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笑了笑,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了一个橘子,缓缓剥开来,慢慢道:我想要将军身边的一个死士。
    将军笑容僵硬在脸上。齐云却笑了笑,这天都危机重重,将军养死士防身也是正常之事,此乃将军个人的事,冬日之后,我即将启程回齐国。
    那将军顿了顿,随口大笑道:世子随便挑。
    地宫中黑暗一片只剩墙壁上一盏昏黄的灯火照着。齐云站在台阶上仔细看着面前无数黑漆漆的影子。
    忽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凝结,他缓缓从台阶上走下去,走到她的面前。
    灯火昏黄,她站在黑暗中,从一身黑色衣服,隐在兜帽下的那张脸,面色苍白没有温度,脸颊上一道刀疤从耳朵爬上眼尾。
    身后的将军本来有些担忧,此刻却忽然松了口气:搞了半天,这个人是在找女人。
    外界都传言齐国小世子不近女色,不过天都女子个个美艳,勾魂夺魄。就是齐云也绕不开天都的温柔关。
    他上前一步,俯身道:这些人天生低贱也见不了光,一个个都是从地狱归来的。世子若是要好看漂亮的姑娘,不如我重新为你挑选送到府上去,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好看的,温柔的,会唱曲子的,还有会跳舞的。到时候世子随便挑。
    齐云却似没有听到身后人的话,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黑暗中昏黄的烛火散在齐云的手掌上,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探究,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
    仆人一向不能与主子对视,可是她就那样直视着他。
    二人目光相对,她终于不动声色将手递过去,合上他的手掌。
    第31章
    她看着他,目光探究,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仆人一向不能与主子对视,可是她就那样直视着他,终于不动声色将手递过去,合上他的手掌。
    培养一个死士大约十几年,但是能换来与齐国世子的一个合作,怎么想都是划算。于是她似一颗棋子,被主人就这样转送给了他人。
    齐云将她带了回去。第二日召见她时,许是已经有人告诉她,齐云一向不喜欢黑暗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挽了一个寻常的发髻。一切装扮如同天都寻常人家的女子,却依旧死气沉沉。
    她轻轻推门走进来,落在肩膀上的一些雪花慢慢消融,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药,淡淡道:坐吧。
    外面大雪纷飞,她坐在他的对面,他却看着院子中觅食的一只山雀从院中略过,抖落出一簇雪来,靠在椅子上,叹到你看,好大的雪啊。
    她抬眼看着院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人慢慢收回目光,给她添了一杯茶,淡淡道你可知我将你讨过来做什么?
    她微微一愣,新的主子刚接手无一不是说一些什么规矩之类的,示意死士要听话要效忠。或者是直接安排任务。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士,不需要问题,只需要知道目标是谁。
    齐云却抬手拂去一片雪花瓣,将药碗放置一旁,抬起头看她:我要娶你做我的夫人。
    什么?月初刚要给烤鱼加点佐料,听到凡世齐云此言不小心手一抖此时佐料已经掉了一半在地上。她抬头仔细看着凡世中的那两人,虽然郎才女貌的,但从二人的眼中看不到一点爱情的影子。而且,齐云,这这也太直接了些。
    身为一国的皇子,要娶的应该是公主,郡主或者大权臣的女儿,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娶一个平凡人。
    这个齐云不愧是神仙投的胎。
    月初被惊到同时,凡世里的那位死士姑娘显然也被惊讶到了,不过她一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算此时惊讶,从表情上看来,她也只是探究看着对面喝药的人。
    显然这位姑娘也不知道齐云在想什么或者谋划些什么,这些王宫贵族之间玩的把戏她看不清。她是一个死士,寻常人家的婚姻嫁娶在她的生活里早就已经剔除掉了。
    倘若这个世子说的是要让她杀人,她没有半分质疑,但是他要娶她做他的夫人,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枕边睡了一个头发丝都能杀死人的人。
    和死士困觉,疯了。况且,谁都知这位齐国世子如今来天都,是要与天都的公主结亲。
    月初觉得齐云多半是看上了这个姑娘的容颜,毕竟这姑娘长着一张即使有疤痕也抵挡不住美貌的脸。要么齐云就是话本子看多了,觉得死士当夫人是一件比较有挑战性和文学性的事。
    月初在这揣摩,凡世中那位死士姑娘显然也不知道齐云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揣测人心,那不是她能或者应该去直视的东西。
    她被上一任主子转送到这里来,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来,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或者不可以。
    窗外雪风吹进来,齐云抬眼看她,声音清淡却极其慎重:你可愿也?
