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光愣住,哑然道:啊?
    我说。沈连庭压下身,两手按在他的双肩,带着不容置疑的感觉:去把书要回来。
    季晓光虽然不愿相信,但听沈连庭语气,他确实是生气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解释道。
    我,抱歉,我应该和你说的,我不该擅作主张,我这就把书要回来。
    季晓光急昏了头,深更半夜就要往外面跑,还未等他动作,沈连庭放在他肩上的两手用力,不让他走。
    卧房里漆黑一片,季晓光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正与沈连庭触及的视线,还有彼此的呼吸,尽在耳畔。
    良久,沈连庭仿佛失了力气,轻叹了一声,然后季晓光感到肩上一沉,是沈连庭的脑袋贴在上面。
    那些书是我母亲的,原本都是我母亲的。沈连庭突然道。
    可我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回来,只能让它们放在那里,只能看它们被这群贼人占有
    而母亲被骗走了一切。他自嘲的眼底尽显冷意:被我那个所谓的父皇。
    季晓光无话,下意识抬手,摸到的是沈连庭垂直的长发。
    他发觉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直到今天,似乎才看到沈连庭内心深处,最大的恨意。
    【作者有话说】:因为要有剧情要走,还有伏笔什么的慢慢开始揭晓了,接下来会慢慢专注攻受的戏份,大概不会穿进太多配角了
    第六十四章 索取过多吗?
    原著小说提过,沈连庭的母亲是从玄谷门跑出来的,后来与宣帝相恋,这才有了沈连庭。
    其他的一概不详。
    季晓光感到肩上的重量愈发沉重,他想,为什么说被骗?他母亲是被宣帝抛弃了吗?
    还有沈连庭所说的那些书,怪不得当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进到藏书塔,原来早已探明过了吗?
    他跪坐在床榻上,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周遭事物的轮廓尽显,但若想在看清一点,却晦暗不明。
    原本他还奇怪,沈连庭的母亲,一个从深门出来,涉世未深的女子,怎么可能如此巧合的与宣国皇族相恋。
    这极有可能是蓄意而为之,难道宣帝接近他的母亲,就是为了那些古籍?
    季晓光嗅了嗅沈连庭衣襟处的味道,眼前是他弯下腰宽阔的臂膀,季晓光手臂徐徐而上环住脖颈,无声地给他安慰。
    须臾,肩膀处的头颅微动,沈连庭快而迅速地逃离了这微妙的气氛,他站直身体,挑落床头的帷帐,嗓音沙哑地说了句。
    快睡吧。
    沈连庭季晓光想抓住他,却在昏暗处扑了个空。
    眼看着沈连庭要走,他索性赤脚下床,一瘸一拐追上去,二话不说从后面抱住沈连庭的腰身。
    沈连庭显然愣住了,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冲撞前倾,又快速稳住。
    他想解开季晓光圈着的手,但季晓光收紧手臂不肯松手,他不想伤了季晓光,只能作罢。
    晓光,怎么了?沈连庭问。
    季晓光感到一股委屈感上涌,眼眶酸而胀,把脸深深埋进他脊背上的衣料。
    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从什么时候,季晓光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
    大抵是他在侯府被人袭击后,沈连庭就不愿与他亲近了,那种他早已习惯的距离,被沈连庭慢慢地拉来了。
    等了半晌不见沈连庭动静,季晓光觉得他抱的不是的人而是块木头,还是块实心的硬木头。
    他颤着声道:你怎么就不明白?说着双手攥紧沈连庭衣服:我,我对你
    鼓起勇气的话从玄色的锦袍里穿出来:我心悦你,喜欢你
    说完季晓光虚虚松开手,看着沈连庭转过身,他被蒙在高大的阴影中,看不清男人的脸。
    沈连庭缄默不言,只扶着季晓光坐回床上,然后垂下头,嘴里最终吐出个字:不
    季晓光狂跳的心仿佛被冰冷浇了个透,眼中流露伤感:为什么
    沈连庭似不忍说道:我只想你平安喜乐,而不是他停了下:而不是对我有别的感情。
    那这么久季晓光瞳色黯淡,胡乱地摇头:都是我的错觉?
    而沈连庭的沉默是对他最大的凌迟,一直以来,他最是看不透那深邃至极的眼睛里,到底装了什么。
    你说话好不好?你不要这样!
