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翻窗子越发娴熟,先一条腿抬上去,然后另一只腿再一蹬,就能轻而易举的翻到窗台上,正当她往里翻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个人。
    温梨笙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是谢潇南。
    他发梢还有些湿润,穿着白色的衣衫披着棉外衣,站在边上看她,由于逆着烛光,温梨笙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见他出现,温梨笙也不翻了,冲他伸出双臂,轻声唤道:世子。
    谢潇南顿了片刻,才上前一步接过她的双臂,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顺手关上了窗子。
    寒气被隔绝之后,屋内的暖意瞬间包围过来,温梨笙顺势扑进他的怀中,脸颊在他的衣裳上蹭了蹭,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想念。
    谢潇南抱住她,手往她后脖子处一探,发现是凉的,便拧起眉毛:怎么不多穿点。
    房间有暖炉,穿这个就可以了。温梨笙含糊应道。
    谢潇南却松开她,将自己的外衣拿来,披在她身上,特地裹了裹领口:半夜三更,你翻我的窗子干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世子啊。温梨笙说。
    下次直接敲门就是。谢潇南不大赞同她翻窗的这个行为。
    温梨笙却小声地说:我这不是怕被我爹听见嘛。
    这话倒是提醒了谢潇南,他道:这个时辰你确实不该来我房中,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着他就往门边走,温梨笙赶忙将他拉住:我就待一会儿,一小会儿!白日里都没什么几乎跟你说话,你本来还说下午不忙的,结果一下午都看不到人。
    谢潇南停住脚步,侧脸对着温梨笙,眸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忽而说道:你不也玩得很开心。
    温梨笙一下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的情绪,敛起的眉眼看不出别的表情。
    世子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她问。
    谢潇南道:没有。
    温梨笙绕到他面前,在烛光的照耀下仔细端详,发现他这时候的表情,跟之前在孙宅的时候很像,就是她约了孙鳞见面说事的那次。
    并不是真正的发怒,他抿着唇线沉着眉眼,有点像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显出几分稚气。
    温梨笙喜欢这样的谢潇南,忍不住多看了好一会儿。
    察觉到温梨笙的目光一直停留,谢潇南也将视线从烛台上收回,低头落在温梨笙的面上,与她对视着。
    他看见温梨笙的眼睛澄澈干净,带着明晃晃的喜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对视良久,谢潇南神色一软,终是低叹一声,将她又抱进怀中,低低道:我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烦闷。
    温梨笙抬手回抱:什么事让世子烦闷呀?
    谢潇南起初没有回答,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语气轻慢地说道:我起初在想,若是当年温郡守没有迁至沂关郡,那你就会在奚京长大,或许我们很早就会相遇相识,如此我就也能参与你的生活中,伴着你一起长大。
    温梨笙没应声。
    谢潇南又说:但是我后来一想,奚京是一个循规蹈矩,默守陈规的地方,若温郡守在奚京无权无势,那么对你来说,奚京就是一座无形的牢笼,我不想你被锁在那座牢笼之中,变得不自由,不快乐。
    奚京,繁华皇都,富贵之地,那里的平民百姓都比别的地方百姓生活要好一些,但出身低微或者没有权势的人,在奚京行事就要处处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惹来祸灾。
    唯有谢潇南周秉文这些出身大族嫡脉的孩子,在奚京才是自由的。
    一想到温梨笙在奚京会被锁住翅膀,谢潇南就心生闷意,又觉得温梨笙长在沂关郡是最好的,哪怕前十几年里没有他的参与,至少她在这里是快乐而自由的。
    温梨笙听着,心里想的却是上一世的事。
    那时的谢潇南来沂关郡,也曾与她有过几次的碰面和接触,但最后两人还是走向陌路。他许是讨厌自己嚣张蛮横的性子,而温梨笙又误解他奔着摘她爹的乌纱帽来,且看不起沂关郡的人。
    所以直到谢潇南离开沂关郡,两人都没能正正经经的好好说上一句话。
    温梨笙知道,谢潇南是没有变化的,变的人是重活一世,知晓未来之事的她。
    所以谢潇南说的是对的,若是能早点相遇,没产生那些误会,他们或许在上一世就能够相爱。
    想到这里,温梨笙说:就算你没有参与我前半生的生活,但你仍然是我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与你相比。
    她说这话很认真,并不是为了抚平他心中的烦闷而说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谢潇南低头看她,她又点点头,补充道:你在我心里是最独特的人,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谁都不能跟你相比。
    他的捧起温梨笙的头,手指按在她的唇边,揉了下柔软的唇瓣,俯头在她耳朵尖轻轻咬了一下,炙热的呼吸瞬间缠在耳朵上,他低而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日后不准在与沈嘉清滚在地上打架了,听到没有?
