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领到一家音乐餐厅。
    大厅里热闹非凡正中央有个圆台让驻唱歌手唱歌。音量放的极大我的心脏都跟着“咚咚咚”的跳,有些难受。
    “张琳!你看!”
    我被女人拉着强行亮相,卡座里面那个叫张琳的女人看见我瞬间站了起来,脸上扯出巨大的笑。
    “天啊!宋笑闲!太久不见了,你这样子没怎么变啊!”
    我怔怔的瞅着张琳,看见她的脸我回想起来了很多记忆。我回忆起她欺负同学甚至还想欺负我但好像又没有欺负我。我看向旁边的女人,我也想起她是谁了。她叫贺晴,是张琳的跟班当年还有很多人,但现在看来只剩她们两个了。
    我似乎是把自己推进火坑里了。
    张琳调笑着让坐在最外侧的男人让地方,我硬着头皮坐了下去。卡座上残余的温度穿透裤子熨在屁股上让我一阵恶寒。
    贺晴则是坐在桌子对面的沙发卡座里挨着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并不是我的同学。
    “……你现在在哪工作呢?”
    张琳也有些尴尬,给我拿了一个空杯子倒了可乐递过来又顺势攀谈起来。
    我没有喝只是礼貌性的接下然后开始胡编乱造。
    “我结婚了,没有工作。”
    瞎说完才意识到我手上连戒指都没有,只能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到桌下。
    张琳和贺晴都很吃惊,还伴随着夸张的上下打量我。
    贺晴讪笑两声冷嗖嗖的说:“真没想到你做家庭主妇,孟九估计也想不到。”
    孟九?我一时失语如鲠在喉,孟九这个名字我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琳附和道:“都多少年了?不记得了。”
    “……什么……”
    我呆滞的问到。
    那个陌生男人开口了,他定定的看着我缓缓说道:“快十年了吧,他死的时候我还被警察找过呢。差点被当成嫌疑人他妈的。”
    接下去的话我似乎都听不见了,满脑子只有孟九死了快十年这个讯息。
    我集中不了注意力又开始不自觉的抖腿咬嘴上的死皮。耳朵里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想要好好回想却被歌词一遍一遍的洗脑。
    “……我还看过那个照片,妈的恶心死了。”
    我像是回魂了一样继续听他们说话。
    “他那个尸体都烂了肿的看不出来是他,我真的……诶呀终身难忘啊。”
    说完男人喝了一口啤酒似乎是要冲刷掉尸体带来的恶心。
    张琳斜睨了我一眼又说:“诶,你当时和他关系那么好警察怎么没找你啊。”
    我无言以对,没有多做解释就离开了餐厅。
    麻木的走回了家,笨笨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接我而是远远的坐在柜子上打量我。
    我打开水龙头想要洗洗手,强力的水流哗哗的淌着发出的噪音让我一阵恍惚眼前一黑就软了双腿。
    仿佛电脑被人强行拔断电源而黑屏,我此刻就是如此我甚至感觉不到磕在瓷砖上的疼痛。我的五感在水龙头打开的那一刻就抽离了身体,黑暗中我感受到笨笨毛绒绒的脑袋在拱我的右手。
    上学时打个瞌睡都能做好几个梦,时间在那种状态下失去了作用,我挣扎着坐起来痛觉最先恢复其次是触觉,裸露在外的皮肤贴紧冰凉的瓷砖让我更清醒了。
    连一分钟都没有可能也就十几秒钟,可是这十几秒又无比漫长。
    我不知道何言在忙些什么,自从我给他送饭回来遇见张琳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几天他只回来匆忙的吃过几顿饭他还和我抱歉。直觉告诉我他在调查关于我的事,又或者说关于我的案子。
    何言不在也更帮助我沉下心回忆。我已经想起来一部分了但不完整我只能一半猜一半回忆逐渐拼凑出来完整的故事。
    我也不顾何言的劝阻偷偷去找过沉昀明但他名气大我作为一个“普通患者”连他的号都挂不上。我尝试过直接去他的门诊找人,来找他看病的人太多了毫不夸张的说那一整个楼层都是等着能见缝插针让沉昀明看上一眼的病患,就算他今天不放号也依然有人蹲点并且有专门的人把守我无计可施。
    我开始无法正常进食焦虑不安,这些我都没有和何言说。我记忆缓慢恢复的同时变得无法信任他,他是刑警他的职责就是捉拿嫌疑犯。
