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兄妹俩有点冤枉,他们本来都不是怕老鼠的人。
    顾阮阮一个在农村生活了近十年的人,老鼠这种东西司空见惯了。今儿这问题在于老鼠出现得太突然了,这突然蹿出来的动静,别说是老鼠了,就算蹿出来的是hello kitty也得被吓一跳。
    至于宋城非,刚刚被恐怖片吓过,进门又找不见人,原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进了一个灯坏了的屋子,看着脚下黑影乱窜,那能不吓人吗?
    宋城非强行转移话题,黑着脸道,“你们刚刚去哪儿了,叫你们怎么不应声?”
    易然笑道:“这就是我和妹妹的秘密了,想听啊,付费。”
    宋城非看了易然一眼,易然似笑非笑,两个人用眼神杀了两个来回。
    宋城非突然抬手做了个准备打人的动作,他本来就站的高两个台阶,这居高临下的优势易然比不得,于是易然忙往后退了两步台阶,结果宋城非装模作样抬腿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灰,然后道,“这个距离就很好,别站得离阮阮那么近,回头再给我妹妹身上染上你的人渣味儿,你赔的起吗?”
    易然仰头笑道:“咱们俩谁比谁人渣还难说呢,小心我哪天跟妹妹细数一下你的黑历史。”
    宋城非皱眉。
    顾阮阮看着这俩打嘴仗哭笑不得,圆场道,“我们下去吧。”
    三人一同下了楼,由易然提议,顾阮阮同意,把恐怖片换成了喜剧片。
    看完电影也不早了,家里只有一个浴室,于是让顾阮阮先去洗,宋城非和易然坐在客厅里聊天。
    宋城非开门见山,他估计明天就得回江城一趟,顾阮阮可能得交给易然照顾。
    易然:“明天什么时候走?”
    宋城非:“一大早,刚刚在外面订了机票才进来的。”
    易然道:“我看你今天这电话挂得挺快,还以为事儿不大呢。”
    宋城非仰靠在沙发上,“别说了,想到明天回去要面临一烂摊子我就头疼。”
    易然:“清官难断家务事,父母的事儿不是我们这辈能掺和的,你也别太上火。实在不想回去就算了,这么多年了,你家闹了那么多次也没出过大事。”
    宋城非:“不行,阮阮回归宋家的宴会近了,这场合谁不在都行,亲爸亲妈不在算怎么回事儿?他俩都得到场,而且还得装和睦。”
    易然真心实意道:“那可有难度。”
    宋城非叹息了一声,没接这茬儿,转而道,“阮阮这边就交给你了,等外婆再好点你就带阮阮回江城,这边我找人请看护。”
    易然失笑,“你觉没觉得你这人有点毛病,一边让我离你妹妹远点,一边把你妹妹往我身边塞?”
    宋城非:“你以为我想?这也就是身边没有可托付的人,不交给你交给谁?叫磊子阿越他们过来帮忙么。”
    易然嗤笑:“磊子?你可真敢说,有他不敢睡的女人吗?下半身永远动得比脑子快,迟早得栽跟头。”
    宋城非:“行了,咱们那一群,有一个不渣的吗?”
    易然笑道:“我啊。”
    宋城非:“自己把扔在地上的脸皮捡起来,别弄脏外婆家的地板。”
    “我渣吗?”易然诧异的真心实意,“老实说,你们每次说我渣我可都是不服的,只不过懒得浪费时间和你们掰扯。”
    宋城非:“你受到的家庭教育和我们不一样,我不跟你说。”
    易然淡定地道,“比不得你们家,宋伯父外面的那儿子现在多大了?也快上高中了吧。”
    宋城非:“……”
    得,他们俩这家庭环境谁也别埋汰谁,一言难尽得各有千秋。
    易然:“你要走的这事儿是我给妹妹说还是你自己说?你明早临走再提可不合适。”
    宋城非:“用得着你说,我这就是……”
    话没说完,顾阮阮在二楼冒头,她穿着一件印着史努比图案的过膝睡裙,头发湿哒哒的,“我洗好了,你们可以去洗了。”
    顾阮阮头发还没吹,出了浴室就来通知他们,通知完了就准备回卧室去吹头发。眼看着她都转身了,易然才帮宋城非把人叫住。
    顾阮阮:?
