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珈洗完碗,拿了一个袋子往里装酒瓶,有两瓶见底了,还有一瓶喝了一大半,黎珈没找着盖,心思一凛,把它也装了进去。
    城中村的巷子很黑,出了大路才有灯。
    身后不远处有几个男人压着嗓子说话,传来流里流气的调笑声。
    黎珈提着垃圾袋快步往前走,前面直走再拐个弯就到垃圾点了。
    再往前走走,那条路上流光溢彩,人声喧闹,炒牛河的香味会飘满整个街道。
    住到这来以后,黎珈很少晚上出来,而且之前有黎瑜跟着,她也不害怕。
    城中村附近有很多工厂,一到晚上随处可见穿着流里流气的后生仔,叼根烟在街上来回溜达。
    黎珈有点近视,遇到这样的人也从不敢好奇,只是那从衣袖上延伸下来的纹身太过高调,流露出几分凶神恶煞,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身后的脚步声不急不慢,调笑和揶揄却没减。黎珈心思慌乱,只能走得更快,前面拐个弯就好了。
    等她终于走到那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把酒瓶扔进垃圾车往回走时,却在转弯处见到三个有纹身的男人,叼着烟冲她笑。
    黎珈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轻蔑的哄笑声,她不在意,只想赶紧跑回刚才那条街。
    但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长,好像永远也跑不出来。
    她使出了比初三中考跑800米还狠的劲儿,可双腿却像被无数个沙袋绑着,跑不快,也挣脱不掉。
    第23章 橘络 她只想赖着他。
    这样的梦, 在数不清的午夜来回重演,但每回她都逃不出来。
    梦境到这便戛然而止,黎珈猛地睁开眼。幸好只是做梦, 没让她再经受一次那样的恐惧。
    可她的心仍突突跳得厉害, 仿佛真的刚从八百米跑道上下来。止不住冒出的酸涩, 就在那隅心田滋生蔓延。
    泪水无声, 架势却像暴雨洪水,哗啦哗啦往外奔腾,流到嘴角的是久违的咸涩。
    身上很热,出了很多汗, 可她仍不敢松开手心里攥紧的被子, 甚至连眼都不敢合。
    脑海里还残存着刚才的记忆。
    黑寂的夜里, 除了她的心跳,便只剩下身旁有规律的轻浅呼吸。
    缓了好久,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那处似乎有光, 她刚从炼狱里走过一遭,自然向往。管它刺不刺眼、遥不遥远。
    黎珈侧头看他,不由自主地挪动了好一会身子。他离得很远,自己好像跨越了半个地球才汲取到一丝温暖。
    但远远不够。
    她热切地想要更多,情不自禁抱紧他,脸贴上胸膛, 能听见他的心跳, 似乎有让人心安的魔力。
    殷谌许平时睡得沉, 但最近两天却胸闷得睡不着。
    这会刚入睡没多久,就感觉到柔软的身子紧紧抱着自己,胸前的湿意与粘腻使他转醒。他猛地睁眼,只见黎珈埋在自己胸前, 那阵湿意沁透了他的睡衣。
    在他的记忆里,长大后的黎珈从来没哭过。
    每次重逢后见到的她,似乎都跟之前不一样。小时候娇气又黏人;初中见他就躲、爱答不理;高中那会儿沉静自若。而现在,殷谌许猜她就是之前被压抑坏了,便撒了欢地肆意生长。
    如今思维跳跃、活脱不羁。但看似没心没肺的背后,其实则是无动于衷,很多事儿似乎压根没在她心上掀起过一丝波澜。
    此刻,她却在哭。
    殷谌许心烦意闷,想揽腰看看人怎么了,却被紧抱着不肯松手。他只能揉顺小姑娘脑袋: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黎珈点点头。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只听他开口问了句,她的眼睛就更酸了,泪流得也更汹涌。
    感受到胸前那股一发不可收拾的湿意,殷谌许轻声哄着:别怕,梦跟现实是相反的。
    不料。话刚说完,黎珈便开始呜呜地哭。
    之前忍着没敢出声,怕把人吵醒,又习惯了硬生生强迫自己憋泪。但憋泪的滋味比哭出来要难受一百倍,心脏像被人捏碎地疼,但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听到他那句话,黎珈更加难受,突然不想再憋了。
    殷谌许心闷,手上用力将人提溜起来。
    泪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这会儿湿发糊上她红扑的双颊,比跟大人撒娇好久却仍没糖吃的小孩还要难过。
    殷谌许轻轻拍她的背,不哭了好不好?别怕,有我在呢。
    说完,她还是不停。
    殷谌许听不得她哭,只好往下啄她的唇,尝到咸涩的味道。
    他蹭了蹭黎珈的鼻尖,一幅宠溺的样子:亲得我一嘴海味。
    黎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啜一泣说:那你干...干嘛还亲?
    我喜欢。殷谌许说完,把人抱起来,开了床头的小灯。
    喜欢?黎珈哭得头疼,此时还晕乎乎的,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
    而此时,殷谌许的心思却不在此。
    盯着她通红的眼圈,心底不是滋味,哄着人问:刚才梦见什么了?可以跟我说吗?
    黎珈不想回忆,摇头:就是一场梦,没什么好说的。
    殷谌许抹去她眼角的泪:那你哭什么?
    黎珈低声呢喃:就是有点难过。
    为什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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