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突兀。
    乔稚晚头皮一麻,梁桁也收住了自己的话音,愣了愣:
    “是你的手机在响?”
    梁桁话没说完。
    乔稚晚身后的门,传来“咔哒——”一声响。
    一道高挑的身影晃了出来。
    光着上半身的。
    怀野完全无视她和梁桁完全难看到极点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笑道:“姐姐,衣服夹到门了,出去那么着急,自己没发现?”
    梁桁:…………
    乔稚晚:……………
    怀野又是一抬眼,见到梁桁了,装作很意外似地,“啊”了声,对他不紧不慢地笑了一笑,打招呼:“好巧啊梁桁,你也在。”
    梁桁狠狠皱起了眉。
    什么叫他也在?
    怀野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乔稚晚示意,换了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笑着同她告别:“再见姐姐,昨晚谢谢你。”
    “……”
    说完他接起自己的电话,绕过门前的二人。
    从楼梯下去了。
    他昨晚演出时穿的那件白色衬衫扔在她家的沙发,他一边穿着衣服,肩膀一侧夹着手机,用清朗的嗓音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电话那头的人。
    临出门,又抬起头来,朝楼上望去一眼。
    少年眯起明亮的眼睛,笑意粲然。
    他朝乔稚晚挥了挥手作别,又乖巧又讲礼貌,和那会儿堵住她卧室门时,简直天翻地覆、判若两人。
    作口型。
    “拜拜。”
    楼下的门“咔哒”一响。
    关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许久,梁桁才把复杂的目光转向了乔稚晚,动了动唇:“……不是,你跟他,怎么回事——
    “他怎么在你家?”
    乔稚晚头痛欲裂。
    胃又开始跟着难受了。
    *
    “乔乔,真的很对不起,昨晚是我喝太多了,这个弟弟说要来找我,我以为我睡在我家呢,直接把你家的位置发给他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嘛,梁桁你也别生气了,和乔乔一点关系都没有,下次见到你我请你喝酒赔罪——
    “哎呀,你们可千万别因为我吵架啊,不然我可就太内疚了。”
    桌面的手机开着免提。
    夏帷不住地在电话那头道歉。
    夏帷在一家唱片公司工作,主要负责唱片的制作、发行等工作,梁桁担任主唱的redghost目前是他们公司的下属音乐厂牌里最炙手可热的一支乐队,平时多有交集,去年夏帷和乔稚晚去台湾的音乐节看live现场,梁桁就是夏帷的朋友介绍给夏帷,夏帷再介绍给乔稚晚认识的。
    梁桁好一阵儿火气都没消。
    对面的乔稚晚仍一副优雅淡定的模样,喝着咖啡,偶尔侧眸看窗外,似乎置身事外,与她无关。
    梁桁拿起手机,警告夏帷道:“我告诉你啊夏帷,下不为例——你没事儿也给我离他远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对他上头什么呢。”
    “……我知道啦,知道,”夏帷很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们可千万别吵架啊,我现在还忙,先挂了啊。”
    临挂断,夏帷突然又想到什么,催促梁桁:“对了梁桁你那demo赶紧录完带过来啊,这可是正经事儿。”
    “知道了,知道。”
    挂掉电话,乔稚晚淡淡看了眼梁桁。
    她莹润的指尖拿着小勺,在咖啡杯里叮叮咚咚地响,若有所思地问:“demo不是昨晚录的么?”
    “是啊,是昨晚,”梁桁别开视线,看窗外,“这不是还没录完吗,今晚估计还得去,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临窗位置,外面就是繁华的商业街。
    早晨停水了,添了诸多不便,乔稚晚折腾好一番才把自己收拾妥帖,二人在这儿喝咖啡,梁桁似乎在等什么人。
    乔稚晚想到昨夜从livehouse门前一直跟踪她到停车场的男人,下意识地望窗外望去。
    这会儿随便见一个带着相机的人路过,她都要很敏感地将对方观察一二。
    “——对了,你昨天还没跟我说,你这次在北京待多久?”梁桁问,“什么时候走?”
