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项彬把警帽挂在墙上,穿着制服的身影走向长廊尽头。
    足足半小时,陈柏宇独自在椅子上瘫着,他手机被扣,只能百无聊赖地盯起秒针,终于等到一个漂亮女警经过。
    陈柏宇叫住人家:诶,美女警官,能不能给本杂志看?
    不能。女警拧眉,想什么呢这人。
    你们这环境,也太无聊了。陈柏宇说。
    女警义正言辞:不然呢?把你绑在这里是要你反省一夜,你还想看杂志?
    陈柏宇压根没想要杂志,纯粹是想跟漂亮女警察逗闷子,解解闷儿:对啊,你也不说说这什么精神折磨?
    太不人道了,日内瓦公约的战俘待遇都比我强。
    女警拉长脸教训他,陈柏宇还跟对方不着调地损。就在这时,两个警察也一左一右地扣押贾守志,从问询室出来了。
    陈柏宇眼睁睁看到那个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项彬还在审讯室里,写报告,没出来。陈柏宇忽然中邪似的嚎起来。
    押送的警察回头看他一眼,女警也连忙喊住他:你干什么!
    再乱叫要算你干扰执行公务!
    你要多蹲几天局子的!
    结果陈柏宇一听,变本加厉:啊还要蹲,蹲几天啊?我错了姐介
    他伸出手去,在半空中两手一扣,直给人作揖:警官!你可别罚我!
    他生嚎了五分钟,女警官怎么也拦不住他,急得直蹦蹦,一个劲喊:我们领导就在楼上呢,你别吵到我们领导!
    又过十分钟,她也急了:你也进去吧你!
    陈柏宇顺利和贾守志关在隔壁间。
    他扒住铁牢房,贼头贼脑地探过来:嗨~
    陈柏宇挑挑眉毛,跟人凑起近乎:我是新关进来的,处个朋友。
    贾守志躺在床上,翻面朝墙,根本不理睬他。
    说说话呗,哥哥。
    还早着呢,才几点呢,别睡呀。
    咱们都是难兄难弟。
    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一会儿一下,持续性地问了一小时。
    见丝毫不顶用,干脆直接一些:刚瞧见您外套上的号牌儿了,您就是贾守志?
    他看到对方侧卧的身躯,忽然动了一下:敢情您没睡着?
    陈柏宇继续说:那我可就跟您继续唠啦。
    我昨晚上在电视里头瞅见您。
    外面都讨论呢,到底是怎么个事啊。他装作好奇的模样,真刺激,什么年代了,还雇人买凶?
    那是什么大老板啊得?
    他有钱吗?
    够你女儿治病吗?
    是不是还够你女儿十八年的学费。陈柏宇扒在栏杆中间,歪嘴笑,露出左边的一颗虎牙:再够你买辆小汽车,送她上学?
    还是没有动静。
    他故作惋惜:哎呦您也真是的,什么路子不能走,非得这样,以后你女儿长大了,要是想找个体面工作,结果亲爹闹这么一出,她该怎么过政审啊
    您看见没,人家刚才那女警察那么威风,多厉害,谁敢欺负?这职业,倍儿牛掰啊。
    啧。他又拍拍自己的嘴,好像为说错话而悔恨一样:瞧我刚才这话说的。您拒不配合,罪名更重,那在您这一关,她人生直接卡死在起跑线,什么职业也甭说啦,警察更是白搭。
    贾守志被彻底惹恼,烦得坐起来: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他成功被激怒,一下从角落的床板下来,冲到铁杆前:那钱我一毛钱都没花在自己身上!
    除了给女儿治病,我没有动过!
    终于看到对方有了这么大反应,陈柏宇腆着脸笑起来:
    呦。
    晚上,宋知正在市中心一家大酒店里吃团圆饭。
    这是由宋国啸组织的家庭宴会,饭店包桌、点菜,都由他经手。宋国啸应酬大半辈子,酒桌去得不少,点菜也格外会点,花样不比方老爷子宴请宋知的那次差。一大家子儿全部落坐,大姑小姑、叔叔们,几岁的小堂弟,围着一桌流水的转席,菜品齐全。
    话题从小堂弟上学,转移到宋国啸的心脏,再跑到宋鼐鼐的实习岗位上。
    没人提起宋骧的事。
    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顿饭是为了庆祝车祸翻案才吃的。
    许是被浓厚的亲情氛围感染,宋国啸也罕见地在席上对宋知露出缓和的一面,问他为什么不吃菜。
    宋知没应,伸手夹一筷子菜,算是答复过了。
    虽说当着众人的面,但宋国啸不觉得尴尬,他万分理解宋知的举动。而且,他知道小儿子顺利拿到驾照,还没有买车。出于内心愧疚,他今天在车行,给宋知买了一辆宝马7系作为赔偿。
    宋知说不要。
    宋国啸当着全亲戚的面送给他,是想证明什么呢?
