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祎二话不说,直接冲过去,隔着木栅栏就往景缃宇的身上踹了一脚……
    但因为太远了,鞋底刚挨到景缃宇的手臂,便成了强弩之末。
    “开门!”秦祎对一个六扇门的人喊道。
    “二弟。”秦霁拉住他,“皇上会为二妹妹做主的。”
    秦禛也道,“二哥,你把他打死了,皇上要人怎么办?”
    秦祎只好悻悻作罢。
    景缃之对彭子彬说道:“犯人本王带走了,三湾县就交给彭大人了。”
    彭子彬拱了拱手,“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六扇门的人把景缃宇拖出来,关上了囚车。
    秦禛隔着栅栏说道:“一来是我,一回是你,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景缃宇沉默不语。
    秦禛便也罢了,转身准备登车,刚走一步,就听景缃宇问道:“你是怎么杀死常叔的,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秦禛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景缃宇阴森森地看着她。
    秦禛诡秘地一笑,“我就不告诉你。”
    “你!”景缃宇气得浑身乱颤,枷锁撞在囚车上,发出“咣咣”的声音。
    秦禛上了车。
    秦祎也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妹妹没吃亏吧。”
    秦禛摇了摇头,“景缃宇还不算太混账,二哥放心吧。”
    秦祎叹息一声,伸出手,笨拙地在秦禛脑门上拍了拍,“妹妹不怕,要是……还有我和爹呢,我们一起做买卖。”
    秦禛笑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秦祎见她情绪平稳,并无料想的那般伤心,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了回去,八卦道:“妹妹,二哥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杀死那个常叔的?”
    秦禛把镯子捋下来,按下大的宝石,取出小刀放在秦祎手里,“就是这个东西,已经清洗过了。”
    这把刀原本被她含在嘴里,在板车上时,她趁青莲会的人不注意时吐出来,便一直夹在了指缝里。
    说起这件事,她要是把实情告诉景缃宇,他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起初,她的手臂是绑在后背的。
    但因为白天有老常看着,晚上固定在床柱子上,这期间没人伺候她喝水吃饭,所以就绑到了正面。
    在去三湾县钟鼓楼之前,来福按照惯性把秦禛的胳膊绑在了前面,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否则,即便景缃之来得及时,她也未必能在老常的手上全身而退。
    “自助者天助”,她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夏天雨多,且景缃之要务缠身,一行人走得很快,先水路,后陆路,十余天就到了京城。
    这一路,景缃宇比秦禛惨多了。
    太阳烤着,雨水浇着,蚊子咬着,吃不饱,睡不好,抵达京城时,人只剩少半条命了。
    景缃之把秦禛送回王府,换一身衣裳,匆匆忙忙地进了宫。
    未央宫。
    建宁帝正伏案批阅奏折。
    小太监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昭王求见。”
    “哈哈哈……”建宁帝扔下朱砂笔,立刻站了起来,“快宣。”
    不大一会儿,景缃之快步走了进来,一掀下摆,“臣,参见……”
    建宁帝一把扶住他的手肘,“显之免礼,辛苦了,弟妹怎么样了?”
    景缃之道:“多谢皇兄惦念,王妃挺好的,能吃能睡。”
    “哈哈,这是什么话。”建宁帝表情一松,“弟妹没吃大亏吧。”
    景缃之摇摇头,“景缃宇还算有点人性,王妃除遭了点罪,其他的没什么。”
    建宁帝“啧”了一声,“名声总归是坏了,显之打算怎么办?”
    景缃之道:“臣向来混不吝,不在乎那些虚名。但谁若想领教臣手里的这把宝剑,当面嘲讽王妃,臣也绝不会客气。”
    建宁帝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若不是你我兄弟,弟妹也不会有此祸端。一把宝剑堵不住悠悠众口,堵不如疏,随他们去吧,总有说够的时候。”
    景缃之点点头,“皇上,廖家和赵家处理了吗?”
