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心直接凉了一半,方成衍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宋知觉得自己现在赤。条条站在男人面前,身上没有一块遮羞布。
    不是的,我那不过是他内心条件反射地想辩解,又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合情合理的说辞。顿时又迫又窘,如同被塞了一喉咙火辣的香辛料,五脏六腑辛辣无比。
    我只是
    只是什么?
    在对方压迫的反问下,宋知垂下眼睛,承认道: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方成衍重复一遍。
    宋知看到方成衍的胸膛在微微起伏,像在忍耐怒火。
    也知道,这个词显得自己廉价又轻浮。
    就像现在,他问方成衍还要不要他一样。
    果然,男人眼睛锐利地眯起来,对这个词捉摸不透,又觉得自己被抛弃的理由十分可笑。
    我那时候不想回家,才每天在外面住。宋知试图找到能被原谅的理由,着急地什么都向他坦白:但我向你发誓,我没和她上床!我和她是很多晚待在一起,但我们我们还没做到那份儿上!
    这个我们刺痛了方成衍,他习惯性地单手掩面,努力收起愤怒的表情,但效果只是徒劳。
    宋知还在努力解释:而且我让她来清源,她也拒绝了我,我们就再也没有联
    邀请她来清源?一个认识半个月的女人?
    宋知,你给她的地位可真不低啊
    他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一下叫方成衍心脏酸得不能再酸。
    够了!方成衍粗暴地打断他,厉声道:我不想再听你和别人的事!
    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不该这么来的。
    宋知傻傻站着,他觉得十分难堪,以至于开始掉眼泪:对不起。
    方成衍额头冒出青筋:刚刚也是你一时兴起?
    宋知想收住眼泪,可是它不受控制,越收便落得越急:我不是
    那是什么?
    方成衍看到他的眼泪,不敢再吼他,也无比期待对方可以给他一个放过自己内心的答案。
    只要松松口,放放软,说一句喜欢,给个台阶下!
    天杀的!他不知道,他才流这么两滴眼泪,就已经让他的目的成功了一半!
    宋知又急又懊悔,又难堪又伤心,情绪涌上来,一下哭得比在副驾驶那天还痛,他觉得方成衍心硬如铁,又想走了。
    方成衍起身大步跟上,一下把人牢牢握住手腕,堵在门板上,无处可逃。
    那是什么?
    指腹摩挲脸颊,轻柔揩去泪水,诱哄道:别哭了,好好说,为什么找我说这个?
    方成衍已经把语气尽力放到最温和了,额上的青筋都在跳个不停。
    不是一时兴起,那跑来是做什么?
    说啊!!!
    可他哭成这样,又说不出了。
    男人几度等待无果,渐渐松开手,自知不会有他想要的回应。
    他眼底寒芒闪动:太晚了,先回去吧。
    宋知期冀地抬头,想问:那
    谢谢你慷慨地向我坦诚你的想法,不过以后这种话。方成衍别开头,丢下一句:
    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方成衍工作告一段落,第二天终于闲下来。过了中午,他才发现宋知一早出了门。
    房间里床铺被叠放得很好,毛尖儿还在,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它从床上跳下来,在他的西装裤脚处蹭来蹭去。
    方成衍把狸花猫抱在怀里,问隔壁的韩秘书:他走了吗?
    对方回答:好像不是,早上出门碰见过一面,听他的意思是要去茶田。
    几里地之外。
    宋知涉水走回清源镇的茶山,迈过冰凉的水,走了一个多小时,抵达的时候,裤子已经湿透了。他把鞋和袜子全部脱掉,提在手里,凉水刺激得脚踝和小腿冰冷。
    茶田上的绿色稀疏了不少,露出地表上的黄泥,田埂里仅有零星几个茶农,都在心疼地护理自家的茶树,昔日忙碌的茶山归于一片祥和平静。
    宋知很清楚,最稀疏的地方,该是他那块田,本就没栽种多久,大雨一来,该什么都不剩了
    但走到面前时,宋知惊讶地注意到,他的茶苗整整齐齐地插在地里。人尚且还在愣神,旁边一个女人把淳朴的脸凑过来,告诉他:我们合伙帮你插好咯!
    宋知憔悴的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大家怎么
    不要客气,我们对你照顾不周在先,大家都担心惦记你,这算小事,还希望你,别见怪呀。
    宋知笑:好多天没来,我都对它自暴自弃了,真是谢谢大家了。
    女人的丈夫也在旁边干活,他蹲下来,对宋知的茶苗疑惑地问:芽发的位置不对呀。
    他女人说:哪里不对?
