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笙愣了一下:去哪里?
    川县。
    温梨笙基本没有出过郡城,但也听过川县,需要穿过大峡谷,来回的路程要用上一天的时间。
    去那里做什么?温梨笙一想着好几日都看不见谢潇南了,心情有些低落,嘴角不自觉的沉了下去。
    谢潇南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一些突发的事情,现在情况尚不明确,我正要去探查。
    温梨笙道:很快就能回来吧。
    她巴巴的看着谢潇南,墨黑的眼眸中隐隐藏着期望,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察觉到她非常不舍的情绪,谢潇南低叹一口气:很快。
    温梨笙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就觉得一天见不到谢潇南就想得很,抓心挠肝的想,要不然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
    这一听他要去别的地方,虽说嘴上说着很快,但她心里清楚,没个四五日是回不来的。
    见她耷拉着眼皮,眉眼中都是不开心,谢潇南凑近了她低声说:你这样我怎么走啊?
    温梨笙的脸在他大氅上蹭了蹭,而后松开环着他的手臂,说道:没关系,不就几日嘛,我等着就是了,世子去了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危。
    谢潇南捧着她的脸,而后低头在她侧脸印下一个亲吻:好。
    与谢潇南又黏黏糊糊的说了一会儿话,两人自书院分别,温梨笙回到温府之后,就见温浦长匆匆忙忙地回来,对下人道:快去将我的衣物收拾了,我要出趟门。
    怎么了爹?温梨笙站一边问。
    我这几日去趟川县,你自己在家中老实点,不要在别处惹事。温浦长看起来有些急。
    你也去川县?温梨笙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到底川县出了什么事,温浦长和谢潇南都要去那个地方?
    她追问:爹怎么突然要去川县,你不是很久没有出过外地了吗?
    温浦长道:别问那么多。
    温梨笙不乐意了,一下抱住他的手臂:你要是不说,我就一直抱着不撒手!
    温浦长气恼地甩了两下手臂:松手!
    结果没能把温梨笙甩下去,差点闪到自己的老腰,他另一只手扶着后腰哎呦哎呦的叫着:你这小兔崽子,你是想要我老命啊!
    温梨笙道:是你自己非要甩的。
    温浦长道:你撒手。
    你说不说,不说我不撒!
    你就在我手臂上挂一天吧!
    挂就挂!
    温梨笙就是不松手,温浦长拖着她走了两步就累了,妥协道:行我告诉你,就是川县那边挖出几副新棺材,棺材里的尸体都是刚死不久的。
    人死土埋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去那里?
    四副棺材,三个少女一个少年,且棺材盖的里面全是血淋淋的抓痕,这不是自然死亡。温浦长声音压低,沉沉道:他们都是被活埋的。
    温梨笙惊得一下松了手,脑中立马蹦出三个大字:活人棺。
    前世一股来历隐秘,势力非常庞大,名为长生教的教派在大梁各处兴起,散播着只要将少男少女活着封入棺材里埋于画好的阵法之中,便可完成献祭仪式,实现祈愿人的心中所愿。
    这种说法一听就是害人的邪术,但当时大梁已经支离破碎,战乱导致很多人流离失所,加上巨大的天灾在西部发生,数百万的难民逃往至南方,也导致了杀人越货,强取豪夺之事处处可见,战乱与天灾,争权和侵略,导致天下民不聊生,疾苦难言。
    加之长生教在各地大肆宣扬,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做演示,骗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在这种乱世之下,歹心之人数不胜数,于是一场浩大的献祭便在大梁各处展开。
    沂关郡是被波及最晚的地方,一来是郡城在北境十分肥沃的地方,居于大梁的最边境,某种程度上来讲这里的消息并不算灵通,二来是谢潇南起兵之地就在沂关郡边上,很多将士驻扎在附近,所以战乱被挑起之后,就算萨溪草原上也有不少异族趁机入侵,但为了不与谢潇南手下的兵正面冲突,他们都选择绕开了沂关郡这块极为富硕之地。
    后来谢潇南去外面打了一圈又绕回来,才在建宁十一年的时候带兵开了郡城的大门。
    算算时间,长生教兴起的时候,分明是在建宁八年时,离现在的时间还差了两年左右,怎么会那么早出现呢?
