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帅也不多问,他明显有更有话题的事要说,滑着转椅到孟思维身边:“我刚才去了趟刑侦。他们说上次那个无头女尸案最近开庭了。”
    孟思维:“真的?什么时候?”
    马帅:“就昨天,犯罪嫌疑人一审死刑。”
    孟思维听到死刑后点点头。那起案子作案动机恶劣作案手段残忍,死刑是最应该的结果。
    马帅:“我跟你讲,刑侦的哥们儿不都说那犯罪嫌疑人被抓的时候一直毫不悔改猖狂的很嘛,据说昨天上了法庭都嚣张的要死,一开始还在那里狡辩呢,说要闹到最高法院去让你们这群人全完蛋,结果,你猜后来怎么着?”
    孟思维:“怎么着?”
    马帅噗嗤笑出来:“结果最后被公诉一条一条问的哑口无言,还没宣判就吓瘫在了当场。”
    孟思维听后有些惊讶,感叹:“厉害啊。”
    她见过很多被抓捕后仍旧态度嚣张狂妄,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的罪犯,这些人往往会在最后法官宣布审理结果,发现真的要受到法律制裁时才有点畏惧之心,而有的甚至在听到宣判结果后仍大闹法庭说不服,对法律的蔑视让人心惊。
    昨天那在刑侦队都一致被认为态度嚣张难以审讯的犯罪嫌疑人,开庭后还没宣判就直接被检方公诉问得瘫软,这显然全是检方的功夫。
    于是孟思维此时不得不佩服那帮相较于他们主要负责羁押逮捕的公安,那些动嘴皮子更多的检方。
    马帅拍大腿:“就那检察官,刚调来的,据说一句一句,一条一条的问,每一个字都击在嫌疑人心理防线上,牛逼死了。你从前是长宜中学的对吗,我听说他好像还是你们校友。”
    孟思维:“校友?”
    马帅:“对啊,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姓裴吗,这次终于问到了,叫裴忱。”
    “你快记一记,你们当时学校里有没有个叫裴忱的?”
    第26章 二十六颗心   孟警
    马帅催促着让孟思维回忆当年学校里有没有那个叫“裴忱”的同学。
    孟思维听后张开嘴, 在得知这个事实后,忽然陷入一种茫然的呆滞状态。
    世界上姓裴,还叫裴忱的人应该不多。
    多个信息点在脑海中盘旋重列。
    裴姓检察官, 检察院, 无头女尸案,裴忱,法律系……
    以及那一身中介保险的正装。
    她好像总算明白了什么。
    马帅推了推不知怎么发起呆的孟思维:“问你呢,怎么了?”
    孟思维一个激灵陡然回神, 看向身旁满脸迷惑的马帅。
    “噢,”她忙答, “记得,当年跟我同一届, 年级里挺出名的, 年级第一,保送p大。”
    “保送?”马帅吃惊瞪眼, “卧槽怪不得这么牛逼。”
    “是啊。”孟思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回想起上次在超市自己碰到一身正装的裴忱, 脑子一短路问他是不是做房产中介的。
    “……”
    他应该是下了班所以把左胸上的检徽摘了。
    原来p大法律系毕业也不一定要去当律师,人家同样也可以选择进司法机关。
    孟思维忍住替自己脚趾扣出五层别墅的冲动, 只能庆幸还好没有再把后面卖保险的猜测问出来。
    在得知裴忱竟然是检察官后, 孟思维为自己跟钟意之前一直暗地里唏嘘他混得不怎么样这件事感到羞耻。
    什么叫混得不怎么样, 在检察院这种晋升全凭资历阅历的地方,年纪轻轻先在反贪又调公诉, 第一个经手的案子就是涉及死刑的重大刑事案件,这混得不要太好。
    只是孟思维忽然又迷惑。
    c市检察院的待遇那么低了吗,员额检察官的工资竟然还要跟人合租?
    孟思维想起自己昨晚拿着购房合同,用每小时一百块的价格找裴忱咨询法律问题。她咨询的竟然不是律师, 是检察官。
    怪不得他说他不一定能完全解答。
    她问是内容在民法里,他现在专修的应该是刑法。
    孟思维缓慢消化并接受着裴忱竟然是检察官的这个事情,羡慕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的理想是进刑侦队破案抓捕罪犯,而裴忱,是行驶国家检察权,将犯罪分子送上法庭接受法律制裁的人。
    裴检。
    孟思维咀嚼着这个称呼,忽然叹了一声。
    比起钟意家暴打胎又劈腿的塌房男爱豆,她当年看人的眼光属实是nb。
    ……
    钟意听到裴忱竟然是检察官后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想起自己之前嘴他p大毕业混的也不怎么样,只能庆幸没有在他面前小人得志耀武扬威。
    “卧槽幸亏没在他面前嘲笑他,”钟意一阵后怕,“万一他下个逮捕令让警察叔叔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孟思维:“……”
    逮捕令这种东西哪是随便能签的。
    钟意:“所以为什么他一个员额检察官,检察院工资比你们公安高多了吧,怎么还跑来跟人合租?”
