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梁汀今天从早起便心情大好似的,邵逾青还以为她是想着高考完就可以解放了, 还在心里调侃,到底是小丫头,和那些孩子也没什么区别。都以为高考完,仿佛就到了怎样不同的人生。
    原来……却是因为别的。
    邵逾青忍不住又要笑起来,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扬起的嘴角, 克制着掩嘴。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梁汀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 再有一个小时, 估摸着就能出来。
    该计划今天的午餐了, 邵逾青嘴角始终噙着笑,给助理打电话,让他订吃的送来。从考场回他家来回要些时间,以防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邵逾青早让助理在附近的酒店订了最好的房间, 以供梁汀中场休息。
    “麻辣……不, 还是以清淡口味为主。”万一吃了太辣的东西,到时候肠胃不舒服,那可真是得不偿失,邵逾青决定掐断这种风险。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梁汀待会儿需要的一切, 挂断电话,想起章庭之的话, 倒真像提前养女儿。
    他又想起梁汀的爸爸, 那个叫梁志远的, 邵逾青对他其实没太多印象, 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更没好印象。他没有一点像是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小丫头显然也没感受过父爱。
    邵逾青捏着那颗扣子,轻轻摩挲着边沿,纵然她是为着别的……他对自己的魅力尚且有点信心,时间还长,不急。
    手机铃声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邵逾青瞥了眼屏幕,看见是章庭之的电话。
    章庭之是打过来调侃:“体验当爹的感觉怎么样?”
    邵逾青头往后仰,靠着座椅,声音慵懒地回答:“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对象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他歪头看向自己指间的纽扣,眉目里泛出淡淡的笑。
    何止眉目里,都隔着听筒传到章庭之那儿了,章庭之低骂了两句,“邵小五!你别得寸进尺啊,你以为你这话能骂到谁啊?不就能骂到你自己。谁像你啊,三十岁的老处男。”
    话题逐渐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去,“挂了。”
    他掐电话毫无征兆,章庭之对着听筒气笑,“嘿,这邵小五,越来越不像话了。他还秀起恩爱来了。”
    闻言,包厢里坐着的另外几人都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小声地问:“章二,邵逾青他真和那个小姑娘好了啊?我还以为……传言不可信呢。”
    章庭之扔了手机,拿起瓶酒,轻笑了声,“你们想知道啊,自己去问呗。”
    他们听见这话,悻悻坐回去,谁敢去问邵逾青啊,没事找事,活腻歪了。
    不过也不急,左右大家总在这圈里,要真有这么大本事,迟早会见。
    -
    梁汀放下笔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距离下考还有十分钟。她将试卷翻过来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犯下什么低级错误,待检查完,刚好下考的铃声响起。
    梁汀收拾东西往外走,从人群中经过的时候,不时听见有人议论考题,有人欢喜有人愁。她顺着人流走出校门,远远地看见邵逾青倚在车门旁,冲她笑着。
    她切了声,小跑着走近,控诉他:“我觉得我要是发挥不好,你一定是元凶祸首。”
    邵逾青皱眉,“我又没碰你,好吃好喝供着你,陪着你,我还成元凶祸首了?”
    梁汀拉开副驾驶车门,理直气壮地说:“你撩拨我的心,我差点不能专心做题。”
    她说着,要扭头看人,没成想邵逾青在守株待兔,宽大手掌已经桎梏住她的脸颊,薄而软的唇从她双唇一触即离。
    梁汀瞪大眼,听见他慢慢回神,悠悠哉哉地说:“现在你指控的罪名我认了。”
    ……
    真是……
    梁汀抿唇,把安全带系好。
    “去酒店吧,我让小杨把吃的送来了,应该刚好能到。”
    “好呀,吃什么?”
