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刚入口的枇杷差点将她再次噎到。她觉得今日小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今日她虽然穿着也是个素色衣服,但是因为是来九重天,所以样式花纹都比较隆重些,为了显得端庄,她还梳了一个流云髻。
    她解释道:是我这件衣服好看,你看它漂亮,其实穿起来很繁琐,我曾经有一件藕色的衣裳,是以前我姐姐送给我的,比这要好看多了。
    小黑听闻,茫然看了看她,又茫然看了看她的衣服,思忖了一阵子,认真道是么?你这衣服什么料子的,我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族里那姑娘买一身儿
    眼看着桃花深处中,白衣少年和素衣少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结伴离去。水塘中古树密密麻麻枝丫一旁,小七星君紧张的擦了一把汗,看着手中结了一层厚厚冰花的竹篮子,咳嗽了两声弱弱道:帝君,你把竹篮子给封住了。
    而一直拿着鱼竿垂钓的人,懒懒收回眼,手中的竹竿已经段成两截。
    月初同小黑的情意时至今日如此深厚,其实也要归于四百年前,四百年前,她意外的掉进了杜玉山和小黑开始有了些交集。而如今这个偏偏美少年正是小黑,不,其实不叫小黑,叫作式微。她如今能活着站在这里要多亏了他。
    小黑化作一头熊的时候在缥缈台上救了她,她知道了小黑是个讲情义的,在她和魔君打架惨败后,小黑却又救了她,她觉得小黑是个太讲义气的。
    四百年前,她从九重天扛了一把剑出来,与鬼破的那一架是个恐怖的活。前一次没能砍掉鬼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机会。于是她再次来找鬼破死拼的时候,不知为何,鬼破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还比之前狂妄了许多。
    那时,鬼破握着长刀,轻蔑道:又是你?
    她点点头直接挥了血戈冲上去,不留余力,没有任何牵挂的。
    天上几道闪电,打了几声雷,鬼破一刀一剑蹦起的火花子能闪瞎小鬼的眼。她当时就在想,这一次豁出了老命也要将鬼破干掉。
    但是生生打了几十个回合,虽然鬼破受了些伤,在最后关头她砍了鬼破一个手臂,但是她没有讨到一点便宜,浑身是血从悬崖上掉下去落到了凡世的荒山中。
    她当时看着鬼破站在山顶带笑的脸,她还是没有失了月氏的骨气,伴随着耳畔的烈烈风声,她朝着鬼破喊道你别得意,姑奶奶就是死了,也会回来找你索命。
    她在山中躺了两天,鬼破手下的几个鬼将追下山来用长刀戳了戳,看她是真的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才扛了长刀回去复命了。
    她当时也真的觉得自己是死了。因为明晃晃的冷刀从她身上穿过也没有什么疼痛。
    她倒在一片花花草草的杂草从里,能感觉到身上的灵力在一缕缕流逝。她想,其实这样战死是个好归属。虽然只是砍了鬼破一个手臂,没能将脑袋砍下来让人有些遗憾。
    但是她五万岁能做成这样其实也没有给他们月氏丢脸。神仙死了在无来世,一切都是归到混沌虚无里。但是终究也没有感受过死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可否见到爹娘姐姐?但是她知道,她是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她闭上眼在那个旮旯里好好等死的时候,天空中飘了一个黑乎乎的团子来。那人蹲在她的旁边,艰难拿一根树枝戳了戳她:死了没有?
    她无意识道:快死了。
    接着她朦胧睁开眼睛,入眼一个身材苗条的青年,浑身血迹斑斑,脸上戴着一张铁面具,瘸着腿吊着胳膊十分艰难地蹲在地上瞧着她。
    不知是敌是友?她可不想死了,还要被什么敌人捡回尸体什么悬首示众或者挫骨扬灰的。她当时声音都快没了,微弱问他:你是谁?
    谁知她这一问,那人似乎有些激动,你不认识老子了他一把摘下面具,虽然脸上还有些血迹但是依旧看得出是个一脸风流倜傥的公子,。
    额头上伤口的鲜血流下来糊了视线,她想抬手揉揉眼睛,但是此刻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了,所以她只是透着一片红色,依稀看的出,眼前的这是个翩翩美少年,但是她真的没有见过。
    黑衣少年尽管伤势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此时忽然笑了笑,好一个天道有轮回,风水轮流转。你如今还是掉到我手上了。
    见那翩翩少年郎笑的如此嚣张痛快,她费力的想,她莫不是之前在哪里欠了债,特地在她死之前来笑话笑话她。
    月初这样想着想着,在少年嚣张刺耳的笑声中闭上眼,晕过去了。
    再等她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浑身上下都被纱布缠着,只在鼻子和双眼处留着几个窟窿来。
    石床旁边坐着一个和她一样手上脚上腰上脖子上头上都裹了一层厚厚纱布,行动看山去十分艰难。她认出,正是在等死之前看见的那个人。
    那人单手啃着一个果子,见她醒来:你醒了?接着他极为熟络赞叹道本少之前就觉得你是个厉害的,但是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要命的。本少原想在后面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鬼破那老魔头也太吓人了。你竟然可以不要命冲上去。
    少年的一番话,她恍恍惚惚听了个大概,在恍恍惚惚中哦总结了,反正这个少年与鬼破是有仇的。
    鬼破宿敌太多,她觉得非常欣慰。隔着纱布痛苦的发音:不知兄台何方神圣?
