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到了,简宁和陶江各自揣着心事,下车。
    司机师傅一边查看打表器,一边打量他们,神色古怪,话中有话:“你们还是学生,有些事可不敢轻易尝试。”说完,他摆摆手,没要俩人的车费,方向盘一打,出租车冒着尾气驶离。
    陶江和简宁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看着车的红色尾灯,傻眼了。
    回家路上,二人不由得仔细咂摸司机的意思,却在对视的刹那,恍然大悟。
    血液蓦地涌上大脑,他们的脸瞬间潮红,顺着脖子红到底。
    简宁回头,朝汽车尾巴狠狠瞪了一眼,嘀咕道:“现在的司机这么八卦,喜欢脑补,还乱扣帽子!”
    进了单元门,陶江将简宁扶上楼梯,两个人走得很慢,偶尔停下来,跺几脚,开声控灯。
    .突然觉得,那司机的联想,不无理由。
    “叮咚——”简宁按响门铃。
    “来了!”
    简妈打开门,看见简宁和陶江立在门口,有些意外,这么晚,小陶怎么来了。简母侧身让他们进家。
    见到自个儿妈,简宁一路的委屈没憋住,眼眶泛出泪光:“妈……我脚崴了。”
    简妈心里咯噔,连忙蹲下,挽起校服裤腿,查看她的伤势,只见右脚的脚踝处肿起鼓包,生生比左脚粗了一圈,简母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简宁坐在沙发上,解释道:“下楼,不小心踩空了。”
    闻言,简妈又气又心疼,忍不住唠叨:“平常让你走路小心,你不听,现在吃亏了吧。”
    没听到想象中的安慰和怜爱,反而被简妈数落,简宁的心情有些复杂,委屈中夹杂气恼,同时还有些难过。但碍于陶江在,她忍着内心的失落,没吱声。
    因为太担忧太心急,简妈心直口快,责怪了简宁几句,但看她情绪低落,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火,于是缓和了语气,柔声问道:“痛不痛,有药没?”
    陶江立马从书包里翻出云南白药,递给简妈:“阿姨,我带她去过医院了,这是医生开的药。”
    简妈接过药,放在茶几上:“真是麻烦小陶了,还好你也在”
    陶江礼貌地笑笑,看着简宁低垂的乌黑发顶,向简母告别:“阿姨,您先照顾简宁,我先回家了。”
    简妈:“谢谢你把简宁送回来,累坏了吧,坐下歇会儿,喝口水。”
    陶江的任务完成,他走到玄关,推辞道:“没事,回家太晚,爸妈担心,谢谢阿姨,我先走了。”说着,他拧把手,推开门,说了声再见就跑下楼。
    自从陶江认识到自己的心意,每次来简宁家,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不敢多待,也不敢和简阿姨对视,生怕她的火眼金睛看穿他,以为让他给简宁补课是引狼入室,以为他居心叵测,虽然确实如此.
    临睡前,简宁又上了一次药,等液体晾干的空隙,她靠着背枕,将腿搁床边悬空,拿手机解闷,刚点进聊天软件,陶江的头像动了。
    他的头像很简单,一朵白云飘于蓝天。简宁以为是软件的自定义图片。
    “明天六点半,我在楼下等你。”
    简宁给他的备注还是“赖皮鬼”,那次他失约没来补课,简宁一气之下给他改了备注,虽然之后误会澄清,但一直没来得及换。
    简宁突然觉得,得给他重新起个特别的备注,既不能太俗套,又不能太普通,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床上的女孩陷入深思。
    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简宁的思路被打断,她急忙把手机藏到枕头底下,还多此一举用枕套遮了遮。
    简妈推门进来:“宁宁,你明天怎么去学校啊,我和你爸的工作时间对不上,要不我请几天假,接送你?”
    简宁将枕头下的手机往里推,镇定自若道:“不用了,陶江刚送我回来的时候,说他骑车载我去学校。”
    她改了时间顺序,是因为不想让简妈多想,也不想让简妈知道他们偶尔会在q上聊天。
    虽然当初是简母让陶江来给她补课,但是现在简宁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至少她已经心怀鬼胎。
    她下意识地隐瞒,带着对自己秘密的守护。
    简妈没多想,在她眼里,陶江是无可挑剔的好学生,近朱者赤,简宁能和他多交流,对她的成绩一定有所帮助。
    简妈客气道:“总麻烦小陶,多不好意思。”
    简宁怪声怪气:“之前你让他给我补课,就不算麻烦啦?”
