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才正是在聊有关夜宵的话题,上了一晚上的课,旬柚有点饿了。可是她现在嘴巴早被养刁了,不想点外卖,就想吃晏时今亲手做的。
    快快快,都快十一点了,我好饿啊!
    说着,旬柚揉了揉肚子,便拉着晏时今快速朝家里跑,回家回家,我都快饿死啦!我要吃你做得牛肉面,牛肉要多多的,至少得一斤
    不行,晚上不能吃太多,对胃不好。
    听到这话,严厉的晏老师终于上场,直接砍半,最多半斤,我们两个人分。
    不要不要,我饿了,我要多吃点!
    不行。
    晏时今,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出钱的那个人!牛肉也是我的。
    那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下厨的那个人?青年声音淡然且坚定,三两,你是吃还是点外卖?
    吃!旬柚凶巴巴的吐出这个字!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淹没在这个寂凉的冬夜里。寒风瑟瑟,如利箭一般朝祁岸射过来,无孔不入,终于彻底吞没了他整个人。
    祁岸木然的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方向,心头那把火彻底被湮灭。
    他凝在寒夜里,满身狼藉。
    第 71 章
    祁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在与姜云可分开后, 他喝了很多酒,可哪怕喝得再多,这一次, 他的神智依然无比清晰。他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刚走到宿舍楼下,便碰到了正裹着羽绒服出来的赵光明。见到他, 赵光明眼睛一亮,脸上的焦急终于散了,忙跑过来,边打着颤问道:你跑哪里去了?我洗了澡出来就没有看到你人。给你打电话, 结果你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他想到祁岸还喝了酒, 状态很不对,这又是大半夜的, 担心人出事,赵光明便穿上衣服出来找人了。
    好在如今祁岸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见此,赵光明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祁岸比出门之前还要难看苍白的脸色,心里到底还是咯噔了一下。只打了一个照面, 他就能感受到从祁岸身上传来的寒气, 这一看就是在外面晃荡了很久。
    此刻, 祁岸不仅脸色白, 身上也像是结冰了一样, 冷得吓人。
    祁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眸怔怔的看着他, 神情恍惚, 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伤心和慌乱。
    不用多想, 赵光明便知道这人怕是已经找过旬柚了, 而且看这情况,怕是不大好。
    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只拽住祁岸的胳膊道:外面冷死了,走走走,咱们快回宿舍。这天也太冷了,估计今晚会下雪。
    祁岸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回了宿舍。
    先喝点热水,我去给你拿洗脸帕。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赵光明心下一叹,倒了杯热水给祁岸捧着,便去浴室拿了祁岸的毛巾用热水打湿后,胡乱给人脸上擦了擦。
    至于手和脚,他就没管了,反正大男人嘛,脏就脏点吧。
    如果是平时,以祁岸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邋遢。但此刻,他动也没有动,只僵硬地坐在凳子上,任由赵光明给他洗了脸。
    行了,差不多了,来把衣服脱了,上床睡觉吧。擦完后,赵光明松了口气,推着人上了床铺。
    祁岸像是木偶一般,任他摆动,是从未有过的乖顺,或者说木然。
    但赵光明也没有再劝说什么,他毕竟只是外人,能做的都做了,感情上的事,他自然帮不了。
    睡觉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吗?
    这句话像是给了他最后的希望,祁岸躺在床上,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酒精和寒冷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大脑里再没了曾经的清晰,只有一片混沌。
    祁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
    他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在梦里,他终于又看到了旬柚。她似乎被人欺负了,眼眶发红,是他从未看过的脆弱。他想要抱住她,想要安慰她。
    然而,梦里的他没有这样做,甚至还紧皱着眉头,对她说:旬柚,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祁岸呆住了。
    不,那不是他。他想要摇头,想要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困在了梦里的这个祁岸身上,出不去,也什么也做不了。
    凭什么?祁岸,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合适?凭什么要分手?!梦里,他的话彻底激怒了旬柚,她眼睛更红了,隐有水光闪动,她看上去很生气又很伤心。
    但她没有哭,她甚至更加挺直了背脊,愤怒的道:你忘了吗?是你同意了我的告白,是你自己同意的!如果我们不合适,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
    抱歉,当初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梦里的他说着道歉的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出奇的冷酷,是我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你要怪就怪我吧。旬柚,对不起,我想我弄错自己的感情,我并不喜欢你。
    不,不是这样的!