    她抬起眼,微微颔首:是。
    一国的世子要娶一个平凡姑娘,应该是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全民阻挠。向来皇子公主的婚事就命不由己。
    不是这个公主离开了自己的心上人被迫要远嫁和亲就是某个皇子要被迫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喜滋滋再娶一个公主。
    帝王家的孩子基本都是权术的产物。某些还更加了不得的,比如某个王子爱上了某个公主,最后还杀了某个公主的全家,两人爱的死去活来恨得死去火来。这才应该是乱世里的皇子公主爱情。
    何况齐云在齐国的非凡传说地位,想来这婚事应是一路坎坷。
    齐云出生当时便体弱多病,一位神叨叨自称神医的老头子跑来说,这孩子活不过十六岁。所以把他带走了。
    过了十六年后,谁知这个柔弱多病的世子不但活的好好地,而且不知道怎么培养的,从小天赋异禀,十五岁那年,为国献策,助长齐国边关大战燕国十万兵马。此后齐云被吹胡的神魂颠倒,齐国的皇帝也就把这个儿子给接回来了。
    如今齐云传信回去,拒绝了和天都公主的和亲还要娶一个民间的寻常姑娘。齐国的皇帝却传书信来说:娶。儿子你看上了谁你就娶,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月初纳闷了,所有路线怎么不按照话本子走啊。
    成亲当日,那死士姑娘一身红色嫁衣,与齐云在大堂拜了天地,剪了青丝缠绕。在漫天红色花雨中被丫鬟搀扶回房。
    齐云喝了几杯喜酒后,摇摇手屏退了搀扶他的侍从,醉醺醺,脚步却极为稳当的朝房间走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站在门框处,看着红色纱幔上投下的那道纤弱影子。
    屋内两只蜡烛正烧的旺,大红的喜字,红色的纱幔,一切都是热闹的模样。他愣了愣,抬脚走过去,只是还未走到一半,垂地的纱幔被一柄长刀撩起,刀尖上一滴鲜血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下散出晶莹的光泽。
    撩开纱幔的人早已经掀开了盖头,黑色青丝,黑色瞳孔,如水墨勾勒出来的侧脸在烛光下有一层微微金色光晕。但是那样温暖的烛光也没有让这个人显得几分温暖有生气。。
    齐云眼里闪过一丝波澜却只是一瞬,他已经走近去,看着旁边红色纱账上的血液。
    死士姑娘十分敬业,随手拿起绣有鸳鸯的红色盖头擦了刀尖的血液,声音干涩:已经来了两波人,我解决了十三个,还剩下一个重伤跑了。
    他淡然点点头走到喜案前盘腿坐下来,抱了一个汤婆子在怀中,直到捂暖和了才抬起眼看她,问道:你可后悔?
    他说:我娶你,是因天都此行,我身边需要一个熟悉这里,不怕任何人的人。
    齐云这话的确是真,他需要一个不畏惧任何或者说,随时可以死的夫人。
    若是寻常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样的话来,不知有多断肠,死士姑娘听到这话内心却没有一点波澜。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是清醒的那一个,齐国的世子不会真娶一个死士做夫人。齐云有自己的棋盘,而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一个棋子,当被抛弃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做好一个棋子的本分。
    此刻听到齐云这番问话,她微微侧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是第一次反问他:你可后悔?
    与死士来说,在哪里杀人不是杀人。可齐云将这样一个只会杀人的工具放到身边来,即使他心思在为缜密,再会谋划,保不齐那一天她心血来潮一刀子就结果了他。该后悔的的确是他这个药罐子才对。
    齐云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沉默的人会突然开口,不自觉笑了笑,伸手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温和道:既然你我今日拜了天地成了亲,你在这个位置一天,一天就是我齐云的夫人,齐国的世子妃,想要杀我的人很多,现在想要杀你的人也很多。
    窗外雪花包裹着红色灯笼,那姑娘垂眸,继续擦拭着自己的长刀,眼中没有任何色彩。良久,齐云添了一杯热茶,:对了,我还不知晓你的名字?
    灯下拭剑的人微微一愣,终于抬眼淡淡看他,哑然道:黄泉。
    第32章
    世人都知齐国世子在大街上遇上了一个女子。女子不知如何貌美,竟然能赢得齐云拒绝了与天都的联姻。
    成亲数日,去驿站刺杀世子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齐国柔弱的世子和那位这位新妇,不知哪里来得运气竟然好好活着。
    冬深,大雪寂寂,梅花初妆。天都宫中皇帝设宴邀大臣们赴宴论事,随同家眷去园中赏梅。被邀的还有新婚不久的齐国世子和世子妃。
    大雪初停,园中梅花朵朵绽放,女眷们结队走来,个个打扮精致,或温柔或娇媚,黄泉一身宫装看似温柔模样走在人群中。
    其中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打趣:听闻世子对世子妃一向深情,倒是不知世子妃从前是干什么的?