    孟思维同样迷惑:“不知道啊。”
    钟意:“你说他会不会是那种家庭有困难,一人工资要赡养好多老人弟妹的那种。”
    孟思维想了想:“我觉得有可能。”
    一般来讲一个人的经济情况家庭情况能从日常的生活用度中看出来,但除了要跟人合租这件事以外,孟思维跟裴忱住了这么久,却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经济情况,也从没听见过他跟父母亲人打电话。
    钟意:“所以你房子的事怎么弄,还找他吗?”
    孟思维提起这个就有些窘。
    她之前花一百块钱每小时购买裴忱做法律咨询,是建立在以为他不是正式律师,只是个法律系毕业现在改行做中介保险的人的基础上的。
    结果现在倒好,人家的确不是律师,人家在公检法。
    花一百块钱买公诉死刑的检察官给她做法律咨询……
    孟思维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属实有点过分了。
    尽管这个价格是裴忱自己开的,人家开这个价格可以说是自谦,但她接受这个价格,纯属于占人家便宜。
    孟思维忽然又发现自从再遇见过后,裴忱的性格似乎比从前好接近了不少。
    又或许说他本来就没有多难接近,就像从前班里裴忱也会给其他同学讲题一样,从前在裴忱眼里,孟思维应该是一个对他想入非非又死缠烂打怎么也劝不退甩不掉的追求者,而现在,他们只是同住一屋檐下,关系普通的合租室友。
    定位不同,所以他待人接物的方式也不同。
    然后孟思维摇摇头:“算了吧。”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
    钟意点头:“也是。”
    “你让个搞刑法的给你咨询民法,万一他一言不合直接把开发商送进去判个几十年怎么办。”
    “那你的房子不就更没得指望了。”
    孟思维“噗嗤”笑出来。
    ……
    当晚,家里,孟思维看到裴忱穿着那身西式制服回来。
    在已经知道了人家的真实职业后,孟思维懊悔自己之前怎么眼瘸到把这一身跟房产中介联系在一起。
    这个样式裁剪和红色领带,分明就是检察官的制服,只是没戴检徽而已。
    裴忱发现孟思维一直盯着他身上瞧。
    接着孟思维问出口:“裴忱,你穿这一身,是……检察官吗?”
    裴忱看着第一次问他职业的孟思维,点头坦然答应:“是的。”
    果然,一切都被证实。
    孟思维在当事人这里得到肯定答复后有一种终于的尘埃落定感,对着男人那一身制服,没由地叫了声:“裴检。”
    裴忱看向忽然用职业称呼她的孟思维。
    男人脸上罕见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回她:“孟警。”
    孟思维被这声来自于裴大检察的“孟警”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一普普通通处理家长里短,偶尔还要给两口子劝架的基层小民警。
    孟思维由衷地佩服:“我听我们同事说起你了,之前那案子。”
    裴忱:“嗯。”
    “你大学学的法律,为什么不当律师呀。”孟思维发现她现在偶尔都能跟裴忱聊上那么几句,接着忍不住问。
    毕竟人的刻板印象里,学法律的出来就是当律师。而且检察院即便待遇好拿的也是国家给的工资,律师如果做好了,收入上限极高。
    她觉得以裴忱的能力,不会做不好律师。
    裴忱给自己倒了杯水,半靠在餐桌上,答:“律师不止看能力,进入那个圈子,需要人脉经营,还有逢迎。”
    孟思维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大概理解,如果说检察是在为国家工作,那么律师更像一个个体营业者。
    一个个体营业者要想在行业里吃得开,为了平台为了案源,往往伴随着数不清的人脉关系搭建与维护经营,以及交际场合的各种逢迎与奉承。
    所以一个知名大律师和默默无闻的普通律师,有时差的并不是打官司的能力,而是人脉与交际能力。
    裴忱或许是懒得去钻研经营人脉,又或许是厌恶那些圆滑至上,巧言令色曲意逢迎的社交场。
    裴忱微抬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思维这才回过神。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口:“你们检察院……待遇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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