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快要坐不住了,靠秦殊放在他身后的手臂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心跳急促带来的缺氧感让理智都抽离,只能依从本能去讨抱尽管秦殊给他的拥抱已经足够周全。
    有时候秦殊的想法很好猜,比如试探,比如研究,在他窒息前一秒松开的手与逐渐变重的呼吸,还有暴露生理反应的某一处。
    可猜到又如何呢,他依然被控制着,在对方眼底捕捉到一点情迷意乱,就自愿地急不可耐地想要给出更多,甚至不介意被咬住颈侧,让动脉在对方逐渐收紧的牙关下战栗,又在听见秦殊轻声喟叹时难以自抑地感到满足。
    他们是共享着心跳的这个荒谬的念头从他心里晃过去,像寄生关系出现又蔓生所以他能拿出最大限度的信任来纵容对方,连性命都变成献祭的附属品,即使这一秒脉搏被攫住,他依然相信秦殊不会对他做出任何事,因为伤害他无异于自我残害。
    他是刻在对方本能里的安全词。
    然后秦殊真的松开他,又拨开他汗湿的额发,在他眉眼间落下一吻:疼吗?
    疼,害怕,他很诚实地回答,一个词一个词吐出来,字句间都缠连着藏不住的爱意,喜欢。
    秦殊沉默片刻,再次被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裹挟,这次却知道该做何反应,遵从本能地俯下身抱住他,从耳廓亲到他潮湿的眼角。
    不哭。
    电影结束的时候世界都安静下来,林芜破罐子破摔似的仰倒下去,彻底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支起一条腿蹭了蹭秦殊的腰侧,明晃晃的暗示。
    拿这种事威胁对方其实算道德绑架,真正的万劫不复这个念头只在他心底挣扎一秒,就被某种更加滚烫的冲动彻底淹没。
    秦殊垂下眼睫,在一片停滞的昏暗里对上他视线,透过凌乱额发望着少年眼里晃动的水光,通红的眼眶显出脆弱的透明感,弯起嘴角的模样又有点儿疯,像连呼吸都没来得及控制均匀,就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引诱他。
    但嘴唇都被亲得红肿,暧昧的充血感与水色交织,还有袒露的胸口上新的旧的吻痕红白分明就让这种镇定变得毫无说服力,露出自我强迫的破绽来。
    不是要研究我嘛,林芜的声音彻底哑了,嘴唇开合像潮湿的红玫瑰悄然绽放,用最柔软的语气挑衅他,这样就够了?
    第58章 天赐
    他颈后的头发有些长了,带着自然而然的卷耷在脖子上,几缕没进宽松的衣领里,向下是突起的蝴蝶骨与凹陷的后腰,撑起干净的棉质衣料像晾住一片云,说不出地乖。
    秦殊听着他话里浅淡的笑意,目光就几不可察地沉下去,伸手揉了揉他后脖颈略微突起的一截骨头,又顺着后衣领探进去,听见说话声不自然地顿了顿才满意,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整理头发手就放在颈侧的位置,像什么不成言的警告。
    林芜显然将这样小打小闹的醋意归于调情,说着说着又掀起眼皮来看他,提高了声音让他听得更清楚:嗯下周末啊,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空,得问问我的监护人哥哥,我有空吗?
    自己决定就是了,秦殊失笑,无奈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难道让我说了算么?
    但凡他心中所想有嘴上说的一半宽容放纵,林芜也不觉得自己的耳朵会受此无妄之灾明知道秦殊的好脾气都是假象,挂了电话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却又不能揭穿,他也只好在心里腹诽一句,得寸进尺地接着玩扫雷:嗯,那就下周日吧,地点呢?
    我决定啊室外的话,我看了产品图,整体风格和童话元素挺搭的,去游乐场拍怎么样?刚好我有朋友在城西那座室内游乐场兼职,还能弄几张VIP票
    嗯,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吧嘶
    腰侧掐了一把,猝不及防也在情理之中。狐狸随手按了静音键,转头对上监护人微沉的目光,就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笑意都要淌出来:怎么了?不是我说了算吗
    想也知道是故意的。偏偏秦殊还是心甘情愿上当,伸手别过他的下巴,手指就顺势抵上喉结,威胁似的轻轻磨蹭:既然闲到有时间去游乐场玩,下周还是多给你布置些任务吧周日早上八点来校会办公室,迟到就算缺勤,怎么样?
    啊?不要早起嘛林芜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跳脱,轻易挣脱他的钳制又撒娇似的低头蹭蹭,在秦殊的注视下十分识趣地选择继续通话,抱歉,刚才信号不太好嗯,对,游乐场,不过我可能会带男朋友一起没听错没听错,就是男朋友,而且说不定他比我更适合当模特哦好啊,等会儿发你照片。
    嗯,那就先这样,拜拜!
