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光总感觉方映清在瞥自己,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往白桦林里走后,心绪不宁。
    他用手肘推了推飞奴:他们去小树林干什么?
    飞奴想了想:不知道。
    季晓光白他一眼:问你也没用。
    飞奴看他一副像被人抢了玩具的模样,坏笑着把手臂搭在他肩上:你若想知道,去听听不就得了。
    季晓光定眼看他:偷听啊?转而偷看一眼枭鸟,斟酌着悄声道:他还在这儿呢,我想去也去不了啊。
    飞奴毫不在意,一手成拳用大拇指指着枭鸟:你看他会管吗?
    枭鸟扶剑而立,悄无声息,全然不管他们说了什么。
    走吧。飞奴道:殿下只说让他保护你的安全,又未说不许你听。再说殿下也没说不让你听啊。
    季晓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决定去听听。他着实不解,为什么沈连庭会突然主动找方映清,而他们又会说什么。
    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任性一次,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沈连庭确实没有不许他去听,要说想防着的人,应该只有那一个吧。
    季晓光当着顾效成的面朝白桦树林走,无视对方阴沉的脸色,枭鸟站在那里,顾效成知道他那也去不了。
    白桦树树干粉白,一片一片的交错而立,季晓光没有走太近,在不远处茂密的常青树后静立,听着那二人的谈话。
    先前说了什么他并不知晓,只听到沈连庭低低的怒吼:你以为让顾效成做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他的那些暗卫有一半都是从我身边出去的。
    过了良久,方映清才堪堪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沈连庭反道:若他真心护你,我怎会知道害晓光的事情是你授意。
    季晓光呼吸一猝,害我?方映清吗?什么时候?
    方映清缄默不言,似在思量。季晓光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足音,透过交错的树枝,看到沈连庭转身向外走。
    而方映清的声音夹杂着急切和不甘:难道你忘了,你忘了当年......
    虽然方映清没有说明,但季晓光知道他说的是幼年时与沈连庭的相遇。
    这样清高自持的一个人,能说出这件事,是被逼的亮出底牌了吗?
    没有听到沈连庭的回答,季晓光放在树枝上的手收紧,没来由地紧张。
    须臾,只听沈连庭淡淡道:正因为我还记得,这次你做的事我便不再追究,你也不要再打晓光的注意。
    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不鸣之声:还有。沈连庭重重道: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他重生之时,正是老教主被害前夕,在狩猎场再次偶遇方映清,便不管不顾的追逐。
    那条方映清跑去的林道,他若继续追过去,便会引来禁卫军,发现在附近的老教主,从而使其被害。
    当时他初重生,大脑一片混乱,六神无主地跑到一处完全相反的方向,禁卫军不是他带过去的,可事后老教主还是死了。
    有人害他,不管是前世还是重生,是有人要把这件事嫁祸给他。
    方映清闻此言,竟吸了吸鼻子,轻笑一声:也罢,反正......
    季晓光听不到他后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嘴唇微动,最后化为一抹怪异的笑。
    沈连庭在他说时就已经离开,所以方映清的自言自语,无人知晓。
    第三十八章 软肋
    沈连庭的身影在白桦林消失,季晓光才想着跑出去,可刚到外面空地的拐角处,听到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站住。
    他像被电了一下,回头便见沈连庭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他。
    我们,看你许久不回来,就想着来看看。季晓光心虚地说谎。
    沈连庭眯起双眼:你们?
    季晓光快速转头,空有一地绿草鲜花,那里还有飞奴的影子。
    飞奴居然扔下他跑了,在心里咒了几遍飞奴不长个子,面上讨好地对指了指自己:我,只有我。
    低头看着沈连庭的袍摆晃动,缓缓靠近,随后沈连庭用修长的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让其仰头:听便听到了,我不怪你。
    沈连庭的手指移到他的脸上,在眼角处细细抚摸:你怎样我都不会恼,但只有一点。不要骗我。
    季晓光顿感惭愧,小声道:下次不会了。
    既然如此,那有些事他想问明白,正声道:你不在那天,是方映清要害我吗?
    沈连庭垂下眼帘,最终点了点头。
    季晓光不禁后怕,若不是他命大,很有可能就掉进茅坑被臭死、溺水而死,或者被马蜂蛰成皮球。
    心想如果真这样被谋害,也太没尊严了,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痛快。
    季晓光心下一沉,拉了拉沈连庭的袖口:他们想要我的命,是因为你吧?
