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投进一个三分球,厘央低低地尖叫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转身扣篮,一个空心球落下,厘央再也忍不住,直接跳起来欢呼。
    幸好周围的人也像炸开了锅,跳起来嘶吼,她的欢呼声很快隐没在人潮里。
    整场比赛下来,蒋树队几乎是压着对面的人打,比分差距逐渐拉大。
    对面球队输的难看,觉得脸上无光,渐渐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打球的时候多了些阴损的招数,不时碰撞踩踏,不按照比赛规矩来。
    其中一个染着黄发的刺毛尤为显眼,他几次三番找蒋树的麻烦,恶意堵拦蒋树,还屡次伸脚想要绊倒蒋树,幸好蒋树身手敏捷,全都躲了过去。
    随着比赛的推进,两个队伍摩擦不断,渐渐燃起了火花。
    厘央坐在场下都能感觉到两支队伍剑拔弩张的气氛,看台上的人也逐渐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放肆的欢呼。
    看到有人恶意去撞蒋树的肩膀,厘央使劲拧起眉心,眼睛紧紧地盯着蒋树。
    孟希拍完照走过来,在厘央旁边坐下,看到篮球场上的蒋树笑了一下,“小树也在这里啊。”
    厘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仍然紧迫地看着球场,比赛已经接近尾声,篮球场上的人火气越来越重,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孟希没注意到场上的情况,把照相机放到一旁,累得揉了揉肩膀,“小树在这儿正好,你等会儿先跟他回去,不然我怕你不记得回家的路,我留在这等人群散了再拍两张篮球场的照片,很快就去追上你们。”
    厘央点点头,“好。”
    口哨声吹响,比赛结束,蒋树队胜的毫无悬念。
    厘央微微松了一口气。
    场上欢呼声一片,蒋树的队友们都在击掌庆祝。
    蒋树没有欢呼,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依旧神色冷淡,低调地走到旁边,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汗水滴落,周身弥漫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厘央听旁边的两个女生激动的叫了两声。
    “蒋树真的好帅呀,从脸蛋到身材简直没有一处不好,篮球打的也好。”
    “你刚刚看到腹肌没有!”
    “蒋树比对面那个喜欢吹牛的吴海阔帅多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就吴海阔那个德行也敢称一中老大?比赛这么久也没看他投进去几个球,就看他在那耍威风了。”
    厘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她想了片刻才想起来,是在那群自行车少年们的口中听过。
    旁边的两个女生还在继续说着,越说越起劲。
    “再好有什么用呀……你能接受得了你男朋友穿裙子吗?他如果不是有这个癖好,现在追他的女生恐怕都能绕学校一圈了。”
    “也是,我是接受不了走在路上还要被别人指指点点……而且他就算要找女朋友,恐怕也会找冬迦那样漂亮的,哪里还能轮得到我们。”
    旁边的两个女生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
    厘央郁闷的想,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蒋树未来的女朋友还可以跟他一起去买裙子,别人穿情侣装,他们可以穿情侣裙呀。
    不过……冬迦是谁?
    厘央莫名想起了那天夜里远远看到的那个女生,一个跟蒋树很登对的女生。
    她正想得入神,孟希推了她一下,语气急促,“小树已经走了,你快跟上去,我拍完马上去追你们。”
    “啊……”厘央慌张站起来,抬头望去,蒋树他们一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厘央连忙追了过去,蒋树腿长走的又快,厘央赶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蒋树的身影。
    她左右看了看,只能寻着回家的方向走了过去,试试看能不能遇到。
    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厘央听到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刚才球场上的那个刺毛。
    厘央直觉觉得蒋树应该在这里,她躲到墙角,抬头看了过去。
    狭窄的胡同里站着两拨人,正是刚才篮球场上打球的那两拨人,他们互相推搡着,火药味比刚才更重,大有要干一架的架势。
    蒋树站在墙边,肩膀上披了件外套,斜斜地倚着墙,嘴里叼了一根烟。
    周围气氛紧张,蒋树神色却散漫,他眼皮半耷拉着,偶尔吐出一个烟卷,漫不经心里透着几丝不耐烦。
    刺毛吴海阔声音很激愤,厘央从他的叫骂声中听到几个名字,周缪、梁秋延、迟乐……好像都是刚才跟蒋树一起打球的队友。
    他们刚才在球场上配合默契,关系应该不错,至少是经常在一起打球的,而且他们好像就是那天晚上厘央在楼上看到的那群人,是能让蒋树放心的好兄弟。
    跟刺毛吴海阔相反,蒋树这拨人态度都十分冷淡,除了迟乐偶尔回骂几句,其他人都各忙各的。
    蒋树靠在那里抽烟,梁秋延带着位姑娘正在说笑,周缪……正在背英语单词。
    刺毛吴海阔骂了一会儿,见谁都不搭理他,顿时感觉受到了浓浓的蔑视。
    他不由更加激愤,目光搜寻一圈,指着蒋树怒骂,“你他妈刚才不是很威风么?就你会打篮球?就你会吸引小姑娘注意?有本事过来单挑!”