    打完了?
    电话挂断的时候秦殊已经重新打开网课,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去看,也不拿笔,空闲的右手放在林芜脖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位置,像掌控着猎物生死的执刀者,却又能借助亲密接触制造温柔假象。
    猎物不以为意,躺在他腿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任由手机滑到一旁,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答非所问:哥,你在吃醋吗?
    秦殊捏了捏他的后颈,这次倒是很坦率:嗯,有一点。
    别醋啦,一起去嘛林芜就伸手去搂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蹭,撒娇似的,就当去玩啦,好不好?
    却没等来想象中的回答秦殊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话音就带上几分歉意:下周恐怕不行,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比较忙,有个竞赛要参加。
    语气有点儿像安抚被冷落的小朋友,就让林芜想起小时候,有段时间秦殊要忙于中考复习又要准备出国,能留给他的时间就变得很少,睡前能陪他闹一会儿已经算意外之喜,更遑论像平时一样把大部分空闲时间都分给他。
    那时他尽管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多少藏着些不满,会故意在他哥复习的时候敲门进去,佯装安静地赖在一旁,再干些有的没的来吸引对方注意,像在和作业较劲争宠现在想来其实挺幼稚的。
    毕竟不是五年前了。
    听见林芜说好的时候秦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但小孩看他的眼神还是同从前相去无几,很坦诚的清澈,无声地告诉他这不是气话。
    那就只好等你忙完再去啦,我先和她们说一声。
    一个人去也不是不行,但他哥会介意,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有分寸。
    别耽误人家就好,秦殊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看着他温声道,倒是你,前两天不是挺忙的么,大一事也多,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当模特上
    对他而言,助人为乐或是为他人的梦想出一分力尚且属于尊重但无法理解的范畴,也很难对这样充满感性色彩的行为产生共情,就让提问蒙上些许严谨的探知色彩。
    民宿的灯是暖黄色,朦朦胧胧地洒在林芜眼底,像落日余晖铺满海面,澄澈到仿佛一眼能望到底,却又被粼粼反射的波光遮挡,让人看不清澄澈之下是否还晃动着其他东西。
    从理性层面上说,确实挺浪费时间的,他略微眯起眼,让那片海变得更加迷惑人心,可是啊,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如果凡事都要有意义,有回报,把成本利用到最大化的话,我这时候应该在F国开个人画展,而不是来这里把第二母语再学一遍,或者缠着你谈恋爱,对吧?
    我就是觉得当模特挺有意思的,要是能顺便帮到她们、让网店的生意好一点儿那就更好了,虽然对我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怎么说呢,我会觉得很高兴。
    很荒唐的享乐主义,却又掺进纯粹的善意与真诚,就让荒唐多了几分所谓的意义所以他的前二十年跳脱又花哨,似乎总随心所欲毫无目标可言,但倘若真的回头望去,也不算一无所获。
    以前我爸说我这叫挥霍天赋,仗着一点儿小聪明瞎胡闹,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眼神一黯,又很快变回笑意明朗的模样,不过这些天可能是年纪大了,有点儿不想闹了,就觉得把眼前的事做好也挺好的,认真学习,拿奖学金,参加比赛哥,这样是不是就能离你的世界近一点儿了?
