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默默斜眼看她,耸搭着肩膀终于不再说话。
    被北极这么一眼瞧着,月初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记得她没做什么事惹北极伤心,虽然他一直在让她伤心。
    正这样郁闷着,大殿内小黑噔噔瞪跑出来,开心道:月初你可回来了,无涯醒了。
    月初看了一下身侧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北极,又看了一眼正立在殿中的白伊。她终于有些明了。原来惹他的不是她,而是白伊。也对,搁谁看到了自己心上人和前任郎君在一块儿也开心不起来。
    虽然小黑不是个合格的前任郎君但是生的肤白貌美,此时是个男人见了难免都会心生醋意。
    月初走上前,殿中白伊朝着她缓缓行礼:月初殿下。
    月初点点头,客套还了一个礼。便十分自觉不再这里挡人家的路,顺便还好心将另一个碍眼的家伙带走。她对小□□无涯这么快就醒了,我们去看看。
    小黑摇摇头:我已经去看过了,你自己去吧。
    月初看了北极一眼,又看了看不知情况的小黑,她觉得小黑栽在北极手上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已经习惯了,此时北极一颗心在醋坛子里,也无暇去关注整小黑这件事。她也就不忧虑小黑了,自顾自走出正殿道:行吧,那我去了。
    出了正殿,月初前去无涯的院落,只是这一路,月初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今日这钟离山居然开遍了樱花。
    她上次走的时候这里还在摘枇杷来着,这钟离山的四季也太随意了些。月初在一片赤雪中走着,听得树下两个宫娥缓缓行来小声赞叹:
    这樱花可真好看。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娥道:你可知我们钟离山原本是没有樱树的,这一片其实是无涯殿下万年前特地命人种的。
    殿下种这些树干嘛?是看樱花么?满山的粉色若赤雪一样,倒也是美的很。
    唉,我听说,我们殿下是为某位神女种的,倒不是赏樱花,听说望着能有一日那姑娘前来,吃樱桃呢。
    啊,殿下既然这么痴心。
    宫娥浅浅交谈声远去,月初缓缓行来,远远瞧着院中一片樱花开尽处,身长玉立的无涯披着外衫站在树下,看着枝头的花枝似乎看的认真。他脸色虽然还是略微苍白,但是比起初见,她的气色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
    月初抬脚走进去轻声道:无涯皇子,你总算是醒了。
    樱花若雪,枝头花朵堆础,无涯听到声音,微微侧头看着门上进来一身素衣的神女,他眼中似乎有星光落入,抬手作礼温和一笑:多谢殿下前来相救。
    月初见着无涯这样行大礼,她走过去,神色严肃又慎重道:你和我客套做什么。当年,若不是你带着鬼兵前来云水谷相救,如今哪里还有我们沧澜呢。无涯皇子此等恩情我此生定当铭记。说着微微俯身,拱手还礼。
    无涯温和笑笑,转身进屋添了一杯热茶给月初。他知晓些她的性子不喜欢客套。只是他受沧澜帝姬这样的大礼,却是心中却有愧。
    因为这本不是他施的恩情。
    月初看着无涯似乎在出神,不知他可还记得凡世,可还记得自己用万年时间渡的情劫?
    她端起茶,揭开茶盖拂开水上的嫩芽,叹道:你这一觉睡的也太长了些,用一万年时间只是延续着一个凡人的梦,当真值得?
    无涯微愣,他侧头看月初一眼,面色温和似乎是在回忆,半天他才缓缓道:那个人并不是我,只是借了我的魂魄想圆一个梦而已。
    月初手指微颤,她抬起眼来有些诧异:借魂?
    乖乖,这样强大的术法古书上是有记载的,但这个法术实在是偏门了些,因为施法者需要修为极高,且借魂需要损坏他人载体更会自损修为。所以许多仙家害怕造成些不良影响,被人作为禁术。
    这三岛十州居然还有人能有这样的胆子,这样的气魄用在了禀君的大皇子身上。月初忽然心生敬意。
    这样的气魄只是为了圆一场梦,而且还是圆那样惨的一个梦,这人着实有些变态来。
    这个变态的人让月初有些好奇,她问道:你觉得这是在圆梦,而不是在毁梦,到底是哪个变态的人这么重口味?
    无涯嘴角淡淡一笑:估计他也不知,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原本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月初,缓缓道是要好好和她守护的。
    月初顿了顿,狐疑看着无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都是别人的故事,那个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然后打着别人的招牌,你是不是看上了莫个女仙娥,特意在那个梦里和她相守。
    咳咳无涯忽然被呛住,放下手中茶盏。
    月初赶紧重新添上一杯清水:怎么了。没事吧。
    咳咳无涯摇了摇手,面色还有些红,只是他抬眼对上月初的目光,黯然一笑:我是很想,可那个人不是我。
    那是谁?