    那人一听,侧眼瞪向她。咬牙切齿道:你还记得拿头黑熊么。
    她一时在床上有些起不来。
    少年是小黑,她有些震惊,但小黑轻描淡写说出: 老魔君,是我老子。的时候她有些缓不过来。两只眼睛圆溜溜转着。
    小黑看出了她的不安,说:你激动什么,我是从小被他捡的,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小黑到底同鬼破有什么戴天之仇月初没有追问,但是因为两人和鬼破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她全身都散架的时候,小黑每日拖着残躯爬到山洞外捡来一两颗果子,还能分给她一个,已经是朋友中的朋友。
    当一场无情的大雨如盆泼下来,雨水淹了山洞,她在水中眼看着泡成一个大馒头的时候,小黑把她给拖了出来。这样的情意已经不是朋友能形容。
    她们这样死不死活不活在山洞中过了六十年,六十年之后小黑的胳膊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她也能站起来。
    一百多年后,两人已经结伴而行身残志坚的拄着拐杖在山上晃荡。除了锻炼身体偶尔还能抓个兔子回去改善伙食。
    不过出洞晃悠的时间多了,山下凡世逐渐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大风山上住着两只妖怪,每逢十五圆月就要出来吃人。
    传说流传了十多年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山上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道士法师来收妖,自那一次开始,隔三差五,道士跟组队似的,一批一批来了山上倒腾。眼看着她们的山洞实在不能住的时候,她和小黑再次咬咬牙,两人去真正占领了个狐狸窝的洞穴。
    山间的溪水东流而下。洞门口的那个桃子树已经花开花落,枯了又活。她同小黑的伤总算慢慢养起来,恢复的七七八八。
    患难见真情,她和小黑在深山老林中难兄难弟过了四百年。已经是赴汤蹈火的情意了。
    第22章
    暮色低垂,琉璃殿中却金光闪闪,众仙规规矩矩坐着,直到酒过三盏,天帝说着众仙家都不要拘谨,该干嘛就干嘛。说完天后一同离去之后,喜宴上气氛才轻松了很多。
    月初挨着苍叶坐着,小黑的位置离她有些远,她举着酒杯官方有礼地和从前在紫宸宫当职时遇到的那些仙官都打了招呼。才坐回位置上,一口一口抿着杯盏中的果酒。
    宴席上正推杯换盏,大殿上来了一个小仙官,他向众神拱了拱手子行了礼数,目光落到宴席上的东南角,扯高了声音道月初小殿下,北极帝君差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回紫宸宫
    原本坐在东南角的月初,被这声音惊的酒水洒了自己的衣裳。
    身旁苍叶从袖中拿了手帕子递给她:你又哪里惹了我二叔了?
    月初擦擦衣服上的水渍,也十分诧异:我哪里惹他,我躲他都来不及
    月初绝对没有说谎,她自从上九重天来这几日,安安静静,一番淑女做派,连紫宸宫的半点领地都没有去沾过。
    此时不知这北极又是个什么路数?
    月初这边捉摸不透,那小仙官站在殿中又淡淡定定说了一句:北极帝君说有事要同殿下商讨。
    月初带着三分笑意站起身来朝着小仙官道:帝君是不是搞错了,我沧澜同紫宸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且我这个人闹腾,此去恐饶了北极大帝的清净
    小仙官皱了皱眉头又善解人意开口道:帝君说若是殿下不去也可,总归只是问两句话,就小仙就在此地问了?
    月初松了一口气,坐下身来,和蔼道:你问?
