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屋里一片狼藉。
    能搬走的全都被搬走了,搬不走的定制家具都被砸的稀烂,阳台的富贵牡丹只剩下碎土和烂泥,连窗玻璃都碎了一地。
    爸?吴冉试探着往屋里走,却看不到人。
    打电话,他的妈妈并没有接听,爸爸倒是接的很快,语气也格外的着急。
    冉冉?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家里怎么了?
    在家?!哪个家?!
    你家啊,你在府北的房子。
    吴冉听着电话里他爸爸指挥着司机,掉头掉头,去府北路307号。
    放下电话,吴冉开始一点一点收拾房子,实在是太乱了,到处都是碎玻璃碎木头,稍有不慎就扎伤了手。前前后后收拾了快一个小时,他爸才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一进门也是傻了眼,联想到前前后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来人其实很脆弱,你并不知道哪天遭遇了什么就会突然生病,然后死去。
    吴冉的爸爸就是在那天下午突然中风的。
    在那儿之后,关于他家那天下午的遭遇,就都是从杜老板那里听说的了。大概就是一个瘾君子妈妈为夺家产不成,跟姘头制造绑架假象,骗去了破产爸爸全部积蓄和公司财产,随后爸爸的情人得知之后,叫人来搬空了爸爸的家。至于杜老板,则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吴冉后来回想过,如果那个周末,他没有跟蓝御去农家乐,如果那个晚上他没有沉溺在性事里,如果第二天一早,他没有睡得深沉错过了上午回城的公交车,如果他在回程路上先给爸爸打电话报平安,但是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而那个跟蓝御站在门外道别的晚上,杜老板真的就在楼上房间里,他们也真的玩到一半,只不过不是吴冉愿意而已。
    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呢?五百万啊,他妈妈跟姘头逃跑了,爸爸卖了公司卖了房去凑赎金,不够,还要借高利贷五百万。吴冉不是没有求过,我可以退学打工还钱,我可以去卖器官可以卖血,我永远永远不会结婚不会生小孩,我这辈子挣得所有钱都归您。
    对方说什么呢?对方说,不。
    很简单的回绝。
    吴冉喊的歇斯底里,他不懂为什么,难道不是钱的事儿吗?
    当然不是。杜老板说,我早就看上你了,你妈那个姘头,早一年就给我发过你的照片,你跟我一年,我给你少算100万,放心,绝对划算。
    紧接着,外面有人敲门。
    然后,那人说:哦,是你那个小情人,你不愿意,其实他也行,他操起来应该比你还带劲。
    这个时候,吴冉才感觉到绝望。
    那个晚上,就在那个被砸的稀巴烂的房子里,当着他中风父亲的面,他被人强暴了。
    陈师傅在楼下停好车,给蓝御编辑了一条信息,看吴冉把东西一趟一趟倒进电梯里,吹了口气还是决定下车帮忙。进了屋,各归各位,床品塞进洗衣机过水,洗漱用具拆包放在镜柜里,果蔬肉蛋塞进冰箱,米面粮油各自装进新买的盒子瓶子里,还有一张沙发巾,两个靠枕,颜色吴冉挑选了不算太特别的粉蓝撞色,莫迪兰色,不扎眼睛,还有股网红ins风。
    陈师傅评价:娘里娘气。
    倒是很中肯,吴冉想。
    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敛了不少包装纸包装盒之类的垃圾,陈师傅打了个招呼就下楼去车里了,吴冉扫完地,又简单擦了擦,看着用剩下的300来块钱,坐在沙发上着急。
    照蓝御召妓的频率,至少还要四天,才能凑够一个电视的钱,一天天的被撂在家里,他真的很需要一台电视机。
    游戏机也行,吴冉没有底线的想。
    上午跟陈师傅说过几句话,吴冉也没有那么怯了,琢磨着蓝御的心思给司机发了个消息,告诉他今天不会再出门,如果蓝御没有别的吩咐,可以让他先下班回家。过了一会儿就看楼下那辆黑色小车绝尘而去,透过汽车尾气还能看到陈师傅撅向天空的鼻孔。
