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解释道:“也许还有没得罪的吧,还有,门应该是凶手闩上的。”
    大赵又道:“那胡宝山为何带他到厢房来?”
    秦禛道:“或者,凶手是以借东西为名,把人诓到东厢房,趁其找东西时从背后偷袭,得手后再把人拖到床上,伪装成自杀。”
    粱显道:“为何胡王氏也有嫌疑,她不是在娘家吗?”
    秦禛续了杯水,“胡家人破坏了尸体表征,尸格上记载的时间只是个大致范畴,巳时或午时,并不准确,提前一两个时辰也不无可能。胡王氏娘家的证词,我们还要核验一下。”
    “这家不错,吃点儿羊肉补一补。”门外传来粗声大气的说话声。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进来几个年轻男子,领头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壮汉,满脸横肉,相貌丑陋。
    他一进屋就警惕地看了秦禛等人一眼。
    秦禛恰好看向他们,与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人喝道:“看什么看,小白脸!”
    大赵一按腰刀,转身就要斥责那人,却被梁显按住了。
    那人也一样,被同伴劝说几句,气哼哼地在窗下落了座。
    周智接着秦禛的话茬说道:“小猫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不管熟人还是生人,如何脱身都是个问题,对此大家有想法吗?”
    粱显摇头,“我昨晚上想了半宿,今天从胡家出来后也一直在琢磨,没有头绪。”
    房慈道:“我也是。”
    大赵斜了那几人一眼,见对方没有注意这边,总算偃旗息鼓,说道:“如果是亲人干的,东厢房会不会有机关?”
    房慈道:“我看有可能,只是……已经时隔一年,什么都发现不了了。”
    秦禛道:“我认为,凶手也可能藏在当时的库房里,待第二天婆媳俩发现尸首,吓得魂飞魄散时,他就可以优哉游哉地从厢房出去,之后再假装返回胡宝山家。”
    这太有道理了!
    周智道:“所以,小猫才想见见胡老爷子的其他几个儿子,只有凶手是其他几个儿子,胡家才会同心协力地把真相隐瞒下去。”
    秦禛道:“正是。”
    说话间,店小二把一小铜盆的羊蝎子端了上来,浓郁的肉香瞬间俘虏了大家的味蕾。
    五个人跑了一上午,都饿了,顾不上说话,一起拿筷子,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
    用完午饭,他们分成两路,周智和粱显去胡王氏娘家,秦禛等人去找胡宝山的两个生意对手。
    然而,大家忙活一下午,得到的仍是卷宗上的结果。
    没有寸进。
    下衙后,兄弟们巡视麻辣烫铺子去了,秦禛也走了一趟飞鸟阁。
    快到地方的时候,老刘汇报道:“娘娘,程大人的马车从对面过来了。”
    秦禛道:“没有要紧事,你走你的。”
    老刘应一声,一甩鞭子,与程良舒的马车擦肩而过。
    岳平奇怪地看了秦禛一眼,但什么都没问。
    秦禛本不愿解释,但又觉得不解释就会有不必要的误会,说道:“秦家人知道我做捕快,但程家人是不知道的。”
    岳平恍然,“属下明白了。”
    程良舒刚下衙,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对秦禛的“视而不见”一无所知。
    他还在思索秦禛在大殿上说的话。
    起初,他觉得建宁帝让秦禛参加大朝会太过冒险,一旦露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没想到,秦禛不但丝毫破绽没露,而且还将几个新部的作用讲得入情入理,甚至发扬光大了。
    眼界之宽,视野之广,让人瞠目结舌。
    回到家里,程自如正在书房等他。
    程良舒知他为何而来,说道:“放心吧,没事了。”
    程自如松一口气,接过他的大氅挂在衣架上,笑道:“真没想到,表妹还有这般能耐。”
    “唉……”程良舒长长地叹息一声,在书案后落了座。
    程自如又给他倒了茶,“父亲,表妹紧张了吗?”
    程良舒道:“非但没紧张,还顺手救了一个老范大人。”
    程自如惊讶地挑高了眉毛,“怎会如此?”
