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池严和双青等人愣了一下,不免有些讪讪,原来这人是伤了喉咙不能说话啊。
    后面有托运箱子的板车,坐在上面叮叮当当地别有趣味,你若不介意就坐上去吧。季初含笑又为他指了一个歇息的地方,她向来细心,不仅看出了男子衣着的单薄还看到了他脚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后面的板车上有盖着的羊皮可用来取暖,人坐在上面可倚着休息。
    施岐再次点点头,没有拒绝女子的好意和她维持自己自尊的好心,日后他会用生平所有来报答她。
    遭逢灭顶灾难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而季初返回马车里面,原本恹恹的神色也多了许多夺目自信的光彩,起码她重生后救了一个人,她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
    谁说她的微薄之力就是无用的呢?接下来,她能改变的事情还有很多,能救下的人也还有很多!
    去往潞州的路途上多了一个人也没产生大的变化,一行人继续上路,走走歇歇,终于在三日后的中午,他们到达了潞州城。
    金轮当头,阳光明媚,欢声笑语比比入耳,季初打开车窗望过去潞州城熟悉又陌生的城门,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潞州城,她终于回来了。
    当即,她高兴地让马车往东北边而去,季家的祖宅在那里,季家的一干族人也都各自居住在那里。
    季家不同于定国公府聂家那般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族内上百年来都十分和睦,虽说也时常有一些小摩擦,但从未伤及各自的情分。
    季家如今的族长是季初的堂伯父,整个人最是有趣,性子开朗豁达,季初上辈子受他影响无形中也多了几分风趣。
    她在刚进城的时候就给季家递了消息,然而马车到了季宅所在的街上远远看到了迎接的堂伯父等人,季初的眼眶还是微微发酸。
    真好,这些人都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好好的活着呢。
    鸳娘,你此时回来正好,你堂伯母的外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正寻思着聘一门妻子。照伯父看,那劳什子的世子可是拍马都比不上他!
    堂伯父已经得知季初和离的事,此时喊着她的乳名,一上来就笑眯眯地表示他们季家娘子有的是人求娶。
    季初的伤感霎时就没了,只剩下了窘然,上辈子也有这一出堂伯父足足给她介绍了数十个貌比潘安的郎君
    她实在无福消受啊!
    第三十一章
    不过窘然归窘然, 堂伯父的热情让季初感受到了被关心被看重的亲切,她并无一口回绝,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伯父介绍了护送她回潞州的池家大公子池严以及在湖州城遇到的施岐。
    池严和施岐分别向堂伯父季沛见礼。
    看着面前或俊朗或气度坚毅的青年男子, 年过五十已经蓄了胡须的季沛意味深长地笑笑, 手掌拍了拍季初的肩膀。
    笑容和举动都不言而喻。
    季初清咳一声,有些讪讪,堂伯父实在想的太多了, 又实在促狭, 哪能如此打趣, 池严和施岐和她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见她情状, 堂伯母衡氏就知道自家夫君猜错了,宽鸳娘的心也不该如此让她不自在。衡氏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开玩笑的夫君,之后十分爽朗地请两位公子入府暂且休息。
    鸳娘, 你也暂且先在伯母这里住下, 你父亲留下的老宅还没修缮,过几日一切安排妥当了再搬回去。堂伯母衡氏出身与季家世代交好的潞州衡家, 为人大气仁厚, 她膝下有两子一女俱已成家,很是欢迎季初住下陪她。
    其实,季初从平京城带回来的嫁妆数目庞大,若是别人家的主母接纳和离回家的孤女, 免不了动些贪婪的心思。
    但季初却很相信堂伯父和堂伯母的品行, 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含笑应了,利落地让人将嫁妆也搬了进去。
    当年, 她父亲和母亲膝下只生了她一个女儿, 香火无以为继, 族中就有人提议过继堂伯父的二子给季父, 免得将来季府被收回,家产旁落。
    父亲还未开口,堂伯父和堂伯母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从不贪图外财。
    所以,上下两辈子的季初很信任他们。
    若不发生上辈子那件痛彻心扉的事情,她缘何会离开季氏宗族,离开对她真心疼爱的堂伯父堂伯母。
    想到这里,季初若有所思顾自陷入了思索之中,也就因此未发现池严有些热切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色。
    堂伯母和堂伯父倒是注意到了,一时对池严等人十分热情。
    在他们看来,鸳娘是季家的女子,也是昔日季清捧在手心里娇宠的独女,此时和离回来他们没有询问和离的缘由,而是认定无论如何定是聂家的过错是聂世子轻慢。
    否则,鸳娘这样好脾性的女子不会愤而和离还家,潞州距离平京城有上千里之遥呢。
    季初就此住下,就连池严等人也暂时住在了堂伯父的府上。夜里,堂伯母拉着季初说些亲密的话,状似无意地提起了白日池严的神情。
    话里话外都在说这位出身池家的大公子对季初恐怕起了心思。不然一路护送,又在席间表现的那般谦卑?