    温梨笙感觉耳朵有微微的湿意,也感觉到他的牙齿轻轻磨着耳尖,当即耳朵染上热意,红透了,她说道:嗯,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谢潇南又像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眼中浮现笑意,嘉奖似的在她侧脸亲了一下:好,你回去吧。
    前一刻还耳鬓厮磨亲亲热热,后一刻就下了逐客令。
    温梨笙心中有些不情愿,哼哼唧唧的打开窗子,正想翻,却被谢潇南拎住了后衣领:走门,为何总是想翻窗户?
    温梨笙往门那边走,自己也忘记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了,只道:走门的话容易被逮到。
    谢潇南笑了一下,打开门让她出去,走之前温梨笙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偷袭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回自个儿的房间里。
    谢潇南眼眸轻弯,看着她进了房间,才将门关上。
    这一夜温梨笙睡得极香,一睁眼就到了天亮。
    她起得不算晚,但其他人却都已起来,就连沈嘉清也在院中抓着树枝锻炼臂力。
    温浦长不在,也不知去忙活什么了。
    她吃过早饭在院中坐着,就见谢潇南从外面回来,身着墨黑的织金长袍,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墨色的大氅衬得他眉眼有几分清冷,他对沈嘉清道:温郡守在南郊的河坝,你带着河坝近年来的修补记录去找他。
    沈嘉清昨日闲了一下午,一听有事做,立马就出门了。
    温梨笙问谢潇南:那我呢?
    谢潇南看她一眼,拧起眉毛:你多加件衣裳。
    第 69 章
    温梨笙又回去披了一件外衣, 出来的时候看见谢潇南站在院中与乔陵和席路说话,她慢慢走过去,就听见他在给乔陵两人安排事情。
    温梨笙侧着头, 竖起耳朵悄悄往谢潇南身旁挪,就听见他隐隐约约说到南郊东城等地,似乎是让两人去那地方探查异常。
    昨日我看了县官关于那四副棺材的记录, 除了现场挖出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个很不寻常的图案,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既是诺楼国的那个传说中的秘术,眼下事情被传开, 他们
    谢潇南的话忽而停住了, 温梨笙等了一下没听他继续说,一转脸就对上谢潇南的视线, 原本听着计划的乔陵和席路此时也正盯着她。
    温梨笙讪笑一下:你们继续呀。
    谢潇南道:偷听非君子所为。
    温梨笙理所当然道:我本来就是小人。
    他笑了一下,而后对乔陵席路说:那些人极有可能还藏在川县之内, 所以你们去探查的时候要当心,别落入什么圈套之中。
    两人齐齐地点头,听了谢潇南的叮嘱之后, 便一同转身离开。
    温梨笙看着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院中变得空荡荡的, 其他人都有了事做, 而她就只能在屋子里闲逛, 哪也去不了,一时间有些兴致缺缺。
    世子等会也要走了吗?温梨笙垮着肩膀问。
    谢潇南点头:我要去河坝附近看看。
    温梨笙瘪着嘴, 一下把身上的外衣脱下, 扔到鱼桂手中, 转头往回走:行吧, 都走吧,都去忙吧,我自己在家中睡觉。
    谢潇南见她耷拉着脑袋,连背影都写满了落寞的样子,便道:你也可以一起去。
    真的吗?温梨笙停步扭头,双眸瞬间一亮。
    跟我一起。谢潇南说:你不是嫌在家中无趣吗?
    温梨笙当下就乐开了花,又从鱼桂手中拿过了外衣披在身上,走到谢潇南身边,笑着道:世子您真是绝世大好人啊,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我都乐意。
    谢潇南接话道:然后在我走累的时候,把我驮回来?
    温梨笙鼓起掌来,发自内心地惊叹:真是没有你听不到的悄悄话。
    谢潇南往外走,面色如常道:我这双耳朵,在你身上也是无用,你哪回诋毁我不是当着我的面?
    温梨笙想起曾经因不知道谢潇南戴着人皮假面,导致她在本尊面前大肆诋毁,如今想起来只能叹一声当初对谢潇南的误解实在太深了。
    谁说这人脾气差的?都当着面这么说了,他当时都能忍住没一拳给她打吐血,已经算是忍耐力极好的了。
    她哈哈一笑,两三步追上去,走在他旁边笑道:那些真的都只是误会,而且我本人并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诋毁别人的小人,只不过遇见你的那几次都是情况特殊呀。
    你方才还说你是个小人。谢潇南道。
    温梨笙拒不承认,无辜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可是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的,世子不要仗着身份尊贵,就诬赖小民。
    行,我不诬赖你。谢潇南唇边挂着轻笑。
    走至门外,就见路边拴着几匹马,旁边站着七八个随从,谢潇南道:换马车。
    我会骑马。温梨笙在一旁说道。
    谢潇南瞥了她一眼:今日风大,骑马灌风容易着凉。
    我已经穿得很厚了,还想怎样啊?温梨笙拍了拍身上的棉衣,沂关郡的冬天虽然是冷没错,但温梨笙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寒冷早已习以为常,知道什么样的天气该穿什么样的衣裳。
    也只有谢潇南这只南方来的鸭子,才会对冬天如临大敌,一直让她加衣裳。
    温梨笙露出轻蔑的神色,一副十分看不起的样子:南方人就是娇弱,一点寒风都受不起?
