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己知道康明拿出来的赔偿金肯定不止这个数,起码是一户最低给20万,由此可见郑庭深的舅舅有多贪婪,简直是个毫无人性的吸血鬼。
    那你分给了这些村民多少?!
    每户一、一万
    艹、
    严律己实在没忍住,直接一拳锤得人家鼻青脸肿,再一拳砸得血泪横流。还不解气,抬脚往他肋骨处狠狠踢了几下才罢休。王水盛的五官被一团血糊住,身子痛得扭成一只虾也不敢反抗求饶,因为对方脸上的表情像要杀人。
    这次又为什么要签字???把你们全部的交易细节给我说清楚,不然你就替康总进去坐牢!他抓起人家的衣领,又往地上使劲一扔,眼神流露出十足的愤怒。
    我、我说我全都说
    离开现场后严律己的心情再次沉重了几分,他将那段视频分了好几个地方存着,防止哪天弄不见。而另一头的郑庭深也不好过,因为解决方案一直在被阻挠。
    舅舅这回必须得吃点苦头才能给上上下下一个交代。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沉闷的气息,在场三人表情各异,心里算盘打得一个比一个响亮。坐在主桌的康镇生一直沉默地抽着雪茄,旁边的明蕙有些着急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忙问自己外孙: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一定要把你舅舅送进去才行吗啊?!
    其实郑庭深原本计划是让康芮将赔偿金吐出来,再将他踢出核心领导班子,叫他再也不能插手康明的事,找康莱的麻烦。至于土地污染那事,只要重新分配好赔偿金额,再无偿提供治疗,很大概率可以息事宁人。结果今日才得知原来自己的姥爷对这事一清二楚,也是他一直在纵容着康芮犯错,就为了可笑的,突如其来的那一句觉得对不起自己儿子。
    郑庭深起先还尚存理智,沉住气与他争辩,真正对不起的应该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康镇生又直接甩了他一沓文件,里边是更为严重更为触目惊心的违法行为。经康芮管理、监督的一个药厂,在生产某一批次的疫苗时偷工减料,还联合检验部门的人一起造假,涉案金额高达一亿多。
    里边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时倒让他有些难以置信,郑庭深的大脑一阵阵发晕,几乎要难以呼吸。生产假疫苗,勾结、贿赂政府人员,这一桩桩一件件下来,康芮本人起码十年有期徒刑少不了。更糟糕的是,康明的社会信誉在短时间内会迅速破产,股票直接跌停,还会被强制摘牌,三代人的心血全毁一人身上。
    他怎么敢的良好的教养让郑庭深没法做出过分的举动,怒火也只表现在横眉竖眼和攥紧的拳头上,周遭气压骤降他到底怎么敢的?!!
    康镇生的一根雪茄已经抽到尽头,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稍众即逝的懊恼,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就让他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郑庭深脑海中又闪过几个危机方案,明蕙直接拉住了他,孩子,那毕竟是你舅舅啊?!真的要让他进去吗?说完两行浊泪夺眶而出,不一会就打湿了手帕。
    郑庭深的胸膛剧烈起伏后才开口,姥姥,这些事很严重,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我们就永远需要冒着风险跟在他后边为他善后。
    可、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呀!而且、而且他是你舅舅!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老人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郑庭深心里嫉妒死他这个舅舅,本事都没有的废物,人到中年了依旧有自己亲爹亲妈为自己豁出去。
    他所做的事情极其恶劣,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那么我们和他没有区别。甚至是默许了他的行为代表了我们康明的行为,代表康明就是这么个企业。
    屋内好一阵沉默,郑庭深又突然追问,我妈知道这些事吗?