    易然:“下来坐坐,有事儿跟你说。”
    顾阮阮下意识有点忐忑,下了楼梯,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定,“怎么了?”
    宋城非不太想开口,他本来就不太想走,放着这么乖的妹妹不陪,回去收拾烂摊子,这放谁能愿意?但是这也实在是没辙,那头是亲爸亲妈,手心手背都是肉。
    宋城非:“江城那边有点事,我明天可能就得回去。我知道外婆还没好,你肯定不愿意走,阿然会在这里陪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他说。”
    “好,”顾阮阮点头,乖巧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准备早餐。”
    宋城非心里一软,“没事,你多睡会儿。”
    顾阮阮:“没关系,我早上本来就睡不着。”
    宋城非心里柔软,但是嘴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看似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再过几天,等你回江城了,我就把你介绍给江城所有的熟人认识,说你姓宋,是宋家的女儿,我宋城非的妹妹。”
    .
    第二天一早,宋城非五点半起床下楼,结果发现自己居然是起的最晚的,桌子上摆着油条白粥和豆浆,顾阮阮和易然则在院子里给大黄狗洗澡,天气很好,院子里已经被清晨的阳光晒得开始回暖。
    农村里养狗没那么讲究,顾阮阮昨天遛狗的时候就觉得大黄身上有点脏,她做完了早餐横竖是无聊,就干脆着手准备这事儿,易然下楼的时候刚刚好遇上,过来掺和了一脚,偶尔帮忙递一下香皂洗发水之类的,或者帮忙拿着水管冲个水。
    宋城非拿着豆浆站在门口看他们折腾,心里嫉妒得不行,这种日子易然还能过好几天,而且易然可能还不一定稀罕,他这人在哪儿都能过得挺开心。反看自己,想过却过不成,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就只有鸡飞狗跳。
    顾阮阮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宋城非,叫了一声“哥”。
    宋城非拿着豆浆,“不是说了早上睡会儿,不用折腾吗?”
    易然笑着接茬儿:“那你别喝。”
    宋城非嫌弃脸:“跟你说话了吗?”
    顾阮阮:“没事,我醒得早,闲着也是闲着,不吃早餐的话容易低血糖。”
    宋城非心里柔软,本来没吃早餐的习惯,可这时候把桌子上的早餐都尝了一遍。
    本来顾阮阮要送,宋城非没让。来接宋城非的车直接到顾阮阮家的门口,接下来直奔晋城机场,大家在门口告别。
    易然和顾阮阮站在同一边,一高一低,看着格外和谐。宋城非站他们对面,莫名觉得有点不爽,但是奈何要走的是自己,也不能把顾阮阮抓过来,非让她和自己站一边。
    易然:“到了发个消息,你那边要是实在搞不定,就往我家太后那儿走一趟,她可能比你有办法。”
    宋城非:“照顾好阮阮,但是记得离她远点。”
    易然:“……”
    易然本来和顾阮阮保持着社交距离,中间有个差不多一人宽的空档,这时候愣是往旁边移了一步,和顾阮阮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了。
    宋城非难得地不上当,气定神闲,“主要是心灵保持距离,别试图趁着我不在勾搭我妹妹。”
    顾阮阮听得有点不自在,甚至有点尴尬,她不觉得易然会想“勾搭”自己。宋城非太宝贝自己了,好像谁都觊觎,搞得自己跟个什么黄金美玉似的,可她自己清楚,自己没什么特殊的,普通人一个。
    宋城非看着顾阮阮煞有介事道:“他要是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顾阮阮:“易然哥不会的。”
    宋城非看着顾阮阮不说话,顾阮阮只好改口:“我会的。”
    宋城非这才满意,“那我走了。”
    易然道,“快走吧,回头赶不上航班。”
    顾阮阮:“哥你路上小心。”
    宋城非上车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一对母子,他在车上没怎么注意,但是那对母子却注意到了他——准确说,是注意到了接他的车。
    柳夏兰听说顾阮阮回来的消息,就知道这是个机会,他男人赵强是个赌鬼,家里揭不开锅了他都还能借钱接着赌,赌债越滚越多,这辈子根本还不清,顾阮阮现在是她们家唯一的出路。
    再说了,当初柳春霞她们家生了女儿不打算要,扔在这儿那么多年,现如今找她借点钱怎么了?
