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温梨笙立即就明白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等胡家的消息,胡山俊回家之后应该就发现自己被下药了,只是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们还没有动静,也算沉得住气。
    不知道胡家是怎么找上霍阳的,但总归是来了消息。
    温梨笙道:那前头带路吧。
    只能你自己。霍阳看一眼鱼桂:她不能跟着。
    鱼桂第一个反对:不行。
    但温梨笙却说:可以。
    她转头从鱼桂手中接下了提灯,鱼桂着急道:小姐,这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你不能自己跟着他去。
    温梨笙摇摇头:无妨。
    她心中自有衡量。
    从鱼桂手里接过灯之后,她用手指悄悄在鱼桂手背上点了两下,给了一个小暗示。
    随后就提着灯随霍阳而去,径直出了山庄,往这山庄南边的一片树林而去。
    头顶月光皎洁,洒落在地上勉强能够照明,温梨笙手中的提灯光线也不弱,两人走着并不费劲,只是去往那边的路到底有些不平,走着走着霍阳就在前边说:你自己看好路,若是摔倒我可不管你。
    刚说完,他自己就踩空摔在地上,砸到白日里被沈嘉清打的地方,顿时嗷了一声,温梨笙笑出声: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两人逐渐走进黑暗中,离山庄有些远了,周围除了温梨笙手里一盏提灯之外,没有其他的照明,她也开始注意脚下的路。
    进了树林走了约莫百来步,霍阳就说:到了。
    温梨笙抬头,就看见前面站着几个提灯的人,听见动静之后往这边走,很快胡山俊就出现在视线中。
    显然这一个月他过的并不好,较之上次见面,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也瘦了一大圈,一看见温梨笙面容就变得充满阴毒,声音森然:温梨笙,你还真敢一个人来。
    温梨笙朝他身边看看,发现旁边提灯的几人都是下人,很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我要见你胡家能说得上话的人,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胡山俊将牙根咬得咯咯作响,满眼的恨意,像是下一刻就扑上来生啃她的血肉一样: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温梨笙提着灯袅袅而立,面上一派冷然。
    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想见我爹?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些?
    这不是下三滥,这叫对症下药。温梨笙说:对付你刚刚好,你若还想要解药,那下次就带着你爹来见我,否则你后半辈子就这样吧。
    胡山俊这段时间里应该试过很多药,胡家擅毒,但不擅医,加之风伶山庄的毒向来只有风伶山庄能解,这是沈家的特性。
    胡山俊是发现那些药都没用了之后,这才来找温梨笙的。
    他阴狠道:你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再走,我定要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温梨笙道:我还没打算走呢。
    她转头看向霍阳:我有事情要问你。
    霍阳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先等等。
    他对胡山俊道:把药给我。
    胡山俊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后那人扔出个东西被霍阳接住,他赶忙打开吃了,而后将瓶子一摔,突然大声说:你先前分明说只是给温梨笙一个教训,何时说过要折磨她?!
    温梨笙听了他的话,顿时觉得很讶异,原本以为是霍阳对她怀恨在心然后勾结了胡山俊将她带到此处,却没想到霍阳竟然也是被胁迫的。
    胡山俊冷笑一声: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蛋,你那么恨她,我替你出气你还有什么啰嗦的?
    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是讨厌他们。霍阳道:但温梨笙是温郡守的女儿,你不能动她。
    眼下竟是霍阳开始保护她了。
    胡山俊表情很难看:怎么?你也想一起被折磨?
    霍阳下意识抽剑,却忽而想起他的剑在今日擂台上被打败的时候,被沈嘉清给抢走了,现下他手里什么都没有,对上胡山俊等人没有胜算。
    不想死就快滚!胡山俊凶道。
    霍阳害怕了,温梨笙能很明显看到他浑身在抖动,但他却没有走,仍是站在温梨笙的面前,咬着牙道:你不能动她。
    想白日里一样,他总有着一种奇怪的固执。
    温梨笙轻笑一声,而后对胡山俊道:不想死就快滚,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胡山俊不可置信的大笑起来:你总是让我觉得很好笑,敢只身一人来这里就算了,还敢对我叫板?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不敢动你吧?我将你绑回去好好折磨,用你换解药,风伶山庄还能不给?
    温梨笙问:你凭什么觉得我是一个人来的呢?
    胡山俊愣住,朝她周身看了看,确认再无其他人,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
    温梨笙倏尔扬声道:别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声音在林中散去,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胡山俊起初还被吓了一下,真以为温梨笙带了什么人来,后见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想起温梨笙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诡计多端的骗子,就以为自己又上当受骗,于是从下人手中抢过棍子,打算先上前将她打一顿。
    他面容狠戾,愤怒至极:我先折了你的腿!
