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汤面,你跟着我,我带你去白帝宫,就作为这杯茶的报酬。”
    今日傍晚,大夏之主将在白帝宫设宴迎接冰雪女圣以及雪民部落,那排场自然是小不了的,各大员和将侯纷纷应邀出席,所以紫竹和柳叶那两条巷子的府门口又是一齐儿,整齐划一地排着两队马车,场面壮观,就和约定好了似的,排着两道长龙,一齐进宫。
    而赵御此时正在去道宫的路上,因为道武大比,道宫将会放假半月,所以赵御要去接有段时间没见的两个小侍女回家。
    马车刚刚靠近弟子峰,就远远地瞧见两个俏生生的身影已经在山脚之下等待。
    如月姑娘老远就开始朝着自家公子使劲挥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已经全是雾气,眼泪汪汪,好不可怜,身旁的白致宁一身白衣,亭亭玉立。
    接过两人之后,马车掉头往外开去。
    马车里,赵御看着眼前的如月,觉得煞是可爱,脸上挂起了笑意,只见小如月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双手抱膝,赵御问她,她也不说话,就是这豆大的眼泪从大眼睛里不住的往外淌,整个小脸都哭的通红,用手一抹,就像个小花猫似的,白致宁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这段时间可把她难受坏了,迟迟感受不到天地元气,引气入体,反而看着一齐修炼的白姐姐境界飞快,心里面急的不行,可是越急就越找不到状态,结果到现在还没踏入初境,内心别提有多委屈了,看见自家公子,更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有种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感,泪水就忍不住的哗哗流。
    “好啦,小如月,修炼这个事情急不来的,你家公子我,引气入体花了十六年,你这才几天呐,不着急。”赵御摸着如月的头,平稳的声音响起,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真的?”如月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赵御,哽咽地问道。
    “当然,公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如月这才恢复了一点,收起了眼里的珍珠。
    “可是白姐姐很厉害的,只用了一天就引气入体了。”善良的如月已经开始为白致宁邀功了。
    “是的,你白姐姐的天赋确实厉害,可是我相信如月也会很厉害的。”
    小如月破涕为笑,随即赵御转过头看着一脸清冷的白致宁,开口道:
    “你做的不错,但是现在你还差我很远,所以你要继续努力才是。”
    第0079章 用一辈子还
    神京城最大的房子自然是白帝宫无疑,神京之大,白帝宫可占三分,但是之所以神京民众下意识地都将它排除在外,是因为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房子,它是一座城中之城。
    暮色刚起,白帝宫内用于皇室设宴的嘉明殿便灯火通明,钟鼓既设,偌大的殿内摆满了宴席,足足一百零八桌,伴随着庄严肃穆的钟乐声,全朝共食之。
    武后坐于最上桌,边上摆着两张空桌,那是属于皇太孙和老太后的,赵御并未参加,但是老太后却是露了一面,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在侍女的搀扶之下回了凌波殿。
    武后下方坐的是琉璃城城主,以及魏国公徐胜,冰原女圣又将自己的容貌遮掩,隐藏在层层迷光之中。
    再其下分三列,按文官,武将和宗门按照官级,品阶和修为辈分依次自上而下列坐,整个殿内氛围肃穆庄严,相互举杯示意,拱手点头寒暄。
    武后和女圣在宴席开始后不久便双双离去,明德殿的气氛这才活跃起来,在坐的都是大夏首屈一指的权贵,又是许久未见,自然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大夏之主赵氏这次设宴算是历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就连那些将门和宗门的小辈们,也都收到邀请,不过宴席是设立在偏殿之中。
    但是此时偏殿的气氛并不算好,反而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场中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将种子第和十四氏领衔大夏朝廷,另一派就是由琉璃城为女圣驾车的少女领衔的雪民部落,还有一派是海错宗等宗门势力,日月宗的双骄也赫然在列。
    柳叶巷和紫竹巷那几个平日不对付的小辈居然破天荒地联合起来,矛头一致对外,而对手便是殿内坐着的桀骜不驯的雪民部落年轻一辈。
    为首的琉璃城女子,并未说话,只是身后那几位雪民部落的几位青年,宴会刚刚开始时,便嘴里一直喋喋不休,身材魁梧,须发旺盛,只穿短袄,露出的粗壮臂膀抱胸,嘲讽意味极浓。
    极北雪原位于虎卧山脉以北,和中原唯一的近路便是天门峡,其和大夏的关系类似于附属国和宗主国的关系。