    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我也要去。温梨笙说。
    什么?温浦长瞪眼道:你不准去,在家好好待着。
    我也要去,她又重复了一遍:世子正好也要去川县,爹你要是不带我的话,我就跟世子一起去,他肯定乐意带我。
    你去川县做什么?这次去不是为了玩儿的。
    我也不是为了玩儿,我一定要去看看!温梨笙用认真的语气强调道。
    她要去看看清楚,这到底只是哪个穷凶极恶之徒造成的一起杀人案,还是来自那个长生教的献祭邪术。
    温浦长拗不过她,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并与她约法三章,规定她去了川县之后不能乱跑,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不能招摇惹祸。
    温梨笙都一一答应了,然后喊着鱼桂回去收拾东西。
    冬日里的衣物厚重而繁多,收拾起来极为麻烦,思及可能要住上几日的时间,鱼桂多准备了几套换洗,这样一收拾就到了晚上。
    温梨笙还派人给沈嘉清递了话,让他也一同去川县。
    一般碰上这种事,沈嘉清是连理由都不问的,毕竟这种两人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并不多,有好几次沈嘉清都背着包袱到温府门口喊她去踏青,但都被温浦长给赶走了。
    一听到温梨笙传来要去川县的消息,沈嘉清当晚就收拾好了东西。
    第二日一早,骑马赶到温府门口。
    彼时下人正将东西往马车上装,温浦长站在门口看着,一件沈嘉清打马走来,顿时拧起两条眉毛:你一大早来着干什么?
    沈嘉清一看见温浦长,整个人就会变得很老实,他立马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到温浦长的面前鞠躬行礼:郡守大人日安。
    少来这套。温浦长说:你怎么背着行囊?要去哪里 ?
    这话刚问完,温浦长的心中就涌起一阵不大好的预感,果然就听见沈嘉清说道:是梨子给我传信说要去川县几日,所以我才拿着衣物今日一早赶来,郡守大人似乎也要出门?
    我也要去川县。温浦长说了一句,而后扬声喊道:温梨笙!
    温梨笙揣着手暖从里面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头上两边的发髻打着晃,小辫子轻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一出来就看见了沈嘉清,她笑道:来那么早啊?
    温浦长气道:你把他叫来做什么?
    当然是一起去啊。温梨笙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多一条拖后腿的?温浦长十分不给面子,冲沈嘉清挥手:回去,你不能跟去川县。
    沈嘉清双眉一撇,眼睛当即就湿润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的伤心模样:郡守大人,我不会拖后腿的。
    你只要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是拖后腿了,他一点都不心软,点了点温梨笙和他:且你们两个在一起,定会惹出很多麻烦,一刻也不得安宁。
    沈嘉清牵着马不肯动,频频朝温梨笙投去求助的目光。
    说来也是奇怪,沈嘉清从小就怕温浦长,总觉得他十分的凶,后来有次犯了错误被温浦长关在房间里抄字背书,为了达到惩戒的效果,温浦长亲自坐在他身边,瞪着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年幼的沈嘉清,但凡他有一点偷懒或者懈怠,就会在他的手掌上敲一下。
    这件事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导致好些年过去了,沈嘉清每回见到温浦长都是毕恭毕敬,极其乖巧的模样,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浦长是他爹。
    因着这事,每回闯祸的时候温浦长怪罪下来,沈嘉清都用眼神向温梨笙求救。
    一般这个时候,温梨笙也会体现出哥俩好的重要性,站出来道:爹,你要是不带上沈嘉清,那他可要去找世子了。
    少拿世子压我,温浦长气道:你以为世子会带一个傻子上车同行?
    爹你说话太伤人了。温梨笙道:你怎么能说沈嘉清是傻子呢,他可是我的好兄弟。
    温浦长瞥她一眼:你以为你又聪明到那里去?与他站在一起不过是一对傻子罢了。
    温梨笙从鱼桂手中接过大包袱,挂在手臂上,而后说:既然爹那么嫌弃我,那我就不在你面前碍眼了,我去找世子,让他收留我。
    说着她将大包袱往背上猛地一甩,不曾想这包袱重重的,带出的惯性极其厉害,一下就把温梨笙给带翻在地上,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她嗷了一声。
    沈嘉清大喊:梨子!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摔出个三长两短啊!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出发呢!
    温浦长快要被这两个人给烦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吐纳着,而后道:别吵了,都给我滚到马车上去,若是你们路上谁敢多说一句废话吵我,就直接从马车下去,然后滚回家!
    温梨笙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与沈嘉清对视一眼,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沈嘉清如愿上了马车。
    这是温府里规格最大的一辆马车,其中能坐下七到八个人,两边都有一张窄榻,坐累了还能躺在上面睡觉,是十分适合出远门的。
    据说当年温浦长从奚京回到沂关郡来,坐的就是这辆马车,只不过后来被温浦长出于私心留了下来,然后这些年内一直修修补补,虽然看上去挺破旧的,但实际上核心的零件和组织基本都已经被换上新的了。
    大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小马车,几人的行李都小马车中。
    护卫并没有带多少,出了郡城的大门之后,温梨笙撩开棉帘往外看,就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旁,听着一辆车厢是黑色的马车,马车前后有十余人骑着马,看起来高大威猛的护卫。
    温梨笙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谢家的马车,只不过马车的车厢上没有谢字,也没有什么家徽,但从外面看是瞧不出来什么特殊的。
    温浦长感觉到一阵寒意,他睁开眼睛见温梨笙整个头都探出了窗子,而后喊声传来:对面坐的是世子吗?