    厘央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中二的少年,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蒋树眉眼轻抬,冷淡又缓慢地吐出一句:“穿裙子不方便。”
    吴海阔瞪圆了眼睛,猛地一哽,就像不小心把整个鸡蛋吞进了嗓子里一样,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厘央低头一看,蒋树打完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裙子换上了。
    他每次都用这个做借口。
    厘央都忍不住怀疑他穿裙子是为了省麻烦了。
    周缪慢悠悠翻过一页书,指着上面一个单词问蒋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蒋树低头看了一眼,“意思是‘你这个小垃圾’。”
    厘央:“……”学渣蒋同学,你们两个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被彻底无视的吴海阔终于怒了,“你们一唱一和的他大爷是在骂谁!”
    厘央笑了,嘿!中二的刺毛少年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他大爷没骂你。”周缪又翻了一页,终于把书放下了,“要打快点,哪那么多话。”
    吴海阔气得头发丝都快烧起来了。
    厘央算是看出来了,蒋树这些朋友,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第10章 定格
    听到周缪的话,迟乐和梁秋延都低低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很好笑一样,还抬手击了一下掌。
    吴海阔被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迟乐见吴海阔脸色越来越难看,勉强收敛了笑容,打了一个圆场,“我们不是在笑你。”
    吴海阔:“……”我谢谢你大爷!
    迟乐又弱弱加了一句,“就是单纯觉得很好笑……”
    吴海阔面色黑的不能再黑,怒火冲头,顿时口不择言起来,“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周围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就是一群野孩子?你们也就只能在十三巷里耍耍威风,真当老子怕你们?老子……”
    厘央注意到大家的脸色明显都冷了下来,就连迟乐脸上的笑意都散去了,他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冷着脸的时候像故作深沉的小孩。
    吴海阔还没说完,蒋树已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拳将战火彻底点燃,周围的人纷纷动起手来,蜂拥而上,这次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静的气氛中只有拳脚相击的声音,场面却格外激烈。
    周缪、梁秋延、迟乐几个人动起手来毫不含糊,他们出手迅速敏捷,动作凶猛,几乎招招都打在对方的弱点上,一看就经验丰富,相比起来,吴海阔那伙人明显技不如人。
    厘央没有留意他们,只聚精会神的看向蒋树,她的手指紧紧抠着墙壁,心口紧张地提着一口气。
    蒋树神色沉寂而冰冷,眼中戾气横生,他一脚踹在吴海阔的小腹上,提着吴海阔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他身上的暴躁再也无处可藏,宣泄了个彻底。
    厘央看得心惊肉跳,却紧张得移不开目光,她能看到蒋树打人时绷紧的肌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劲瘦,手臂青筋凸起,眼神又狠又冷。
    吴海阔用力想要挣扎,却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开,接连被揍了数拳,拳拳到肉,他已经有些被打蒙了,后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睛差点翻白。
    蒋树扯着吴海阔的胳膊,将人按到墙上。
    吴海阔鼻青脸肿,缓过一口气,瞬间疼得一阵乱叫。
    蒋树掀起眼皮,眉眼冷得像寒冰,即使炎炎夏日,也不带温度。
    他凉凉地看着吴海阔,声音透着一股燥意,“我今天很烦,你最好别招惹我。”
    吴海阔一下子收了声。
    厘央看到他明显抖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蒋树舌尖顶了下腮帮子,眼底全是阴霾,“以后别再出现在十三巷,听明白了吗?”
    吴海阔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使劲点了点头。
    蒋树眼底戾气未散,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厘央头皮发麻,这样的蒋树是她从来没看过的,她看了一眼颤抖着腿倒在地上的吴海阔,赶紧跟了过去。
    厘央悄无声息的跟在蒋树后面,没有上前打扰他。
    现在的蒋树跟往常不太一样,周身冰冷,戾气四溢,让人难以接近。
    虽然他平日性子也冷,但那种风轻云淡的冷和深入骨髓的冷还是不一样的,厘央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反正现在的蒋树给她的感觉是很难以接近。
    厘央微微垂了垂眸,目光落在蒋树的手腕上。
    蒋树今天戴了护腕,应该是为了遮住上面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但刚才打架的时候护腕滑了上去,露出了昨天那个伤口。
    他应该是没有上过药,伤口的边缘处还有烧伤的痕迹,因为刚才运动的缘故,伤口微微撕裂,冒着鲜红的血丝。
    看起来很疼。
    厘央皱了皱眉,蒋树刚才打球的时候流了不少汗,汗水渗到伤口上一定更痛,可蒋树一点反应也没有。
    蒋树刚才说自己很烦,可能就是在因为昨天的事而心烦。
    厘央从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握在手里,却没敢上前打扰蒋树,只是像只小鹌鹑一样敦敦跟在蒋树身后。
    蒋树肩宽腿长,走得又快,厘央走一会儿就得跑几步才能跟上他。
    湛蓝的天空下,街道寂静,他们一前一后走着,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蒋树听着身后断断续续传来的脚步声,无奈停住脚步,回头将目光定在厘央的身上,眼尾一挑,对她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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