    眼看快到十二点了,吴冉给自己做了一顿方便速食的午饭泡面,吃过以后又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一来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二来他连续几天睡不安稳,白天也就格外没有精神。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窗外已经晚霞遍地。
    照例,脱衣服,洗澡,清洁扩张润滑一套下来,吴冉兜上一个围裙,跑到厨房去做饭。
    一边做饭一边还在想,要是蓝御这个时候回来,看到裸体围裙,是不是能加快一点电视购买的速率。
    挥散这点不切实际的想法聚峰老总已经连续两天半夜回家吴冉开始专心致志的做饭,在他的记忆里,蓝御很喜欢吃肉,无肉不欢,而且不挑种类,所以上午的时候他就在超市挑选了各种各样的肉类,装满了整个冰箱。晚餐他准备的也是大鱼大肉,番茄牛腩的锅子,蒜香的鸡翅,清蒸鲈鱼还有一道黄瓜胡萝卜炒虾仁做点缀。
    菜做完,吴冉把它们一道一道摆在客厅茶几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上午那个给自己嫖资的人。
    与此同时,在公司吃工作餐的蓝御,看着那张摆满可口饭菜照片,还有自己发的嫖资两个字,突然觉得心口很疼。
    蓝御又是跑回家的。
    开门的时候还气喘吁吁,一进门,鞋柜前已经放好了拖鞋和温水,吴冉还是在他的固定位置,固定动作,蓝御却神奇的没有火气。
    换了鞋洗净手,坐在沙发上,蓝御又细细打量起吴冉,他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冯子彬下了狠手,为这件事,上午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差点打的人尽皆知,要不是多少还顾忌着董事长的面子,怕是当场就要上演紫禁之巅。冯子彬简直气疯了,西装扣子崩丢了,手表摔烂了,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还说以后再管蓝御的事儿就是傻逼。
    中午蓝御连饭都没吃,忙着处理上午耽误的一堆公事,下午还没上班,老崔又来了,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喝茶,也不说为了什么事,到最后还是蓝御磨不开,灰溜溜跟着下楼去给冯子彬赔不是。
    这一天打仗一样,本想晚上在公司随便吃几口,接着看文件,刚吃了一口醋溜白菜,心里都没来得及酸,就看见吴冉发来的照片。
    不想了,先吃饭。
    吴冉今天穿上了衣服,蓝御给他准备的那些,看见蓝御开始吃,自己也从沙发后面的角落里搬出来一个折叠的小方凳,坐在茶几的另一侧,看着。
    吃。蓝御说。
    吴冉笑了笑,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这几道菜是算是吴冉比较拿手的,这些年偶尔有清闲时光,他会琢磨做饭,可能因为这是最省钱的爱好,还能饱腹。饭菜味道都在及格线以上,吴冉自己吃着也比较满意,但是其实他对肉菜一般,挑了番茄黄瓜胡萝卜之类吃了几口也就饱了。胃袋这个东西跟希望是一样的,你给它多了,它就会越来越大,你给它少,他就渐渐萎靡。
    饭后吴冉收拾碗筷,在厨房洗洗刷刷,蓝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想想陈师傅跟他报备过吴冉上午的动向,便清楚这些都是那两千元嫖资换回来的,心里没来由还是觉得憋闷。坐在沙发痛定思痛,等吴冉洗完出来,张口就问。
    你有什么打算吗?
    吴冉被问懵了,一时之间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心里觉得蓝御帮他还钱,买他身价,大概还是因为旧情,但是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也难保蓝御不会是因为当年那根刺扎进了心里。也许就像是他朋友说的那样呢?他为了报复、为了侮辱?也不是不可能,那关于将来的打算,又该怎么回答呢?