    凡世中抱你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无涯抬起眼看着院中的花朵,他轻轻道:是他
    月初背脊一僵,握着茶盖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满枝丫的花朵似乎赤血,房中寂静,只听得无涯温和声音响起:借我魂魄的人是南山先生。
    无涯顿了顿,他怜悯又有些疼惜看着呆愣的姑娘,终于说出尘封了很久那人与他的约定:鬼煞是他的。他放心不下你。
    第45章
    夜晚,凉风习习,月初躺在院中的一颗樱花树上,她头枕这树干右手提着一个酒壶,空洞看着眼前的花朵,满树枝丫上一朵挨着一朵的樱花将弯弯的月亮被割破成碎碎点点的亮光来深深浅浅落在她的脸上。
    白日里无涯的话一遍一遍回响在她的脑海,还有那个拥抱,那样的拥抱,他带着似雪的梨花从院门一步步走向她,怀抱里甚至有细细的风她怎么不认识他呢,她怎能不识他。只是那时候她不愿去相信,那一瞬间化身齐云的人是两万年前的他,是她的南山。
    凡世间,有许多话本子上都说能改变时间,穿越时空。可是她清清楚楚知道哪些都是写着玩儿,只是凡人平常消遣罢了。
    这世间万物都有秩序,就连神仙都不能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若是有这样的法术,别说能找到南山,她在沧澜临危时候力挽狂澜都可以的。
    南山之所以能在那一刻化身齐云,那是因为他借了齐云的魂魄用自己的血为引,叠压时间而成。
    南山做的这一切,无涯告诉她,都是因为他放心不下她。他从来都放心不下她。不放心她一人去采松花,不放心她一个人偷偷跑去幽州,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
    他对她的那些慎重,珍重的关心她在两万年后才知晓,她知晓后,辗转难眠十分难受。虽然两万年后什么都变了,他不记得他对她的关心,他已经不是南山而是高高在上受众人敬仰的北极大帝,可是那样慎重的不放心让她觉得心中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她。
    南山不那么爱她,她会伤心,可是她现在知晓他很爱她,她更加伤心。她的南山不惜用借魂术叠压时间来看她,他应该就知晓她现在过得什么样了。
    她遇见他的时候,是生活在爹爹娘亲羽翼下的小公主,没见过山海,没见过高龄平原,没有经历过生死也没有体会过离别,一切都是最好的明媚模样。现在,她知道生死为何物见过山川河流,知道人世百态。
    他看到如今她的样子,他会很伤心。
    唉,为什么这样让人难过呢,爱这件东西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月初叹一口气,看着眼前密密叠叠的樱花,喝了一口酒,缓缓抬手挡住有些酸涩的眼睛。
    月初正伤心的认真,忽然一阵风来,满树的花瓣似乎一场大雪,她猛然睁眼一个翻身从树枝上跳下来,刚落到地上还没站稳脖子处忽然落下一个手刀。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在昏迷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不由暗骂自己伤心的太过投入,以致于居然被人给转了空子偷袭暗算了。
    月初被绑架了,几万年来破天荒头一次被人绑架了。虽然这个绑架着实非常冤枉。她醒来是在一处简单干净的小木屋,屋内有两盏萤火虫做成的灯发出碧绿的光。
    她又打量了一圈小木屋中的陈设样式确定了自己还在钟离山境内这个事实。
    还在钟离山她就放心的多了。月初轻松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揉了揉脖子,她听得外面守门的人此刻万分纠结道:主子说让我们绑一个神女。可是这两个都似乎是神女。到底是哪一个啊?