    很快梁汀知道答案了,清炒时蔬,丝瓜炒蛋,以及白斩鸡。怎一个寡淡可以形容。
    她耷拉着脸抱怨:“好没有食欲。”
    邵逾青拧开矿泉水瓶放在她手边,“要是吃得太辣,你到时候拉肚子或者肚子不舒服,怎么办?快点吃,吃完好好睡一觉,到时候我叫你起来。”
    “哦。”梁汀撇嘴,五分钟解决掉午餐,不过精神抖擞,完全睡不着。
    酒店房间是落地飘窗,梁汀走到窗边的秋千上坐下,看向那两张床。她视线在房间里飘忽不定,显然在找什么东西。
    邵逾青故意装作不知道,等她自己沉不住气开口问:“你就没有发现,今天你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吗?”他装傻。
    梁汀说:“你没照镜子吗?”
    “没有。”他说着,往镜子旁边去,还是装作没有发现,“有吗?”
    梁汀努努嘴,站起身来,和他挤进狭小的卫生间里。这间酒店是综合了地段、距离后挑的最大的酒店,但比起那些五星级大酒店来说,微不足道,浴室也小得可怜,容纳下两个人后,连转身都困难。
    梁汀气势汹汹,揪着他衣领说:“现在发现了吗?哥哥。”她手指指着那颗绣着红玫瑰的扣子。
    话音未落,邵逾青忽然转身,将她困在洗漱台和墙角之间。他毫无预兆,让梁汀吓了一跳。
    看着他步步逼近,梁汀吞咽一声,以为他要做点什么。但邵逾青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去休息。”
    梁汀一颗心往下落了落,其实她有点喜欢和他亲吻的感觉。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此无师自通,但感觉很不赖,身心舒畅。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都忙于彼此的事,除了不久前在车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以外,再没有别的亲密接触。
    梁汀哦了声,从卫生间出来,往床上躺下,定了个闹钟。困意慢慢袭来,她很快睡着。
    邵逾青放轻了步子,将开门的动作放到最轻,去走廊里的抽烟区抽烟。他看出了她刚才的想法,无声轻笑。
    在等她出来的时候,他在脑子里想,恨不得把她亲到搂着脖子求饶。但是今天这日子,还是别了。
    -
    下午和第二天的考试梁汀稳定发挥,考完出来的时候,竟然下起大雨。梁汀没带伞,淋着雨冲向邵逾青。
    不少学生都像疯了似的,梁汀没空欣赏,矮身上车。从考试的楼栋到这里,她已经被淋成落汤鸡。梁汀抽出几张纸巾擦拭自己脸上和身上的水渍,悠长一声叹息,“现在终于觉得,我是个大人了。”
    邵逾青调转车头,顺着她的话调侃:“小大人。”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梁汀坐在考场里被汗味腌入味,她受不了那种感觉,迫不及待去洗澡。洗完澡一身轻松,梁汀窝在沙发上吹头发,问起周姨怎么还没来。
    都快七点,还不吃晚饭吗?
    “换身衣服,出去吃。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吗?”
    梁汀闻言睁大眼,问去哪儿。邵逾青非要卖关子,说到了她就知道了。梁汀只好忍着好奇,跟他走。
    尽管梁汀在邵城待了八^九年,但她对邵城的了解实在寥寥。一方面,邵城很大,而梁汀并没太多机会出门探索,另一方面,她也没有兴趣探索这些。
    所以梁汀根本不知道,原来邵城还有这种地方。
    居高临下,俯瞰全城,万家灯火时。美得震撼人心,像一幅巨大的画卷。不同的是,眼前这一幕是动态的,晚风拂面,此处灭彼处亮。
    下午那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空气中只剩下潮湿和燥热的夏天的气息。梁汀笑意盈盈,回头时,邵逾青已经走近。
    她踮脚,揪住他的衣领,得意地说:“现在你躲不开我了。”
    她说的是那天晚上,在邵家老宅,烟火和长夜,以及那个被拒绝的吻。美貌的人从来知道自己美貌,且多数引以为傲,所以梁汀对他的拒绝耿耿于怀。
    唇贴着唇,呼吸交换,津涎交融。
    梁汀感觉到腰上的那只手越发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似的。