    季初闻言有些怔然,她是个心思细腻又通透的女子,池严和她如何能在一起?她也不可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毕竟还有一个沈听松在两年后等着她遇见。
    不过,这话她不好明说,忽而笑道提起了堂伯母的那位外侄,主动提出愿意一见。
    听到这话,堂伯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情鸳娘不仅和那池公子无情还故意要断了他的那份心思。莫非,鸳娘还放不下平京城的那位聂世子?堂伯母有些忧心忡忡,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可不是好事。
    不过,她那外侄本来也会时常拜见她这位姑母。衡氏略一思量就应下了,池家大公子不行,说不定鸳娘还真的能看上她的侄子呢?
    次日,刚用过早膳不久,衡氏的外侄衡南思果然上门拜见。
    他是一个相貌儒雅的读书人,当着季初的面也做足了读书人的姿态,清高而不清傲,态度落落大方。
    彼时,池严和施岐都在府上住着,季初和这位表兄略微说了几句话,消息就飞似地传进了有心人的耳朵。
    原本,她只是借此委婉而又不明显地拒绝池严的青睐。没想到不久后过来寻她的第一人竟然是施家公子施岐。
    衡家虽门风端正,衡公子的母亲却不是好相与的人,听闻对女子极为苛刻。衡公子有一幼妹,出游时无意间落入水中,为乡野村夫所救,之后潞州城中便传衡公子的妹子痴迷佛法出家为尼。
    施岐的喉咙还未好全,说出这番话极为不易,听着他嘶哑的嗓音,季初微微失神。
    反应过来后,她又忍不住笑了。难为他忍住喉咙的不适为她打听衡家的消息,这也算是他报答自己的一种方式?
    多谢施公子告知,看来我与堂伯父介绍的俊逸郎君无缘。季初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眉眼间带着真诚的感激。
    施岐看着她的笑容一愣后似是明白了什么,有些不自在地点头,转而看到池严的身影他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的心思不是衡家,是这位池公子。
    季娘子,今日我来是要向你告别,将你安全护送到潞州我也该回去向父亲复命了。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池严藏起了内心对女子的几分妄想,含笑告辞。
    他身有美妾,女子极尽艰辛好不容易才出平京城,他们之间如何可能,是他多了不该有的心思。
    天气愈寒,路途可能得遇大雪,大公子不妨再停留在潞州些时日。季初心中对池家人真的感激不尽,想了想她暗暗点了一句今年天气异常寒冷,可能有雪灾也可能粮食短缺。
    池严闻言,拱了拱手,奇异地多看了她两眼,父亲也交代我回京时转道江南多收购米粮,季娘子竟也如此想。
    江南?念叨这两个字,季初的心中产生了一分波动,她抿抿唇,迟疑地做了一个决定,大公子能否去往江南之后打听一下江南的沈家,沈家内是否有一人名沈听松。
    忍不住,季初还是打乱了上辈子的轨迹,主动寻找起沈听松的痕迹。
    池严没有停顿应下了,他知道女子可能在调查季尚书的一位友人。
    不过,沈家的消息除外,池严昨日还接到了来自平京城的书信,想了想,他还是告诉了季娘子。
    娘子可知,我们走后京中生了变。
    平京城的变故?季初询问。
    据说那位拦截我们的聂世子回去后不久便被定国公废除了世子之位。如今,他已经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了,世子之位落到了定国公二子的头上。
    因何?季初哑然,有些不敢相信,纵然她如今不喜他,也要承认聂衡之比聂锦之可是强多了。
    据闻,他的腿怕是要废了,担当不起世子的位置。
    闻言,季初惊愕失色。
    重来一次,聂衡之还是要成为废人,这怎么可能?