    建宁帝道:“经查证,赵家与青莲会无关,但赵雍家风不正,贬官三级。廖家自称他家姑娘得了时疫,求朕收回旨意,朕准奏了。”
    景缃之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瞬间空了,笑道:“多谢皇兄体谅,臣对王妃总算有个交代了。”
    建宁帝点点他的鼻子,“瞧你这点出息。”
    兄弟俩落了座,小太监也上了茶。
    二人就北辽和景缃宇的问题交换了意见。
    听说夜焰伤得不轻,尽管没死,但身体垮下去了。
    北辽一直很安静。
    建宁帝不打算杀景缃宇,对于前太子,他们这一支确实理亏,圈禁宗人府将是景缃宇最后的归宿。
    景缃之虽不甘心,却也无权质疑皇上。
    景缃宇已是不良于行的废人,皇上想用他来展示一下胸襟理所应当。
    毕竟,青莲会会众极多,如此处理,会安一部分老百姓的心。
    在洪涝灾害频发的夏季,没有什么比社会稳定更加重要。
    第160章 新衣
    秦禛回京的第二天,秦家人和程家人一起来了。
    秦禛在正院接待了他们。
    正院不住人,没有生活气息,干净整洁得像座祠堂。
    秦程两家人都见过世面,知道正常情况是怎样的,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秦禛坏了名声,前程未定,挑剔这些无异于雪上加霜。
    一番关切地询问后,话题便说尽了,偌大的花厅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秦简言和程氏的脸色不大好看,秦老将军欲言又止。
    秦禛解释道:“祖父,千瓣莲落网,皇上要见他,王爷必须陪同,所以才不在家。王爷临走时交代过,中午肯定回来。”
    说到这里,她起了身,“祖父祖母还没逛过孙女的园子吧,不如一起走走,看看哪里不妥,孙女好让人改了。”
    园子谁都逛过,此时提出来不过是让大家不感到尴尬罢了。
    秦老夫人觉得自家孙女遭了番罪,比以前会说话了,欣然响应道,“听说昭王府的园子京城第一大,今儿正好领略领略。”
    众人如同解除了封印一般,纷纷起了身。
    岳平、何妈妈,以及一干管事妈妈伺候着大家往后花园去了。
    秦禛陪着秦老将军慢慢走。
    秦老将军叹息一声,说道:“珍珍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怎么说?”
    秦禛道:“王爷说,他不纳侧妃,不娶小妾,通房都不要,就姑且听之吧。”
    秦老将军本以为自家孙女即便不被和离,也肯定要打入冷宫了,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姑且听之”这四个字,说明了秦禛此时此刻的心态。
    他的心里一下子亮堂了。
    没错,毕竟他的孙女不用靠王妃的头衔活着,秦家子孙也不必仰望昭王的鼻息。
    既然珍珍不在乎,他又何必在乎呢?
    “好,很好。”秦老将军的脸上有了笑模样,“等王爷回来,祖父跟他谈谈,给珍珍讨个准话。”
    这是他们两夫妻的事,秦禛本想拒绝,但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他老人家出面也对。
    秦禛便从善如流了。
    景缃之特地早回来一会儿,到后花园时自鸣钟刚敲完十下。
    “秦老将军,晚辈失礼了。”他笑眯眯地朝射击场走了过来,步履轻快,满面笑容。
    秦老将军放下鸟铳,和蔼地说道:“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是我们打扰了才是。”
    “老将军言重了,这边请。”景缃之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朝斜对面的凉亭走了过去。
    二人落了座。
    承影上了茶和冰镇西瓜。
    秦老将军说道:“从落鹰关到三湾县,两个大胜仗,王爷真乃英雄也。”
    景缃之道:“老将军过奖,不过勉力为之罢了。另外,落鹰关一战,有七成是王妃的功劳,本王一成,剩下是守军的。”
    秦老将军大惊,想说这怎么可能,但他知道在这种问题上景缃之不可能说假话。
    就在他想问问秦禛这次又立了什么功劳时,景缃之又道:“不日会有旨意下来,王妃再升两级,担任教育部尚书,并进入军机处参理朝廷大事。”
    这……难道是皇上相解除这段姻缘,所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
    不不不。
    正二品大员,军机处,这哪里是甜枣啊,分明是大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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