    柳夏兰身边跟着的是他儿子,叫做赵立勇,当初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也没钱送职高,现如今也没有正经工作,混吃等死。
    赵强欠了赌债被打怕了,根本不敢回村,柳夏兰舍不得放过这个讹顾阮阮的机会,带着儿子回来了。
    赵立勇年纪不大,但是整个人看着就是一副地痞流氓样儿,看着那车开过去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一副惊叹的模样,“我靠,咱们这十八线小农村还能有人开这车呢!”
    柳夏兰也不认识什么车,听着赵立勇的语气不开心道,“不就是辆车吗?你将来也买得起!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儿子比别人差在哪儿?将来肯定比阮妮儿那个小蹄子家还有钱!”
    赵立勇道,“阮妮儿她亲爹妈家能多有钱啊?别是大姨胡说八道的,光听他们说有钱有钱,我也没见着啊。”
    柳夏兰:“具体不知道,但是你大姨说了,咱们家那几十万欠债,放在他们家那就是毛毛雨,九牛身上拔一根毛。”
    赵立勇翻了个白眼,“就吹吧他们。”
    这也就是他们这段时间东躲西藏,还不知道赵红芝的下场,要不也没胆子这么明目张胆地来。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外婆家的小院子外面,两人隐约听到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愣。
    大黄狗根本不怕洗澡的,一直都觉得顾阮阮是在陪她玩儿,这时候一身水和泡沫地躺在地上,翻开自己的肚皮给顾阮阮摸,吐着舌头讨好。
    本来一副憨里憨气的模样,可门外刚刚有动静,它立刻就翻身而起,警觉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出威吓的声音。
    易然和顾阮阮一同朝着门口看过去,然后就见着穿着一件配色有些一言难尽的碎花t恤的柳夏兰带着赵立勇露了头。
    赵立勇染了一头黄毛,但是根本不存在什么护理,瞧着跟一头枯草似的,发根也冒出来不短的一截黑色,整个人看起来干瘦,跟吸了毒似的,浓重的黑眼圈配上蜡黄的皮肤,一副短命相。
    易然今天穿了一件红白撞色衬衫,他本来就是个爱捯饬的人,走哪儿都一样,往人群里扎那也是自带光环的,打眼得很,明艳得仿佛哪家大明星微服私访。
    顾阮阮穿了一件素色t恤,配了一件背带牛仔连衣裙,扎了个马尾,刘海却没收起来,清纯干净,自然随意的清爽。
    这一里一外,对比分明,四个人对上都愣了一下神。
    易然很快猜出来人是谁,微微扬了一下眉毛,心说宋城非走得可真是时候。
    第32章
    看到这两人,大黄狗完全没有放下戒备的意思,反而继续龇牙,像是要扑上去和他们拼命。
    柳夏兰家赌债缠身,无数次来外婆这里,找外婆逼要那块传家的玉,要是哪次他们太过分,外婆都是直接放大黄狗的,时间久了柳夏兰他们也有了防备,比如现在,她和赵立勇手里就各拿着一根“打狗棍”。
    这人和狗的恩怨不比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浅,大黄狗处于随时进攻的状态,仿佛只等顾阮阮一声令下。
    柳夏兰的目光在易然身上停留了很久,她这把年纪自然不是看人家长得帅,而是觉得麻烦——顾阮阮她熟,性子绵软,兔子似的,要从她身上拿钱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多了这么个男人,虽然不知道和顾阮阮是什么关系,但是终究还是多了个阻碍。
    而赵立勇的眼睛却黏在顾阮阮身上移不开。
    顾阮阮大概十岁左右就离开了响晴村,说的好听点是晋城的爹妈接她去城里读书,实际上就是家里的小儿子大了需要一个免费保姆。
    顾阮阮这几年虽说也回来看过外婆,但是待的时间都不长,恰好和赵立勇在家的时间错开,他还真是有四五年没见过顾阮阮了,没想到当初那根豆芽菜似的小丫头片子居然也长得胸是胸屁股是屁股了,而且看着模样居然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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