    只要杀了他,他们接近沈连庭就没了阻碍。
    沈连庭并未回答,虽然眼下只有这一种可能,但若只想杀了季晓光,他们大可做的明目张胆,何必制造出各种意外来掩人耳目。
    清风徐来,白桦林里沙沙作响,沈连庭弯下腰,沉静如水的眼瞳与季晓光平视,缓缓道。
    晓光,我现在还不能动他们,因着有些其他缘由......但更重要的是,若我动手,便会让旁人看出你对我很重要,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我更不想让你再受伤。
    季晓光静静听着,内心百感交集,反复咀嚼他的话。
    沈连庭待他是真心的好,最初不明白为何对他这样,现在也想不通。
    但他已经不愿去想了,他只想待在沈连庭的身边,这便足矣。
    牢牢地抓住了,就再也不想放开。
    两人并肩回去时,铸剑龙泉坊已开,众皇子和陪习弟子都到齐了,九皇子如往常一样和季晓光挥了挥手跑过来说话。
    早就见枭鸟在这儿,却不见你们身影,去哪片小树林玩了?
    季晓光早已免疫他的口无遮拦,白他一眼:无可奉告。
    九皇子看他这般,装模作样的叹气:你们相亲相爱,可怜我只能和这个石头似的家伙相对,真真无趣极了。说着指了指依旧杵在原地的枭鸟。
    飞奴他身后探头,不服道:胡说,枭鸟才不是石头!
    他一双桃花眼飞扬,整个人精致又俊俏,像只漂亮的波斯猫。
    九殿下眼睛瞬间发亮:哪来的美人!说着就要去拉飞奴。
    枭鸟精壮的身体犹如铜墙铁壁,一手把飞奴护在身后,没有让九皇子得逞。
    枭鸟。沈连庭开口,枭鸟带着飞奴在他身后站好。
    季晓光憋着笑道:让你扔下我跑了,这下被盯上了吧。
    飞奴没有被九皇子的狂浪吓到,但也闷闷不乐,嘟囔着他的脸只会拖后腿
    九皇子垂涎飞奴的样貌,但是因着沈连庭在不敢放肆,只能抱怨。
    六哥,你说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从来不说,这个有意思的你成日宠着,那好看的总能给我吧。
    季晓光就是那个有意思的,他不耐地抽了抽嘴角,心道我摘下面纱还不闪瞎你的狗眼。
    九殿下,你这样见人就扑,迟早要不行的。季晓光埋汰他。
    九皇子噎了一下,也不恼,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晓光,你怎能这么说我,好歹当初我替你救了那娃娃脸的孩子,你不谢我,也用不着咒我吧。
    季晓光差点把这事忘了,虽然九皇子单指出了乌尾凤凰的奇效,但也确实帮了他的忙。
    他看得出九皇子本性不坏,人贱是忒贱了点,但该谢还是要谢。
    他闷闷道:多谢九殿下相助。
    九皇子哈哈大笑:这才对嘛。
    铸剑龙泉坊的几位师傅请他们进去,沈连庭走在后面,等到众人远去,九皇子突然绕到他身后,低声道:六哥,小心那个方映清。
    声音平静如水,毫无方才的调笑之意。
    沈连庭脚下微顿,转动瞳子看他,并未说话。
    九皇子见他驻足,便压低了音量继续道:虽只是我的猜测,但方映清眼里藏的东西太多,而且不干净。
    前世,这个异母同胞的弟弟也对他说过相似的话,但他那时早就陷得太深,把这个真诚以待他的人越推越远。
    嗯。沈连庭郑重地拍了拍九皇子的肩膀,才继续往前走。
    许多事他心里十分清楚,但现在并不能擅自妄动,因为......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一人,操纵着透明的线,不断地推波助澜。
    剑坊里燥热滚滚,巨大的火炉正燃着高热的炭火,周遭尽是铁锤锤炼之声,砰砰乒乓的星火四溅。
    季晓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没有看到方映清和顾效成的身影,想来两人是离开了。
    原本这些只是皇子们的修习课程,顾效成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但他身为副统领,也不必时时在此,方映清就是捎带的,不然他也没有资格跟过来。
    这时,一位头戴帕巾的铸剑师傅正放下铁锤,小心翼翼地将刀刃放入冷水之中,季晓光感觉有趣,便多看了几眼。
    他大学主修的是电焊专业,还脑子抽筋的念到了研究生,整日面对的不是钢材就是火星,连个长头发的都看不到。
    后来他为了养基佬弟弟换了许多工作,最后选择做悲催的程序猿,不是加班就是加班,以至于他母胎单身到现在,恋爱经验为零。
    想想就难受,上天啊能不能告诉他甜甜的恋爱是什么味道!
    沈连庭低头看他一副苦瓜像,以为是这里的热气难受,问道:若你不喜欢,我们就出去。
    这整片整片的火光,也使他脑海里闪过混沌的画面。
    我没事,还挺有意思的。
    季晓光真不是勉强,他凭借上学时的专业知识,七七八八的能看出门道,虽然这些技艺老旧了些,但也未尝不能尝试。
    铸剑先生正讲到调剂铸剑的材料,说其中合金成分比齐尤为重要,这第一步也是最为重要一环,是决定其性能的关键。
    季晓光越听越来了趣味,毕竟现代有仪器比率,自然比古人摸索前行方便的多,这些认知他都在书本都学过,完全可以运用其中。
    他兴奋地举手:先生,我能试试嘛?
