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坐在门槛上的倪奇希时,愣了愣,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你是小奇?
倪奇希对这个女人完全没印象,所以皱眉站起来看着对方,没有答话。
我是村东头村委会的,你张大妈!
那女人声音跟长相一点不符合,说话嗓门儿很大,但是听起来却不凶。
倪奇希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许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人任何事他都不想有印象。
哎呦小花儿~这是你哥哥回来了啊,怎么样,饿了没,看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张大妈看到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走过去十分热情的将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
倪奇希这才发现,对方手里是拎着东西的,好像是几袋饼干。
第二百四十一章 番外39负担
这个自称张大妈的人,十分的热情,一边儿的小花儿从她进来就没开口话说,但是也阻挡不了她的热情。
她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小花儿怀里说道:小花儿,上次给你带的吃的是不是吃完了?
倪奇希看着小丫头没有任何表情的抱着张大妈塞过来的塑料袋,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
小奇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晌午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先去我家吃点儿吧?
张大妈直起腰,看了一眼小丫头,最终将视线落在倪奇希身上带着疏离的客套问道。
倪奇希看着这个女人圆乎乎的脸,突然觉得异常可笑,一个外人都知道假模假样的关心一下,可是他所谓的亲人
不用了,谢谢。 倪奇希开口婉拒。
那既然这样,我们谈谈吧,说说小花儿的事儿。 张大妈站在正门口,说道。
她脸上即使摆出说正事的严肃,看起来也带着和蔼的模样。
倪奇希沉默了一瞬,然后转身跨过门槛进了正屋门,靠在了门板上,扫了一眼里边的灵堂,眼中尽是冷
小花儿的情况,你叔叔跟婶子那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这孩子也是可怜,你爸出事儿这几天,没吃没喝,要不是我来给送点儿估计要饿出病来了
我不管她,倪奇希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声音十分平静的问:她会怎样?
张大妈没想到倪奇希会问的这么直接,愣了一会儿,看着倪奇希冷着一张脸,心里觉得瘮得慌,这孩子也太冷了点儿吧,自己爸死了,就算小时候对他不好,也不能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吧
你爸走了,你后不是,就小花儿他妈又不见踪影,她无依无靠的__
不是还有倪长根?也算有关系吧? 倪奇希侧头看着说话的女人。
你指望他们?你婶子那脾气跟炮仗似的,我估计这边根本说不通,况且他家本身就有两个孩子
倪奇希一股火窜上来,冷声道:那又关我什么事!我四年前就说了,我跟倪长盛断绝父子关系,他跟那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关我什么事儿!!!
你要是真不管,张大妈见倪奇希发火,有些讪讪,一脸尴尬的说:她就只能被送去孤儿院,你叔叔和婶婶那边不可能管的,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去说了
张大妈跟倪奇希说这事儿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小花儿,在她的观念里,小花儿还是个三观都没有塑造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无所谓。
小花儿其实挺可怜的,你爸好喝酒,喝完酒就爱打人,小花儿妈妈没少挨打,连带着小花儿都避免不了,她现在不爱说话估计就是因为你爸的缘故,你
倪奇希听着这话,心中暗自冷嘲,呵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即使他离开了,倪长盛却依旧是酗酒赌博打人
倪奇希视线下瞥,看了一眼安静站在门口边儿,一句话都不说的小女孩,突然就沉默下来。
算了,我话说的有些多了,小奇啊,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我也不逼你,怎么着也等你爸的头七过了
那女人走了,院门被合上了,而一下午倪长根和倪奇希那个所谓的婶婶,也没再来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也渐渐变得黑暗森冷,倪奇希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小丫头,指着灵堂,突然问了一句,你这几天就一个人待在这里?
