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蛇口脱险,往后退一步,抬起眼瞧着远处背着竹筐的先生此刻手中拿着一个树条子站在山石上。
    三尾蟒被砍掉了尾巴,另一条直直朝着他扫去,先生眼中一片冰冷,抬手挽了挽袖子。一手提着竹筐一手已经将树枝化成一把剑直接迎上三尾蟒。
    白光与巨蟒纠缠,剑花点血。不到片刻,只见空中的巨蟒重重砸到地上。而远处的先生茶白袍子上半点鲜血未沾。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恭恭敬敬抬了手作礼:多谢南山先生出手相救。
    原来是沧澜宗学的学生。南山看着眼前的少年,不过他觉得有些熟悉,他眯了眯眼,终于想起来道:你就是经常帮月初写作业,前几日还给她送过樱桃的那个,叫叫无涯对不对?
    无涯愣愣点点头。
    嗯,青鸟族的皇子。南山看着地上巨蟒的尸体,手中的剑已经变回了一根树枝。他淡淡道:今日我救你一命,不是白救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无涯看着身前不知修为到底多深的茶白袍子教书先生,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看着他:先生请讲。
    南山从手中幻化出一个黑色的兵符。他将兵符递给他,说话声音淡淡却又十分威严保护好月初殿下。无论何时,何地。
    这是什么?
    调动鬼煞的。
    无涯看着手中的兵符,他不知道为何南山先生给他这个东西,但是他隐约觉得这是慎重的约定。而且原本,那就是他想要保护的人。
    他将兵符收好,承诺道:无涯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殿下。
    嗯。南山点了点头,重新背上竹筐又淡淡道:我还要借你的一丝魂魄。
    在南荒采了嗜风石,南山回到沧澜后山重新造了一个煅刀炉,不眠不休煅了七天之后,剑已经成形。只差最后一道引灵入剑的工序。
    在后山呆了太久,他终于回了王宫好好歇息睡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屋中小炉中烧的正旺,上面的紫色小茶壶里的水扑打扑打顶着壶盖。走廊上的竹帘卷到一半,刚好能看到外面打了枝丫的白梅。
    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下一刻,她敲了敲门。随之探出一个脑袋向里面望了望,小声道:我进来了呃。
    月初推门进来,她愣愣看着正懒懒靠在榻上小憩的人。她有好几日不曾见他了,知道他今日回来,她放学后第一时间就是来看他。只是他还在睡觉。
    她似乎有些失望,将手中给他抱来的橘子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将茶壶里的水换了去,自己搬了小凳子在炉火旁坐下来。一边看书一边等他醒来。
    日头从梅花枝丫上一寸一寸落下去,天空阴沉沉似乎又要开始下雪。塌上的人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瞧着小火炉旁边一个藕色身影正翻着手上的书,还在炉子旁边放了两个小红薯。
    他看着那个背影,揉了揉眼睛,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理了理袍子。打了一个呵欠缓缓走过去道:你在做什么?
    月初放下书回头看他。脸上扬楚一个开心的笑容:你醒了啊,今晚爹爹办了一个小宴,他让我来叫你,可是你还在睡觉。
    南山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声音有些哑:那你为甚么不叫醒我。
    她有些诧异:你出去了这么久肯定累了。那小宴也没有多大意思不是非去不可。我爹爹平时也只是走个过场。而且今晚娘亲会亲自做饭,你醒了,现在过去刚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剥好皮的红薯递给他。
    南山接过小红薯:那走吧。说着两人推开门,屋外天空黑暗已经飘起了细雪,院子里有几颗松树一簇簇的枝叶细细尖尖留下苍翠来,风夹着雪,吹的月初一阵冷颤,她握紧手中的小竹灯,轻轻道:好冷。
    南山带上门,见着身侧的月初,他悠悠又回屋子,出来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的小斗篷,有些习以为常道:你将你的斗篷是不是又忘了?
    月初回头,呀了一声,笑了笑:我就说怎么少了一个东西。
    南山自然将月初手中的灯接过,月初重新披上小斗篷。跨台阶的时候,她抬手提着曳地裙裾旁边的人自然在身后伸手扶了她一把。
    两人走了一会儿,到了内殿,殿中烛火通明,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月白正坐在炉火旁温着酒。
    月初一下子跨进门槛,走进去道:外面好大的雪啊
    灶火旁端着一叠小菜的王后轻尤过来,看了月初一眼,温和道:你不是喜欢雪天么。
    月初走过去,高兴道:是啊,要是雪很大,盖了山谷的路,那明日夫子就不能来上课了。说完她过去帮忙端菜,看了看屋中问道:娘亲,姐姐今日又不再家么?
