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承的胸腔中泛起苦涩,千肆姣好的皮相下竟是这么一具伤痕累累的身躯。
    他面色不虞地开口:腿上的青紫是今天跪出来的,其他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影千肆见主人面色不好,以为是自己双腿丑陋惹主人不快,他忍住将腿盖起来的冲动,垂下眼睫低声回道:回主人,有的是因为影殿的处罚,有的是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受伤。
    陆云承想起,之前自己找人比武,有时获胜后不知收敛,将对方武功时的缺点与错处尽数说出,心胸宽广的人听后自然会感激他的提醒,但也不乏有心胸狭隘之辈,躲在自己身后伺机报复。
    有很多次偷袭,都是影千肆为自己拦下的。
    但影千肆的表现实在太好,永远像一把出鞘的宝剑般冷漠锋利,无论解决多少敌人都看起来风轻云淡,让陆云承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虚弱受伤的样子。
    自己对影卫的关心还是太少了。
    我来给你揉开淤痕。
    陆云承坐在影千肆旁边,还好发现得早,以后,他定不会再让影千肆受伤。
    主人!
    还没等影千肆阻止,陆云承已经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影千肆只能僵直地坐在床上,享受着被主人亲手服务的罪过。
    陆云承将真气传至掌心,两只手瞬间变得温热起来。
    他运用从行医武者那里学来的揉云九摸,融合天山寺的太极掌法,骨节分明的双手上下移动,明明速度很慢,却能带出道道残影。
    我会轻一点,如果疼的话就告诉我。陆云承嘱咐道。
    影千肆听后急忙摇头,主人,属下不疼。
    真气进入肿胀的皮肤确实有一点刺痛,但这与他之前受过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让影千肆有些难以忍受的是伤处的麻痒燥热,不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主人的功法太过炙热,被主人揉按过的地方变得又痒又热。
    他不敢变动姿势,只能握紧身侧的拳头,拇指指腹不断摩擦中指的指节,以此转移想要缩腿的冲动。
    一刻钟后,陆云承停下手,将外散的真气收归体内。
    陆云承看着直板板坐着的影卫,明明用功疗伤的是他,千肆的额头反而出现一层薄汗。
    察觉到主人停下动作,影千肆悄悄地呼出一口长气,他刻意压低声音不让陆云承听到。
    但陆云承反而听得清楚,他不由失笑,难道刚刚自己给千肆揉腿时,他是屏着呼吸的吗。
    陆云承将手收回,没有陆云承衣袖的遮挡,影千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腿,膝盖与腿骨上的淤青全部消散,就像没有被罚跪过一样。
    不愧是主人!
    主人大能,属下谢过主人。影千肆不由将心底的赞美说出口。
    陆云承再次失笑,头一次听影卫夸自己,用的还是如此蹩脚的词汇。
    不必谢,说说吧,我不在家的这几天,爹还如何为难你了?一边问着,一边给影千肆放下裤腿和下袍。
    影千肆急忙配合陆云承的动作,整理好衣衫,却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话。
    只能说道:主人,老爷没有为难属下,是属下愚钝惹老爷生气。
    嗯?陆云承觉得影千肆的称呼有些不妥,还没来得及说,窗外飞来一只鸽子。
    白羽红缨,是千机阁的信鸽。
    陆云承知道这信鸽肯定不是唐异约自己见面的,他招招手,信鸽通人性,黑豆般的眼珠朝这边看了看,在窗边蹦跶几下,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了。
    陆云承接下信鸽爪子上的信筒,打开纸条,粗略扫过一眼,心里顿时无奈又好笑。
    他挥挥手让信鸽离开,自己拿着纸条对影千肆笑道:想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吗?
    影千肆疑惑地看着陆云承,主人看信时何时问过自己,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不等影千肆回答,陆云承便张口念了起来:十月初九上午,敬茶时不改口,罚站两个时辰;初九当晚,用餐速度太快,罚抄家规五十遍,因字迹太丑,加罚五十遍;十月十一,拒绝为丈夫纳妾,罚跪到丈夫回家。
    后面还有一句是唐异自己加上的话,陆云承没有念,知道你要问这个,你家影卫肯定不告诉你,我给你送来了,不用谢哦~
    陆云承来不及生唐异私窥他家事的气,从这几天发生的种种来看,他确定自己爹和千肆确实婆媳关系不合,当然,这也许是爹单方面造成的。
    影千肆没想到主人竟一五一十地将他受的处罚全念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自己做过的蠢事、受过的罚,被主人全部知悉,他现在羞愧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且,主人在读到因字迹太丑加罚五十遍时,声音中明显带了笑意。
    影殿只教了他们基本的认字与读写,字迹自然是不好看的,不过要被主人知道,实在是太丢人了。
    陆云承见影千肆像鹌鹑一样坐在床边,离自己有一米远,好像两人之间有道深渊鸿沟一样。
    他往影千肆的方向挪了挪,牵起他的手,自从拜堂时两人牵过一次手后,陆云承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没事,以后我教你练字,这几天委屈你了,是我的疏忽,没提前和你说好,走,我带你去找爹改口。
    说着,陆云承拉起影千肆出门,影千肆还没反应过来主人要教他写字的事,便被陆云承带到陆荣轩的院子。
    你们两个还有脸过来?陆荣轩看着两人夫唱夫随地走过来,刚要消下去的火气又噌地一下子冒出来。
    爹,孩儿听说千肆敬茶时没有改口,惹您生气了,特地来带他赔不是。陆云承一反常态,礼貌地开口。
    千肆,爹心里早就认下你这个儿媳,不然又怎么会因为你没改口而生气呢,来,再给爹敬一杯茶,把称呼改过来。陆云承将桌上的一杯茶递给影千肆。
    影千肆接过,主人如此直接地告诉自己要改口,他还有什么顾虑呢,如果再退缩,那便是违抗主人的命令了。
    爹,您请喝茶。影千肆上前一步,面向陆荣轩双膝跪地,两只手恭敬地将茶奉上。
    陆荣轩算是看明白了,陆云承就是来给他那影卫抱不平的,他伸手一挥,衣袍将影千肆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陆云承见状,面不改色地再次拿起一杯茶递给影千肆,放在影千肆手上时问了一句:没有烫到吧?