小丫头突然听到倪奇希的问话,连忙抬头,努力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后,猛地点了下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蹒跚着脚步走到墙边,爬上一个小木墩儿,踮脚伸手拉了一下灯泡绳,屋里倏然亮起昏黄的灯。
倪奇希看着小丫头一脸木然的又从凳子上爬下来,老实的走到他面前,有些不敢想这几天这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更不能想像的是,这丫头的妈妈竟然就这么扔下她独自跑了。
倪奇希不想让自己心软,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本事去管。
这样想着,他扭头进了四年前他住的房间,一开门他就愣了。
整个人房间倒是没多脏,只是一看就知道换了人住,看着床边摆着的小衣裳和桌子上寥寥无几的玩具,换的人显然就是小丫头。
小丫头这个时候也跟着倪奇希走进了房间,但是她只是站在门口那边没有动。
倪奇希浑身疲倦,但是却不想去对面倪长盛住过的房间,所以干脆扫开床上有些脏的小被子,直接躺在了有些晃的木床上。
入鼻是一股小孩子独有的奶味儿,倪奇希有些烦躁的将脑袋下的小枕头抽出来让到一边,闭了闭眼。
他现在完全不想说话,不想动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想自己这次回来的事情。
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倪长盛是不是真的死了,想为四年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结果却多出来这个事情。
倪奇希不是没想过抬脚就走,可是倪长根也说了,如果他敢走,对方就敢去学校闹,倪奇希不怕他闹,但是他更不想在自己临毕业的时候出状况,至少等他拿到毕业证。
至于这个跟他的的确确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倪奇希才是最烦的。
闭着眼,带着倦意,倪奇希想,倪长根是指望不上了,或许他可以给孤儿院每个月寄点钱,让她在那边不受太多的苦,也算是仁至义尽。
就在这种朦胧的倦意中,倪奇希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他一向浅眠,睡的并不深,大概眯了半个小时不到,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就猛然醒了。
醒了之后,还未睁眼,手指上钻心的疼丝丝缕缕的传来,带着火辣辣的感觉。
倪奇希知道,那是下午自己弄的,他头疼又疲惫,不想起来,只是闭着眼微微动了动手指。
忽而,一阵细微的凉风在他手背和手指上散开,带走了一丝火辣辣的感觉,痛感消失了那么一瞬。
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凉风
倪奇希猛地睁开眼睛看过去,就看到自己手边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小丫头正低着头对着他的伤口吹气,嘴巴鼓鼓的,眼角还红红的,身上那件脏破的棉衣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带着卡通图案的短袖。
他猛地坐起来收回手,这一下把小丫头吓到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往后缩了一下,忐忑的看着倪奇希。
倪奇希坐起来,才注意到自己胸口滑下来一个东西,他低头看去,就发现是小丫头脏兮兮的棉衣,还带着他的温度。
倪奇希猛然看过去,就看到小丫头瑟缩着身子看着他,露在外边的手臂抱着,借着屋里昏黄的灯光,倪奇希能看到小丫头胳膊上的青红痕迹,像是拿什么抽上去留下的痕迹。
只一眼,倪奇希就僵住了,这些痕迹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小时候这种痕迹就没有从他身上脸上消除过。
有时候是扫把,有时候是藤条,有时候是皮带
倪奇希狠狠的在脸上搓了两下,伸手粗鲁的将身上的棉衣拉下来,站起身走到小丫头身边,将衣服裹在了对方身上。
然后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直接靠着墙坐下,侧头看着小丫头,问了一句:他经常打你?
小丫头有些木讷的站在倪奇希身边,乌溜溜的眼珠看着倪奇希,不说话。
倪奇希似乎也不是为了对方的回答才问的,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一声,又说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个麻烦吗?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外人,就算你是他女儿,也跟我没关系,你懂我的意思吗?
倪奇希看着小丫头乌溜溜的眼珠,摇摇头,算了,你也不懂,你才多大
这次,小丫头没有再沉默,而是站直了,脆生生的回了一句,两岁半。
倪奇希闻言,侧头看着小丫头,似乎在好奇,才两岁半,怎么发音如此标准呢
就这样,一大一小,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对视了许久。
相差了将近二十岁的两个人,此时却是平视着,一个眼神复杂,一个眼眸干净纯粹。
最终,是倪奇希先转回的视线,他的脑袋往后支在墙上,微微仰头看着挂在屋中央的昏黄灯泡,闭了闭眼。
你要跟我走么?