    雪原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偏,环境又极其恶劣,并无多少资源,所以当年太祖陛下只接受了其臣服,并封赢姓十四氏之一江氏为北安王,镇守天门峡。
    而雪原部落生性桀骜,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所以江氏的手里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雪原部落人士的鲜血,如今部落众人看到江氏子弟坐于眼前,自然沉不住气,纷纷开口挑衅。
    上四军杀伐第一的捧日江氏自然不是骂不还口,打不还口之辈,纷纷捶桌砸杯,怒目而视,特别是北安王第四子江越,更是放出了自己的道魂,血气升腾,将偏殿之内映照的通红一片。
    兵宗信奉霸道,对于中原之外的势力,一向主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杀伐,属于大夏鹰派。
    好在两边都不是无脑之辈,知道此地是白帝宫,要是真在这偏殿之内上演全武行,回去之后必定被自家长辈吊起来狠揍,所以在宗派势力的调解下,借坡下驴,都憋着一口气,毕竟道武大比就在眼前,雪民部落也会参加,到那时候手底下见真章。
    无论嘉明殿有多热闹,多喧嚣,白帝宫御花园附近的凌波殿永远都是静谧祥和,老太后毕竟是年事已高,喜静不喜动,所以在层层护卫之下,外部的半丝声音也不得传入。
    但是今日的凌波殿内却传出了老太后一阵又一阵的大笑声,老太后已经将近十多年没有笑的如此放肆了。
    凌波殿内香气扑鼻,紫檀木雕刻的饭桌之上,摆着几样精制的小菜,老太后一直简朴,也拒绝铺张浪费,所以菜不多,也大多都是素菜。
    桌边除了老太后之外,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坐。
    胭脂姑娘还是抱着永远不离手的小布包,因为这里面装着的可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小口小口地吃饭,边吃还认真的回答老太后的提问,反倒是一旁坐着的店小二,有些拘谨,又有些担忧和不安。
    刚刚从嘉明殿露了一面回来的老太后,此时面色红润,连碗里的饭也比往常多了很多,看着眼前的胭脂姑娘,眼里满是笑意,开口问道:“好吃么?”
    小姑娘点点头,糯糯地回答道:“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刚想喊眼前的老太后一句,却不知道喊啥,所以有了片刻的停顿。
    老太后看出了小姑娘的犹豫,伸出手摸摸胭脂的头,说道:“你可以和御儿一样,喊我奶奶,小姑娘,奶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胭脂,陆胭脂,奶奶,你可真好看。”
    胭脂姑娘点点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大眼睛弯成了两道弯月亮。
    被夸赞的老太后又是忍不住地一阵大笑,就连一旁伺候的中年宫女,也是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中年宫女伺候了老太后十多年,也最是明白老太后有多少的苦楚,有多少的心酸。
    她是昔日神州浩土中原第一美人儿,是亿万人敬仰,母仪天下的大夏国母,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丧子十数年,丈夫失踪,一人托着整个大夏,渴望子孙满堂的可怜老人而已。
    一顿晚膳结束之后,老太后靠在火炉边的躺椅之上,盖着厚厚的蚕丝棉,脸上有一点倦怠之色,但是双眼还是神采奕奕,招招手让胭脂坐到她身边来,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轻轻开口道:
    “据说你很会泡茶,介不介意给我这个老太婆来上一杯呢?”
    老太后在小姑娘随冰原女圣离开琼浆馆半个时辰之后,便已经看到了司天监呈上的情报。
    胭脂姑娘随即从小布包内取出茶叶,认真地冲泡了一杯,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老太后。
    老太后接过,喝上一口之后,闭上了双眼,茶微苦,苦过之后,便是清新和凉意,最后化为甜感,还有一丝气息流转,气息很弱,但是纯粹无比,那是大道的气息。
    老太后睁开了双眼,握着茶杯的手一瞬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后她的眼里重新恢复了笑意,点了点头,她笑着问胭脂姑娘:“你来白帝宫要债,我帮你做主,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呢?”
    “欠了我三文钱,要是把坏掉的桌椅也算上,那还要再加上二两,那也很多了。”
    胭脂姑娘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张开小嘴,说话声细不可闻。
    “哈哈哈哈,是很多,我那孙子估计还不起,我老太婆倒是有个建议,就让他娶你好了,用这一辈子去还,你看怎么样?”