    影千肆端紧茶杯,摇摇头道:回主人,没有。
    爹,娘亲离开山庄已经有十几年,这次婚礼办得匆忙,没能等娘亲回来,我相信如果爹去灵仙峰找娘亲,她会愿意下山见儿媳的,如果爹的动作快些,我们还能一起过年。
    陆云承将娘亲搬出来,如果爹认同他说的话去找娘亲,前提便是承认千肆这个儿媳妇。
    陆荣轩听后有些心动,按他原先的想法,等儿子成婚生子,娘子肯定会忍不住回来看孙子。
    如今听陆云承一说,没准请娘子回来看儿媳也是行得通的,毕竟这是个男儿媳,以娘子暴烈的性子,没准要提着剑骂他为什么给儿子找个男人。
    如果娘子也反对这门婚事,到时候便是他们夫妻俩一起对付这主仆二人,那时候他就不信儿子还敢这么猖狂。
    想到不久的将来夫妻合心的场面,陆荣轩心动不已。
    哼,是他不知趣,不知道早点开口。陆荣轩嘴上不饶人,手却将影千肆呈上的茶接了过来。
    第二天,陆云承按照昨日所说教影千肆练字。
    写着写着,翠儿敲门道:少爷,曹管家求见。
    千肆,你先写着,我过去看看。陆云承道。
    是。影千肆应着。
    曹管家,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吗?陆云承问道。
    曹管家闻言,额角顿时流下一滴冷汗,他几乎每天都在山庄,前几天大婚,他更是时常出现在少爷面前,只是少爷没有留意罢了。
    曹管家心中想的自然不敢说出来,他急忙道出来意:少爷,今日我去找老爷询问放布事宜,结果桃红说老爷今天一大早就离开山庄了,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说罢,曹管家将手里的纸递给陆云承。
    说是信,实际上就是一张纸条,陆荣轩毫不掩饰留言的内容,在陆荣轩的书房,曹管家已经不小心看过了,里面的内容可谓晴天霹雳。
    吾儿,昨日你说的有理,为父去接你娘亲了,从今日起,飞云山庄庄主的位子为父便传给你,令牌在书架第二层的盒子里,希望你不负吾托,不负飞云山庄上千号人的期盼。
    父,亲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坑儿子的老父亲不是好父亲~
    第8章 教习公公
    陆云承看着信上的字,目光冷凝,昨天自己略施小计让父亲接过千肆敬的茶。
    当时还以为父亲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还在这里挖坑等他,将飞云山庄上千号人都抬出来了,陆云承要是拒绝庄主之位便是置飞云山庄于不顾。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大肆宣扬,山庄里一切照常,之前怎么办,现在继续就可以。陆云承说完,便要继续回屋。
    曹管家急忙将人拦下,庄主!
    听到这陌生的称呼,陆云承总感觉曹管家是在喊他爹。
    怎么,还有事吗?