    温浦长只觉得眼皮一抽,喊道:温梨笙,你干什么!
    而后他也撩起身边窗子的棉帘,打开窗子往外看,就见离那辆墨黑车厢的马车越来越近,而后窗子被人从里面拉开,谢潇南俊美无双的脸露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温梨笙,眸中浮现诧异之色,而后看向温浦长。
    马车停下,温浦长下车几步走到墨黑马车前,正想对着窗子行礼的时候,就见谢潇南撩开帘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披着墨黑大氅,长发高束成马尾,看起来干练而利落。
    郡守不必多礼,腊月天寒,先上马车吧。谢潇南赶在他行礼之前,用手虚扶了一把温浦长的手臂,淡声说道。
    温浦长应下,转头回到马车,而后才发现谢潇南也跟了上来。
    这马车宽敞,就算是四个人坐也并不拥挤,温浦长连忙让出位置:世子请坐。
    谢潇南的眸光浅淡,在车内扫了一遍,看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温梨笙和沈嘉清,面上也没什么变化,如常的坐下来。
    世子日安。温梨笙在他落座之后第一个开口,笑吟吟道:可有吃早膳吗?
    谢潇南转头看去,对上她的视线,原本显得清冷的面上似乎添了一抹笑意,他回答道:吃过。
    温浦长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他又眨了眨眼,心说果然没有看错。
    先前在贺家,世子虽然也是这般模样,但到底是有几分演的成分在,是要故意演给贺家看的,所以当时的谢潇南再怎么笑意温柔,温浦长都觉得是常事。
    但眼下这马车里没有外人,谢潇南看起来却还是如此的温和,那就有些不对了。
    这还是那个浑身充斥疏离与冷漠,时时刻刻显得生人勿近的世子吗?
    谢潇南道:你为何跟来了?
    温梨笙说:我回去之后听我爹说也要来川县,所以就央求他带我也来,毕竟我活了二十来年,都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呢?
    二十来年?马车里的三个人同时发现了她话中的问题,露出惊讶的神色。
    温梨笙立马改口:呸呸呸,说错了,是十来年。
    在潜意识里,温梨笙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所以方才没注意一下子说顺口了。
    由于她本身平时就喜欢乱说话,所以这会儿三人并未在意,谢潇南接着说:去川县可不是为了玩。
    这话跟温浦长说的一样,温梨笙哼了一声说:我知道啊,我看起来是那种一心就想着玩的人吗?
    沈嘉清在旁边道:难道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梨笙给了一肘子:闭上你的嘴。
    沈嘉清揉了揉肋骨处,而后说道:我已经听我爹说过了,说是川县河坝附近发现了有人把活人埋棺材里,当地官府已经调查几日了,但丝毫没有头绪,想必小师叔这次去川县也是为了这事吧。
    谢潇南微微点头。
    此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谢潇南的声音平缓清脆:诺楼国王室曾有个极其秘辛的邪术之书,其中就有一篇记载了一种献祭之法,方法就是将少男少女活封入棺,埋于阵法之中,完成献祭便可达成心中所愿。
    沈嘉清并未听说过这种秘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和眼睛,温梨笙想到自己应当也是没有听过的,所以为了不表现得反常,她也学着沈嘉清瞪着眼睛和嘴。
    温浦长见状啧了一声:把嘴合上,像什么样子!
    温梨笙说道:这种古老的秘术是真的吗?真能达成心中所愿?
    自然是假的。谢潇南掩去了眸中的轻笑,说道:这不过是诺楼国一些心术不正的先人编织的骗局罢了,编出这种阴毒之法然后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权和上位者的地位,被后人存留下来,封为古老秘术。
    谢潇南说话的时候,眉眼间的轻视都不加掩饰,看得出他是相当厌恶和看不起诺楼国的,对于这种害人的邪术,他一开始就抱着坚决的态度。
    谢潇南的情报比温梨笙想象中的要广得多,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不过提起诺楼国,温梨笙想起了先前被谢潇南抓获的洛兰野,后来也没打探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被怎么处理了。
    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境,梦中洛兰野似乎在跟一个会说梁语的人争论什么,话中也提及了古老的秘术,由此基本可以推断前世害人匪浅的长生教的确是出自诺楼国。
    梦境中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或许是将要发生的。
    她想起自己被绑的结实,嘴巴也被封住说不出话,困在那个漆黑的马车里颠簸,不知要去往何处,她心中就泛起一阵恐惧,暗自决定绝对要与谢潇南形影不离,不给任何人将她绑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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