    王后点了点头:她去幽州了。
    身后南山抖了抖衣摆上的雪放了小竹灯,还未坐下来,月白已经在旁边开始倒腾:先生,今日喝点儿?
    南山恭敬点点头。
    屋外雪花静静落下,屋内炉上酒热,桌上菜香。吃完饭月初缠着南山教她下棋的时候,雪花已经掩盖了台阶,四下白茫茫一片。
    烛火昏黄,窗外的雪簌簌下着,南山因为醉意,一向白皙的面上此刻有些红但是说话却极为妥当,看不出来是否喝醉了。
    他坐在椅上以手支颐,静静瞧着身旁拿着棋子不知道怎么落下去的人,忽然说了句:万紫千红,人间绝色。
    月初看着棋局看的入神,她不知道南山在说什么,他有时候讲话就这么迷离迷糊的。她说:你看我这一步下的对不对?
    南山瞧着眼前的人专心致志的样子,突然说:你讲会儿话吧。
    月初有些呆愣,抬头看着南山这样温柔的目光还有这样好听的语气,她说:讲什么?我一直都在和你讲话啊。
    南山静静看她:讲什么都行。
    那好吧,那我给你讲一个话本子吧。月初放下手中的棋子,轻轻道。
    南山点点头。
    月初声音浅浅响起:有一只小狐狸在洞门口捡了一颗种子,这是什么种子呢,是花种子还是草种子还是树种子呢?
    小狐狸很好奇,于是他在洞门口挖了一个泥坑将种子埋了起来。小狐狸每天都来浇水,和它说话,终于在很久很久之后,种子发了芽,长出了小绿叶来,再后来开了了很多很多的花。
    小狐狸可开心了,它每天都要来这个花儿,可是后来有一天,下起了雨刮起了风。
    然后什么?
    然后,然后小狐狸的花被风刮跑了。
    月初声音渐渐弱下去。南山低眉看着已经趴在一旁睡着的姑娘,他静静看着他,良久,他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轻轻俯下身,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他知道,借魂术的确是有些偏激。
    可是终有一天他会逝去,那些未来不可避免。她会等他很久,那些白骨森森那些生离死别,她一个人要怎样去面对呢?
    虽然他推出的命盘里,在以后的某一天,她会忘了他有了自己的眷侣,那样温柔的目光纠缠着另一个人。可是他很自私,自私地想要完成自己的一个梦,借别人的一魂来完成自己与她的梦。
    他知道,梦总有一天会醒。可是这样,他也愿意。
    执念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当那一个梦来临的时候,他站在一处凡世的屋子里,镜中的人脸色苍白,与他容貌没有半分相似。可是他清楚知道,那就是他向无涯借来的幻影。
    屋外的仆人匆忙弓腰进来,慌张道:世子,夫人在院中和张侍卫打起来了。他心一紧,急急走出去,可是这条长廊太长了,这幅身体太弱了。
    穿过一条长廊,到了另一处院落,他步履不稳的跨上台阶。院中的梨花跟着冷风卷来,白日的流光也随着他的动作泻进来。
    他立在门口看着站在院中的青衣女子,女子面容丽人,身后青丝高挽成凡人的样式,细长手指中握着一把冰冷长刀。
    虽然她用了障眼法,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虽然她的眉眼与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眼中的光芒已经暗淡。
    可是他知道,这是那个眉眼弯弯,跟在他身后说要嫁给他的姑娘。这是他的姑娘。
    他看到她略微惊讶但瞬间已经故作惶恐地站在那儿,脸上勾出一个故作明媚的笑容。他心中似乎蓦然被什么刺痛,一向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此时流露心疼出来。他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步子变得有些沉重。
    不知今日已经是何夕,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紧紧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即使心中不甘,遗憾,失落,心疼,愧疚。此时所有种种都只能化作这一个怀抱。
    他轻轻道: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把自己写感动了,是怎么回事。
    第48章
    身边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月初捧着糕点在人群中上走着,走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疲惫在一家面铺坐下来,点了一碗面条。
    她呆呆坐在椅子上,手背上适才打架时候不小心化伤的一条小口子还凝结着点点血珠。不过没什么,不是很疼,她已经习惯了。
    面来了。片刻功夫后,老板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桌子上来,还在上面洒了一层葱花。
    月初吸了一口气,扫开心中点点阴霾,心想既然吃饭就高高兴兴吃吧,她自己给自己打好气抽出筷子拌了拌面条。只是吃了一口她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上哪里去了,我今日找了你好久了。
    小黑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衣服上化了不少口子,手中握着刚取下的面具,站在街头看着吃面条的月初有些幽怨。
    月初抬头看了一眼明显才去打过架的小黑,她愣愣道:我适才出去收拾了两个小妖怪,你又找我做什么?