    季晓光的声音带着哭腔,撑起身想去吻他,两手捧着沈连庭冷峻的面庞,嘴唇雨点般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不愿去想,沈连庭躲开了,没有让他碰到这张薄唇。
    沈连庭别开脸,两人的呼吸都很重,一下一下的,不知砸进了谁的心里。
    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像在迷雾中穿行,虚无缥缈的看不透。
    季晓光被摁了回去,他狠狠抽噎了下,心想他这是失恋了吧,看来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沈连庭对他的好,像是某种印记,深刻地铭记在心底,他失魂落魄的勉强道。
    抱歉,是,是我不好,沈连庭你忘了吧我不该,不该
    不该索求这么多。
    季晓光哭了,泪如泉涌而下,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情绪仿佛全部融入了心胸,任凭其被侵蚀殆尽。
    而沈连庭沉默良久,最终无声喟叹,道:莫要说了
    说完便推门而出。
    季晓光趴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哭到好像把身上的水分全哭干了,自己下床喝了一壶红茶,喝完又继续哭。
    哭累了也睡不着,目无聚焦地盯着空气里微小的颗粒,脑子里回想他对沈连庭说的话做的事,翻来覆去的懊恼了一晚上。
    直到窗外蒙蒙亮,季晓光顶着一双大大的核桃眼,才发现自己一夜未眠。
    许自盈破天荒地亲自来送饭,看他一脸憔悴差点飘魂儿模样,还以为他要死了。
    晓光啊,你这是怎么了!这眼睛这脸肿的,被人给打了还是被变异蚊子咬了?
    季晓光拍开他的手,有气无力的嘶哑道:失恋了
    许自盈闻言审视了他一番,果然整个人颓废到极限,脸上水肿嫩豆腐都变成豆腐泡了。
    他摸摸下巴,思量道:不应该啊
    还想问季晓光点什么,就看他颤颤巍巍伸手去勾那壶红茶,许自盈一把摁住:你这喝了快一壶了吧?
    季晓光肿着眼泡看他,满眼血丝:快哭成人干儿了,不喝水怎么办,我都失眠了
    许自盈不让他喝:人家借酒消愁,你倒好喝了一壶红茶等等你说失眠?你喝这么多红茶不失眠才怪!这玩意儿和咖啡一样,喝多了睡不着觉。
    季晓光摆成大字不说话,也不愿意讲昨晚发生了什么,许自盈怕他做傻事,絮絮叨叨地聊了些有的没的。
    这红茶叫不夜侯你喝多了肯定失眠,昨晚有位客人就是喝多了红茶晚上去茅厕,说这层长廊上一动不动的站了个人,今早找我投诉,说差点吓尿了。
    想了想他指了个方向:大概就是你这附近,那位客人说那人几乎站了一个晚上,是个男人,怎么样?昨晚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吧?
    许自盈叫了他几声,季晓光才含糊地摇了摇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满脑子想的是,日后他该怎么和沈连庭相处好?
    离家出走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但仅仅是想想,他说到底惜命,没有沈连庭能不能有钱赚另说,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季晓光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他不争气的想,既然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乖乖当个米虫吧。
    所以初恋就这样搁浅了。
    许自盈好说歹说勉强让这颗小摇钱树吃下一晚素粥,端着托盘走出来,刚阖上门,瞥见沈连庭悄声无息地站在旁边。
    他背上吓出层薄汗,掩饰般地笑笑:六殿下,晓光已经睡了。
    沈连庭气色不佳,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他垂下眼皮,缓缓道:吃了?
    许自盈点头,给他看见托盘上见底的粥碗:吃的不多,晓光他一晚没睡,等他睡好了,我再备些好的。
    心想你一大早让我来送饭,还给了那么多银子,我能不让晓光吃饭吗?
    还有这六殿下明显口嫌体正,不是都已经拒绝季晓光了吗?为何非要私下做这些,还不许他告诉晓光,真是搞不懂。
    沈连庭移开目光,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广袖长袍,身形略带倦意。
    他道:我知道。顿了顿:多谢许掌柜。
    许自盈在心里翻了下白眼,这俩男的别别扭扭他也不能多掺合,毕竟他不能把做生意的时间浪费在别处,行了礼就走了。
    季晓光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便整理好心情,准备和沈连庭启程回霄云山。
    临走前和许自盈道别。
    等我回来再来找你。他眼底的肿倦色略减,带着强撑起来的笑意。
    许自盈宽慰似的拍他肩膀:随时恭候。
    季晓光打趣: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来?