    “不躲。”他呼吸喷洒在梁汀脸颊,轻声呢喃,“我是清醒地沉沦。”
    没关系,捂不热石头,总捂得热人心。
    梁汀没听清他后半句,疑问出声,邵逾青不给她过多思考的机会,极具侵略性的吻再次落下。
    “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梁重重。”他声音轻得像气声,提醒她。
    梁汀,是你要我的。你最好记得住。
    第34章 chapter34
    这是一处别墅的露台, 这样美的风景,在她的印象里,却好像没听见过多少人提起。按理说, 在如今这个互联网时代,早就被炒上天才是。
    “这是邵家私产,不对外开放。”邵逾青贴着她鼻尖回答,这样近的距离,声音仿佛直接飘进灵魂深处, 低沉微哑,令人轻^颤。
    梁汀不由得耳根发软, 跟着他的步子, 悠扬的古典音乐从一旁的唱片机里传出。这首曲子梁汀也听过, 只不过是在手机上。
    但此时此刻,这首曲子仿佛变得不同了。
    它更优雅,也更直击人心。
    餐桌上的食物所剩不多,烛光还在燃烧着,偶尔经风一吹, 会剧烈地跳动, 影子映在他们脚下,一点点地将人包围。
    梁汀有种感觉,今晚注定要发生点什么。她不觉得慌张,甚至于一往无前地勇敢, 隐约地期待着。
    她不会跳舞,不知道第几次踩到邵逾青的脚尖, 索性扔了鞋子, 踩在他脚上, 让他带着自己走动。梁汀踮起脚, 圈住邵逾青的脖子,面对一个迷人的男人,不需要矜持。
    尽管这个男人有时候很气人。
    “昨天,为什么不亲我?”她质问。
    邵逾青反客为主,攻占她的方寸唇舌,如狂风如骤雨。梁汀失了力气,被他圈住,拉得更近。他的回答,是跌跌撞撞从露台往楼下去。
    邵逾青把梁汀放在长桌上坐下,手掌还在她后腰处虚搂着,另一只手捏着她单薄而柔软的耳垂。梁汀感觉到耳垂上发着热,微仰起头承受他的吻。
    邵逾青将人拉得更近,梁汀双眸潋滟,感觉到什么,脸慢慢地红起来。她伸展开双臂,抱住那截窄腰,脸颊贴在他心口,听他的心跳。
    比平时更快一点,也更重一点。
    梁汀起了逗^弄的心思,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撩拨,很快被人按住。
    “重重,别太主动了。”他的笑容好像也被烘得发热,烧红她的耳朵,“我会控制不住。”
    梁汀忽然觉得口渴,想喝点凉水。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她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点点地起鸡皮疙瘩,腰背绷着,紧张延伸到脚尖。
    “重重,我也只会纸上谈兵,所以,告诉我好吗?”他语气忽然变得无比温柔,从没有这样温柔过,像诱哄。
    他知道梁汀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轻松,她在紧张,她的心跳得很快,指尖发着凉。紧张也寻常,毕竟,她需要做的是包容他。
    小姑娘那么小,他们之间相差这么大,他几乎用尽了这辈子的温柔和耐心,哄着她。
    她的小腿无助地垂在桌沿,鞋子刚才早扔了,指甲盖透着粉,脚尖绷紧又松开,心也一样。她有些茫然地睁眼,看见他衣冠齐整,神情坦然,唯有那双如墨的眼眸里的浊色,出卖了他。
    那张四方的长桌,在此刻化身一张砧板,梁汀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她的脚踝被抓住,往上提了提,要她画地为牢,圈住他。
    厅里的灯没开,仅剩下庭院里那盏孤零零的路灯亮着,照不进温柔乡。楼上的音乐还在兀自响着,盖住几声不分明的嘤咛,更不分明的模糊而暧^昧的声响,只有墙上滴答的钟听见。它把时间拉得这样漫长,梁汀心软得一塌糊涂,想起那天夜里看过的烟火。
    唱片机里的歌才到前奏,梁汀一头青丝散乱,垂着眼,恍惚被人喂进一丝清凉。她意识到是什么,慢慢睁眼,看见邵逾青的笑眼。
    他像在说,就这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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