    谢潇南低头看了眼身高只到他肩膀,却一脸嚣张的温梨笙:你若是想吹风,我可以把你拴在车顶上一路带过去。
    那大可不必。温梨笙认怂,正巧马车被牵来,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世子先请。
    谢潇南上了马车,并没有立马进去,反而侧身朝温梨笙递出手。
    温梨笙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在他掌心里,腿上都没怎么使力,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拉上马车。
    进去的时候她顺手捏了捏谢潇南的臂膀,透过厚实的棉衣都能摸到他臂膀上结实的肌肉,半点没有柔软的感觉。
    温梨笙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软软的一下就能捏到骨头。
    世子也教教我那一拳绝技好不好?温梨笙突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天真的想法。
    谢潇南面上浮现疑问:什么一拳绝技?
    就是那个隔着铁板,一拳把人打得吐血的那个绝技啊!温梨笙挥舞了两下拳头:若是我学会了,便直接在沂关郡称霸,谁也不敢招惹我。
    让你提笔写个两篇字你都嫌手酸胳膊累,还想学什么一拳绝技?谢潇南觉得这想法非常好笑,嘲笑的同时却又给予了温梨笙高度的肯定:不过你凭着一张嘴也是能在沂关郡称霸的。
    上可顶撞一郡之长,下可痛骂几岁孩童。
    温梨笙道:世子过奖,其实我早有意向称霸沂关郡,只不过我现在手里只有一个混世小队,还被我爹□□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以走在街上并未有多少人尊敬我,不过如今情况不同,我现在有世子撑腰,若我出去能够打着世子的名号,定是令人闻风丧胆。
    谢潇南道:所以你先前总说让我收了你那一众小弟的原因,是在打这个主意?
    事到如今温梨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不错,毕竟你的名号比较响亮。
    那你借着我的名号去做什么呢?谢潇南不动神色道。
    先前我与沈嘉清把东郊的亭松街到回香街的地痞小无赖揍了个遍,现在只要我们一去那里,就会有人站在边上尊称我们一声老大,温梨笙沉着眉眼,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我的愿望就是不管走在沂关郡的哪条街上,都会有人叫我老大,而且会主动把商铺街头的好吃的送到我手里。
    谢潇南发现她竟然是非常认真的在说,似乎已将刚才描绘的画面在脑中想象很多次了。但若是他真的就这样答应,任由温梨笙打着他的名号在沂关郡胡作非为,用不了多久他爹就会喊他回京,亲自问问他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于是谢潇南说:你睡会儿吧,还有段路。
    温梨笙皱眉:我不困。
    谢潇南道:你困了,只是自己还没感觉到而已。
    温梨笙自我怀疑:是吗?
    谢潇南道:是的,都困得开始说胡话了。
    谢潇南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搁在自己颈窝,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道:到了我就叫你。
    温梨笙闻着他身上的淡香,闭了闭眼睛,心说她的宏图霸业看来要暂时搁置了。
    川县不算大,马车虽行得慢,但赶到北郊的大河坝处也没用多长时间。
    从马车上下来,温梨笙看见再往前行个百来米,就是那条大河坝,许是最近几日化雪,气温降得厉害,河面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河岸的两边还有许多堆积的白雪未能化开。
    其中一处站着许多衙役守着,地上有新土翻上来的痕迹,想来就是挖出棺材的地方。
    天上开始陆陆续续飘下来雪花,落在谢潇南的大氅上,在墨色之中点缀了白色的小花,温梨笙看得欢喜,伸手去接,只感觉碎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瞬间化成一个小小的水珠。
    谢潇南抬步朝前走去,凡所过之处站在边上的衙役皆低头行礼,温梨笙跟在旁边沾了这一份权势的光,暗叹果然这天下,又再多的钱也不及有一分权。
    走到近处,就看到了已经下到河坝里面,站在冰面边上的温浦长,他正弯腰探查什么。
    爹!温梨笙站在上面冲他招手。
    温浦长一抬头看见了与她并肩站着的谢潇南,便冲他遥遥行上一礼,说道:世子可有将这河坝的修补记录带来?
    这话一问,温梨笙与谢潇南的表情同时怔然。
    温梨笙在边上看了一圈,果然没看见沈嘉清的身影,她便喊道:爹,世子是让沈嘉清送来了,他比我们先走的,没有来过这里吗?
    温浦长微微皱眉,而后摇头:没见到他。
    许是不大认路吧。温梨笙道。
    沈嘉清的方向感并不好,有时候在陌生的地方他能打转许久,在川县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是独自出门,想来是没找到路,迷失在川县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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