    她站在一株白梅下,毫无表情的看着雪下包裹的花朵,声音没有温度:寻常人家
    那人讪笑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刚要转身,目光忽然却落到她手上。似乎有些惊讶,不免一声惊呼。这一惊呼十分有技术含量,惊讶到能让所有人听到之时又带着急急的关切:呀,世子妃手上这疤怎么回事,我宫中有尚好的去疤良药。若需要,我派人给你送来些。
    那夫人这么一说,引的周围女眷纷纷看过来,看着她手上的疤痕目光又转移到她的眉骨处。众人憋了许久的八卦之心此刻终于点燃,忍不住窃窃私语:自古女子容颜为首,这疤也太吓人了些。堂堂世子妃竟然是毁容之相公子云为了这样的女子拒绝了公主,倒真真是被蒙蔽了眼睛。
    夫人!
    耳边碎语不断,忽然前方却传来一声温和声音。
    众人望过去,院中屋檐下,齐云一身深色锦跑,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温和目光稳稳落在白梅下的人身上,他轻轻道:回家了。
    她微微一愣,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波澜,只是安静颔首向女眷们作别,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下朝着齐云走过去,坠地衣摆上的铃铛随着步子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对特地跑来宫中秀恩的夫妇。但显然,这一对夫妇有其他的目的。
    回驿馆的马车上,齐云掀了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身旁淡然的黄泉开口道:新上任的尚书娶的第七位夫人是燕国人士。常去城中西市一家胭脂铺子买胭脂。
    齐云淡淡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回头时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她不着痕迹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齐云却将原本握在手里的汤婆放到她微微东红的手上,方才缓缓道:胭脂,布匹,酒楼。天都城中居然有燕国的三个暗桩。
    齐云这样的人有时候着实让人费解。他的一双手在棋局上拨弄时,善于阴谋诡计,出手时狠决毒辣。可是这样的他却总有爽朗的笑容。温暖,平和,像黑暗里的光。
    天都风雪交加,一向十分怕冷裹成粽子的齐云此时却站在院中和仆从打雪仗。
    黄泉完成任务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进屋时候,齐云正站在雪庐外将栏杆上的雪捏了个雪球向院中的人砸去。
    被打的仆从没有躲过,顶着满头的雪花却是哭丧着脸:公子
    齐云仰起头哈哈大笑,声音爽朗:你一个宫内高手打雪仗居然打不过我,哈哈哈
    仆从叹了口气,拿手拨开衣服上的碎雪,:明明是公子你耍赖
    齐云似孩童得意的摇摇手: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咳咳。
    他转身进屋,却不知何时黄泉已经回来正在添茶,显然已经将刚才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着她,自然坐下来,笑道:我可没有耍赖,是他自己没注意,他在齐国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说着自然将手中拨好的橘子递向她。
    那样的目光是随意自然的,还有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温柔。
    二人一路走来,黄泉表面看似平温柔的世子妃,齐云是到天都城做客的多病世子。有时候二人似乎隔得很远,冷漠又疏离。但是有时候看着二人又挨着很近。
    深夜里,齐云从丞相府上回来,冬日冷,以往热闹的夜市在冬日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一簇挑着篮子的一筐白梅叫卖货郎。
    他忽然掀开帘子由身边的人搀扶下去,缓缓走下去,目光落到篮子中的点点白梅被银雪包裹这白梅怎么卖?
    他回府的时候,院外白雪深深,月光将这里包裹的更加冷清。他站在院中,从半掩的窗户看进去,屋内灯下的人此刻褪去半截深衣直至腰处,露出一片白皙皮肤。皮肤上疤痕不在少数,只是此刻显然的是,新伤口的红色正晕染开来。
    他抬脚走进去,灯下的人微微抬眼,与他的目光对上。
    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子此时应该双手抱胸,脸上或是娇羞或是愤怒,说些什么不准看快出去再看我要挖了你眼睛之类的话来。
    可是对于死士这样的人来说,连生死都不不在乎的人哪还有闲心在乎什么男女有别。
    她收回目光继续高难度上药,顺便还按照礼数向他打了招呼:您回来了。
    他点点头走进去,将手中拿着那枝白梅插到梳妆台上的琉璃瓶中,拿过她手中的药膏。我来吧。
    黄泉没有推却,微微点了点头。
    月初此刻有些小激动,心想:此时月黑风高,闲来无事齐云看着灯下美人的伤口,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心这么一乱,这月初觉得,自己是个看破俗事的神仙。这些皮囊于她来说,只是皮囊。她看那么一小下也可以吧。
    她睁大了眼看着那二人,唯恐放过了一点点。
    只是画面上的二人却让月初大叹失望。齐云接过药膏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认真,自然。连眼神都没有乱移一下。果真是不近女色,一心只有事业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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