    她还不知道。
    康镇生缓缓抬眼,一向隐晦的眼神里藏着过分的冷静和诡异。庭深啊,你们郑家欠了我女儿这么多年,是时候也该由你来报恩了。
    第四十八章
    年关已至,路上都是返程归乡的车,去S市的很少。严律己在公路旁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大巴,最后只能一辆一辆的拦私人轿车,询问他们是否去S市,又是否能带上自己。
    大概晚上八点左右他才终于遇到一个好心的司机,车子里还有一位老妇人,母子俩选择在年关去S市是因为自家的媳妇后天就要入院待产了,老母亲收拾了东西还带了些家里的土特产过去照顾她。
    听老人口述,后备箱里有一笼子的老母鸡,还有一麻袋的生姜,副驾驶位上的的大包里则藏着晒干的花生和一些手工做的红糖,而老人的东西很少,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就装齐了。
    他们好奇这位年轻人打哪来,又要到哪去,知道对方是S大的学生后纷纷惊讶,司机大哥更是让他给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儿取个名。
    这怎么行呢,取名这种大事,父母来比较好严律己连忙推诿。
    大哥豪爽一笑,我们一家都没什么文化,今天又刚好碰见你了,这就是缘分。你读书又这么厉害对吧,给我的孩儿取名是我们的福气。大哥自然希望自己的小孩将来也能考上S大,那在农村得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啊。
    但严律己还是诚惶诚恐,他总觉得大名这个东西一定得父母取才比较好,就像一个孩子得沐浴在父母的爱和希望里长大一样。
    我取个小名吧,大名由你们来取。
    好哇!大哥也不拒绝。
    宝宝的小名就叫多多,以后多才多艺,福气多多。
    大娘用方言念了一遍,觉得有些拗口,叫小狗更好哎,比较好生养。
    大哥先笑了,那要是生出来是个丫头怎么办?
    丫头就叫小花。
    严律己听着母子俩在争论宝宝的小名,庆幸自己家的长辈没有给自己起名叫狗剩。虽然严姥爷夫妻俩文化程度不高,但进城见过大世面后就一直努力提升自己,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就一起上夜校学习,拿到第一笔工资后首先买的就是一本崭新的新华字典。
    经年日积月累,多少也有些知识沉淀。严律己出生时姥爷就拿了一张报纸过来,上面是一行大标题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当时的颜行也很满意这个名字,于是律己俩字就伴随了严律己的终身。
    孩子就叫多多!!你看人家高材生讲得多好,而且男女都可以用。
    大哥一锤定音,大娘也不再争辩,严律己心里有些开心,地球上七十几亿人,但有一个素未相识的宝宝叫着自己取的小名,这种小小而奇特的满足抵消了一部分原先的压抑,另一部分则是在见到郑庭深之后才彻底消失。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他将所有做好标记的样本分为了两份,一份送到国字号开头的检测中心,一份则送到私人检测机构。作为外行,他在有限的条件下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虽然取土的深度及布点均不能做到百分百的专业,但如果出来的报告显示真的有明显异常,那么他就理由上书环保部门对这片土地进行专业而全面的检测。
    路上他接到了郑庭深的电话,电话里那人声音嘶哑,一遍一遍宝宝~的喊着他。他随手拦了辆车去到人家的住宅,里边静悄悄的,客厅里则堆满了各种酒瓶。
    郑庭深~
    他凭着直觉奔向二楼,一眼瞥见主卧的门口趴着一只白色的土狗,毛茸茸又傻乎乎的模样不是小阿飞又是谁?他蹲下去与它平视,又伸出手摸摸狗子的下巴,问它:郑庭深是在里面吗?
    狗子只会小声呜咽,似在生气又像撒娇,一个劲地往严律己的怀里钻。安抚了好一会后他才起身准备敲门,然而门先从里面开了,一道高大又沉默的身影伫立在眼前。
    你怎么了?
    对方没回答,只是张开双手环抱住他,一夜长出的胡茬硬得扎人,严律己的右侧脸蛋没一会就被磨红了。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严律己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眸子亮得吓人,与两道微蹙的眉一起诉说着对眼前人的关心。
    郑庭深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浅笑,亦回以深情的目光,就是好些天没见着你了,怪想的。
    幼稚!
    严律己虚惊一场,把人拉到房里按倒在沙发上,然后再径直坐人家的大腿上,碎碎念:我已经放假了,可以再陪你两天。、、这两天我哪都不去噢,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也不能太过分,我还得回家见我妈呢。
    郑庭深看着他那双突然就喋喋不休的小嘴,看他微红的脸蛋,看他飘忽躲闪的眼神,心里爱得要死也痛得要死。过年有什么愿望吗?他问。
    严律己摇摇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你要帮我实现吗?
    可以考虑。
    严律己这才认真地想了想,真的没有什么愿望,除了
    除了什么?
    这世上的坏人全都能绳之以法。
    大概只有一个地方能满足你。
    什么地方?
    乌托邦,听过没?
    滚~
    滚着滚着又突然滚到了大床上,严律己趴在郑庭深的胸膛上仔细打量他一脸憔悴的面容。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去了?看你胡子邋遢的模样。
    郑庭深捉住他的手,就等你替我刮。
    两人又一阵嬉笑打闹,半响严律己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情绪也变得沮丧。其实我前两天就放假了。
    我知道。
    我还去了柳庄的白石坡。
    我也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严律己有些不满地从他身上下来,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着我?
