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应该有吧。”他不太确定地说着,飞快回忆了一下,给徐徒然报了这条街道上的三个铺面。
    徐徒然含混地“哦”了一声,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食月愣在原地,不解地动了动耳朵,扛着两具尸体,飞快地开门出去了。
    而到了第二天,他隐隐约约地,好像明白张大姨为什么要那么问了。
    那大约是在上午八九点的时候。他裹着大衣,偷偷摸摸地从一条小巷里走过,边上还围着几只流浪狗,正好路过其中一家铺面。
    只见那铺子里这会儿店门大开着,进进出出的却不是顾客,而是穿着制服的维安人员。
    维安人员,相当于这个域中的警察。本质都是能量体。他们在小店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神情俱是一脸严肃。
    食月一脸懵逼地在暗处观察了片刻,又偷偷摸摸地叫来一只流浪狗问了两句,思索一会儿,转身翻上屋顶,朝着徐徒然的住处一路奔去。
    白天他不敢大大方方用电梯,依旧是顺着气窗爬进去的。才进厕所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嘤嘤嘤的哭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正见徐徒然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向徐徒然打了声招呼,进去找了块空地坐下,试探地说起之前的见闻,话说一半,视线落在徐徒然旁边桌子上,话语忽然顿住。
    只见那桌子上,正放着两张摊开的银色色纸。纸张中间,放着一个狐狸摆件,以及一个扫码机。
    ……准确来说,是个像扫码机一样的机器。能修改点数的那种。
    食月微微张了张嘴,指指那机器,又指指徐徒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什么,大姨,那机子……”
    “嗯,我顺回来的。”徐徒然顺手抛下团纸巾。
    她这两天哭得太多,眼睛都肿了。
    食月:“……从哪儿?”
    “你说的那家店里啊。”徐徒然道,“我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你说的那三家店,我每家都过去看了圈。比来比去,就那家最适合下手,就找了个机会,把这东西给偷回来了。”
    食月:“……”
    “所以,只是偷走了,对吧。”他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丢的是这东西啊。难怪那些维安人员反应这么大,那阵仗跟凶杀一样……”
    “离开时发现他们店里有个能量体店员,顺手给一道做掉了。”徐徒然慢慢地将后半句说完。
    ……所以这还真是凶杀。
    食月生硬地止住了话头,抬起后脚搔了搔脖子。
    他其实还挺好奇这个大姨究竟是如何分辨能量体和意识体的。他在这方面就很苦手,除非对方主动对他发起攻击或是不慎泄出气息,否则他很难识别。
    “算是吧。”徐徒然此时很累,对此不太想多谈。
    毕竟想要获得这样一个机器,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尤其那狐狸崽的能力还帮不上什么忙——它确实能够制造出短暂的隐身效果,但想要隐藏徐徒然这么大一个人,在被封印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
    徐徒然只能自食其力。先是在一定距离之外冻住摄像头,再靠近店铺并圈出国土。连着下了“除非我主动搭话,否则无人可关注到我存在”以及“进店者均视为店员。店员可随意进入前台”两条规则后,顺利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潜进了前台,拿走了那个扫码机。
    离开时正好看到那个能量体扮演的店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冰锥将人捅了。只可惜当时时间紧急,她来不及顺走对方的身份卡。只能赶在其他人发现前,迅速离开。
    利用“绝对王权”制定规则,本就需要消耗体力为代价。她现在身体又不好,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能有力气返回住处就不错了,暂时也没精力再搞事,就一直休息到现在。
    食月:“……”
    “难怪呢,我过来的时候还听到有小狗说看到有人一边哭一边上楼……”他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顿了一会儿,才道,“可是大姨,你拿这东西没用啊。”
    他之前试过了,这东西上设置有识别码,不符合要求根本用不了。
    “能不能用等试过了再说。”徐徒然淡淡道,“不过得等我歇会儿先。”
    食月:“……”
    他估摸着这大姨应该是有什么独特能力,识趣地没有多问。想着来都来了,便说要不要顺便扛两具尸体走,不料刚出声,就听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你好,我们是维安人员。”硬邦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白雪在家吗?我们有问题要问你。”
    !!!
    食月一怔,紧跟着就龇出一口尖牙。徐徒然却是朝他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开着的衣柜门,示意他躲进去。
    食月:“……这不保险吧?万一被人发现呢?”
    维安人员他接触过,在能量体里算是最能打的一批了。而他现在的身份,可是被通缉的怪物啊!
    “发现了就把他们都灭口。”徐徒然无所谓地说着,将桌上的银色色纸笼了起来,包成一个大纸团,包裹进了自己的外套中。
    她的外套很厚,本身就鼓囊囊的。将纸团藏进去,根本看不出来。
    食月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躲进厕所。一来那里有气窗,实在不行可以从那儿跑。二来他最近有点焦虑,掉毛掉得厉害,不适合进衣柜。
    他飞快地关上厕所门,竖起耳朵贴在门上,下一秒,就听房间门打开。
    “张白雪是吧。”门外的人毫不客气道,“今天上午发生了一件命案。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房间内,大姨淡漠应了声,还用力吸了吸鼻子。食月心脏悬起,跟着就听那领头的维安人员开始问话,问得无非就是案发时你在哪儿在干嘛,虽说问题都很正常,但话语中的敌意连他都听得出来。
    也难怪……食月默默想到,死了一个能量体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在意的是那个能转移数值点的机器。
    他们担心那东西是被能力者拿走的。所以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找上“张白雪”。
    但……既然没有确凿证据,问题应该也不大吧?毕竟他们的人设是“维安人员”,还是要讲点规矩的……
    食月不太确定地想着,往门上又贴紧了些。
    紧跟着,却听那人道:“张白雪,我们现在需要对你进行搜身,请配合。”
    跟着是一阵摸索的声音。紧接着:“你外套里那是什么?”