    第0080章 朝气
    九月初一,风和日丽。
    从昨晚开始,整个神京无数少男少女彻夜未眠,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目光中透露出无限的憧憬,期待着可以一鸣惊人,一举夺魁,封侯拜相,名动天下!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今儿,京畿府将联合司天监,礼部共同承办此次的道武大比,所以天还没亮,京畿府少尹山文柏就已经更衣洗漱,边上的妻子还在熟睡,他小心翼翼地出了门,门口早有一辆京畿府的马车在等候。
    山文柏为官二十年,做事极其小心翼翼,所住的地方也很简朴,是距离京畿府很近的一个小院子,平日里也作风也不奢靡,只有一个发妻相伴二十多年,儿子在西疆从军,每日生活也就是两点一线。
    山文柏在礼部门口和礼部尚书碰面之后,两人皆相视苦笑,要说最近这神京城哪几个官员最是繁忙,非眼前这两位莫属。
    皇太孙殿下的及冠大典在前,礼部尚书现在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的团团转,大夏皇族人丁稀少,上一次皇子大典还要追溯到近四十年前,对于一些典礼细节他并不明确,还需要去拜访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学究,丝毫马虎不得。
    道武大比也是大夏举国聚焦的大事之一,无数子民都翘首以盼,哪怕是远在神州浩土西域的太阳帝国也都会仔细关注,毕竟这代表着大夏的未来,如今出现在这大比之上的年轻人,不久之后就会出现在西疆战场之上,到那时候就是实打实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好在大比每三年就举行一次,山文柏和礼部尚书游庭坚两人也是驾轻就熟,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今日道武大比终将拉开序,所有二十五岁以下的大夏子民皆可报名争夺。
    这届的大比尤为瞩目,而且悬念也最大,因为关正卿今年二十六岁!
    所有被死死压制的大夏天骄们终于迎来了翻身的机会,而且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也是最后的机会。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关正卿之后的年轻一代,谁将主宰沉浮?
    神京南郊,皇家猎场!
    山文柏到达之时,猎场上已经人头攒动,依然还有无数少年少女浩浩荡荡地从神京各地汇聚而来,并且皆修为不凡,寒风之下汇聚在一起的如龙精气升腾而上,在神京上空化为一阵浩渺的烟云,锐不可当。
    这些都是大夏未来的中流砥柱,道武大比参加的人数每届递增,夫子所编写的道论居功至伟。
    大夏官府的各机构效率很高,而且分工很明确,京畿府安排人流导向和维持现场秩序,礼部负责登记造册,分组配对,最后司天监负责裁定胜负,确保安全。
    朝廷这台国家机器,因为外敌在前,所以时刻保持着警惕,而且内政在武后治理之下,廉政清明,各个部门衔接的很流畅,效率极高。
    皇家猎场之内有一座面积颇大的瞭望台,台上有专为皇族所设立的休息处,此时被挪用做办公之地。
    山文柏披着厚厚的外衣,有些佝偻地走入房内,不断地向手上哈着热气,边上的礼部尚书也好不到哪去,一脸憔悴,二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礼部尚书率先说道:
    “老山呐,你有没有感觉今年神京的天气格外的冷啊,我记得三年前的道武大比,也是我和你坐在这儿,也没觉得像现在这般如此刺骨。”
    山文柏喝了一口茶,感觉身体里多了一丝暖意,开口回答道:“老尹,不是天气冷了,是我们老咯,再干个几年,咱俩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到时候我家那个小子就和你家的姑娘结一门亲事,咱俩也算是亲家。”
    “是啊,人老了,身子骨就比之前差了好多,等我忙过了殿下的大典,就真准备告老还乡的事宜了,还有你这个老小子怎么就一个劲儿地盯着我家闺女,等你家小子从西疆活着回来再说,话说回来,你家小子要是不从军,估计应该也会参加下面的道武大比吧。”
    礼部尚书游庭坚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继而变得有些唏嘘,山文柏家的小子他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实话他心里很满意,也希望那小子能做自己的女婿,平日里也没少撮合,可是想着自家那闺女风风火火的性子,就有些头疼,这几天都没见着闺女的人影,但是游庭坚知道,她肯定站在下方等候大比的乌泱泱人群之中。
    “我也很久没有我家那小子的消息了,他上次来信还是一月前,据说前线战事很紧,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山文柏眼里闪过一丝忧色,战场是战场,大比是大比,两者相差太多,最大的区别就是西疆会死人,而且很容易死,大比则不会。
    “不说这个,今年神机阁也是卖足了关子,到了今天也没放出今年道武大比的种子名单,不像前几届早早就放出预测排名,怕也是因为今年变数大。”
    山文柏喝了一口茶,对今年的道武大比愈发地期待起来。
    “关正卿独占三榜,盖压一代,一直到了今天,大夏的年轻人才能稍微的喘口气。”一道醇厚的声音从屋内想起,苍老的身影凭空出现,山文柏和礼部尚书见状,皆站起身来对其一礼。
    “见过司天监监正李先生。”
    胡须雪白,一身道袍的司天监监正李淳风点点头,浑身气势内敛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环视一周之后,大手一挥,三人瞬间出现在皇家猎场点将台之上,台下整个猎场广场站满少年少女,看到三人在万众瞩目之下直接出现,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无比的声响。
    声音震天,响彻云霄!
    李淳风双手往下压了压,底下逐渐安静下来,皇家猎场的上空开始回荡起他苍老的声音。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你们,准备好了么?”
    “吼~”
    皇家猎场完全被点燃,整个神京城都可以听到猎场上空回荡着的少年怒吼声。
    朝霞,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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