    枝又低又斜,根本不往上头窜,而且重栽三天多了。他用指甲掐掐一个花芽,嘀咕道:长得速度太慢,花苞又太多。
    宋知俯下身去看。
    女人却急了,拽住自家男人走开,背对小茶爷,小声训道:你没听说人家正生病难受呢。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咯?
    他们吵吵闹闹地走远,宋知观察了几棵,发现确实如此。
    花苞是茶树的天敌,会与茶叶争夺水分和养分,花开的好,茶叶的长势是不会好的。
    他掐掉那些已经长大的花骨朵,又除去尚未成形的花苞,伤神费力地做完这些事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宋知垂着眼睛,看花苞零零落落掉了一地,剩下的苗全部成了光杆子,看上去相当脆弱可怜。也明白它们已经没救,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吧
    时间一晃到下午。
    他在山脚坐到腿脚发麻,迟迟不准备回去,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脑袋里浑浑噩噩塞了不少事,忽然发觉天地之大,居然没一个他能去的地方。
    茶田已经没什么人了,水不断从泥迹斑斑的裤子上冲刷过去,远处的电视塔直指红云翻飞的天空。隔着很远,他看到一辆汽车从地平线处行驶过来。
    停在面前,车窗落下。
    宋知起身,两腿传来血液流动的感觉。
    方成衍问他:还算数吗?
    宋知一瞬愣在那里:什么?
    他对上男人凝视的双眼,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算
    绿色的茶田被凉风拂过,发出簌簌声响,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没发出声音。
    又边点头,对盯着男人的脸,讷讷地重复一遍:
    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死的快,码字高富帅。
    第107章 颖以扶桑
    好。
    他听到男人这么说。
    短促的字节从车窗里飘出来, 前后交流不到半分钟,让两人在一起的承诺显得轻率极了。
    但也许由于方成衍的个性特征,从他口中说出来时, 又让宋知觉得,这是十分严肃的话题。
    上车吧。男人说。
    宋知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来茶田时走了一早上, 又在田里待了过久, 现在满裤子泥水,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我衣服太脏了
    方成衍沉声重复:上车。
    宋知不敢再多做废话,打开车门,坐好的一瞬间,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很久以前,发过再也不坐对方副驾的誓言。
    他偷偷看了一眼男人的侧脸,不得不承认, 誓言就是用来违背的。
    宋知问:我们现在去?
    买食材,做晚饭。
    宋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昨天的东西都是你从外面买回来的?是不是很远,那么麻烦的话
    车辆正巧路遇撤离点, 宋知指指窗外, 清源人正在那里忙碌。
    我之前每天都来端盘子, 你要是不嫌弃东西简单的话, 一起去看看?
    方成衍面无表情,看上去好似又有些为此伤神:
    融入本地,你倒是很积极。
    站点口处架起了一口黑色的大铁锅, 有人在添柴, 有人负责掌勺。一根木柄长勺在广口巨大的铁锅里翻搅, 锅里的切片冬瓜和豆芽菜接替地浮出汤面,汤底正咕嘟嘟地冒泡泡,蒸腾的水汽和香气一起袅袅上升,越过临时搭建起来的电灯线,通往漆黑一片的夜空。
    宋知走近瞧,看得认真。
    我最近不用工作。方成衍在一旁忽然说。
    这句话来得十分突兀,宋知把视线放回他身上,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对方也似乎在思索这样说是否合适,眼底微阖道:时间充裕,如果合你的胃口,以后三餐可以回酒店做。
    宋知正要回答怎么都可以,还没出口,先被两声响亮的小茶爷打断了。
    刘荼荼和刘茗茗一齐跑过来,登上前头的水泥台阶上问宋知:我们打石子吗?
    可以,明天就不打了,你们两个不要等我。
    为什么?
    我不过来了。
    两个小姐妹的问题源源不断地抛过来:为什么不过来?
    我回酒店吃饭。
    她们又问:为什么非要回酒店吃饭?
    我和别人,宋知回头看了一下方成衍:一起吃。
    噢
    她们拉着长腔,对视一眼,脸上挂起意会狡黠的笑容。
    你们在一起过日子啦?
    什么?