    外套?
    食月耳朵一动,想起张大姨藏进外套里的那个银色纸团,心头不由一跳。
    重点不是纸团。而是纸团里包着的东西。
    不过那种银色色纸,对可憎物是有威慑力的。他们应该不敢碰……
    “打开它。”
    还没等食月捋清楚思路,便听那人再次开口:“现在立刻打开它。不配合的话我们会认为你是在妨碍公务。”
    ……淦!过分了啊!
    食月的心脏再次悬了起来,耳朵高高地支棱着。凭着出色的听力,他能听见张大姨慢悠悠地应了一声,然后当着门外那些人的面,一点点地拨开团起的纸张。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所以又怎么了??
    食月急得想要挠墙,开门偷看的心思都有了。就在他快要将整个身体都贴上厕所门的时候,终于听到门外再次有声音响起。
    “看清楚了吗?什么都没有。”张大姨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哭腔,“没看清楚的话,要不再凑近点——”
    “诶诶,你干什么!拿开,快拿开!”那为首的维安人员慌张地叫了起来,还伴随着连连后退的脚步声。食月默了一下,大概脑补出了门外的画面。
    那大姨……别是正拿着银色色纸往人家脸上怼吧……
    食月为脑海里的画面呆滞了两秒,愕然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大姨将裹在银色色纸里的机器变没了。这或许是件好……
    维安人员:“行了,把你手上的东西收起来!”
    维安人员:“请你让开,现在我们要对你房间进行搜查!”
    食月:“……”好个屁。
    正经的执法人员,哪有这样说搜就搜的?食月警觉地后退几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气窗,有心想要逃走,一转眼瞥见藏在淋浴间里的剩下两具尸体,又觉得相当难办。
    另一边,张大姨也冷静地提出了相同的质疑:“你们只是来问事的。没理由搜我房间吧?”
    门外的维安人员只充满敌意地哼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话语传来:“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理由。”
    “所以,还是因为怕我们呗。”张大姨似是笑了下,房间门口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可以,进来搜吧。”
    “但我话说在前面。”
    零碎的脚步声刚刚迈进屋内,瞬间又因为张大姨的话语而停了下来。
    一片静谧中,张白雪冷静又轻描淡写的话语,清晰地传进了食月的耳朵里。
    “要不要进来,是你们的事。能不能再从这门里出去,可就不是你们说了算了。”
    ……
    正趴在厕所门上偷听的食月一怔,脑中不期然地掠过徐徒然先前说过的话:
    “发现了就把他们都灭口。”
    ……他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头上耳朵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说好的……生命高阶都是圣母呢?
    同一时间,门外玄关处。正准备进屋的维安人员似是也因徐徒然的话而怔住,一时都没了反应。
    恰在此时,电梯门再次打开,另一人的声音冒了出来:“队长,大桥那边又出事了,有两伙人聚众斗殴!还有新区那边,又有人被严重砍伤,监控没拍到凶手……”
    听着就是些很令人头大的事。维安小队的领头人似是终于找到了台阶,沉着脸对着徐徒然说了一句“下次再来找你”便匆匆离去。
    脚步声很快远去,而后又是电梯启动的声音。房门被关上,食月彻底松了口气,推开厕所门出来:
    “吓死我了。大姨你可真行啊,唬人一套一套的。”
    “什么唬人,不明白。”徐徒然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微皱起眉,“最好是能跟上去看一下。我怀疑他们会去找其他的能力者问话。”
    “不急。整个次城区的流浪狗,都是我的眼线。”食月语气笃定地说着,好奇往徐徒然的方向看了看,正见她将一团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诶大姨,你这纸里的到底是……”
    “哦。这个。”徐徒然当着他的面,再次将银色色纸展开。只见里面正是那个能修改点数的小机器。
    旁边还有一个狐狸摆件。
    “这个可憎物道具能短暂隐身。顺带遮掩旁边的小件物品。”徐徒然淡淡道,“算是双重保险。”
    要去抢一个能修改点数的机器,这是昨天就做好的决定。不过该怎么将这机子藏好不被搜走,对徐徒然而言这是个问题。而新被挖掘的狐狸崽,给了她一些思路。
    ——她不确定那些所谓的“维安人员”会不会直接将自己带走,所以面对问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将东西藏在身上。银色色纸本身就对可憎物有威慑力,而一旦他们将纸打开,那只狐狸崽为了自保,肯定会选择隐身。
    而根据昨天的问话来看,这狐狸的隐身其实很不靠谱。一来无法遮掩大件物体,二来经不起仔细观察。
    为了避免他人视线频繁停留,它只能连着旁边的小机器一起隐了。再加上那张银色色纸本身就具有的威慑力,想要掩人耳目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些都是徐徒然的推测。在对方要求她打开银色色纸的那一刻,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
    食月似懂非懂地听着,耳朵忍不住动了一下:“可是大姨,那假如你猜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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