    宋知冷着脸没接,母亲就把车钥匙默默塞进他手里,他淡淡地推回去,宋母便露出伤心的神色,再度放进他口袋。
    宋知烦得一口饭都吃不下。
    宋国啸不用送他什么,也不用感到抱歉。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宋知的心情始终没有好起来过。刚失忆那一阵子,他或多或少会受到伤害,但等他去了清源、再回来以后,内心就再没什么波动了。
    不伤心,不开心。
    不必。
    就在他快坐不下去之时,项彬在他们哥们儿的三人群里发来消息。
    项彬:[问出来了。]
    座位上的宋知一看,陡然提起精神。
    宋鼐鼐坐在宋知旁边,也关注到他的大动静:怎么了,哥?
    [陈柏宇这个傻逼,把贾守志的话套出来了。]
    项彬发完消息就问眼皮子底下的陈柏宇:车牌号,你确定没记错?
    没,他跟我说的时候,我在心里专门默记好多遍呢。
    项彬一边笑一边打,激动得把字打错了好几次。他对陈柏宇笑骂:我刚才出来,发现你没人儿了,再一找,直接他妈进牢了。你他妈是真能耐,我前脚去捞你,后脚看见你在里头和人侃大山。
    项彬东瞅西瞅,确认身边没人,才低头回来看陈柏宇,脸上不住地笑,又要装一下严肃,所有情绪综合在他这张年轻的脸上,显得滑稽极了:我这伙计是真能啊是。
    那是。陈柏宇损他:项警官在我跟前儿露怯了吧。
    项彬摇摇头,只感到可惜,可惜那段话没有摄像头录下来。也不算警方问出来的,做不了笔录。
    明天我去交警大队调记录,是事故现场的话,就都有存档,肯定跑不了。项彬说。
    陈柏宇认识的人多,记得车牌号也不少。他手铐在长椅扶手上,仰起头,干愣愣地回想:我知道那车牌,我肯定见过。
    项彬见陈柏宇认真在想,不敢打扰他,只顾低头给宋知发消息:
    [贾守志说他在事故现场,见到那老板派人来盯梢的车。]
    [车牌号也告诉陈柏宇了。]
    [京IZ0832]
    话刚打出去。
    不用找存档了。
    陈柏宇侧身,告诉他:
    是张令泽他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京I开头的,瞎打得哦。
    第77章 澜沧昔归
    听到这话, 项彬的手指蓦然定住。
    一向不着调的陈柏宇冷静异常,他与项彬视线相接,后者半张着嘴, 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张鸣?也在宋骧的事故现场?
    这事实堪称让人失语,连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听到之后,也要为之面色大改。
    这个初入警局工作不久的年轻人抬起眼皮, 扫过警察局走廊上、满墙贴着的规章与颂条。每天早上, 当他踏入这里工作的时候,心中都会充满神圣感和正义感。但他此刻忽然觉得,这世界离奇得叫人难以捉摸。
    那宋知和张令泽
    他们昔日的关系,现如今, 只会让宋知的愧疚、负罪感再加一重。
    难以想象,小知他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项彬手上依旧保持僵硬的姿势,一时都无法继续打字。
    他与陈柏宇再次对视一眼。
    陈柏宇接收到来自好哥们儿的眼神,多年的默契也让他明白, 项彬在想什么。
    告诉他吧。他说。
    知儿有必要知道。
    宋知收到消息,脸色惨白。他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慌乱地往门外走,宋母忙拽住他:你要去干嘛?亲戚们可都在这儿呢。
    母亲见他这样着急, 也疑惑不已, 对他放低音量:你非得现在离开吗?
    话刚说完, 有亲戚在问:小知要走啦?
    小知最近忙什么呢?又有亲戚问道。
    宋知头也不回地去了。
    宋母只能尴尬地对他们笑:让他走吧。
    方成衍接连不断地工作了两天一夜, 终于让公司的大局形势稳定下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
    去找宋知。
    他们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见面,宋知也不曾打过电话。
    他急切地想知道小茶爷过的如何, 有没有伤心, 有没有好好睡觉, 有没有陪家人挺过难关。
    如果开往对方小区的话,方成衍必然要经过日中投资公司的路段,而就在他从秦淮的公司前开过,正要往大路右侧拐弯时。
    视野里陡然闯入一幕。
    正是夜晚七点。
    张令泽在大马路伢子的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来回踱步。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由于天寒地冻,冷呵呵的,不时往地上跺两脚。
    两个人一会儿往身后黑咕隆咚的过道里看,一会儿在马路上看来看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好像那通道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方成衍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把车停在离得稍远的车位上。
    果然。
    没过几分钟,从里头走出一个光头。
    张令泽看到这人出来,急忙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丢在地上,问:换我了?