    宋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难道不是这样?妹妹歪歪头,人小道理多,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瞅着他:新娘子才和她丈夫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每天一起吃饭。
    她们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太寻常。
    宋知微微面哂,回避道:你们都是哪儿学来的。
    她们要是当着方成衍的面儿,再这么多说一句,宋知保不准要把自己的脸埋进土里去。
    妹妹又问了:你会走吗?
    走去哪里?
    回你的家。
    宋知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既然他要回去,你不该跟他回家吗?姐姐见宋知被问住,以为他没听懂,好奇地问:那我们以后还能一起玩吗?
    一针见血的问题。
    他察觉到脸侧也落下一道逼人的视线。
    宋知沉默了半天,不敢往方成衍那边看,只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既然决定和方成衍在一起,那以后呢,分开过?一起回去?那这里呢,茶庄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在他慢吞吞的脚程里,但凡来一个问题,都会让他应接不暇。
    所幸姐妹俩没再问他,跑去一左一右地缠住方成衍,叽叽喳喳地问起他在北京的大公司,还打听该怎么做女总裁。方成衍一边用晚饭,一边详细地跟她们解释,两个女孩听得非常有那势头。宋知独自端碗挤在人群中央,他找了空位坐下,心事重重。
    把碗摞在放过水的大盆,去测水位线的杆子旁边站了一会儿,隔着十几米远,宋知看到男人在电灯下又接起了电话。想必说自己不忙,其实还是忙的
    方成衍打电话完,转过身,一下注意到他。
    现在做什么?
    宋知在昏黄的灯影下走过来,愁眉不展:我们走吧,我还想去逛逛。
    两个人涉水走了几步,可无奈镇上地方小,没什么可转的好地方,宋知请求似的问:去茶市附近看看,好吗?
    晚风清凉,脚下的水更冷。宋知刚才看过水位线,水位的确是在退的,但仍旧行动不便,可清源镇上勤劳的茶农们已经闲不住了,哪怕黑灯瞎火的,也要搬运库房里的茶叶,有些受了潮的,便都拿去作它用,作肥料,作除臭茶包。
    老板娘就在其中。
    呀!她看见穿西装走来的方成衍,直接忽略旁边的宋知,激动极了,急忙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女摊主。
    好久没见过啦!老板娘笑眯眯地起身,把手里正在缝制的棉布荷包放下:小茶爷终于肯带你来咯?
    您好,是好久不见了。方成衍答。
    宋知也没有听懂这句,什么叫终于肯带你来?
    他以为于方成衍和他两个人而言,清源镇是自己熟知的地界,镇上人的事情他每一件都熟悉。殊不知,方成衍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人缘交际。
    回来啦就多来逛,见得多,才知道哪种茶叶好嘛!
    老板娘又调头去说宋知:小茶爷!你大方点!多多教教人家老板,把他从办公室拉出来常出来逛一逛咯!
    省得像上次说得那么可怜。
    于是宋知皱眉问:上次说什么?
    说自己不懂这些东西,还说小茶爷没理过自己,不带自己玩咯。
    方成衍记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已经无所谓了,他看到宋知脸又逐渐红起来。
    旁边的女摊主也说:以后一起来就好。
    她说着,对两人施以毫不遮掩的打量:瞧瞧,人家城里来的穿的就是干净讲究!
    真俊噢!我们这种小地方,怎么能凑齐这样两个帅哥?她对方成衍和宋知夸了又夸,说着,从摊位后头探出一点身体,还伸出手去,在方成衍的手臂上时摸时拍。
    这西服是不是要好贵了?看着料子就好。
    女人对方成衍的西装面料爱不释手,居然都快上手到他的肱二头肌了。
    好了,宋知见这架势越来越不对,拦在前头,小声劝阻道:您别欺负他了。
    女摊主瞪大眼睛,理论道:我摸一下料子怎么?
    没怎么没怎么
    宋知心知吵不过,拉住男人的衣袖,对她们摆手,急忙向前走了。
    第108章 琼瑰非宝
    真是, 平时逗他一个人还不行,还要扒拉方成衍
    宋知闷闷不乐地想,换是自己在这儿就算了, 他保准回嘴挨句挨句把她们的夸奖还回去,到最后得叫这俩妇女比他更害羞。
    可方成衍模样一本正经的,殊不知越是露出这种严肃的神情, 别人就越来劲, 后果免不了要被揩一通豆腐。
    宋知悄悄往男人身上瞥过一眼,心想,以后方成衍要是再来茶市,的确是得防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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