    我如往常一样机械的咀嚼冰箱里冻得梆梆硬的冰淇淋每一口都让我的牙齿疼痛不已,我尝试用这种办法强迫自己冷静。我无数次的想过和何言摊牌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他选择我那当然皆大欢喜同时我也要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不知道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能不能承受,他要是选择正义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想着想着我就无意识的把铁勺死死的插进冰淇淋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现在是下午四点何言不会这个时间段找我的。可此刻他却一连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语无伦次的。
    最后他让我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我可熟悉的很,真是造化弄人。这些消息肯定不是何言发的,能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死人就只剩一个了。
    到达烂尾楼时太阳只剩下一点边,但就是那么一点点依然光芒四射。如果今天有什么不测我只能祈祷下辈子让我变成像太阳一样的人。嗯……或许能同时再正常一点善良一点会更好。
    我仰望这栋烂尾了十余年仍没有人接手的建筑哀叹自己的人生和这栋楼有什么区别,纠结再三还是提前报了警。
    “喂?是刘彧吗……在xx路这一片有栋大概七层的烂尾楼建筑我不确定具体位置。何言有危险……嗯对尽快派人过去吧。”
    意料之中,我看见沉昀明在天台不远处还有神志不清的何言半依在墙边不知是死是活。奇怪的是现在我倒是变得十分冷静。
    “哈!你来的正是时候。你想知道孟九是怎么死的吗?!你不知道吧,我是怎么做的?想看看吗?”
    沉昀明脸上挂彩显然是何言打的,我紧张他继续说什么。撇了一眼何言不清楚他的状态但能看见他腹部在渗血。
    “我不感兴趣,沉昀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沉昀明像是被我问住了又笑又哭的,手上拿着刀脸上沾着血活脱脱就是个精神病作态。
    “我以为……我会讨厌你谁知道……谁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不如你告诉告诉我!”
    沉昀明步伐紊乱,在这个天台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他只要再往后退两步就能失足翻下去。
    “哈哈哈我都忘了你不记得了!你什么都忘了!把我也忘了!”
    “我已经报警了。再过一会警察就会过来。我劝你要干什么之前想清楚。”
    沉昀明听到我的话后更癫狂了:“你?!报警?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嫌疑犯啊!你知道……你知道他!他早就调查清楚了!我在帮你你懂不懂啊!”
    我紧张的盯着他,害怕他下一秒就发疯对何言二次伤害。
    沉昀明退一步我便往前进一步,他显然是彻底疯了我留意着他手里的刀想着若是他一时起意把我也杀了那不如把他推下去鱼死网破。
    我来不及思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他推下去!就算是我被拉着一起摔下去也无所谓了!
    确定了目标后我果断的冲过去狠狠往后推了他一把。那一瞬间我看见沉昀明瞪大的眼,他在最后一刻意识到我都回忆起来了。
    坠楼砸地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我清晰的听见血肉落地沉闷的声响还有清脆的骨头碎裂声。我探头看了一眼,他好像还有意识双眼死死的向上看着似乎是在看我,但也许只是我的幻觉吧。
    何言也暂时恢复了一点意识我捧着他的脸叫他可只有他嗫嚅的唇能回应我。腹部的伤口肯定没伤到要害要不然何言不可能现在还活着,我还得谢谢沉昀明沉老师。
    我帮助何言摁压伤口蜷在他怀里深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等待着刘彧他们来救援。
    直至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黑夜降临,闷热的夏季也终于到来,我不知道这次夏天会不会还是灰色但至少何言还在,至少我还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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