    蓝御看吴冉没有回答,脑子里也是过山车一样呼啸,沉寂了很久,想他大概高中都没有念完,可不可以读成人学校,然后参加成人高考?有没有机会读大学,甚而更高的学府?他想不想去,如果可以去,哪家学校更好一点。蓝御脑子里的思想列车开出几百公里,听见吴冉说:蓝先生对我有什么安排吗?我自己是没什么想法的,随您怎样安排都好,如果您想留下我自用,我肯定会好好伺候您,如果您要把我送人或者转卖,我也一定会让您的客人满意。
    蓝御的思想列车面对急转弯一下子没刹住车,几乎就要脱轨,头猛然抬起,眉头拧成八字,可那一位还在那儿低着头在说:我只有一个请求,到三十多岁没人愿意买我的时候,欠您的钱如果还没有还完,可不可以允许我打工还钱,因为我听说过那些年纪大了的,卖不动又还不上钱,就会被送到黑市标价卖器官
    你蓝御觉得如果他现在能被物化,那他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标准的蒸汽式火车头,脑袋冒着浓浓的白烟。
    伴随着恼怒,升起来的还有一种叫做无奈的情绪,蓝御觉得吴冉简直有毒,自从重逢以来,两个人没有一次完整正常的对话,他自认已经很大度,面对一个曾经做出过无耻背叛行为的前男友,他能做到现今这种程度,感动中国都不够他感动了,为什么吴冉就生生能够在每次聊天的时候故意激怒他呢?这次就不提了,上次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他就把自己被六个人轮暴的故事说给他听,难道他以为这种事能够助兴吗?简直,真的有毒。
    其实吴冉自己也觉得自己有毒。他可能是变态心理,他自己心里知道蓝御顾念旧情,于是格外的想告诉他,我很脏很恶心,是个垃圾。这出于什么原因呢?你要说还爱,那就真的很矫情。
    所以吴冉不说,只做。
    第九章
    卧室的飘窗上,吴冉装饰了他新买回来的鲜花,三只百合,香的呛人。蓝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满鼻子都是那股缭绕不绝的香气,当然还有眼前白的刺眼的肉体。
    床头柜放着温水,吴冉举过头顶,蓝御没喝完,将剩余的一点随手浇上吴冉的身体,问:洗干净了?吴冉点头,拿起同样放在床头柜他上午买的套,用眼神问,要做吗?
    蓝御并不理他,而是拿出移动设备靠左在床头,他有太多公事要做,他还欠着聚峰100万没还,他是个打工的皇帝。但是,好歹是皇帝不是?在吴冉用牙齿叼着他内裤边往下拉拽的时候,蓝御想,明天我不打算早朝。
    电话铃声不合时机的想起,蓝御摆摆手,对吴冉说:慢慢舔,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接起电话,大咧咧说:怎么了,老崔?
    下午才见过面,他也不晓得才到晚上老崔找他能有什么事儿,那边噪音很大,听得出来背景是在酒吧,老崔说是在讲电话,其实更像是在跟人吵架,大声喊:卧槽他妈,楚家那个小子,就是楚燧,他把我昨天刚谈下来的一个艺人给睡了,你知道谁吗?就今年参加选秀的那个冠军,这鸡巴人真不是东西,睡就睡了,差点没给弄死,你说这个楚燧是不是变态!我告诉你,要不是你们聚峰跟楚家素来有生意往来,我真是不同意你跟他有什么私下接触,这个人就是一个疯批
    这是一个普通而无趣的骚扰电话,但是蓝御明显感觉到,在听到楚燧这个名字之后,吴冉平缓而有节奏的吞吐突然停顿了一下。
    蓝御把电话挂断,两根手指夹着吴冉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说:你想不想给我讲讲这个楚燧的故事。
    吴冉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是却听蓝御说:我倒是想听。
    吴冉心里把蓝御骂的狗血淋头,想着我上次说了东南亚富商的事儿,你差点没气死,怎么这么捕风捉影一个楚燧,突然这么神经病。他试图挣脱了蓝御的手,低头一口把蓝御那一根吞到了底,蓝御喉咙出气,唔的一声,嘴里低声骂了一句,折身起来,一下子把吴冉掀翻。
