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如果你希望一个东西有价值,你首先就要赋予它价值,这样,就算原本这个东西一文不值,但你坚持用有价值的方式对待它,人们多少也会被忽悠……不是,是被影响的。”季昌明说到这里,突然回头看了沈慧心一眼,沈慧心眉眼微微一扫,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神色来。
    “噢,我大概明白了。”季星燃本来挺认真地听着,见到这景象,本来是习惯性地准备退出的——面对耽误爹娘撒狗粮。
    结果走到门口,才突然想起来,连忙刹住脚步转过身来问季昌明跟沈慧心:“等等,爹,娘,你们刚才笑什么呢?”
    “啊这……没什么,没什么,你赶紧忙你的去吧,你不是还要去定版报纸吗,快走吧快走吧……”季昌明不肯回答,只催着季星燃赶紧走。
    季星燃皱了皱鼻子,所谓一对情侣一条狗,谁是灯泡赶紧走。
    季星燃出门,帮爹娘把门关上,嘀咕了一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季昌明目送季星燃出了院子,才一屁股坐在沈慧心身边一吐为快:“嗐!刚才差点儿说秃噜了,小时候燃燃长得不好看,又憨又傻的,咱们就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念叨,说她可爱漂亮善良聪慧……说的多了,她就真信了。”
    沈慧心想起来那时候小小的季星燃,忍不住笑道:“是啊,没想到这法子还真有效。”
    ……
    季星燃虽然不知道爹娘在背后说了自己小时候的蠢事,但就像季昌明说的——一文不值的废物被当成宝物对待了,多少也能给这废物染个光。
    季星燃对报纸的设定越来越清晰了,这才有了袁夫人手上的那一份。
    报纸是季星燃自己鬼画符地在竹纸上排好版,然后拍照上传到橙色软件里,购买了橙色软件的复印服务。
    考虑到西宁城的贫穷,季星燃选择了最差的纸张,第一次只印了五百份。
    复印一毛钱一张,五百份,橙色软件自动换算成了五十文钱。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嘛!
    如同季昌明所料,虽然报纸基本都是买十文钱的东西就免费送,但是因为报纸本身就值一文钱,所以大家还是相当珍惜的。
    当然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古代的笔墨纸砚都不便宜。
    虽然季星燃更好更贵更多的指也是俯拾皆是,但她还是保有着大虞朝这里对纸笔文字的慎重,并没有因为获取容易,就忽略掉这里的民情。
    纸张差,季星燃也不是专业搞编辑排版的,但这依然无法湮灭百姓的热情。
    报纸啊!
    这可是报纸啊!
    所谓足不出户知天下事,这可是当官的大人,或者家财万贯的富家翁才能有的待遇!
    但现在,在西宁城,你只要花一文钱,不!甚至是一文钱都不用花,就可以获得高端成功人士同样的享受,你还犹豫什么!快加入吧!
    即便季星燃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群众的热情给吓到了——她准备了五百份,预算好了现在西宁城才四千出头的人口,一般来说也就四百来户人家吧,一家一份,这就去了四百份。
    剩下的一百份,可能会随着信件、探访的人,还有迄今为止没有到来过的商队,离开西宁城,被捎带去别的地方。
    陆陆续续算下来,三天能把这五百份分发出去就不容易了。
    然而,让季星燃始料未及的是,才第一天上午,报纸就已经全都卖光了!
    季星燃感到无比震惊,她抓着马……啊不是,是驴不停蹄拉人载客的杨璎珞,疑惑问道:“你又不识字,要报纸干嘛?”
    杨璎珞又羞又恼,一扭肩膀甩开季星燃的手,语气愤然:“不识字怎么了?不识字我还不能看画儿了?我花钱买的!又没占你便宜!”
    杨璎珞瞪着季星燃,肚子里的一团一团气,化成了脸上的一团一团红。
    季星燃讪讪收回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没说你占便宜,我就是想问问,你拿这报纸做什么而已。”
    “我花钱买的!”杨璎珞强调了一句,才说道:“我虽然不识字,但看看画儿总是可以的,以前……我弟弟还在的时候,他就喜欢看连环画,他识字,还给我讲连环画上的故事……”
    杨璎珞抓着报纸的手指渐渐收紧,半晌,才放开,说:“虽然他们不在了,但……我想把这个贴在家里,我看着上面的画儿,就能想起他们。”
    季星燃愣了一下,松开了杨璎珞,说:“以后你要报纸直接找我就行,不用买。”
    “我有钱,想买就买!”杨璎珞瞪回来。
    季星燃:“……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这是。”
    一旁的小红警惕地抬起头来——什么肝肺?驴肝肺?
    ……
    又问了几个人,季星燃才知道,原来大家对报纸的需求,不仅仅只是她想的对“信息”的需求。
    还有一些对过去正常生活的怀念,亦或者对现在生活的改善需求。
    有人想要看着这些文字图画,想起自己以前可以光明正大读书考学的时光。
    有人知道荆石道这种蛮荒之地是不会有什么书本古籍了,想要让家里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书卷文化气息,就只能靠信件跟报纸了。
    更有甚者,买报纸回去贴窗户——一刀正经的竹纸是要卖一百到两百文的,但是这报纸才一文钱一张,多买几张就相当于一张大竹纸了,多凑几张,就不用专门去买竹纸糊窗户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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