倪奇希没有睁开眼,声音出奇的冷静。
他的话问出口,半晌都没有人回应,倪奇希猛然睁眼侧头,也就是这个时候,小丫头突然炮弹一样窜进了他的怀里。
倪奇希一僵,还未反应,就听到小孩子的鸣咽声从怀里传来,带着喘不过气的感觉。
倪奇希愣了好一会儿,手臂才渐渐在小丫头的身上收拢,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小丫头真的是瘦的可怕,似乎他手重一点,就能把人捏碎。
倪奇希仰着头闭眼,昏黄的灯光隔着眼皮呈现在他视网膜上的就是一片血红。
他其实很累很累,但是他又给自己肩上压了一个千斤重的负担。
第二百四十二章 番外310难听极了
这一夜,倪奇希都没有睡,他就坐在冰凉的地上,小丫头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很久,嗓子都哭哑了,到最后只见张嘴流泪,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最后的最后,小丫头竟然就这么拱在他怀里睡着了,一双小手死死的揪着他身上的衣服,睡梦中还打着哭嗝儿。
倪奇希伸手拉了两下自己的衣服,却没有从对方手里拉出来,就像是用502黏在小丫头手心了一样。
直到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倪奇希才脑子懵懵的眯了一会儿。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被冻醒过来了,蜷缩着的那条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
窗外的光亮渐渐清晰,屋里昏黄的灯泡被衬托的更加昏暗了。
倪奇希怀里的小丫头翻动了一下身体,小脑袋拱在了倪奇希的肚子上,或许是感受到温暖,还往前蹭了踏,动作带着天然的亲昵。
倪奇希从来不相信血缘这种东西,不然他当初不会被倪长盛打的在医院连续住了十多天,一只眼差点瞎掉,也不会每到周末都在大街上晃荡着不肯回家,更不会拼了命的逃离这里。
可是此时缩在他怀里的小丫头,却一点防备都无,是把他当做最后的依靠了么?
倪奇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其实很想告诉小丫头,他一点也不可靠,他特别特别的自私。
可惜对方不懂。
倪奇希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昨天晚上多嘴问的那句话。
不,应该说从他说出口之后,就一直在后悔。
其实说来可笑,倪奇希从小到大,最渴望的就是他一直弃如敝履的亲情,他一边渴望着家的温暖,却又一边谁也不信。
昨天看到对方瞪着无辜的双眼害怕忐忑的模样,他想到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两三岁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从记事起,到他离开这个地方,他眼中最多的情绪就是胆怯与惊恐。
就在倪奇希脑中乱糟糟想着的时候,怀里的小孩儿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红红的眼睛还没有消肿,脸上还有些冬日里常有的皲裂红痕。
一双眼睛先是迷茫的怔了片刻,随即就忐忑的看向了倪奇希。
倪奇希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什么后悔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知道家里户口本在哪儿吗? 倪奇希问。
小孩儿眨眨眼,半晌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出门朝对着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倪奇希撑着站起来,一条腿麻木的难受,他扶了一下墙壁勉强跟上去。
小孩儿在那间房右侧一床被子下的红木匣子里翻到的户口本,找到以后扭头递给倪奇希。
倪奇希接过来,打开直接忽略了前两页,往后看到了他那一页。
呵,竟然还在呢,他以为没了呢。
再往后,就是小丫头那一页。
倪花儿
倪奇希嘴角扯了扯,还真的是这个名字,他还以为是个小名什么的。
这名字,真是难听极了。
你名字真难听。
倪奇希往后翻到了倪长盛的身份证,就在户口本最后边的塑料封纸里插着,他最终将户口本合上,然后找了个凳子直接坐下,拿出了手机。
小花儿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边,手指偷偷捉住了倪奇希的衣角,死死握着,生怕对方突然走掉。
中午的火车,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大城市。
倪奇希一边戳着手机屏幕,一边侧头看着小丫头。
小丫头听得懵懵懂懂,但是那句带她离开,她听得明明白白,所以眼睛特别亮,带着对未知的期待。
至于怎么活,随命吧。
倪奇希将车票订好之后,突然就觉得一身轻,就觉得糟糕的事儿都去他妈吧,走一步看一步。
放宽了心,再去看小丫头,就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沿街乞讨,你去跪那儿求,就专门哭,晚上我们就睡天桥下边儿
倪奇希自嘲的开了句玩笑,有些像是在苦难中自娱自乐。
说完之后,倪奇希长长出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说:你的那些东西要收拾么?
小丫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
算了,那些破烂玩意儿都烂在这儿吧,别带了!