    肠道的深处依然是火热而紧致,这些年蓝御不是没有碰过其他人,情到浓时也有过肌肤之亲,可是他的心里再没体会过这种紧紧相连的温暖,明明那些男男女女也有一样温存的身体,却让蓝御浅尝辄止之后就决定放弃。
    激烈的碰撞引出吴冉长长的吟哦,那个器官像一把武器,把他从中间劈裂,让他灵与肉分离,左边是热闹的性事,肢体相撞的啪啪声,上位者低吼着冲刺,承受者哀哀的求饶;右边是万籁俱寂的坟场,所有支撑一个人生活的勇气、尊严、希望都被安葬于此,座右铭写着,请让我一个人。
    伴随着一阵快似一阵的挺入,蓝御深深的发泄在吴冉体内,然后,顺着力道,把吴冉压趴在了床里。
    蓝御对着吴冉的耳垂咬了一口,没有很用力,之后用嘴唇摩挲了一会儿他那半边红肿的脸颊,小声的说:今天我把冯子彬揍了一顿,但是下午还是被老崔拉着去赔了不是,我们认识七年了,所以下次吧,下次我让他们俩来家里玩的时候,让他给你道歉。
    吴冉嗯了一声,又说:可能是我不会说话,惹他生气,没事儿,不用道歉,很快就会好的,我很抗揍,哈哈。
    吴冉的玩笑话还是刺痛了蓝御的心,他觉得他们之间这样不对,可是他想不出应该怎么样才算对,所以他还是问道:如果让你自己愿意,你想将来做什么?
    这是这个晚上蓝御第二次提出这样的问题,说真的,这种问题比挨操更让吴冉觉得不安和恐惧,因为他真的没有想过。他不敢想,不愿意想,因为在他15岁那年的初春,他就没有了将来。在杜老板身边两年,他逃跑过,被抓回来弄得半死,他吓得不敢再跑,之后被玩腻了扔进会所接客,后面五年,他还了多少钱?30万,可笑吗?前面200万还是因为杜老板言而有信,一年折100万折算了出去,如若不然,500万他要还多少年?他有什么好想,他就想在这个地方脏死烂死,没有人再记得就可以了。
    今天上午其实他收拾屋子的时候闲的难受,自己在心里算过,按口交一次2000算,肛交大概就要翻倍,一天如果做足全套,5000顶天了,如果蓝御的规律是一周两次这个年龄的男人差不多就是这个频率吧那一周能算一万,320万,要320周。如果这五六年蓝御不腻烦他,持续稳定的在他身上耕耘而且记账,也许有一天,在他30岁之前,他还有结束卖身的一天。而如果蓝御没几年就厌烦了算了,随他去。
    让吴冉想,他只能想到这里,那如果再问他真的给你自由了,你30岁,你想做什么,他又会陷入更加深层的自我厌弃。高中没有读完,最好的年纪都是在床事中度过,几何和算式他都忘的精光,学的最好的是如何用舌头舔龟头,还有怎么叫能让嫖客满意,你让他去做什么?当然,社会上有很多职业可以提供给学历不高的人,但那又大多需要充沛的体力和旺盛的精力,吴冉有什么?一把腰被万人捏,细的能看见身后的腰窝,昼夜颠倒的生活规律打乱他的生物钟,一到深夜他就觉得万蚁噬心。
    想来想去,吴冉还是说:蓝先生,是您对我不满意吗?我可以做的更好,请不要把我送回去。
    完了,蓝御想,我完了,我不该跟你说话,我就应该继续操你。
    清晨的鸟叫叽叽啾啾,蓝御的公寓楼层不高,5楼,窗外正好是鸟窝。那一窝燕子好像是刚孵化了雏鸟,一早上起来就开始忙忙碌碌。
    吴冉被蓝御抱在怀里,身后承受着他深沉而有力的撞击,他们侧卧在床上,从窗外往里看的话,大概只能看到蓝御背后隐约起伏的肌肉线条,贲张的血脉,颤抖的汗水。伴随着吴冉压低声音的媚叫,蓝御射了出来,牙齿咬住吴冉颈部的肌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床单褶皱不堪,随着蓝御撤身离去,吴冉身后的液体也缓缓的滑了出去,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踉踉跄跄的跟着蓝御去了浴室,跪坐在花洒下面,帮正在调水温的蓝御把他性器上的浊液舔净吞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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