    乔稚晚饶有意味地瞥他了眼:“不知道。”
    “我听说,你后半年是要去欧洲演出吧,到时候你也不能经常回国内,你这走了,louis是不是还得放在我这——”
    正说着,梁桁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手机,扫了眼,“我去接个电话。”
    乔稚晚点点头。
    他便一路从咖啡厅出去了。
    乔稚晚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她的手机也震动了下。
    rachel:
    【你这是不打算回来解决问题了是吗,joanna?】
    【你去北京找那个玩乐队的男的了,是不是?】
    【回电话!】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连续三条,一条比一条暴躁。
    乔稚晚托着下巴,手指在屏幕漫不经心地点过,一一滑过这些消息,没回复,也不作任何处理。
    梁桁很快回来,拿起搭在座椅靠背的外套,看了眼表:“差不多可以过去了,我算了下,开车过去正好,等会儿就堵了。”
    乔稚晚抬眼看他:“去哪。”
    “和我父母一起吃个饭啊,他们想见见你,”梁桁笑眯眯地道,“我叔叔也搞过几年乐团,也是个拉大提琴的,他特喜欢你爸爸的音乐,总跟我说特别惋惜来着,我觉得你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
    “不用了吧,我还有点事,”乔稚晚轻轻地牵起红唇,礼貌温和地笑道,“你也不提前跟我说,这么突然去见你家人,我什么礼物也没准备,不太好吧。”
    “不用准备礼物,哎,你不是说今天有空吗?你还有什么事,”梁桁一头雾水,着急了,“不是……我是觉得我们在一起大半年了,我家人也都知道你,应该可以见见面——”
    乔稚晚拎着包,从座位站起,却是丝毫不打算给他转圜的余地了,只淡淡地笑了下:“那你下次应该提前跟我说的,我不喜欢做没准备的事情。”
    “……”
    “拖车公司给我打电话了,走了。”
    *
    今日烈日当头,拉开车门暑气未散,丝丝儿热腾腾的风与车内酝酿一夜的皮革味道迎面扑来。
    有点窒息。
    乔稚晚不在北京的日子,她的这车就扔在地下停车场久无人驾用,昨天临时开出来还没洗过,积了一层灰尘。
    吃过午饭,去昨晚停车的地方取了车。这边人来人往,雨刷器塞了厚厚一沓家居清洁、洗车保养,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卡片。
    乔稚晚靠着车抽了会儿烟,就近挑了个洗车行前往。
    路上,梁桁不断打给她。
    乔稚晚本没想搭理,他却是又打了三五通,还让夏帷打过来。夏帷以为乔稚晚和他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吵了架才不接电话,匆匆过来问询情况,又是三番五次地道歉。
    终于接起,梁桁一改先前的温柔,火气挺大:“乔稚晚,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闷呢?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特别没意思?
    “知道你有钱,知道你地位高,你千金大小姐,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屈尊你了是吧,吃顿饭都不给赏脸?”
    乔稚晚却是很有耐心,淡淡笑了:“那你可以跟我分手啊。”
    “——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分手?还是你有什么问题?”梁桁倏然压下脾气,温声许多,“但是你总得给我面子是不是,我都跟我家人说好了,你现在不来我怎么办……”
    “那你再去跟他们解释不就好了,”乔稚晚说,“说是你没告诉你的女朋友要跟你的家人吃饭,你没有提前征询她的意见。”
    梁桁又气又笑:“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跟我好不会就是为了气你妈吧,这么久了一点感情没有?”
    马路对面一个逼仄狭小的洗车行。
    招牌破旧,四个大字。
    满意洗车。
    乔稚晚这么不留神一路开到了老城区,她确认了下位置。
    就是这里。
    “哪儿呢?跟谁一块儿呢,怀野啊?”
    梁桁听见了,口吻不悦。
    “——洗车,不然你来给我洗?”乔稚晚很是心烦,“晚点说,先挂了。”
    “哎你……”
    梁桁半句没说完,电话里只剩忙音了。
    不是多大的铺子,看起来有些年头,只一道闸门容车进出。
    乔稚晚平稳地开过路口,一辆通体锃亮,享受过一番沐浴滋润的黑色捷达就扭着屁股给她腾开了位置。
    她犹豫了下,还是平稳地把车紧接着他开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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