    往前四五步之后,忽而有一人从头上落下来,重重地踩在地上,站起身之后立于温梨笙之前,缓缓抽出一柄长剑,剑尖对向胡山俊,声音冰冷:再动一下就杀了你。
    那人模样年轻,身穿黑色简行衣,剑尖挑着灯光,面上带着轻笑。
    温梨笙心说你果然在。
    她往前走了两步,把灯一提打侧面看这人,发现竟是席路。
    嗯?怎么是你?温梨笙万分惊讶。
    席路侧过脸对她扬起个笑容: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什么时候察觉的?
    其实温梨笙一直都有感觉,从那次被梅兴安的人装到桶里运出城那日开始,她就隐隐感觉有人在暗地里保护她。
    那日她自己一人被抓走,在梅兴安的那个小屋子里,就是被人出手相救才逃脱的,温梨笙从那时起就知道身边跟的有人。
    只是她一直以为是沈雪檀派来的人,毕竟温家是没本事培养这种能力这般强的暗卫的,然而她还是猜错了,一直跟着她的人,是席路。
    温梨笙瞬间醍醐灌顶,为什么席路一开始还跟在谢潇南身边,后来却突然不见了,为什么在牛宅的时候谢潇南分明说只带了乔陵一人来,但后来席路却出现,为什么席路对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为什么他对温府的路很熟悉
    此外种种可疑之处,皆是真相的端倪。
    因为席路一直都在她身边。
    他压根就不是失宠,而是接到了一个长期任务。
    什么时候开始的?温梨笙问。
    从我们在棱谷瀑遇见那日之后。席路回答:少爷发现你不会武功,便将我安排在你身边,风伶山庄后来也派了人跟着你,不过都被我赶走了。
    温梨笙算算日子,竟然是从五月份开始的,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不由得震惊道:从那天开始,你一直都跟着我吗?
    席路点头:少爷的命令,寸步不离,排除你身边的所有危险,确保你在任何地方都是安全的。
    温梨笙听得心跳猛然加速,她想起五月份时候,谢潇南还是很不待见她的,甚至与她说话都嫌烦,却没想到他会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人派出来保护她。
    世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温梨笙喃喃低问。
    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若牵连了别人,道歉是无用的,要做的只有保护好那个被牵连的人。席路说:少爷不喜欢跟别人道歉,他只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这话是温梨笙之前在谢府的时候,对贺祝元说的,席路就在附近所以他也听见了。
    温梨笙明白了,是因为当初她在梅家酒庄被卷入这些事,是受谢潇南的牵连,所以在探知她不会功夫之后,他将席路派来保护她。
    与厌恶和喜欢没有关系,这是谢潇南的责任。
    说和做是两码事。
    温梨笙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她深深的吸一口气想平复一下心情,却发现没什么用。
    在得知她一直在谢潇南的保护之下后,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他,想站在他面前。
    你们说够了没有?当我不存在?!胡山俊崩溃一般大叫,抬手抡起了长棍,想对席路攻击。
    然而他刚动,席路的身影就猛地一闪,紧接着温梨笙就看见胡山俊的脖子出现一条细细的血丝,他脸上瞬间惊恐的神色,抬手捂住脖子。
    席路道:我说了,再动一下就杀了你,别假装没听见,若是你再动一下,下一剑就砍断你的脖子。
    席路平时笑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脾气好的少年,没什么架子,但他这会儿也在笑,笑里却全是杀意,让人不由心生惧意。
    胡山俊的脖子被割了浅浅一道痕迹,不敢再动了,只喊道:许越、许越快救我!
    温梨笙一听,顿时意识到胡山俊也并非是自己来的。
    喊声一落,就有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半边身子站到光下,是个年岁很大的男人,面色阴沉的盯着温梨笙:放了他。
    温梨笙微笑:为什么呢?
    那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这是胡家给你的东西,作为交换,你要把药交出来。
    温梨笙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很像是一本书,她要的就是这个:可以,把东西给我,药我自后会奉上胡家。
    被称作许越的男人也不废话,抬手就将东西扔出,席路将其一把接住然后随手翻阅。
    许越道:没有下毒,温家现今受世子庇护,胡家不至于不开眼到这种地步。
    席路却还是检查了一番,然后递给温梨笙,温梨笙接过之后发现果然就是霜华剑法的后半部分,装订得很完整,只是里面的内容只有十五式之后的。
    温梨笙道:你们走吧。
    胡山俊纵使再不甘心,却也不敢在席路面前造次,依照方才席路的速度,心知他绝对能在所有人动手之前砍下自己的脑袋,不管多少人都救不了。
    他正灰溜溜的要走是,忽而旁边传来脚步声,所有人同时望去,就见一个身量极其高大的男人从暗色中走来。
    他穿着无袖坎肩,双臂即使在放松状态下肌块也很夸张,额头系着一条黄色的绸带,头发编成长辨,右手提着一个半臂长的带勾弯刀。
    温梨笙在看他的第一眼,心中就涌起一阵惧意,这人浑身充斥着冰冷的杀意,像个极其凶悍的亡命之徒。
    不速之客。
    这又是谁?胡山俊忍不住问道。
    席路忽而瞳孔一缩,将剑横在温梨笙的面前: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啊
    什么?