    秦殊看着他每说一个词就伸出根手指,像小孩子掰着指头算单纯的数学题,就不自觉笑了笑,抬手握住他那三根竖起的手指:但这些对你来说依旧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和胡闹本质上是相同的。
    有啊,靠近你就是意义当然还有世俗层面上的其他好处,比如有助于保研,或者找个好工作
    之后的话被秦殊温和地打断,海面虚假的阳光就碎成泡影。
    不用考虑这些,青年垂眸看着他,语气分明很温柔,却带给他某种不容置喙的错觉,小芜,你答应过不会对哥哥撒谎。
    他心知肚明的,林芜是生而自由的金丝雀,即使甘愿停留在他身边,一步步走进他的牢笼里,心底也该藏着广阔天幕,一片他无法理解却始终深感惊艳的浪漫宇宙。
    关于荒诞的美学、随心所欲,还有对世界都坦诚的纯粹。
    这次林芜沉默了很久,像在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出神,聚焦却是虚的,让人捉摸不清很久之后他抬起手臂,将眼睛挡的严严实实,才轻声笑起来。
    有一句没说谎,靠近你对我来说确实很有意义,包括体验你曾经历过的生活虽然外院的课表和金融差很多,基础也不是一回事,但我确实体验到了一部分。
    至于剩下的说实话,哥,在被你揭穿之前,我好像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移开手臂的那一刻灯光落进他眼底,就让秦殊想起F国边陲小镇的海,夜里天海一色,灯塔是指向自由。
    算啦,我大概命中注定不适合踏实读书,专业课又卷又无聊,还不如艺术鉴赏的水课有意义,至少能多看两幅画他牵着秦殊的手晃了晃,语气是似曾相识的耍赖,哥,我不想努力了,我的那份认真务实有意义就送给你啦。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他试着去理解,亦步亦趋地复现一遍,也很难真的走进秦殊的世界,更遑论借此来吸引对方。
    幸好秦殊对这套也不感冒。
    下一秒温柔的吻落在他手背,传进耳朵的话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有个词叫同性相斥小芜,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像我一样无趣,我们之间的距离说不定会越来越远。
    从尚且懵懂的年岁起,他就知道林芜和他是很不一样的,像上天赐予他绝无仅有的纯真,荒唐假象下藏着真正的暖源,弥补他生来缺失的率真与感性,救赎他内里冰冷的阴暗面。
    于是他偏激的保护欲由来已久,想将这份纯真圈占保全,不被任何人事物伤害哪怕是他自己。
    第59章 跟踪
    假期结束后秦殊确实忙起来,不仅因为竞赛,还有由筹办校十佳歌手比赛牵扯出诸多琐事招新以来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关系到转正考核又颇受校领导重视,就给忙碌的日程雪上加霜。
    在例会上宣布这件事时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甚至贴心地停顿几秒,等兴致勃勃的干事们讨论完才继续,看起来和平时无甚区别,仿佛不过是个寻常的小活动,一切按部就班便能顺利完成,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刚才说的任务安排稍后我会发在群里,大家注意查收。另外,毕竟是大型活动,每个部门之间还是要做好交接,尤其是文体和新宣,还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和孟麒那就先这样,接下来请各位部长轮流总结上周工作。
    话音平稳,神色自然,挂在面具上的笑意也如常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昨晚熬了通宵。
    办公室被几十号人填得满满当当,林芜就靠在墙角浑水摸鱼,仗着身高优势光明正大地越过人群看向秦殊,望见对方低头记录时敛起笑意,像面具短暂地模糊失真,又在抬头的瞬间恢复原状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无端尝出几分心疼来。
    下一秒视线猝然相接,青年面具似的笑意就掺进几分真实,真实的无奈与纵容,像是想提醒他认真开会又作罢。
    他看见秦殊低下头,在平板上打了几个字,然后手机就震动两下,屏幕上多了三个字,怎么了。
    很难用只言片语解释清楚的问题,他索性挑了个表情包回复,表示自己被严肃气氛磨得无聊,只好看看心上人提神。
    后半截答案被藏在心底,直到例会结束才得以补充完全其他人离开后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抱上去,宣泄那点儿难以言喻的心疼。
    秦殊只当他是像往常一样撒娇,就抬手揉揉他的后颈,略带歉意地轻声解释:还要去趟教室,定比赛的项目方向和分工,他们在等我今天自己回去好不好?
    不好,林芜没想着撒娇,听他这么说却又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孩童气性,让原本单纯的陪伴欲掺进几分私心,说不清是谁陪谁,那我在附近逛逛,等你们结束了再去找你。
    倒是没有占用他哥时间的意思,只是一想到秦殊还要撑着那副滴水不漏的皮囊与人相处,然后一个人对着项目书坐到凌晨,他便无端觉得寂寞。
    至少现在他还能陪一陪对方,不让寂寞的人独自走进深夜里。
    晚十点,连图书馆都临近闭馆,教学楼附近实在没什么可逛的地方,林芜索性扫了辆车,打算去上次沉迷恋爱没来得及细看的校史馆区逛逛那片区域的建筑风格还挺合他的口味,尤其是夜里路灯寥寥,能看清屋顶层叠的轮廓。
    这样的心血来潮也只有放在他身上才显得不那么荒唐,换了别人大概只会觉得阴森,更遑论乐在其中。
    逛完一圈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在早点儿回去等他哥和再看看之间犹豫良久,才被夜风吹得动摇,选择提前返程说早也不早,临近十点半,主干道上都已经没什么了人。
    于是在桥上被人拉住的时候,他险些以为见了鬼。
    呃,同学,不、不好意思
    鬼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很着急,声音都隐隐颤抖着,又像带了哭腔是个他没什么印象的女生。
    怎么了?林芜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停下脚步,用和小女孩说话的方式略微弯下腰来,温声安抚,别急,慢慢说。
    女生摇摇头,嘴里吐出几个无意义的破碎音节,拉着他试图往前走,抓住他衣角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用力得关节都泛白然后他察觉对方的头发很乱,像是高马尾被拽松了,鬓发也凌乱地黏在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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