    他说谎,别信他,不要信他!看到梦里的女孩因为这话,脸色苍白,神情狼狈,祁岸心脏剧痛,他想要解释,可是哪怕他用尽全力,依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梦里的祁岸伤害。
    是我耽误了你,你要打要骂都由你。但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小可无关。你不要把气发在她的身上,她是无辜的。
    与她无关?旬柚突然冷笑,她是小三,她介入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怎么就是无辜的了?!
    旬柚,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这么不可理喻好吗?梦里的祁岸脸上的不耐几乎快要漫出来了,我说了,你要怪就怪我。一切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没有早点发现小可的感情。她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你不要随便污蔑她。
    我污蔑她?旬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身子微微晃了晃,祁岸,你是心疼她了是吗?心疼她暗恋了你这么多年,她多可怜啊,她只能叫着心上人哥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与别的女生在一起,她在那段暗恋的时光中多凄惨啊,你是这样想的吧?
    梦里的祁岸没有立即回答,但面上的神色已经足以作为回答了。
    那我呢?祁岸,我的感情算什么?阳光下,一滴晶莹顺着女孩的眼角滑落,只是它太小了,也消失的太快,仿佛只是错觉。
    但祁岸看见了,他看见了她脸上极快滑过的那一滴泪。
    她哭了,因为他,她哭了。
    心口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寒风簌簌而来。
    梦境还在继续。
    祁岸看见梦里的他与旬柚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他们闹得很厉害。梦里的他说他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他伤害了姜云可,忽略了姜云可。
    在看到那本日记后,他又心疼又感动,终于彻底认清自己的心。
    他与旬柚分了手,不顾旬柚的挽留,不顾他们之间的感情,毅然决然的奔向姜云可。甚至因为旬柚的阻拦和蛮横纠缠,他痛斥她、厌恶他,说了很多很多伤人的话。
    他让旬柚不要再来缠着他,他让她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后来,旬柚终于离开了。
    在又一次争吵后,她独自开车出去,然后出了车祸,双腿落下了残疾。然后,她离开了A市,甚至离开了这个国家。
    她离开了他的人生。
    再后来,他终于又听说她的消息时,却已经是她的死讯。
    *
    晏时今的厨艺越来越好了,现在即便只是随便下碗面,味道也诱人得紧。面条不软不硬,牛肉软烂鲜香,旬柚吃完了一碗,还想再吃第二碗。
    但很可惜,晏老师铁面无私、铁石心肠,不管旬柚如何说,是决计不会再给她第二碗的。
    她若是威胁他,他也只脸色不变淡定的回她一句,你如果还想吃,那就自己做或者点外卖。
    但由奢入俭难,她都尝过了顶级美味,哪里还吃得下自己做的猪食?
    小气!旬柚不开心的吐槽,不就一碗面嘛,多吃一点怎么了!
    她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半眯着眼睛不爽的看着对面正在收拾碗筷的人,环抱着双臂,看上去挺生气。
    其实现在旬柚也不饿了,她又不是大胃王,一碗面已经足够填饱她的肚子了,更别说晏时今说话算话,真的给她加了三两牛肉也不知是不是天赋异禀,反正她家晏老师的手不比电子秤差。说三两就三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所以一碗足足的面加三两牛肉下肚,旬柚其实稍稍有点撑了。但是人嘛,就是个贪心的物种。
    晏时今越不让她吃,她反而越想,甚至还忍不住耍起了小性子。
    已经十二点了,到睡觉时间了。如果吃得太多,不仅睡不好,还会伤肠胃。晏时今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着,声音像是比平时温和了不少。
    哼!
    旬柚轻哼了一声,别开身子,一副不听不听的娇蛮模样,颇有些无理取闹的娇气劲儿。其实在晏时今成为她的补习老师后,旬柚是很少在他面前发脾气的。
    她确实是个娇身惯养的大小姐,又作又娇,但又不是没素质,当然不可能在人面前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更何况,晏时今还是她的老师,旬柚自认没什么优点,但尊师重道还是懂的。再加上在补习时,晏时今的气势和平时很不一样,颇有威严,所以总得来说,旬柚在晏时今还是挺乖的。
    但是
    自从颁奖礼上,晏时今不告而别后,一切就有了不同无论是她,还是晏时今,或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晏时今单方面要求交易结束并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点,确实让旬柚挺生气的。但这么几日过去,这气其实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她本来只想着装装样子生个气再找个台阶下了,事情便过去了。但谁让晏时今最近太顺着她了呢?