    第三十二章
    顾太医明明说过聂衡之的腿不会致残, 腿伤也不会妨碍他日后的行走。
    可这般想着,季初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他下袍染着血渍的画面,微微恍惚。伤口一次又一次地裂开恶化, 他的腿废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初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 一时觉得殊途同归,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聂衡之都逃不过重伤致废的结局,一时又觉得恼怒, 恼他肆意妄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恼自己当初还不如早走了之, 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来。
    季娘子, 他几次三番无故拦截我们, 如今得此下场也算是报应。想必他丢了世子的位置,一段时间内也不能再找茬生事。池严被聂衡之威胁毒打,对他厌恶居多, 对他被废掉世子之位一事只觉出了一口恶气, 语气带着几分痛快。
    嗯,也是。季初勉强地笑笑应下, 心中却慢慢地涌上一股恐慌, 她已经预感到新的狂风暴雨的到来,聂衡之上辈子丢了世子之位,甚至伤势比这辈子还要严重,然后他做了什么呢?他亲手覆灭了定国公府, 活生生地烧死了定国公聂锦之他们这一辈子他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池严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眸色暗了暗不再多说,他猜想季娘子心中还残存着对聂世子的情谊, 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们成婚三年, 季娘子还不能完全割舍下他。
    大公子无论是去江南还是回去平京城,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聂衡之他性情暴戾,如果真的残了腿,可能也会报复到你我的身上。牵连了大公子,我真是过意不去。
    然而接下来季娘子诚恳的一番话又让池严推翻了方才的猜想,他注视着女子,语气温和,季娘子不必担心,我池家也不是全任人宰割的,倒是娘子你多加注意安全。
    当日虽然不知道季娘子对聂世子说了什么让他咬牙放他们离开,但作为一个男子,池严要更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和独占欲。聂衡之看他的眼神毫不掩饰杀意,哪怕他们离了平京城他彻夜不眠也势必追上来,对季娘子恐怕只是一时的放手。
    日后,等他回过味来,也许可能派人到潞州在季家一日,池严也基本了解了季氏一族的根基,富足底蕴有余但无任何依靠。
    这里的依靠自然指的是朝中的官吏权贵,季尚书去后季家只有季初堂伯父的长子和一个旁支外放做官,官职低微。
    多谢大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季初深呼一口气,大不了她依旧藏身到市井中去。
    如此,那我,日后再与娘子相聚。
    池严俊朗的面容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季初瘫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灌了一口热茶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她一个人独坐片刻,垂着眸子,嘴中的低语很快飘散在空气中。
    慢慢地,她重新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外室,吩咐双青一起和她准备东西。
    父母葬在潞州的族地,她要选个好日子去祭拜他们。
    不过,季初从平京城回到潞州的消息在季氏一族中传的很快,族中过来探望的人许多,她还是没能静下心来为父母准备拜祭的供品。
    因为,紧接着她又遇到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烦心事,族人们在关心过她之后纷纷试探起她有无再嫁的意图,再提一两句自家的亲戚子侄。
    他们和季初的关系比起堂伯父又要远一些,堂伯父促狭的打趣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在宽她的心圆她的脸面,介绍许多小郎君也是希望季初能放开往事并不勉强她。
    但这些关系疏远的族人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看中了她身后丰厚的嫁妆,起了些别样的小心思,一日两日的带着长相品行还算过得去的年轻郎君来拜访。
    季初光是在府中偶遇就有四五回,居然还有一个张狂的书生当场为她做了一首诗,赞美她的容貌赞美她的风姿。
    潞州城不像平京城那样规矩森严,再加上季初已是和离之身,初嫁由父再嫁由己,礼法对她的限制很宽松。
    也因此,这些年轻郎君们的行为也很大胆,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偏偏施岐以为她真的有再嫁的意图,居然还跑去打探了这些郎君的底细一一告诉她,弄的季初是哭笑不得。
    好在很快就是个吉日,季初匆匆忙忙地坐着马车出府到了城外去拜祭父母,总算是能消停一日,连双清都觉得耳边清静了许多。
    季初的父母葬在城外一个小山谷里面,季氏一族的人几乎死后都在那里安眠。她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看到有些坟冢跟前摆上了祭品,想必也有人来拜祭先人。
    季初身后带着两个婢女数个护卫,施岐走在她前面,沉默地为她扫清路障。
    季初找到了父母的坟冢,心绪澎湃,然而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却又蹙眉不解,愣怔在了原地。
    是谁,先她一步,拜祭了父母。父母的坟冢面前赫然摆着新鲜的供品,旁边还有黑灰色的燃尽的纸灰
    呀,这是有人来过了,娘子,说不定是大人的哪位好友学生呢?双青惊呼。
    季初默默地点头,许是如此吧,可她还是忍不住往四周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企图找到先她拜祭的那人。
    可惜,四周并无旁人的踪迹。
    同时,距离季氏族地约莫数百米处,正有两人俯视山谷虔诚祭拜的一行人。
    公子,听闻季尚书的女儿已经同定国公府的世子和离了,这次她回潞州拜祭季尚书心中肯定很委屈。侍从猜想,应该是定国公世子主动提出和离休弃了季娘子,毕竟季家卷入到了咳,也是他们对不住季家。
    公子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跟着季家女的脚步到潞州来,又过来拜祭季尚书,此时看到季家女也一副沉思的模样,并未选择立即离开。
    不,观此女面容,唇角含笑不带伤悲,她对那位定国公世子应当是没有感情了。沈听松身着一袭宽大的暗青色道袍,整个人的身影几乎与周围的绿色融为一体。
    也是因此,季初等人难以发现他们。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优雅跪拜面容温柔的女子,联想起她在湖州城冷然逼退官吏的场景,淡淡一笑。
    季尚书的女儿,外柔内刚,倒不负父母的教养。
    也是,近日,季家好像在为季娘子的再嫁张罗。侍从恍然,又说起他悄悄打听来的消息,说是这位季娘子十分受欢迎,许多郎君求娶呢。
    既如此,我们便在潞州城多停留些时日,等这位季娘子出嫁了再行离开。沈听松眉心一动,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飘渺孤寂的身影仿若又与这一片青山绿树隔绝了。
    他本无根客啊。
    拜祭了父母,季初显得很是欢喜,小梨涡展露在脸颊,日后她会按照父母所愿平安快乐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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