    铸剑的讲师身材魁梧,在剑坊里待了半辈子,举止豪放,自然对季晓光的好学表示欢迎。
    沈连庭略略惊讶:你喜欢?季晓光点了点头。
    注意火苗,不要被烫伤了。沈连庭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调配的台子要绕过一层长阶,季晓光踏上平台想绕过去,不想没留神脚下,踩空向后仰。
    啊他才叫出声,便结结实实的撞进一人胸膛,回头看去,林耀正满眼嫌弃的扶着他。
    叫什么?几寸高的错落,怎么像个女儿家无用?林耀将他推倒一边,抱剑而立。
    季晓光面上有些挂不住,火炉里艳红夺目,晃得他眼花缭乱,这才不小心踩空。
    但他念着林耀出手相救,只快速地道:多谢。便不再多说。
    闻言林耀愣了一下,放下环抱长剑的姿势,神色微动。
    季晓光继续往调配台走,刚绕过来,身后的林耀突然追了过来。
    在他身前横出手臂,道:你不许去。
    季晓光莫名其妙:为什么?
    林耀当着众人的面道:我身为修习严办的视察弟子,不能让你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
    话说林耀被沈连庭退货后,回去便大发了一通脾气。
    但他家世好,又是二长老的幼子,管事的思来想去又加了个视察弟子的职务给他,最近才上任。
    季晓光怀疑他故意给自己难堪,但还是在众人面前耐着性子道:林师兄,何为不合规矩啊?
    林耀并不怕这些宣国来的皇子,自然也不怕沈连庭,大声道: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你说何为规矩?
    这些功法本只有皇子可学,但他们大都对这热浪噪音不感兴趣,季晓光想尝试是沈连庭允许的,本无人会理会他做什么,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耀。
    季晓光他看出林耀是个争强好胜,横冲直撞的性子,若与他对的来,那就是撞到牛角尖了。
    那边沈连庭一跃而上,站到两人之间,冷峻的脸映着火光:管你何事
    林耀下巴微扬,上前一步,并不畏惧。
    季晓光明白沈连庭在为他解围,但看着沈连庭高挑的身影,他心底多出一份犹豫。
    他不能总站在沈连庭的身后,他也不想当一个一无是处的软肋。
    沈连庭。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坚定道:这次,我想自己来。
    晓光?沈连庭眉头微皱。
    季晓光回以他粲笑:相信我。
    随后他跨步上前,直视着林耀,中气十足道:林师兄,愿不愿意和我比一比。
    林耀不屑道:比什么?
    铸剑,季晓光指着那青铜液体灌入剑范:我们就比铸剑如何?
    【作者有话说】:季晓光恋爱脑瘫一个,沈连庭你自求多福【狗头】
    ps:这里面什么电焊专业,还有铸剑啥的都是我简单借鉴然后编的,不要当真哈,也非常不专业
    第三十九章 比试
    底下九皇子因为能看热闹拍手叫好,其余人也并未有异议,铸剑防如此枯燥无聊,来都来了,何不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季晓光想抓住林耀自命不凡的心理,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弟子挑战他,他自然要让其心服口服。
    可谁知林耀白他一眼,反唇相讥道:你当我傻啊。
    啊?
    只听他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敢和我比。而且比了你便要碰这些东西,还不也是不合规矩。
    季晓光想他还真不是路人甲,头脑清晰、七窍玲珑,并且如果林耀没些本事,不论家世多好,吃多少进补丹药,也不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内门弟子。
    林耀且毫不留情面,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这时沈连庭突然开口,对林耀道:半年前我初到霄云山,晓光从剑雨台坠下,你可知道?
    季晓光刚穿越来的那天,正是众皇子到达霄云山的时候,当时许多人聚集在剑雨台下面接待,他掉下来时,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若不是沈连庭接住了他,现在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林耀不明就里:知道,如何?
    沈连庭眉头微皱,沉声道:当时是一道剑气把晓光带下剑雨台的,本王事后命人调查,那个操控御剑的人就是你。
    季晓光心下一惊,转而看向林耀。
    而林耀缄默不言,显然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炙热的炭火劈啪作响,林耀离那火炉最近,扑在身上热气难耐。他稍侧开几步,面色一沉,承认道:对,是我,那又怎么样?
    随后嘟囔道:我又不是有意的。
    那日他有事来晚,捻了个剑诀就去了。谁知道刚飞到剑雨台上就撞到了人,也怪他飞的太快,把在台沿边看风景的季晓光给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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