道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这是秦妈妈亲手做的,而且秦妈妈现在还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江焕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喝吗?秦妈妈看向他问。
    江焕咬牙点点头说:好好喝。
    好喝到他感觉自己快被毒死了。
    秦妈妈欣喜说:我就说,秦岩经常说我做饭不好吃,现在你都觉得好喝,那就证明是他太挑食了。
    额呵呵江焕干笑两声,心里无比同情秦岩。
    秦妈妈继续打开保温盒的下面几层,一边打开一边说:好喝你就多喝点,以后阿姨只要有时间,就经常给你做。
    江焕同情秦岩那颗心立刻开始同情自己,一口他都感觉不行了,要是经常喝,他可能魂归故里了。
    想到这些,江焕又不禁想起外婆,情绪低沉几分。
    秦妈妈感受到他的情绪,以为是自己的汤太好喝,导致他思念外婆,劝慰道:小焕啊,这人到了那个年纪,能这样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也是种福气,你也不要太伤怀了,你外婆肯定是希望你开心地活下去的。
    嗯嗯,江焕点点头说:谢谢阿姨。
    多相处几次,秦妈妈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喜欢江焕的性格了,活得懂事通透,和他相处起来非常舒服,难怪秦岩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
    要是当年她不那么迂腐,这俩孩子也不用分开这八年,诶,都怪她。
    秦妈妈在心里感伤完,催促江焕说: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快吃吧,不然就冷了。
    提到眼前的菜,江焕又感觉那股怪味在口腔弥散开来,他连忙摆摆手说:阿,阿姨,我现在还不饿,晚一点在吃吧。
    秦妈妈直接理解成他身体不舒服,关切地问: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去让医生来看看你。
    不,不是,江焕连忙拦住江母说:我没有不舒服。
    就在江焕想拿命去吃了这些东西时,救命的人来了。
    焕焕,我来看你了。
    夏媛人还没有出现,声音就传进来,江焕听见她的声音,激动得险些流泪。
    崔翔宇牵着夏媛走进来,夏媛本想如同往常一样扑向江焕时,看见有陌生人,忍下了那股冲动。
    对方是长辈,夏媛礼貌地打招呼说:阿姨,您好。
    秦妈妈看出这两位和江焕的关系似乎不一般,既然有同辈的人来陪江焕,作为长辈的她也不好多待,嘱咐江焕几句后,留下保温盒离开。
    等秦妈妈完全离开后,夏媛拍拍胸口走到江焕身边坐下说:那是谁呀,气场太强大了,吓死我了。
    江焕回答:秦岩的妈妈。
    我去。夏媛惊呼。
    一旁的崔翔宇说:注意胎教。
    夏媛摸摸自己的嘴巴,朝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江焕挑挑眉,崔翔宇什么时候把这位祖宗降服了。
    小焕,夏媛继续看向江焕说:你看见他妈妈不紧张吗?我快紧张死了,这可是电视里才能见到的人物。
    江焕淡淡一笑,这笑容笑得还有几分做作。
    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对夏媛来说这只是电视里才能看见的人,可对江焕来说,这还是秦岩的妈妈,他要和秦岩过一辈子,这些人就必须要学会相处,那些紧张也就被他隐藏起来。
    这个话题江焕不想继续,换话题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崔翔宇说:早上给你打电话,那位接的,说你在医院,我们就来看看。
    秦岩这两个字,崔翔宇实在叫不出口,直接省略掉。
    江焕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夏媛抱怨说:果然,有了别人就不要我们了,崔翔宇,我们走,我要和江焕绝交。
    好了好了,江焕捏捏眼角,拉着假欲离开的夏媛说:我错了,以后只要你找我,我绝对随叫随到。
    哼,这才是朋友嘛。听见夏媛的话,江焕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明都是27岁的人了,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幼稚。
    崔翔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问:家里还好吧?
    提前这些,江焕的情绪低沉几分说:人都走了,还有什么不好的。
    焕焕。夏媛握住江焕的手,没事的,家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别太伤心了。
    江焕点点头:嗯,我知道。
    好了,好了,夏媛说:不要提这些了,我们聊点开心的,焕焕,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你想怎么样过?
    问到这,江焕茫然地摇摇头,他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日可以怎么样过,毕竟除了18岁的生日,秦岩认认真真帮他过了一次,再也没有人给他认认真真地过了,最多就是夏媛和崔翔宇请他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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