    许自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来吧来吧,世事难料嘛
    季晓光切了声,可不相信他能这样好心,认钱不认人,老乡又怎么样,没钱照样能把他扔出去。
    一路无话,这次回去须坐半日的马车,他缩在角落里装透明,沈连庭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两人各怀心事。
    林灿跟了他们一段路程,背负一把麻布包裹的长剑,是季晓光拜托铁匠铺偷偷低价卖给他的。
    眼前是两条分叉路,宽而望不到尽头,林风飒飒,林灿轻装简行,跪下来郑重其事地给季晓光和沈连庭磕了三个头。
    季晓光知道他非磕不可,没有阻止,看他起身后,迎着一股子风浪,道:保重。
    林灿目光坚毅,笑道:后会有期。
    风起云涌,吹乱了他的头发,季晓光拢了拢外袍,目送那消瘦的身形远去。
    季晓光没有站太久,因为还要赶路,他不想让沈连庭等。
    沈连庭跳上马车,伸出一只手:若累了便再休息会儿。
    季晓光错开他的手,自己费力地爬上来:不累,走吧。
    他不想矫情,有些事也不必让沈连庭迁就他。
    沈连庭悬着那只手,看他进到马车里,神色黯淡地放下帘子,没进去。
    车夫只送到城外,往下的路程须有人来赶马车,沈连庭亲自早操纵缰绳,等到下一个驿站才停下。
    这时枭鸟现身,后面跟着白影:殿下,一切安排妥当。
    沈连庭嗯了声,见季晓光还未出来,轻声唤他:晓光,出来吧。
    无人应答,沈连庭打帘向里面瞧,马车里厚厚地铺了层绒垫,季晓光蜷缩着身子,歪着头,睡的正香。
    沈连庭轻手轻脚地将他打横抱出来,季晓光似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哼哼了两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沈连庭紧紧手臂,抱着他走了两步,顿下脚,回头对白影道:待会儿晓光问起,就说是你抱他进去的。
    白影颔首称是。
    【作者有话说】:回去了,在等他们
    第六十五章 这都什么玩意儿
    季晓光放下帷帽,仰视高耸的剑雨台,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沈连庭站在他身后,凝望着这里虚幻飘渺在亭台楼阁,似在云端,若有所思似垂眼:走吧。
    季晓光见枭鸟跟在一旁,忍不住问:白影呢?
    走这一路他只见了白影一面,在马车里睡着还是白影把他抱进驿站的,都没问问他伤势怎么样了。
    他很怕沈连庭又把白影调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沈连庭与他对视:他先一步回去安顿。
    季晓光飞快地别开眼,喏喏地点了点头。
    因为那晚的事,季晓光总怕和他独处,虽然沈连庭看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但季晓光能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变化。
    这次离开一月有余,霄云山上丝毫未变,季晓光刚回到沈连庭在这里的院子,还没歇口气,老远就看见飞奴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晓光!飞奴想抱抱他,但因为沈连庭在场讪讪地收回手。
    枭鸟和沈连庭低声说了什么,沈连庭交代完琐事,留下句还有事就走了。
    季晓光拉着飞奴看了看,他还是原来样子,只不过似乎比从前更清瘦,身上常服穿的松松垮垮。
    弹指之间,季晓光又回到了这间暖阁,但发觉一切都变得很陌生,他心里苦笑着想,可能是心境不同了吧。
    他在屋里坐了会儿,飞奴正给他张罗吃的用的,季晓光笑笑:住不了多久,你坐下来歇会儿。
    飞奴想想也是:那你总要把这身衣裳换了吧?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先把衣服脱了。
    季晓光站起身解开腰上的玉带,飞奴帮他脱佩饰,灵巧地解开锦条,想把黄栌色的乾坤袋放在案上。
    等等!季晓光徒然顿住。
    看着乾坤袋,他的脑袋仿佛被狠敲了下,飞快地想到了什么,站在原地眼睛睁的老大。
    飞奴不明就里,看他一副悚然的样子,推了推他:晓光你怎么了?晓光?
    季晓光头皮都要炸了,整个人瞬间变方。
    书!沈连庭给他的书!他母亲留给他都书啊!他居然忘了从许自盈那里要回来!
    失恋太可怕了,他再也不要失恋了,季晓光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才好。
    飞奴把他张大的嘴巴归位,喊他:晓光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中毒了?
    季晓光从死机中缓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急忙问:沈连庭呢?他现在在哪?
    飞奴道:殿下他,他应该在主屋的前厅。
    季晓光二话不说往外走:我找他有事。
    明明知道那书对于沈连庭是重要的东西,是母亲的遗物也毫不吝惜地交给他保管。
    愧疚和不安一涌而上,季晓光快步疾行,他怎么能忘了呢?
    飞奴在后面追出来,想拉住他:晓光!待会再去,快回来!
    可季晓光怎能听得进去,跑过两个拱门,上了几阶石阶,前厅的大门未关,他抬脚跨了进去。
    沈连庭!我
    满腔的话语戛然而止,喉咙像被堵住般,他晃晃悠悠地连退了几步。
    光线将屋里照的很亮,他分毫不差看见方映清和沈连庭靠的极近。
    两人是面对的,只能看到沈连庭的挺直的背,方映清正笑着抬头同他说着什么,沈连庭并没有躲开。
    季晓光咣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嘴唇发颤。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方映清含情的眼睛,越过沈连庭的肩膀,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季晓光的心仿佛被高高的抛起,而又极快地落下,然后坠入深不见底的海底,冰凉而又刺骨。
    沈连庭听见响动,与方映清拉开距离,快速地转过身。
    在看到季晓光时,他眼里微微惊讶了一下,走过去道:晓光,后背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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