    简妈语塞,她被女儿的伶牙俐齿堵得百口莫辩,仍维持母亲的威严,她关上房门,催简宁快睡觉。
    简宁把书桌的台灯关掉,房间陷入黑暗,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进被窝。
    然后从枕下摸出手机,给陶江回了消息。
    “好。”
    第36章 .  少女的祈祷  别乱动(再看作话)……
    第二天一早, 简宁拖着伤腿,出了单元门。
    夏天的清晨,东方早早亮出鱼肚白, 清脆的鸽哨划过天空,晨风舒远,一丝凉意横穿楼宇。
    陶江跨山地车,单脚撑地, 后背挺直, 捧着一本物理大全看得入迷。
    山地车是简宁和陶江初次见面时, 他骑的那辆。也是在车库,简宁误以为他偷车的那辆。
    简宁和这辆山地车发生过的故事不少,可直到今早,她才第一次仔细观察它。
    车通身黑色, 前后两个三角状车架,三轮齿盘撑起链条, 轮胎比平常自行车的厚重, 把手和车轮附近的部件很多,简宁看不懂, 只觉得昂贵又高级。
    在她的印象中, 陶江的山地车只有孤零零的两只车轮, 但现在多了一个奇怪且格格不入的后座。
    像流光溢彩的晚礼服外罩了件红绿色的花棉袄。
    简宁跛着脚走过去,按了按后座,柔软的皮垫立马凹陷一个窝。
    她说:“我记得, 以前没这个座啊。”
    看简宁来了,陶江合上书,将之塞进书包,他转过身, 右手也按了按软垫:“昨天临时安的。”
    最近陶江没骑车上学。昨晚简宁的脚受伤,他才又把车从地下室推出来,认真擦洗一遍,去小区附近的修车铺安了一个后座。
    陶江双手拧着把手,将车掉头,让她上座。
    活了十几年,简宁还没坐过男生的自行车后座。
    以前看偶像剧,总能看到男生骑车载着女生飞速行驶。女孩在后面侧坐,一只手环绕男生的腰腹,另一只手按着短裙,落日余晖,长发在风中飘扬,欢快的笑声像悬挂的风铃。
    那时,简宁觉得好浪漫,她梦想有朝一日,也会有这样一个男生的后座为自己而留。
    简宁侧身坐在山地车后座,脑海里不停闪现那帧画面,终于,她也有成为偶像剧女主的一天。
    可惜,陶江是位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根本不懂简宁的浪漫想法。
    他看简宁侧着身子入座,问道:“你这样侧着坐能行吗?坐不稳摔下来怎么办?你的脚已经受过一次伤了。”
    简宁抬头问:“那要怎么坐?”
    “方向和我一致,脸朝正前方,这样坐得稳。”
    .简宁想象了下那个画面,让她跨坐,所谓的诗情画意荡然无存。
    一个动作的改变,青春感化为兄弟情。她才不要。
    简宁牢牢地黏在后座,身子未动分毫,她直摇头:“不行不行。”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简宁戳了他一下,“你废话好多,快开路!”
    陶江见她主意已定,不再多言,他脚踩车蹬,向前踏去。
    为维持身体稳定,刚开始,简宁的两只手紧紧抓着车座的前后两头,但刹车时,总会因为惯性被虚晃一下。
    后来,为了安全,她改为拽着陶江的校服,但校服宽大,转弯时,她左右摇摆,连带着陶江的衣服也东拉西扯。
    脖子被领口勒住,陶江觉得自己的校服快被后面的女生扯烂了。
    他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松了松衣领,把衣服理正,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好好扶着。”
    坐在后面的简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的手心贴着他的校服,单薄的布料下是他流畅紧实的腰线。
    朝阳的微光照射,简宁的脸有些泛红,她的手指蜷缩,隔着衣服,好奇地捏了两下。
    透过校服,她明显感受到陶江的皮肤克制不住地绷紧,她吞了吞口水,有些忐忑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良久,头顶传来男生低沉的警告:“别乱动。”
    简宁哦了声,安分地将手放回原位。
    太阳慢慢爬上来,阳光闪耀,车子稳稳地向前走,暖光掠过青涩的少年,他们坐在车上,经过熟悉的街衢。
    简宁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影子也回看他们,她的额头抵着他的后背低笑。
    陶江的脊背僵硬,腰很痒,不知道这姑娘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但他没再出言劝阻,随她在后面折腾。
    载着简宁的山地车停在行知中学门口,银色的伸缩门两旁是检查胸牌的值周生。
    简宁从包里捞出蓝色铭牌,别到校服领口下,和陶江一道进了校门。
    她不喜欢戴这个牌子,一般放书包或口袋里,也因此,常丢常补办,办完她还是老样子,偏不戴,和谁作对似的。
    陶江去车库放车,叮嘱简宁少走动,让她先上教学楼,不用等他。
    九班教室在三楼,简宁走走停停,但也出了一身汗。
    她进了教室,方岛注意到她的走路姿势,问道:“一日不见,你怎么瘸了?”
    简宁伤了脚,但手还好使,攥拳怼了他一下:“瘸个屁!脚崴了!”
    “您快请,您快请。”方岛迅速起身,给她让路,点头哈腰,“女侠身负重伤,快请坐。”
    等她回了座位,他又问:“你怎么来的学校?”
    简宁把早自习要背诵的册子拿出来,语气波澜不惊:“陶江送。”
    方岛的头战略性后仰,原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两条缝,藏着探寻的喜色,他啧啧了两声:“有情况啊?”
    简宁言简意赅:“没。”
    方岛偏偏要问个水落石出:“诶,你对陶江到底怎么想的?”
    简宁的肩膀蓦地耸起,过了会儿,又放下。她从笔袋里拿了只笔转着:“这要问问,他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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