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衍对着听筒说道:有劳你这几天辛苦一点了,等找到人,大家趁早回来过年。
    韩秘书语气十分坚定:好的!
    您请放心!
    方成衍撂断电话,转手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个手机,响了几声后,继而掐断,静等晚上对方打来。
    时间转入深夜,公司的所有职工基本上都走光了。办公室里没开灯,男人坐在转椅上,静静用指腹摩挲着上午宋知拿来的那只纸杯,他衣领上的领带已经解下,凌乱地放在一旁。
    面前那只手机屏幕倏地亮起了幽幽的荧光,刺耳的铃声震天响。
    喂。
    方成衍接住电话,靠往身后的椅背。
    嗯,我在公司。
    他的声音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显得尤为低沉:方便的话可以见一面。
    对方步行来到方成衍的公司,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行事非常小心谨慎,生怕在世纪地产公司的停车场记录仪上留下任何访客信息,被人抓了把柄。
    辛苦。方成衍为客人打开了灯。
    请坐。
    来人正是之前与方成衍在清源通过电话的人。
    名叫杜修凡,看上去估摸和方成衍差不多年纪,长了一张堪称寡淡的脸,气场非常弱,说话一板一眼,但是野心勃勃,年纪虽轻,但凭着本事坐到了投资公司的正董事,连六十有余的张鸣也才仅是一个做副董的份儿。早在一年之前,他主动从日中投资公司投奔了方成衍。上次张鸣那笔翻番的投资金额,也正是在他的强压之下确定下来的。
    他直接切入正题:秦淮,最近在忙什么?
    对方答道:还在度假,没有回来。
    张鸣的投资,他了解了吗?
    尚未。
    从前年秋天开始,他一直没有关心过公司的事。
    对方如实报告道:不过,他最近好像在频繁见一个外地人,同意参与此人的融资计划,还经常一起打高尔夫球。
    方成衍默默记在心里,继续问道:他是否得知我公司与意大利商合作一事?你们是否开会讨论过,介入明年新项目的投资?
    没有。杜修凡给出了确定的答复。
    方成衍起身,来回踱步,神态宛如陷入沉思。
    过了良久。
    那其他人呢?我记得他向你报备了我公司的新项目,还动摇了其他董事的心思。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可却没有想要分一杯羹的意思?
    他们最近都在关注一些小产业,风投不大,十分分散,现在企业的投资项目做得不多,所有人的积极性都不高。
    很好。
    内部矛盾重重,成功的项目个数寥寥,正合他意。等这公司行将就木的时候,再对它进行收购。
    秦淮数十年来积攒的名下项目,以及张鸣在清源的投资,最终还是要落到世纪地产的手里。而剩下的业界同行便只能站在一边,感叹他心机深重、胃口惊人。
    可在外国人失踪这件事上秦淮几乎没什么动静,也自始至终从未插手他们这里的投资,都是其他董事在办的。
    该了解的事情都已经知晓。
    我也会尽快加快速度。方成衍说道,让你久等了。
    请放心,合约一切算数。
    在这之前,还要你忍耐一段时间。
    我知道。杜修凡那张寡淡的脸上露出一个官方的笑容,但那模样不像在笑,反而更像是皮肉的拉扯:想要成功,我要付出一点代价。
    方成衍看着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与情感淡漠、共情能力低的人从事工作,总是可以预见成功。
    鉴于日后的合作。杜修凡说道,我还是想请问一下您,是要秦淮所有名下的产业,还是一个投资公司?您知道,投资公司一旦倒闭,他可以轻易抛弃,他的产业,和您的一样,数不清。
    方成衍回答得很干脆:前者。
    是我料想的答案。他仍在微笑。
    我很期待那天。
    宋知回到家后,一直在搞网店的门面。
    这些天来,跟顾客哪次聊天他都是秒回,介绍得也足够详尽,可最后成功地不过都是几个小小的订单,他截了图,交给嫂子去发。
    网路上的店面实在太多,把目光移到互联网的同行也实在太多。他之前不忍心劝慰嫂子这条门道行不通,因为茶店的顾客定位基本上都是中年人,而对于线上购物十分熟络的却是年轻人,大部分中年人都喜欢在家边的实体店。
    所以他们的顾客依旧很少,大头客户依旧只有一个山东大哥。
    不过快要到年底了,人们送礼买茶有需要,他得常看着点。
    大嫂在清源也没闲着,推了新包装、新套盒,她过了开直播的那个兴奋劲,也不愿意再去露脸。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宋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就等着过年了。
    到了夜里,他避开父母,又去和陈柏宇他们鬼混了。
    宋知赶到小吃街上的一家小面馆时,陈柏宇已经点好了面条。一天没见着他,可把这兄弟八卦坏了,陈柏宇忙关心地问:你去找方成衍没?和人怎么说的?
