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口出狂言。
    简宁脸唰地红了,目瞪口呆,身体绷直,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手脚也不知往哪儿放,明明知道陶江在开玩笑,却又害怕他将真心话用玩笑来掩饰,让她分不清虚实,浮在半空。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气急败坏地说:“你滚,我才不会喜欢你!”
    陶江被简宁的反应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她这么激动,反思的同时,心头浮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恼,于是也口不择言道:“你以为,我会喜欢你?”
    “哼!”简宁嗤之以鼻,转过头不理他,她现在非常生气,是他先信口开河,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他不解释就算了,还火上浇油。
    陶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分明不想说的,可赌气的话就是溜到了嘴边。
    两个人谁也不看谁,谁也不打算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喜欢的字眼,对他们来说,太过慎重又奇怪,他们是雾里看花的当局者,即便偶尔心跳错乱,也归咎于氛围朦胧玄虚。
    可就算这样,谁也没另择他处,谁也没离开座位。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教室。
    负责物竞一班课程的老师,是位年轻又漂亮的女老师,姓姜,传说她是校长儿媳妇,去年国外学成归来,留在行知中学教物理。
    饶是憋着一肚子废话,简宁也不和身边的男生开腔,趁姜老师和物竞二班老师说话的空挡,她隔着过道,跟刘凡传纸条。
    “姜老师好漂亮,我以前看见她,每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而且衣品超好。”
    “是啊,听说和咱们班英语老师还是闺蜜。”
    “人生赢家啊,真羡慕,爱情友情一手抓。”
    “加油!你也可以!”
    简宁看着纸条上娟秀的字迹。
    “你也可以。”
    她没看懂,目露疑惑,隔空朝刘凡打哑语:“什么意思?”
    刘凡无声笑笑,眼神暗含狡黠,低头露出纤白的脖颈,她又撕了一张便利贴,写好递给简宁。
    “你和陶江,今天是同桌哦,快快从实招来。”
    简宁拿笔写:“我们很清白,谁像你啊,见色忘友!”,写完传给刘凡,然后她偏头偷偷瞟了眼被讨论的当事人。
    陶江薄唇紧抿,目光专注地盯着习题册,右手在草稿纸上不停演算,看起来一点没受刚才争执的影响,这让简宁愈加不服气。
    姜老师和隔壁物竞二班的老师恰好在此时结束对话,那张纸条没能再传回来。
    简宁拿着刚发到手的竞赛书,封面是五彩缤纷的六边形叠加,每个角伸出不同颜色小圆锥,纷繁的色彩,眼花缭乱。
    她翻开内页,几何图案和题干闯入眼帘,一种压迫感接踵而来。
    竞赛课程内容分为三大块,力学、热学、电磁学。力学部分和平日的物理课程类似。简宁松了口气,还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大致了解物竞的内容和比赛流程后,第一节 物竞课在姜老师的柔声细语中开始了。
    姜老师的讲课方式和老杨完全不同,前者如春风细雨,循序渐进,非常照顾竞赛零基础的同学,偶尔停下来,问问台下的学生有没有听懂。
    有一瞬的时间,简宁很遗憾,为什么姜老师不是九班的物理老师,这样不用别人动员,她一定主动积极名竞赛班。
    简宁难得体验这种有张有弛的课堂氛围。知识好像不用刻意熟记,而是自然而然地流进脑海,汇聚成汪洋。
    这时,她才有在行知中学读书的真实感,独特的讲课方式,掩卷沉思的同学,如坐春风。
    看起来,竞赛也没那么难嘛。
    可这种感觉没维持到今晚结束。
    经过前两节老师的单方面输入,最后一节晚自习,是习题课。
    姜老师根据讲课内容,出了十道选择题,四道计算大题。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到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呼吸也轻极了。
    简宁下笔如有神,知识的汪洋化为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出。
    写题从来没这么顺畅过,或许真让老杨说对了,自己真的是搞竞赛的好苗子。
    她难免得意洋洋,好像看到大好前程在终点等她,985,我来了!
    慢慢地,周围的同学们都放下笔,气定神闲地望着讲台上的姜老师。
    姜老师明眸皓齿,与台下的学生们对视,漂亮的脸蛋浮上笑意,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每道题的答案。
    简宁满怀期待地对答案。
    在抬头与低头间,她却逐渐开始怀疑人生。
    选择题后面连错,大题正确率只有一半。自信与气馁轮番上阵,她费力竖起的信心轰然倒塌。
    简宁不信,将黑板上的数字与习题册的答案重新比对,然而毫无改动,她的脊背一弯,浑身的力气被抽走,脑袋里空无一物。
    原来知识的汪洋没有化成泉水,而是从脑海中流出,全还给了老师.