    没有,郑庭深翻身上前把他搂住,鼻腔里又充斥着淡淡的好闻的气息,是独属于严律己的味道。我前两天去药学院找你了,你的师妹说你已经放假。
    那你知道我去白石坡干嘛吗?他将手机里的图片调出来,一一向他展示。这些成片成片的农田,因为你们的生化垃圾,所以彻底荒废,本该种粮食的地方现在长满了杂草。、这个小女孩,五岁,一天的书也没读过,也没有爸爸妈妈。因为她是一个怪物和她做朋友的则是另一个怪物
    严律己越说越多,越说越激动,途中又停下来道歉。我并非故意要在这种欢好的时候谈论那些令人扫兴的事,但是郑庭深,你知道吗?从我见过这些以后,我脑子里就一直忘不了这些东西。
    我理解你。郑庭深禁锢住他的双手,不让他捶打自己的脑袋,是我们做错了,我们才应该是那个良心受到谴责的人。
    语毕,一行热泪从严律己的眼角缓缓滑落。开蒙的时候,我那时的父亲送了我一本书,那是他做交换生时从国外带回来的书。尽管我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他还是抓着我的手,翻到了某一页,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念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再其次是永远不要互相遗忘。
    郑庭深的喉咙发紧,他是你的人生标杆么。
    对,即使后来发现我不是他儿子,即使他和我妈离婚,即使他十几年来从没看过我,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温柔、善良又有才华的父亲。
    郑庭深变得沉默不语,严律己又自顾自地说着小时候的生活,随着年岁的见长,那些本该模糊的记忆在他脑子里反而越来越清晰,因为那是他仅存的一段完美无憾的童年回忆,他无法忘却。
    过年时我们会回老家,是他的老家,他会带着我放烟花,从年三十的晚上放到大年初七,其他的小伙伴都羡慕我可以天天放烟花。
    他会把我举到头上,带我逛庙会,买我最爱吃的糖葫芦,回家前又偷偷约定不要告诉妈妈。
    不知讲了多久,讲到严律己自己都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透的泪。郑庭深俯身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眸中思绪未明。
    大年三十的晚上,母子俩在外头吃了年夜饭就打道回了府,家里一直没有守岁的习惯,所以吃完饭后俩人就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严律己今年还不算孤单,因为有小蝴蝶陪着他,但他总是忍不住要想,郑庭深现在该干什么呢?要应酬吗?要喝很多酒吗?会被亲戚问有没有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么?
    殊不知,他在C市思念着对方,对方也同样在想着他。凌晨两点时,一通电话将他叫醒,他睁着朦胧睡眼,跑去玄关处给人开门。
    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彼时严律己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郑庭深将大衣脱下来披他身上,将他裹紧,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严律己半梦半醒间跟着人家走了,车上他又因为抵制不住困意而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是耳边传来震天响。他睁开眼,恰好一朵盛大的烟花在头顶绽放。
    第四十九章
    那朵烟花璀璨异常,愣是照亮了这一片的天,熄落时闪耀的长絮又化作点点星光融进了黑夜里,紧接着是下一朵腾空而起的烟花
    严律己就坐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已然醉倒在头顶的火树银花中,满眼都是着迷。郑庭深悄悄打量他的侧脸,看那对浓密的长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上下扑扇,看那根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看那双红润的薄唇微微勾起他也跟着抿了下嘴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着但不点燃,只把烟头抵在舌尖细细摩擦。
    一小时后烟花秀结束,严律己仍意犹未尽,侧过头去看郑庭深时正好见他把嚼碎的烟草吐出来,烟灰缸里是早被拆分得七零八落的香烟尸体。
    烟瘾犯了?
    郑庭深摇头,不是烟瘾。
    严律己正想问那还能是什么,后脑勺就猛地被一只大掌按住,随后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倒向郑庭深。郑庭深低头重新打量了他一遍,喉结浮动,纵身吻住了他。车厢狭窄,严律己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眼尾泛着氤氲的绯红,修长白净的手掌无力地捶打在玻璃窗户上,一遍又一遍
    吻够后那双漂亮的凤眼早已装满委屈,湿漉漉的像被蹂躏惨了的小猫。
    郑庭深将他抱到自己怀里,然后用大拇指摩挲他的唇,上边有些破皮,他既心疼又难耐。严律己跨坐在他身上,两人面对面地看了彼此好一会,半响,才有声音出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就在你和我说完小时候的事后。
    严律己内心有些小欢喜,直接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感受。再次分开时他的舌头已经被嗦麻,口水也差点没能收住,整个人狼狈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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