    宋知从筒里挑了双筷子,没看他:和好了。
    呦,可以呀。
    宋知一昂头,大放厥词:那是。
    我谁啊,我给人低头道歉,他敢不应?像话吗?
    话刚说完,项彬也推开了面馆的门,他刚执完勤,累得像狗。
    怎么累成这样?宋知问。
    哎呀,别提了。
    帮忙找人呢。项彬一脸疲惫地坐下,把身上厚重的制服脱掉:找了整一天了,累得半死。
    陈柏宇给他拿了筷子递过去:什么人物啊?要这么找?
    一个外国人,在北京走丢了。项彬不愿再多说,我先开吃,饿死我了。
    没过一会儿,他风卷残云般干光两碗面条。
    小店人来人往,不时有年轻女孩经过,宋知扫过一眼,忽然想起了自家表妹:对了,宋鼐鼐也快从英国回来了。
    什么时候?
    她都没告诉我。陈柏宇大为惊讶,还有些许伤心。
    项彬从碗里抬头,嫌弃地瞅他一眼:人告诉你干嘛?
    我去接她呀我。
    这都多少年了,你对人家的劲儿还没缓过来?
    当然,鼐鼐那么聪明、那么可爱、那么鬼灵精,我
    项彬咳了一声,打断他:待会儿咱们上哪?
    宋知把筷子一撂,将兜里的驾驶证豪气地拍在桌子上:我要去租车,带你们遛遛。
    嘿嘿,不错呀。知儿,你还没说呢,你和方总裁怎么和好的,什么细节?都给我们讲讲。
    宋知把上午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人家到底是总裁,大气!陈柏宇说。
    宋知叹了口气:不过我感觉他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那把他叫出来。陈柏宇提议道,我会会他,给他开导开导。
    宋知皱眉:他忙。
    我不叫。
    他说着,往面条里倒了点辣椒油:他最近两天八成不会联系我的,我们现在关系很尴尬。
    叫出来,瞅瞅呗!陈柏宇把手肘搭在他肩膀。
    项彬也起哄:给他打电话,麻利儿的。
    就说你朋友要见他。
    宋知想了想,在朋友们的注视之下,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喂,你吃晚饭了吗?
    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嗯,刚吃完。
    宋知神情尴尬:噢,那,那没事了。
    陈柏宇在一旁高喊:就这?就这?
    怎么了?
    宋知声调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一些:我朋友想见见你。
    在哪里?男人说这句话时声音格外好听,这样被朋友挑拨的气氛也最是撩拨人。
    在庆泉道的面馆。宋知提醒道,你别开车,打的过来。
    那边顿了一下,继而回答:好。
    电话挂断,宋知觉得自己心跳又在加快了。碗里还剩下半碗面条,食之无味。
    二十分钟后,男人拉开了饭店的门。屋内热乎乎的,透明玻璃上全是蒸汽。从外面看不清店里的景象,宋知举了举手,方成衍立刻注意到这一边。
    他把羽绒服脱下,坐在宋知身边,礼貌地和后者的朋友们说道:不好意思,已经吃过了,下次有机会再和大家一起吃。
    宋知脸红着,低头吸溜面条,而方成衍则中规中矩地坐在那里。他俩怎么看,怎么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陈柏宇和项彬对视一眼,几乎止不住脸上的坏笑,他拿着一小瓶白酒要给方成衍倒:要来点吗?
    你们喝,别捣鼓人家。
    宋知赶紧伸手拦住了,男人的酒量可不高。
    没关系。方成衍用餐具里的杯子去接酒。
    对了,你刚才说去租什么?项彬忽然问。
    车。
    宋知摸摸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驾驶证,挑了挑眉毛:等着小爷来给你们展示一波车技。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deadline之前一更!
    感谢珍惜的营养液呀~谢谢!