    讲台上,姜老师环顾教室,问哪些选择题需要讲,得到的声音只有后两道。
    “选择题除了第九和第十道,还有别的吗?”
    “没有!”台下异口同声。
    简宁看着面前的习题册,从第七道开始,一片红叉,她有些难为情地遮遮掩掩,不想让别人看见。
    姜老师仍在问:“确定没有?”
    鸦雀无声的教室,冷不防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师!”坐在简宁右边的男生慢条斯理地开口,“可以讲讲第七道和第八道吗?”
    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朝他看来,带着探究而疑惑的审视。
    姜老师认识陶江,知道他的水平,不禁讶然道:“陶江,你不会?”
    陶江堂而皇之地嗯了声。
    姜老师虽觉诧异,但没有忽视他的问题。
    简宁低头看着被自己画了红叉的第七、八道选择题,握笔的手紧了又松。她悄悄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眼陶江的习题册。
    与自己不同,他的纸面满眼明晃晃的红勾。
    全对。又说自己不会。
    脑袋空白了一瞬,沿着习题册,简宁将目光移到陶江的侧脸,却意外撞上对方深邃狭长的眼睛,简宁故作自然而平静地躲开视线。
    讲台上,姜老师画了小球的运动分析图,简宁跟着她的逻辑,埋头理思路,顺便把不该有的心思也理一理。
    时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姜老师把选择题迅速解决,余下的时间勉强能把计算大题讲完。
    “最后一道比较难,肯定会讲。”姜老师看了看表,提高了声音,“其他三道题呢?”
    很静,没有人说话。
    陶江捂着脖颈晃了晃,看起来像活动筋骨,侧目的瞬间,他刚好注意到旁边女生书上的红叉,又瞧她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抠手指,就是不吭声,也不举手。
    于是陶江不急不缓地伸直胳膊,看向讲台:“老师,能讲一下第三道吗?”
    同学们的眼神中透着奇怪与不解,陶江不是竞赛大神么,今天怎么了,行为太反常。
    姜老师靠着讲桌,好整以暇地审视他,在看到他旁边深深埋头的短发女生时,突然绽放出一抹微笑,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他。
    “行!讲。”
    简宁抬头,望向窗外,晚风透进纱窗,沉闷的教室,乍暖还寒,她的视线在风中模糊。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放学了,楼道立马传来咚咚脚步声和嬉笑打闹声。
    姜老师从不拖堂,反而赶在学生离开之前,踩着小细跟出了教室。
    “感觉怎么样?”陶江把课本收进书包,试图打破他和简宁的僵局。
    简宁实话实说:“不怎么样,就算听懂,做题照样错。”
    陶江心领神会:“如果有疑问,可以提出来,姜老师人很好。”
    简宁破天荒地沉默,过了会,她喃喃道:“可是,别人都没说。”
    陶江挠挠头,明目张胆地编谎,也不管是不是会被拆穿:“没事。你看,刚才有些题我也不会,说出来没什么好丢脸的。”
    简宁眼底晦暗不明,逆着光,她抬头仰视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有一点感动,又有点郁闷,你又不是真不会。
    “再说,我觉得,你对自己很诚实。” 陶江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没有用粗心做借口,涂改答案,没有自欺欺人。”
    简宁没说话,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也不是没心没肺,陶江在安慰她,真真切切。
    其实,她从来不指望他能感同身受。
    初次见面时,陶江像触不可及的远山,覆着冰冷的雪,山崩海潮时,他凛然地袖手旁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简宁从未奢求这座冰山融化,可她没想到,他的傲然骄矜能有一日为她妥协,能有片刻为她点灯,星火燎原。
    灯光照在他的清俊的脸庞上,淡淡勾勒他的轮廓,似乎一切都很熟悉,似乎和初见时一样,他的眼眸清亮不减,灿若星辰。
    一切都乱套了,她的心也乱七八糟,丢下陶江,简宁落荒而逃。
    第25章 .  偏向  鸡蛋灌饼
    周五晚上的竞赛课, 简宁黏着刘凡进了物竞一班。
    简宁实在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不知道现在应该以一种什么心情去面对陶江,在她还没有理清头绪之前,她需要一个空间, 一个没有陶江的空间,或者离他远一些的空间。
    所以,这次简宁静静挨着刘凡坐,并且挑了一个离陶江十万八千里的座位。
    这样选择的后果是, 徐京琼一进教室, 就直奔陶江身边的座位而去。
    没错, 徐京琼也来竞赛班了,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不过,因为徐京琼,简宁和刘凡的友情也更加稳固, 一个共同的敌人,是友情升华的催化剂。
    简宁本想离陶江远点, 眼不见心不烦。可真的这样做了, 她的眼睛又总是情不自禁地望向他的背影,尤其徐京琼坐他身边之后。
    看着看着, 简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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