倪奇希走到刚刚的房间,将自己的背包拾起来,然后走出来,半蹲下来朝小丫头招了招手,丫头过来,走了,赶车。
他实在不想喊小花儿这个名字,真难听到了极点。
倪奇希抱着小丫头出门的时候,七点不到,外边天不算大亮,依旧是阴天,灰蒙蒙的。
小丫头在他怀里异常的安静,只是双手死死环着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出奇的亮。
倪奇希看了看外边的天,一边感叹这世界的缘分真是操蛋的神奇,一边朝着村外走。
可是还没等倪奇希走出去几步,就被一个尖锐的声音给喊住了,再然后就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奇你这是干什么去?!
挡在倪奇希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倪长根,身后还有追过来的倪长根的老婆。
小兔崽子你这不吭不响的是想跑啊?!
女人特有的尖锐嗓音划破宁静的环境,带着刺一般,还顺势推了倪奇希一把。
倪奇希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没有防备所以往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松开怀里的小丫头。
你有病?!
倪奇希堪堪站稳,搂着小丫头蹙眉看过去。
你说谁有病你说谁有病!!!
女人带着尖酸刻薄的面相瞪着眼睛就又要伸手去推倪奇希。
倪奇希反应迅速的闪了一下躲开,女人因为下手重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趔趄。
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倪奇希皱眉厌恶的看着对方,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恶心的嘴脸。
你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 倪长根听到倪奇希的话,顿时也恼了,看着倪奇希背上的包,怒气冲冲的骂道:小崽子!你现在抱着小花儿是想干什么?!是想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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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奇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晌午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先去我家吃点儿吧?
张大妈直起腰,看了一眼小丫头,最终将视线落在倪奇希身上带着疏离的客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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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这样,我们谈谈吧,说说小花儿的事儿。 张大妈站在正门口,说道。
她脸上即使摆出说正事的严肃,看起来也带着和蔼的模样。
倪奇希沉默了一瞬,然后转身跨过门槛进了正屋门,靠在了门板上,扫了一眼里边的灵堂,眼中尽是冷
小花儿的情况,你叔叔跟婶子那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这孩子也是可怜,你爸出事儿这几天,没吃没喝,要不是我来给送点儿估计要饿出病来了
我不管她,倪奇希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声音十分平静的问:她会怎样?
张大妈没想到倪奇希会问的这么直接,愣了一会儿,看着倪奇希冷着一张脸,心里觉得瘮得慌,这孩子也太冷了点儿吧,自己爸死了,就算小时候对他不好,也不能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吧
你爸走了,你后不是,就小花儿他妈又不见踪影,她无依无靠的__
不是还有倪长根?也算有关系吧? 倪奇希侧头看着说话的女人。
你指望他们?你婶子那脾气跟炮仗似的,我估计这边根本说不通,况且他家本身就有两个孩子
倪奇希一股火窜上来,冷声道:那又关我什么事!我四年前就说了,我跟倪长盛断绝父子关系,他跟那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关我什么事儿!!!
你要是真不管,张大妈见倪奇希发火,有些讪讪,一脸尴尬的说:她就只能被送去孤儿院,你叔叔和婶婶那边不可能管的,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去说了
张大妈跟倪奇希说这事儿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小花儿,在她的观念里,小花儿还是个三观都没有塑造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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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奇希视线下瞥,看了一眼安静站在门口边儿,一句话都不说的小女孩,突然就沉默下来。
算了,我话说的有些多了,小奇啊,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我也不逼你,怎么着也等你爸的头七过了
那女人走了,院门被合上了,而一下午倪长根和倪奇希那个所谓的婶婶,也没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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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突然听到倪奇希的问话,连忙抬头,努力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后,猛地点了下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蹒跚着脚步走到墙边,爬上一个小木墩儿,踮脚伸手拉了一下灯泡绳,屋里倏然亮起昏黄的灯。
倪奇希看着小丫头一脸木然的又从凳子上爬下来,老实的走到他面前,有些不敢想这几天这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更不能想像的是,这丫头的妈妈竟然就这么扔下她独自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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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他扭头进了四年前他住的房间,一开门他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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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一阵细微的凉风在他手背和手指上散开,带走了一丝火辣辣的感觉,痛感消失了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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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小丫头竟然就这么拱在他怀里睡着了,一双小手死死的揪着他身上的衣服,睡梦中还打着哭嗝儿。
倪奇希伸手拉了两下自己的衣服,却没有从对方手里拉出来,就像是用502黏在小丫头手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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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过多久,他又被冻醒过来了,蜷缩着的那条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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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奇希怀里的小丫头翻动了一下身体,小脑袋拱在了倪奇希的肚子上,或许是感受到温暖,还往前蹭了踏,动作带着天然的亲昵。
倪奇希从来不相信血缘这种东西,不然他当初不会被倪长盛打的在医院连续住了十多天,一只眼差点瞎掉,也不会每到周末都在大街上晃荡着不肯回家,更不会拼了命的逃离这里。
可是此时缩在他怀里的小丫头,却一点防备都无,是把他当做最后的依靠了么?
