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和对方谈了四年多,颜安听沈恬说得最多的就是,哎,这人脾气太好了,有时想娇作一下吵个架也没人接招。
    当时颜安说她显摆。
    此时的沈恬又气又苦,说道:“也不算,就我单方面要吵。”
    颜安:“?”
    沈恬:“他跟他家说了今年带我回去顺便谈结婚的事,他家说我当空姐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过年也不一定有空,说这事不急。”
    颜安皱眉。
    沈恬:“他家态度明摆着了,但他说他爸妈是个老实人,不是我想的那样。”
    颜安:“那年底还见家长吗?”
    沈恬:“这还见什么,人家都说不急了。”
    颜安一把将人搂住:“你也不急啊,你风华正茂,急什么急,让理工男急!”
    沈恬被颜安弄出了一个笑:“他当然急,我不要他谁要他了。”
    *
    十一月初的北城已经转入深秋,早晚凉意瘆人,但海口的阳光依旧火热当头。
    都说海南长夏无冬,30度的热带气候,大家不可避免穿得都有些清凉,这样一行身材高挑的帅哥美女走在机场里,拉风得很。
    王郦安走在颜安前面,颜安的目光便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对方身上。
    王郦安上身是一件修身短款polo,下身一条贴身牛仔长裤,身材高瘦,英气十足。她一个人走在了前面,人依旧孤傲,别人在笑,她嘴角都不提一下。
    庄栋梁在下机的时候瞧见王郦安,说了句:“villian这一身,就像个女版的单机长。”
    此时颜安跟着大队往达到出口走,突然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单屹。
    单屹走在人群的中间,黑色的polo上衣,浅色长裤。
    单屹喜欢穿polo,大多时候会解开一颗钮扣,清爽又休闲,浑身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两个唯二穿黑色polo的人,在一群花里胡哨的颜色里,还真奇异地显得有些登对。
    庄栋梁和一群新飞走在颜安附近,这会看见对方回头,突然给她赞了句:“颜安穿上裙子,还真挺漂亮,就像个女孩子一样。”
    其他的几个男新飞顿时拍了拍他肩膀:“活该你单身了。”
    附近的人都笑了。
    单屹与paul结伴同行,走在一堆新飞后。
    paul一手拉着登机箱,一手随意夹着机长帽,与单屹两人行走在人流当中,身材高大挺拔,帅气、有型、风度翩翩,时而浅笑一下,爽朗俊毅,是一种与单屹相近又不同的男人魅力。
    这两个男人走到一起,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此时一群新飞在前头小声说话大声笑,目光不时往走在前头的颜安看去。
    paul朝单屹笑着说:“你的小徒弟似乎很受欢迎。”
    单屹闻言笑了笑。
    paul又说:“你的小徒弟有一种……”他想了想措辞,“像你们中国古时候侠客一样的灵气,你觉得吗?”
    颜安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薄荷绿,短袖,浅v领,下摆垂坠地贴着膝盖,走路间轻微的晃荡,腰线细而窄,一双腿笔直匀称,在阳光的衬托下白到近乎发光,要是安安静静站在那,或许就是一个甜美软糯的小姑娘。
    但颜安是个片刻不安静的人。
    此时的颜安走在前头,与旁人说话表情极其丰富,不时加上一两个动作,灵动又霸气,走路生风,流里流气的,与甜美软糯这个词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单屹:“侠客不觉得,流氓倒挺像。”
    *
    基地距离机场约一小时车程,到达基地后,当地地勤人员便为所有新人分配房间。
    两个女飞毫无疑问地被安排到了一间房。
    房间内,颜安与王郦安两个人各占一张床,各干各的事,都没有想要社交的欲望。
    颜安觉得王郦安对她的态度并不全因为两人女飞的身份存在利益冲突,王郦安的孤傲刻在了骨子里,她对谁都冷,似乎没有热的一面。
    颜安耸耸肩,收回了目光。
    晚上的迎新活动,新人要准备节目是每个公司的传统,北航也不例外。
    今年的两个女飞被点名露个相,颜安没什么大众爱看的技能,所以她带来了根萧。
    老梁在她小的时候跟她说,每个国家总有些别人学不来的底蕴。
    所以别人家小孩在学西洋乐器的时候,她弹琵琶吹箫,别人家小孩跳芭蕾,她甩着手绢跳扭秧。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安也就只剩下几首曲子还记得谱,之所以记得,那是因为在某些场合能装个□□,好比今晚。
    这会颜安在擦着她的萧,隔壁床的王郦安带着耳机,闭着眼默默在听歌。
    房间里安静得诡异,从王郦安耳机漏出来的几个节奏,能识别出是一首激昂的歌,带着种声嘶力竭,仿佛一曲死亡摇滚。
    王郦安是个孤傲又离群的人,永远仰着脖子,抬着下巴,世界应该很安静,只有自己的声音。
    颜安十分诧异,王郦安的歌单会是这样的曲风。
    然而到了晚上时分,颜安不单只诧异,她的灵魂直接被王郦安点燃,那几个泄漏而出的音符终于完整地冲击着颜安的耳膜。
    王郦安换了一件紧身黑t,散开了头发,双手握住台上直立的麦克风时露出了小半截的腰身,肚脐眼附近那寸皮肤,光滑又紧实。她闭着眼,微微皱着眉头,仿佛陷入了一个极深的漩涡,然后将在场的人也一把拉了进去。
    颜安在对方饱满的情感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王郦安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台下无论男女几乎都移不开目光。
    在伴奏的最后,王郦安睁开了眼,眼睛深处迸发出一道隐忍的光,像冲破乌云的一道初晨时阳光,她嘶吼着,唱出最后一个英文单词,颜安狠狠地鼓起了掌。
    王郦安在台上的演唱颠覆了所有人对她的认知,庄栋梁坐在颜安的身后,忍不住说了句:“王郦安不开飞机能直接出道吧。”
    气氛在王郦安的手离开麦克风时瞬间被炒热,台下欢呼声不断,甚至还有人在底下起哄喊“encore”。
    王郦安的表情从隐忍的疯狂缓慢地回归到了平静,眉眼平淡,朝台下的欢呼声微微抬起下巴,连笑容都没给,然而台下却因为王郦安的这样一副姿态而炸裂。
    颜安也炸了。
    草,这个女人不得了。
    王郦安从台下来,回到颜安身旁的座位上,颜安朝对方挑眉,给对方发出邀请:“考虑交个朋友吗?”