    第58章 茉莉烘青
    小饭馆虽说店面不大, 但人来人往,吵吵闹闹,聊个天都要敞开嗓门才能听清对面的人说的是什么。
    几个人来回聊着天, 一顿晚饭马上就有吃完的迹象。
    宋知匆匆吃完最后一口面条,便先穿上厚厚的工装外套,扭头告诉兄弟们:等我出去一趟, 马上回。
    说完, 起身就要往外走。
    他的位置靠着墙,又在最里,出来时还得从方成衍身前过。
    宋知扶着桌子,迈出一条腿, 感觉到男人坚硬的膝盖擦过他柔软的后膝窝,痒得不行。由于地方太小,他艰难无比地又迈出一条腿,终于从窄小的通道里挤出去了。
    他回头别别扭扭地看男人一眼, 什么也没说。
    陈柏宇见宋知已经推开饭馆的门,忙用纸巾擦擦嘴,对着面前的男人问道:方总裁最近在忙什么呢?
    方成衍答:最近很清闲,一年的工作都结束了。
    噢陈柏宇若有所思, 拉出长腔。
    那, 他顿了顿, 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南方?
    要看宋知。
    陈柏宇乐了, 龇出一口白牙:什么进展你们这是?
    还要一起回南方?搭伙去那儿过日子么?
    方成衍语气极为平静:还要看他怎么想。
    陈柏宇一听,挑挑眉毛,往项彬的方向看过去, 见项彬举着碗, 也斜着眼看了眼自己, 旋即撸高袖子,好像开始准备放招:知儿和你闹矛盾的事,我们也听说了。
    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男人端起盛满京都二锅头的杯子,喝了一口
    当然是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他说。
    在宋知主动来低头认错之后,方成衍似乎对未来更有信心了,他也不会再允许他们两人之间有这样急躁、破裂的关系。
    嗯陈柏宇露出相当为难的表情:我再确认一遍,你是认真的吗?上次在酒吧,我一直当你说的玩笑话。
    当然,方成衍被这么一问,眼底带上了稍许疑惑:我一直都很认真。
    方总裁,陈柏宇真是笑不出来了:你知道他爸有多恐怖吗?
    方成衍思考片刻:我对宋厅长有所耳闻。
    宋国啸是从纪委干上来的,当年才年过四十,就已经成了这一套班子里的领导。多少年来打虎拍蝇抓四纪,每天来下头巡视,哪个犯过点事儿的大官儿见到他都要闻风丧胆。
    一旁的项彬把面汤大口喝了个底儿朝天,把碗一放,也加入话题:小知倔得跟驴似的,宋叔叔更是,着急上头的时候忒吓人,他们一家子都这脾气!
    但是你放心,要是宋知认定你了,他绝对会跟宋叔叔摆开了说,但方法绝对是相当强硬那种,头破血流的事儿到时候保准少不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柏宇一经项彬提醒,立刻陷入回忆,摆出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可不是吗,我还记得当年张令泽被宋叔叔直接
    咳。项彬咳嗽一声,觉得这人不该在方成衍面前提。
    陈柏宇果然住嘴,话锋一转。
    豪气地把酒盅往桌面上一磕:我就知道方总是个明事理的大度人儿,宋知交给你,我也放心了,来,咱们干一个。
    酒杯相碰。
    一小盅白酒下肚,火辣辣得烧心。
    宋知在半条街开外的车店租到他心心念念的四个圈儿。
    他开回面馆,然后叫兄弟们和方成衍出来。
    陈柏宇最先大摇大摆出门,一屁股坐在后排,而项彬和男人落后他几步,还没上来。
    项彬一边披上外套,一边对方成衍说:你来之前,宋知刚才吃面的时候,一口酒也没喝,就是为了开车。
    他看着方成衍,觉得对方应该知道。
    他说找你骑三轮儿的事儿没兑现,但是承诺过让你坐副驾的事,他得办好。
    你别听他搁那儿说什么给大家整活儿,展示他车技。
    他租车,纯粹是为了你去的。
    嗯。
    男人表情依旧平淡,但内心却不住地愉悦起来,只发出连续的两个字节:好。
    项彬长腿一迈,也上了后座。
    方成衍站在原地,看到宋知在主驾上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的胸腔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忽然燃起一点温暖的火光。
    这种温暖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宋知按下车窗,又拍拍身边的位子,对男人说:你坐副驾。
    等对方坐上来的时候,宋知一时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他一边认真地瞅着后视镜,一边倒车调转过方向。
    车辆成功驶出街巷,稳健地行驶在平坦宽阔的柏油公路上。
    陈柏宇直夸他:嘿呦,还真是有模有样呢。
    宋师傅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瞎转吧。宋知扭头看副驾上的人:你忙吗?急着回去吗?
    不急,一起去吧。男人答。
    宋知沿着外几环转了两个大遭,兄弟们就无聊地顶不住了,都嚷嚷着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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