    小黑皱了皱眉,大步过来拉开凳子坐下来也点了一碗面条,大声道:老子找你做什么?伏羲火被鬼破给带走了,老子没能截住。
    什么?月初放下了筷子,纳闷道:伏羲火不是还没下落吗。鬼破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我告诉你,你猜都猜不道。小黑拐了一下月初手臂,卖足了关子才道:原来禀君把伏羲火一直放在无涯的身体里保护无涯神思。如今无涯醒了,自然也就用不着了,那鬼破也不知道和禀君说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带走了伏羲火。
    月初神思有些凝重,嘴角却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伏羲火能保仙者神思,鬼破拿它或许也想救人?
    救人?魔族有谁得了不治之症?小黑略一回想,忽然拍了拍自己大腿跳起来道:对了,我前几日回魔族发现了魔族祠堂里有个密室,只是我一个人修为不够进不去。你说,那里面不会就有啥不可告知的秘密。
    月初若有所思,缓缓道:魔族太子。
    慕沉?小黑有些兴奋激动,一把拉住月初的手腕道:还吃面干什么,走,你同我一起回魔族看看去。
    月初回过神来被迫站起身来:现在就去?
    小黑理所当然点点头又皱了皱眉道:对呀。你难道在这里还有什么眷念吗?舍不得走?
    月初摇了摇头,立马干脆道:走。
    翻过钟离山,过了南荒便是魔族地界。一阵光在魔族结界中闪过直接落在祠堂前。月初和小黑化出人形来。
    此时风高月黑,祠堂前的山门挂着一盏山灯微微透出些光来。即使实在黑夜中,也瞧得附近绿植葱葱,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儿开在小道旁。
    月初是第一次来魔族的祠堂,不由感慨道:这地方搞的叶绿花深,还真不符合你们魔族的气息啊。
    小黑抿了抿嘴道:你以为我们魔族就非得黑压压一片乌烟瘴气的,咱族内的园艺水平可一点都不比你们神族差。等什么时候老子带你去我家转转,那也是美的很。
    月初不以为然点了点头,催促道:行啦,我们先快点进去吧。
    小黑闻言,难得的认真,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快速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他上前一步将手按在地上,血入地面却引起一阵飞沙,地面似乎在颤抖,紧接着对面的山门沉沉打开。
    小黑回头,轻声道:快走吧。
    好。谁知月初刚近一步,忽然无形之中自地而起形成一个天然阵法。月初心一惊,赶紧快速一个转身飞开来才没有被阵法伤到。
    小黑见到这番有些诧异,喊道:你怎么进不来?
    月初也有些纳闷,但是没有多犹豫,她一手化出血戈来,踏着气浪纵身一跃向阵法砍下去,谁知阵法看似简单却十分牢固,剑入屏障之时以相同的压力反弹回去。
    月初被阵法逼得不得不向后退两步,她揉了揉被震的发麻的手腕问道:这东西认亲是吗?小黑又匆忙走回来:我觉得是这样。
    那怎么办?月初一手叉腰挠了挠头道:要不你再把自己的血割多一点,喂它试试。
    小黑皱眉看月初,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赶紧收回:不是我不割,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你今日将我杀了在这儿祭着也没用啊。看样子这个祠堂只有魔族宗亲才能进去。
    如今这魔族祠堂进不去,二人只能退回来重新想法子,眼瞧着远处天渐破晓,小黑在一旁草草将手上的伤口缠了缠。
    月初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根树杈子在地上画了半天一边琢磨,终于开口道:这认亲的阵法进不去,要不我用血戈和寒魄直接顺进去将祠堂给拆了吧,那密室也就出来了。
    小黑一听,赶紧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你要是拆了这祠堂你这梁子可就结的更深了。再说了,祠堂一倒,不出一刻这鬼破和其他宗亲们就会全部赶来,咱才两个人再能打也插翅难飞啊。
    啊天空中皎皎的月亮此刻越来越暗淡,只剩一抹淡淡的弧度。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她和小黑长长的叹息声。
    隔了一会儿,月初正思忖着要如何进去,蹲在身旁的小黑忽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道:月初,我们成亲吧
    你有病吧。月初抬头诧异看着小黑,只见他肤白貌美,除了适才手留了点血也没看见还有其他的伤,头脑应该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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