    对。
    光头脸上笑嘻嘻的,语气宛若在邀功:被我揍成癞子头了!你赶紧来最后一次,悠着点,趁雷子来出现场之前,咱们赶紧走吧。
    张令泽嗯一声,把身上的棒球夹棉外套脱掉,丢到对方怀里。还没完全走进里头,他像是要大展身手似的,捋起卫衣的袖子,手臂下的一处皮肤,便全然呈现在路灯的光线之下。
    在他的左臂上,有一处黑色的纹身。
    那是一幅肖像,颜料边缘开始轻微发绿,好像在皮肤上已留有几个年头。
    袖子挽得并不高,肖像也仅显露出下半张脸。
    方成衍坐在驾驶室里,冷眼看去。
    顺着角度,微微偏头。
    被特意纹上去的人有着漂亮的脸型,再往上,是饱满的、方成衍再眼熟不过的唇形
    一个相当明媚的笑容。
    属于一个纯粹、洒脱的人。
    男人的眼神霎时锐利地眯起。
    他坐在车里,紧盯对方手臂上的那处纹身,觉得它碍眼至极。就在几个月之前,张令泽曾在茶庄前对方成衍说过这样的话:
    你不会觉得小知忘掉我,就会喜欢你吧。
    他的性格我想你也清楚。我追他花了一年多的功夫,而你才认识他短短几十天。
    他三分钟热度,喜欢玩,喜欢有趣的东西。像你这样沉闷的人,嘶无非是他在这破山沟里无聊的消遣。
    你要是知道我和他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都没有分手,就会知道我们彼此喜欢的有多深了。
    方成衍心中升起些许烦躁。
    张令泽身上的这处纹身,发生在他遇到宋知之前。那是他们两人有过一段曾经的证明,是一道发生在过去的命题,是方成衍永远无法触碰,也无力更改的现实。
    而这样的无能为力,让习惯操控一切的男人难以容忍。
    方成衍继续冷眼看着。
    试图把心头的情绪压下来,只要想到,待会见面时,小茶爷会主动凑过来,给他一个认真的,不,哪怕是带着捣乱意味的吻。
    只要是这样的话,方成衍告诉自己,他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方成衍单手支在车窗窗沿,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
    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
    他正陷入思索。
    就在这时,车窗被人叩响。
    方成衍冷漠地看过一眼,按下车窗。
    来人弯曲一点身体,笑着看他:方总,您在这里看什么呢?
    方成衍答:您来看什么,我就来看什么。
    张鸣脸皮厚,还在笑。
    他今晚心情好的不得了,听到儿子发来蹲到程开祖的消息,大冷天特意跑出来围观。
    见方成衍在主驾上周正地坐着,不肯给他正眼。张鸣嗤笑一声,又开口问:那外国人的事儿,您有头绪了吗?
    张鸣打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准备再去清源。
    他在那里待了三个月,来回折腾,对方成衍反复卑躬屈膝,甚至唯一一次回家的机会也转瞬被上层收回。回北京后,张鸣才开始怀疑,因为方成衍当时表现出的大度实在令人惊讶和费解。
    他这才后知后觉,是方成衍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目的就是要把他玩死!
    可笑的是,他还由衷地对方成衍表示谢意。
    那时候方成衍心里一定在高声耻笑他吧。
    听到这问题,男人终于肯跟他正视,声线漠然:我会追查到底。
    张鸣说:要是您抓不到呢。
    方成衍:那就让他倾家荡产,永无翻身之日。
    张鸣挑眉,点点头:呵。
    真不愧是年少有为的方总裁,下手真狠。
    话刚落音。
    通道里传来一阵闷响声。
    那里路灯照射不到,要比外面黑的多,以至于张令泽的身影只被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正朝什么东西狠狠踹了一脚,通道里不时传出打在人肉身上的闷响和痛苦的叫唤、求救声。
    你看到了?
    挨揍的是程开祖。张鸣毫不遮掩,反而还很倨傲:我也算是替您出了一口恶气。
    他听到那求救声很是兴奋,不住地告诉方成衍:我们令泽也是能承事儿的人。
    交代的事情办得不错。
    一点儿不比您差。
    方成衍无心听他说什么。
    直接关上车窗。
    男人一边冷着面孔看,一边用车载电子显示屏给宋知拨电话。
    他很累,只想找宋知,至于和张鸣、程开祖之间的恩怨,男人一点都不想过问。
    音乐仅仅短促地响了两秒,便忽而转成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的提醒。
    而且,还没等他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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