    两个?月初有些纳闷,一侧头不由拍了拍胸口,旁边小榻上还昏睡着一个紫色衣衫的姑娘。
    月初倒了一杯冷茶润了润嗓子,走过去瞧着榻上的姑娘,不由叹道,真是缘分啊,白伊怎么也被绑了。
    月初正纳闷同时,门外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房中的声响,急急忙忙一把推开门,见着正喝茶的月初,有些惊愕:你怎么醒了,我明明使了昏睡诀的。
    月初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个小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抬手慢悠悠挽袖子,轻描淡写化出一把血戈来,她懒懒道:你这术法没修好。这昏睡诀呢,对修为有点高的神仙至少要下五遍才管用。额,对了,你是适才砍我手刀的那个人吧。
    两个小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自觉后退两步,看了看对方:
    她这是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主子不是说绑了北极大帝相好,等北极大帝来救她的时候他就直接下套了吗。
    那个,我觉得我们哪里出错了。
    别废话了。
    其中一个小妖见着月初化出血戈,面色一沉,猛地伸出手,空气中化出一排冰冷暗器向月初钉去。
    呃,原来是这样。今日这绑架是北极某个死对头给北极下的套。月初有些欣慰,看来北极这敌人真的是到处都有,只是无奈她们绑多了一个人。她忍不住为这小妖惋惜,这小妖要是只绑白伊一切就正常顺利了。
    无奈绑了她月初眼神一冷,一个飞身一脚踢开小妖手中扔出来的暗器。握着血戈的手快速挽了一个剑花,一道刺眼光芒落在门后,猛地倒下将提刀冲上来的二人弹出门去。
    月初走出门去,看着倒在地上的二人,利落收回血戈。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小榻上的白伊。
    她不想救她,一点儿也不想,甚至刚才在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样假装没有看见,这样北极就找不到她了。可是什么事情都是要拎的亲的,她虽然私底下某些时候很想把白伊给直接做掉。
    但是她始终是个神仙,神仙就要团结仙僚乐于助人。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好神仙呢。心里一番挣扎,月初终于走过去将白伊给抱了起来带走了。
    从小木屋出来,此处离钟离山大约有四个山头的距离。月初一路将白伊带着,手都抱酸的时候,她终于走到钟离山下集市。
    眼瞧着还要一会儿才能回王宫,月初找了一个石头将白伊放下来歇歇气,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瞧着白伊薄弱的身形,喃喃道:看着这么瘦没想到还挺重。
    话落,她突然又想到北极在沧澜山洞中接住她那一次。那时候北极说她差点把他的手给压断了。切明明白伊也很重啊。
    月初这么一想,忽然她抬头瞧见集市上前方有一处卖樱花糕的。热乎乎的糕点上贴着淡淡的樱花,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这糕点的清香味。她兴奋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住步子,她回头,看着昏睡的白伊,心道:要是白伊再次被拐了怎么办?
    她叹口气,抬手施了一个结界将昏睡的白伊圈起来才放下新来快速跑过去买糕点。
    月初看着蒸笼中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糕点,掏出两颗夜明珠子,大叔,要六块糕点。不,要十块,另五块分开装。
    好嘞!
    卖糕点的商贩熟练拿了绿油油的树叶子包好糕点,热情到:姑娘可拿好了。
    哇,好好吃啊。月初捧着白白糯糯的糕点,一边往回走一边伸手吃了一块。糕入口中甜而不腻且软软糯糯的。月初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绑架是个什么事儿,把我肚子还给弄饿了,果然饿了什么都好吃。
    月初一边吃糕点一边走过去,只是她看着空荡荡的石阶,适才明明靠在这里的白伊不见了。怎么可能,她还施了结界保护她。还是说又被人给掳走了?
    月初急急忙忙将糕点揣好,她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长街,人群中并没有白伊的影子。真弄丢了?月初从街头找到街尾还是找不到白伊,她手中正要掐诀使一个追踪术,手指光芒乍现几只灵蝶从指尖幻化出来,只是此刻月初看着前方,她忽然顿住步子。
    天上月光泠泠,星子稀疏。
    前方一座桥上不知谁今日再次点燃了灯火,一抹墨色身影走在桥上带了一路的月光,他怀中靠着一个紫衫美人。两人宽大的衣袖拂过桥边的花枝,神君衣摆上沾了些草屑和淡淡花香。
    四周寂静,桥上的尊神和他怀中的佳人渐渐远去,一切美好似乎一副水墨画。
    月初收回视线抬起头,盯着天上的月亮,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良久,她脸上无端端勾出一个笑容来,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
    她揉了揉脖子,掏出适才买的糕点,吃了一口缓缓转身走进长街。她想,终有一日,什么都不会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写一边骂自己不是人,月初太可怜了
    第46章
    两万年前,沧澜。(南山)
    一场鹅绒毛似的大雪洋洋洒洒,十分浩荡。沧澜宗学学堂的长廊上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让一下,让下啊。
    熙熙攘攘的宗学弟子中飞奔而来的人,一身藕色纱衣,一边跑手里一边提着几本书,旁边的雪花因为她飞奔的脚步带来的风向旁边卷去身后的沙罗飘飞卷了一路的雪花,她终于追上雪地里的一抹高挺背影,她开心道:南山先生,等等我哇!
    身前的人脚步顿了顿,回头时候,清冷的眼中看着雪地里那抹小小的身影,淡淡道:今天没课了么?
    月初点点头,认真道:夫子他老婆要离家出走了,他现在回去求她原谅去了。她脚下的白雪踩上去吱吱作响。她抬眼看着南山单薄高挺很清冷的背影,她跑过去,一手挽住他的胳膊。
    南山手臂上传来温暖,他侧头看着挽住他的人:干什么?
    月初抬手拍了拍他肩上毛茸茸的雪: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冷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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