    他低声喝到:快跑!
    话音落下,那男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来,眨眼就来到了面前,手中的弯刀一转,刀光闪过。
    一声痛呼都没有,胡山俊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血如瀑流四溅,几滴洒在温梨笙的脸上。
    温梨笙看见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后一刻脑袋就落下,血从颈子出喷涌而出,他身体抽搐了几下直愣愣栽在地上,她整个人都吓懵了。
    那个男人的眼睛颜色浅淡,一转就盯住了温梨笙,仿佛是下一个目标。
    尖叫声四起,胡山俊带来的下人发疯般的逃窜,但紧接着从黑暗处又出现几人,几个下人瞬间就被割了喉咙,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
    那些人头上都系着黄飘带,从四面八方走来,将他们围在其中。
    温梨笙视线转动,看见地上很多血,那些人的刀尖往下滴着黏稠的液体,他们一言不发,却不断在靠近。
    她看到其中有个女人,脸上有道疤,立即意识到这些就是追杀蓝沅的那批人。
    是训练有素,杀人如麻的杀手,有着绝对的实力轻而易举将蓝沅逼得到处逃窜。
    温梨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特地找上她的?因为前段时间抢屋子的事?
    不对,这情况根本就不对,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她害怕了,腿肚子一抽一抽的,强作镇定的问席路:你有几成胜算?
    席路神色凝重,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低声说:一成不到。
    这样厉害的席路,胜算一成不到,难道今晚真的死路难逃?
    她前世分明没有招惹这种人物,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温梨笙的脑子乱成一锅粥,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冷静思考。
    刹那间,面前的男人再次动身,席路抬剑相迎,在与对方弯刀相撞的瞬间,席路手中的剑猛地断成两截,同时左肋被狠狠一击,整个人飞出去撞到树上,滚落在地。
    席路说一成不到还算是好听一些,对上面前这个男人,他连一招都撑不了。
    温梨笙下意识后退两步,看见席路摔在地上,想去看看他伤势,却又不敢随便动弹,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是一种在极度恐惧之下的本能反应,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却见面前的男人猛地抬高弯刀,刀尖冲下,似乎要冲她头顶戳下去。
    温梨笙没忍住尖叫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抬起手臂想护住头。
    下一刻,就听见耳边铮然一声,睁眼一看原是方才摔过去的席路持着断剑又挡在了她的面前,嘴边溢出了血,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快逃
    温梨笙转头就跑,动作极其快,然而刚动两步,后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冲撞,将她整个人撞得往前摔倒,摔在坚硬的土地上,手掌一阵钻心的疼痛,侧头就看见席路滚在一旁,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浓稠的血。
    她眼睛瞬间模糊了,都来不及思考,所有的话都是脱口而出,声音颤抖:你怎么样,伤到什么地方了?
    席路满脸痛苦,他发不出声音,手中还握着那把断剑,粗声喘着。
    周围站的都是头系黄飘带的人,温梨笙知道她是根本逃不掉的,但即便是她要说什么也没用,因为这些人压根是听不懂她的语言。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手起刀落夺人性命就好,不会做多余的事。
    温梨笙转身,看见那男人转着手中的刀走近,居高临下的看了温梨笙一眼,而后再次扬起那柄沾了血的弯刀。
    这次她没闭眼,她想着这把刀会攻击她的什么地方,是脑袋吗?还是肚子?
    会有多痛?
    温梨笙想到了她重生那日醒来的时候,腹部仿佛还残留的剧痛。
    仅仅是一刹那的思绪,男人的弯刀猛地劈下,直冲她的头颅!
    下一刻眼前一闪,有一人持剑挡在她面前!
    紧接着耳朵就听见刀锋相撞的铮然声,锋利的刀刃摩擦在寂静的林中发出刺耳的声响,男人的弯刀被架住,再不能往下一寸,他的手臂肌块猛然壮大,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爆出青筋,看起来非常可怖。
    面前那人将长剑一抬,男人的弯刀被整个甩脱,钉在旁边的树干中。
    他极快的后退好几步,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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