倪奇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其实很想告诉小丫头,他一点也不可靠,他特别特别的自私。
可惜对方不懂。
倪奇希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昨天晚上多嘴问的那句话。
不,应该说从他说出口之后,就一直在后悔。
其实说来可笑,倪奇希从小到大,最渴望的就是他一直弃如敝履的亲情,他一边渴望着家的温暖,却又一边谁也不信。
昨天看到对方瞪着无辜的双眼害怕忐忑的模样,他想到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两三岁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从记事起,到他离开这个地方,他眼中最多的情绪就是胆怯与惊恐。
就在倪奇希脑中乱糟糟想着的时候,怀里的小孩儿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红红的眼睛还没有消肿,脸上还有些冬日里常有的皲裂红痕。
一双眼睛先是迷茫的怔了片刻,随即就忐忑的看向了倪奇希。
倪奇希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什么后悔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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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眨眨眼,半晌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出门朝对着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倪奇希撑着站起来,一条腿麻木的难受,他扶了一下墙壁勉强跟上去。
小孩儿在那间房右侧一床被子下的红木匣子里翻到的户口本,找到以后扭头递给倪奇希。
倪奇希接过来,打开直接忽略了前两页,往后看到了他那一页。
呵,竟然还在呢,他以为没了呢。
再往后,就是小丫头那一页。
倪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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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真是难听极了。
你名字真难听。
倪奇希往后翻到了倪长盛的身份证,就在户口本最后边的塑料封纸里插着,他最终将户口本合上,然后找了个凳子直接坐下,拿出了手机。
小花儿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边,手指偷偷捉住了倪奇希的衣角,死死握着,生怕对方突然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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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听得懵懵懂懂,但是那句带她离开,她听得明明白白,所以眼睛特别亮,带着对未知的期待。
至于怎么活,随命吧。
倪奇希将车票订好之后,突然就觉得一身轻,就觉得糟糕的事儿都去他妈吧,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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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行,我们就沿街乞讨,你去跪那儿求,就专门哭,晚上我们就睡天桥下边儿
倪奇希自嘲的开了句玩笑,有些像是在苦难中自娱自乐。
说完之后,倪奇希长长出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说:你的那些东西要收拾么?
小丫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
算了,那些破烂玩意儿都烂在这儿吧,别带了!
倪奇希走到刚刚的房间,将自己的背包拾起来,然后走出来,半蹲下来朝小丫头招了招手,丫头过来,走了,赶车。
他实在不想喊小花儿这个名字,真难听到了极点。
倪奇希抱着小丫头出门的时候,七点不到,外边天不算大亮,依旧是阴天,灰蒙蒙的。
小丫头在他怀里异常的安静,只是双手死死环着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出奇的亮。
倪奇希看了看外边的天,一边感叹这世界的缘分真是操蛋的神奇,一边朝着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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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奇你这是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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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你这不吭不响的是想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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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奇希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没有防备所以往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松开怀里的小丫头。
你有病?!
倪奇希堪堪站稳,搂着小丫头蹙眉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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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带着尖酸刻薄的面相瞪着眼睛就又要伸手去推倪奇希。
倪奇希反应迅速的闪了一下躲开,女人因为下手重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趔趄。
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倪奇希皱眉厌恶的看着对方,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恶心的嘴脸。
你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 倪长根听到倪奇希的话,顿时也恼了,看着倪奇希背上的包,怒气冲冲的骂道:小崽子!你现在抱着小花儿是想干什么?!是想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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