    旬柚一不小心便恃宠而骄了,甚至都敢在她家严肃的晏老师面前耍小脾气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点也不慌,莫名的笃定了晏时今不会生气。
    而事实证明,旬柚没有想错。
    哪怕她现在这么无理取闹,那俊丽的青年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耐,他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里,擦了擦手才重新走到她面前。
    没有斥责她的任性娇气,只依旧淡然温和的道:你如果喜欢,那明天我再给你做,多加一点牛肉好不好?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微哑低沉,却又与曾经不同,似乎多了几分温柔,像是在哄着她。
    那我明天要翻倍!
    好。晏时今唇边扬起了浅浅的笑意,不疾不徐地道,明天再做一个排骨,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他眉目如画,脸上的神情是出乎意料的温柔,在橘黄的灯光下,更多了数分晃动人心的缱绻多情。
    只这一刻,他没看着别人,只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温和且坚定的凝视着她。
    旬柚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随便,我都可以。旬柚垂下头,避开了晏时今的视线。
    然而,晏时今却忽然弯下腰,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她平行,专注地凝视着她:糖醋,还是麻辣,或者红烧?你更想吃哪一种,还是都要,嗯?
    晏时今,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旬柚终于忍不住了,对于晏时今的异常,她只勉强想到这一个解释,伸手就要去探晏时今的额头,只是手刚伸过去,便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他的手很大,能够严严实实的包住她。他的手很烫,烫的似乎能把她的手也烧伤。
    旬柚没想到晏时今竟然会主动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愣愣的看着他,她本能地想要把手抽回去,却发现那人握得很紧,她根本抽不出来。
    我没有发烧。青年用手完全包住了那只柔嫩的小手,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认真的说,这只是面对喜欢的人本能反正而已。所以,柚柚,你允许我追求你吗?
    第 72 章
    你说什么?
    晏时今在对她表白?旬柚眨了眨眼, 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若不是梦,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下一刻, 旬柚便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
    我说,我没有发烧,我只是喜欢你。蹲在她面前的青年凝视着她, 再次认真的道,柚柚,我喜欢你,我想追你。柚柚, 可以吗?
    他的声音算得上轻柔, 然而落在旬柚的耳边却比雷声还要响亮,直接震得她大脑都懵了。晏时今说他没有发烧, 说喜欢她,说想要追求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在向她告白。
    不是梦, 也不是她的错觉,她家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晏老师竟然在向她告白!
    旬柚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震惊、疑惑还是其他?她心慌意乱,只觉得那一瞬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想要蹦出来, 脸上、身上的温度也陡然上升, 在寒冷的冬夜, 她竟然觉得很热很热。
    活了十九年, 从懂事以来, 旬柚被数不清的人告白过,她本来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拒绝。
    喜欢便是喜欢,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干脆利落, 从不拖泥带水。就如当初追求祁岸时一样,无论是告白还是分手,只要她下了决定,便会果断执行,从未有犹豫。
    可现在,旬柚竟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怎么可能呢?
    晏时今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虽然她漂亮又可爱,温柔又善良,美貌与才华集聚一身,还有钱有着数不清的优点,但她家晏老师他怎么能喜欢人呢?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旬柚有些恍惚,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俊颜,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她想要后退,但她正坐在凳子上,背后是墙壁,手还被人牢牢握着,根本退无可退,只能僵硬地坐直了身体。
    喜欢你有什么不对吗?听到她的问话,晏时今似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不会喜欢你?
    啊这
    他把问题还给了她,等于没有回答。但不知怎的,听到这两个反问,旬柚的唇角就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
    虽然她立即又把它压了回去,但脸上却更烫了,心脏处也热乎乎的,像是有暖流经过,让她身心都感到了愉悦。
    晏时今见她没说话,以为她不相信,便严肃的道:我很清楚自己的心,也认得清自己的感情。我喜欢的是你,只有你。
    其实晏时今本来并没有准备这么快说这些话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他并不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晏时今期待着他们能水到渠成在一起的那一天。反正他还在旬柚身边,也只有他与她靠得最近。
    他们朝夕相处,离得那么近,有没有男女朋友的名分似乎也没有那么着急了。
    但晏时今发现,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原来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存在的。
    哪怕旬柚早已与祁岸分手,哪怕旬柚拒绝了祁岸的复合可还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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