    程良舒道:“她官位低微,站位偏后,而且她还不能发出女声,我以为她会因为掩饰嗓音而不敢大声讲话,没有机会发言,却不料人家心思巧妙,不但救了人,还趁机把皇上想听的都说了,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还有怡王,被她驳斥了个遍。如果她是男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程自如手里捧着的茶一歪,顿时洒了满手,烫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慌慌张张地擦了手,他一边擦衣襟上的水一边说道:“表妹的性子向来古怪,敢验尸的人胆子必然也大,不过是照皇上的要求讲几句话而已,父亲是不是……”
    “非也。”程良舒皱着眉头说道,“皇上要成立新部,岂会不和军机处商议?为父是知道一些细情的,但经过今日的大朝会后,教育部的条条款款都有了极大改动,且所有改动都是围绕她的意见来的。”
    程自如呐呐:“也许是王爷教给她的吧。”
    程良舒恨不成钢,“你这孩子,如果王爷自己能行,又何必冒险让她走一趟,也不知秦雯那丫头给你吃什么迷/魂/汤了,好好的表妹你不要,非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闹得程家一家跟着你抬不起头来,蠢不蠢?!”
    程自如耷拉着脑袋,“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雯表妹虽然没有表妹能干,但蕙质兰心……”
    “罢了,那些废话为父不想听。”程良舒打断他的话,“还是说说几个新部,考虑一下你将来努力的方向吧。”
    飞鸟阁。
    秦禛在沙发上落了座。
    虞玉竹道:“东家,黄姑娘今天下午过来了。”
    ——黄姑娘是秦禛收了她几副画的新手小画家。
    “哦。”秦禛欣赏着墙上的画,“她说什么了?”
    虞玉竹把一封信交给秦禛,“没说什么,就让奴家把这封信给东家。”
    秦禛拆开。
    黄姑娘写了满满一大篇,先对秦禛表示了感谢,后对秦禛的指教心服口服,遣词造句情真意切。
    她笑道:“很好,是个上道的姑娘。”
    “吱呀……”店门发出一声轻响。
    秦禛抬起头,只见前些日子见过一面的俊美男子迈步走了进来。
    他步履从容,目光与她交接时,略略点头,露出一抹友好的、极淡的笑意。
    秦禛略一颔首便也罢了,把花笺放回信封里,问道:“有人问过她的画吗?”
    虞玉竹道:“有人看,没人问。奴家觉得黄姑娘的画不如前面两个画师,只怕不大好卖。”
    秦禛道:“一两天看不出什么。而且,黄姑娘的画色彩鲜艳,装帧效果很好,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说到这里,她起了身,吩咐道:“送走这位公子就关店吧,你早点回家。”
    “是。”虞玉竹蹲了蹲,“东家慢走。”
    秦禛答应一声,出了门,正要上车,就见一个男子从街对面跑过来,看着脸熟--应该是在羊蝎子饭馆遇到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她下意识地看看左右,两侧都有跑动的男子,且都在小馆子里见过。
    情况不对!
    这个时候让马快跑显然不大可能,一旦这些人追上来,老刘的生命岌岌可危。
    秦禛心里一紧,小声说道:“我钻对面胡同,鹿鸣街接应。”
    她从口袋里取出匕首,握在手心,迎着街对面的男子跑了过去。
    那男子看清她的脸,脸上明显有惊讶的表情。
    他认出她来了,但他又不认识她,那他是怎样知道她在这里的呢?
    守株待兔吗?
    以上的念头在秦禛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双手交握,拔下匕首皮套,在二人即将面对面时忽然挥出匕首……
    那人可能是个练家子,反应极快,拼命向左一闪,让过了秦禛。
    秦禛带刀过人成功,加快脚步钻进胡同里。
    胡同笔直,但有隔火夹道,只要巧妙利用就比在大街上疯跑强。
    “老王围她!”
    “跑快点儿!”
    后面传来匪徒的呼喊声。
    秦禛刚钻出一条防火夹道,就有一名男子从对面跑了过来。
    他像是不认识秦禛,只瞥她一眼,就在左侧与之擦肩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刹车,伸手朝秦禛的大臂抓了过来。
    秦禛如有神助般的一侧身子,躲过了这下,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一挥,匕首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弧光,和男子来不及缩回的右手相撞,带出一道血痕。
    男子疼得大叫一声。
    秦禛趁机脱身,钻进前面防火夹道,继续逃……
    她这一段时间始终坚持体能训练,耐力和速度都很了得,即便不能把匪徒远远甩开,却也能够一直保持领先。
    因此,秦禛顺利地脱离胡同区,见到了紧张不已的老刘。
    有人从里面打开了车门。
    秦禛一个箭步踏了上去,一屁股坐在里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王妃的速度不比本王差。”往日岳平坐的位置已然换成了一脸严肃的景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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