    王郦安笑了笑,目光只在颜安身上略过片刻,带着不屑:“没必要。”
    颜安惋惜。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喊出了颜安的名字,周遭又掀起一阵欢呼。
    庄栋梁拍她肩膀:“gogogo!”
    颜安嘿一声,拿着萧从椅子上打挺而起。
    庄栋梁:“颜安这一身是上台说相声呢?”
    今晚的颜安穿了件长大褂,中式立领,古典盘口,灰色调,缎面材质,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亮泽,像个古时候的说书先生。
    又因为热,颜安将宽大的袖子挽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台前走,原本古雅端庄的衣服便被她穿出了几分街头流氓风。
    颜安懒得兜弯儿,直接走到台前,手将大褂下摆一撩,一个跨步就跨了上去。
    雷志丞坐在单屹隔壁,这会看着上台的颜安,浑身都是野,他朝单屹说道:“你的这个女飞不好带吧?性子野,得沉下来才行。”
    单屹挑眉:“不好带,好几次想罢工。”
    雷志丞哈哈大笑,拍了拍对方的肩。
    单屹看着颜安走到舞台中间,像模像样地朝台下鞠了一个躬,随后拿起手上的萧在手指间潇洒地转了个圈,一身江湖气派瞬间展露无疑。
    在箫声响起那一刻,一贯严肃的雷志丞也笑了:“你的这个女飞虽然看着野,但野得有意思,以后要是有机会跟她飞,驾驶舱里肯定很热闹。”
    台上的颜安拿着萧,萧放到嘴边,便是一串凛冽的音符。
    谁猜得到,颜安穿成一个百晓生的模样拿着根翩翩公子的萧,竟然吹了一首《十面埋伏》,简直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颜安自己玩得嗨,晃荡着脑袋,脚尖踏着节奏,表情十分到位。
    单屹眉梢玩味地上扬,扯出了一个笑,他靠坐在椅子上,十分纯粹地欣赏着颜安的这一个表演。
    单屹喜欢这个节目。
    他欣赏一切有关于国粹的艺术,中国千百年的文化底蕴附加在人的身上,能呈现一种别样的魅力。
    一曲《十面埋伏》在颜安身上只有很浅的萧杀之气,任何东西放在颜安这个人身上,都显得其乐无穷。
    单屹笑了笑,一个爱玩的人,但没有心,没有肺。
    今天北城飞海南的机组并不住基地,所以paul在迎新表演后便要离开。
    此时paul坐在单屹的另一侧,看着台上在吹箫的颜安,他毫不吝啬地朝单屹赞道:“sam要是想罢工我可以接手,你的这个中国小姑娘真有意思,让我都动心了。”
    此时的颜安在台上一曲终了,萧从唇边撤走时手指一转,像个豪客大侠一般朝台下拱了拱手。
    台下笑声一片。
    单屹在一片掌声中听到paul的这句话,面无波澜地笑道:“这得看她意愿了。”
    外国人大多较真,paul闻言挑眉:“那sam你可要记得去问了。”
    单屹眉梢一动,看向paul,paul看着从台上跳下来的颜安,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目光,像一个猎人。
    单屹笑了笑,不置可否。
    *
    空乘的节目大多抱团上台,节目不多,今年的迎新表演不到一个小时便结束了。
    礼堂里的椅子从一排排切换成一个大圈,围在礼堂的正中间,像一个无火的篝火晚会。
    新人们兴致高昂,气氛不增反减。
    在迎新表演告一段落时,大部份的机长和乘务长已经跟大家告别先撤了,留下一堆年轻人接着玩,好让他们玩得尽兴,只是提醒道:“明早开始集训了,别太疯啊。”
    新人们嘴巴都应着,可一个两个都显然精神百倍,哪有一点想早睡的意思。
    接下来的环节可比才艺表演有看头多了。
    主持换成了一个飞了四年的“老”空少,对方给所有人都派了一张小纸条,让大家各自在上面写下一个问题:“问题不设限,想写什么都可以,但不担保待会不会被你自己抽到噢,只要抽到,都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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