    小仙官兴奋忐忑拉长了声音,学着帝君的原话:殿下四百年前隐了身份和名字在紫宸宫与帝君朝朝暮暮陪着,走的时候在门口的时候,抱了帝君,然后又亲了帝君
    声音绕梁,在殿中绕了几个圈子,清晰又洪亮。这方月初再次摔下了椅子。一杯子的茶水泼了一身素衣。
    宴席上众人合起了惊掉的下巴。抬起头来,不知此事是个什么情况。小黑也皱着眉头几步过来似乎要扶她。
    只是眼瞧着小仙官还要继续说下去:帝君说小殿下究竟
    月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匆匆过去拦住了小仙官还要说的话:仙官请带路,我这就去找北极帝君亲自商讨。
    一路到紫宸宫,小仙官步伐轻松愉快,月初却一直锁着眉头,还有些怒气,北极大帝,真是他,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那些话来。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月初跟着仙官到了紫宸宫,她抬了脚进去,殿内空荡却是无人。毫无疑问,她多半又是被人耍了。
    唉!月初叹了一口长气,真是信了他的邪她这样懊恼着从宫门出来,却见着前方水池子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不是司命又是谁。月初几步走过去,见他手中拿着一个手札,问道:司命,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命回头,瞧着是她,拱了拱手:小殿下来九重天了?我今日在创作中。
    司命的创作要说到四百年前了,那时候,月老出了一本书,叫作《霸道帝君与他的秘密小情人》这书在九重天上疯狂流传,连太上老君都去读了一遭。月老以此书甩了司命十八条街。
    后来司命不服气,又创作了一本叫作《帝君与她不得不说的故事》赢了一回。
    这四百年的蛰伏,他要来回大的,为了练手,司命写了两百个凡世轮回,而他今日突然灵感爆棚,赶紧写了一段,此时正纠结着无人同他商讨商讨此话本子的文学性,见着月初,他有些激动:小殿下要不来听听,小仙写的如何?
    见着司命如此激动,月初也不好意思走,也在池塘边蹲下来:那你念念。
    司命打开手札,清了清嗓子,道:他走过来,是无法让人忽视的霸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白衣佳人身上,瞬间天地失色,日月暗淡,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发出极其危险的声音:女人,你在玩火。
    听着司命的话本子,月初抖了抖肩膀。司命却十分兴奋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月初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是又不能打击了司命创作的积极性,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很棒,很棒,真的。
    北极虽然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依着他的性格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是在故事里。他和白伊已经有许多的版本。
    司命的文笔虽然夸张了些,这样的故事也能当作如厕读物。消磨消磨时间
    不过,月初突然有些感慨。
    如今她居然能坐在这里听着别人讲着他和她的故事,还能给出一两句建议,真是时间是个伟大的东西。
    她从前对他万万年不忘,但是这四百年之后,她能平和到如此地步。
    那些过去的,果然过去了。
    唉,她随手捡了地上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叹气同时,她忽然觉得头顶一片阴凉,司命眼尖的在池塘水面上瞧着了那片月白倒影。
    他极为淡定,极为自然将手中的手札塞到月初的手中,小殿下约小仙来看这样的东西,虽然文笔很好,但是也不能写这样的来吧。
    月初有些搞不明白,愣了愣:司命。这明明
    话还未落,手中的手札被一双白皙大手抽过去。头顶传来冷冷声音,写的什么?
    月初愣了愣,又要往荷塘里倒下去。身后的人十分贴心拉住了她的后衣领子。
    司命站起身来,抬手作揖,帝君,小殿下,小仙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着又朝着月初认真道:小殿下你的东西我看完了,以后再约。
    月初看着一阵烟儿溜出去的人,不敢回头。
    北极扫了手札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像是看的认真,半天才缓缓道:原来你喜欢这调调的?
    月初笑容僵在脸上,伸手去拿:这不是我写的。
    北极抬手将手札举得高一点,噢?
    月初再次解释道: 真的不是说着她垫起脚去抢。北极身形本就比她高许多,她拿不到就扒拉他的袖子使劲往下拽:你给我。
    可是在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和他的距离有些近。她就不和他抢了。她收回手和他拉开距离,淡淡道:帝君若是想看就好好看吧。
    月初有些不明白,这司命创作的讲的也是他和白伊的故事。他日日都能见到白伊,为何还要抢这些书来看呢,不过她转眼又想明白,这叫□□屋及乌。
    他喜欢白伊,所以就连着有关于他和白伊的东西连着喜欢,怪不得他明明看到了这些,没有生气。
    于情于理,他也生气不起来吧。被爱情左右的人,就是北极大帝也逃不过啊。
    北极帝君看着忽然温柔下来的月初,不再捉弄她,幽幽拿着手札回了殿内,月初跟着进去。她抬手向他拱了拱手,十分有礼道:不知帝君叫小仙来是有何事商讨?
    北极喝了一杯茶,淡淡道:无事。
    月初笑容有些苦涩,那帝君
    北极已经放了茶打断她的话:你可还记得当日你离开的时候?
    离开的时候?月初蓦然抬起眼来,脑子转了一圈。离开的时候,她那时候真是脑袋笨门给夹了,简直是丢脸丢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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