    曹管家擦擦额角的汗,虽然少爷平时温和低调,但谁都知道少爷的武功是多么强悍,那清凌凌的眸子无形中便能形成一股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庄主,是这样的,今年的寒潮来得比往年更早些,过了十月各地便开始准备冬衣了,所以我想请示一下,飞云山庄下的各大绸缎铺子要不要提前上架冬装,还有庄主您和庄主夫人的冬衣要做什么样的。曹管家将问题一一说明。
    陆云承闻言,涉及一些较为详细的决策,他便不能笼统地下命令,看来还是要去前厅和曹管家商议一下。
    你先等一下。
    陆云承回屋和影千肆说一声,看到影千肆面前的白纸已经写了很多字,那字与自己的字迹竟有七八分像。
    不是在临摹书法大家柳如真的字迹吗,怎么越写越像我的字了?陆云承站在影千肆的身侧道。
    陆云承小时候临摹的也是柳如真的字,只是临摹到后面便有了自己的风格。
    陆云承把小时候用过的纸卷拿出来,本意是想让影千肆学柳如真的字,没想到学着学着,倒开始练自己练字时的字了。
    主人,属下觉得主人的字更好看。影千肆如实说道,他不懂什么书法流派,只是直观地更喜欢主人的字。
    柳如真的字规整大气,但缺了一分自在飘逸,我在练字后期融合了一些狂草的写法,你是习武之人,喜欢我的字也是正常。陆云承分析道。
    影千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实,只要是主人的字,无论是什么风格他都会喜欢吧。
    千肆,我去前厅处理公务,你要是写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是。影千肆放下手中的笔,目送陆云承离开。
    前厅,陆云承听曹管家把各地铺子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虽然之前没有参与过商铺管理,但基本的道理陆云承还是懂的,布匹与成衣的纺织出售肯定要依据当地的气候情况而调整。
    陆云承只对曹管家说出大致的决策,具体的执行由下面的人去做,因此两人聊地还算顺利。
    夫人,柳阿嬷求见。屋外的翠儿禀报道。
    是找主人吗?让阿嬷稍等一下。影千肆回道。
    夫人,阿嬷说是找您的。翠儿道。
    影千肆走出去,发现柳阿嬷身后跟了两位年迈的老仆,明明是男子,却穿着和阿嬷差不多的深色襦衫,要不是影千肆能看身形识人,还以为他们是两个老嬷嬷。
    影千肆问道:阿嬷找我何事?
    柳阿嬷福了福身子回答道:夫人,老爷前几天为夫人请的教习公公到了,今日老奴带她们过来,不知夫人要何时开始学习?
    影千肆想着自己对夫人 这个位置该做的事确实不太了解,伺候主人时也笨手笨脚的,等向教习公公学过后,就能更好地服侍主人了。
    至于为什么是教习公公而不是教习嬷嬷,大概是为了与自己避嫌吧。
    等我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去后院找你们。影千肆道。
    陆云承回来,发现影千肆不在书房,桌上的纸笔已经被收起来,但自己写过的字还在旁边,表明影千肆待会儿还要过来继续练字。
    桃红,千肆呢?
    回少爷,夫人刚才被阿嬷叫走了,说是老爷给夫人请的教习公公到了。桃红如实回答道。
    教习公公?飞云山庄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从爷爷那一辈开始便是江湖五大山庄之一,江湖世家的规矩总是不像京城名门那般繁杂的,教习公公什么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过去看看。陆云承转身往后院走去。
    影千肆没想到所谓的教习公公教的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男子不比女子,侍奉时要做的准备更多一些,进房前需提前净身,这净身可是大有讲究一位教习公公开口道,声音中带着女人嗓音的尖细,却不似真女人般自然,吊着嗓子的感觉让人听着难受。
    影千肆无言地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件件器具,羊皮管,长嘴壶,牛肉条,还有大小不一的玉势。
    这与他想的教习似乎不太一样。
    见影千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另一位老奴劝说道:夫人,还请您褪下衣衫,夫人嫁进来之前没人教过您,第一次清洗难免有些羞赧,奴家已经让下人都出去了,这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老奴和我的小徒弟,夫人不必疑虑,即使是京城侯府,奴家也是被请去教导过的。
    真的是陆老爷请你们来的吗?影千肆问道。
    他不明白,明明老爷昨天还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何转而请人来教自己这种事。
    其实这些事,他并不是不了解。
    两年前,主人曾被合欢宗的药阵所困,他从暗处现身想要帮主人解毒,没想到被双目通红的主人按在身下。
    他不记得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铺天盖地的痛楚将自己紧紧包围,身体仿佛被撕裂,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那片竹林里。
    最后,主人的药性发作完,失去意识,他赶在主人醒来之前为主人整理了衣衫,隐藏回暗处。
    之后影千肆曾偷偷了解过,男子承欢前确实是要提前清洁扩张的。
    不过主人醒后似乎对那晚的事毫无印象,也从未提过让他服侍的要求,提起合欢宗时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影千肆才把这事彻底放下,是他多想了,主人对男女之事尚且不感兴趣 ,更何况龙阳之事。
    即使奉命与主人成婚后,影千肆也没想过将来有一天能那般服侍主人,想来主人应该也从未将他与房第之事联系在一起过。
    影千肆哪里会想到,陆荣轩的本意并不是让影千肆学侍寝,他本是想找几个严苛老练的嬷嬷狠狠调教影千肆一番,给他上上规矩,让他知道做高门大户儿媳妇的困难。
    为此,陆荣轩特意让人去找在京城待过的老人,规矩全,见识广,可惜手下去办事时按照教导男媳的方向找,与对接人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便把这两位在侯府调教过男侍的教习公公给找来了。
    夫人请放心,老奴会轻一点的。教习公公拿起羊肠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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