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很矛盾的人啊,讨厌夏天,畏热,却喜欢阳光。
    幸好她这间小玻璃屋是背阳的,否则铁定会晒黑一个度。
    就在豫欢陷入呆滞时,桌上的呼叫器响了起来,“叮铃叮铃”叫地很欢。这弄得跟餐厅叫服务员一样的架势,豫欢本来还怦然心动的混乱思迅顿时跑得没影了。
    哼。
    沈常西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臭男人!
    为了时时刻刻能使唤她,竟然在她桌上安装了呼叫器!真是骚到没边了才能想出这种馊主意!但凡他在手机上轻轻一点,她这儿的呼叫器就叮铃哐啷叫个不停。
    “少爷,您找我什么事啊.....”豫欢走到沈常西的办公桌前,垂着小脑袋等候吩咐。
    沈常西正签着文件,钢笔滑过纸张发出微粗的沙沙声,他没有抬头,“帮我加杯咖啡。”
    哦。
    豫欢走过去端他桌上那只骨瓷杯,一个小时前泡的咖啡已经见底,杯底残印着一圈浅浅褐色。
    喝这么多咖啡?算起来,这是第三杯了。
    “怎么喝这么多咖啡呀?”她没忍住,话到了嗓子口,倏一下就跑出来了。
    沈常西这才抬头,手指揉了揉眉骨,整个人透着一丝疲惫,他哑着嗓:“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喝这么多咖啡?”
    “凌晨三点把我弄醒的是谁?”
    豫欢吐了吐舌头。
    昨天半夜她睡觉前忘记检查窗户了,半夜飞进来了一只蝙蝠,把她吓得半死。就连一向所向披靡的甜瓜也被吓得乱窜,一人一猫在房间内鬼哭狼嚎。
    沈常西忿忿地看了眼面前没良心的笨蛋。大半夜被迫起来给她抓蝙蝠,把蝙蝠赶走之后,这东西又说她饿了.......
    呵呵。
    凌晨三点去厨房给她煮拉面,这他妈到底是谁伺候谁?
    更别说这笨蛋吃完就睡,今早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让她在家睡,睡到了十点钟一个电话打过来,哭兮兮说她马上来上班。
    上班,上个屁的班。都像她这样,那沈氏集团迟早倒闭。
    豫欢自知理亏,在沈常西阴凉的眸光下灰溜溜跑去了茶水间。
    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带着香甜的热带水果味。抓了一把放入手磨机里细细研磨,搭配滤杯滤纸,分段式绕圈注水,焖煮时香气会慢慢飘散出来,到最后,整个茶水间里都是浓郁的芳香。
    “喏,冲好了。”豫欢把咖啡送到男人跟前。
    沈常西抿了一口,香醇温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冲泡出来的格外好喝,总之,有点上瘾。
    豫欢见他没什么事了,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位,刚迈步,就又被叫住了。
    “你先站着。我有话问你。”沈常西放下杯子。
    豫欢又站定,一脸你说我听着的小表情,沈常西差点被她逗笑。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刚刚盯着我看做什么?”
    豫欢愣了一秒,随后刷一下揪紧了小手,矢口否认:“啊?没有啊,我没有盯着你看啊!”
    沈常西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她,眉峰玩味轻挑。
    豫欢急了:“我真没盯着你看啊!”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下好了,假的都被她弄成真的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沈常西短促地笑了声,懒然抬手,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电脑。超大尺寸的屏幕,此时正处在睡眠黑屏状态当中。
    “嗯,你是没盯着我看。”他眉眼中透着几分痞气,怪腔怪调来了句。
    豫欢不知道他指着一台没开机的电脑是什么意思,盯着那黑漆漆的屏幕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屏幕光可鉴人,跟镜子没区别!!
    所以她在后面偷偷做什么全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太无耻了!你偷窥我!”豫欢捏着拳头,鼓起腮帮子。
    沈常西眸色幽暗,像两口深不可测的古井:“说吧,盯着我那么久在打什么坏主意?嗯?”
    豫欢咬着唇,耳尖肉眼可见的蹿上一抹新红,羞答答的,让人想一把掐下来,放在掌中把玩。
    她一边绞尽脑汁怎么糊弄过去,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是因为刚刚我妈跟我发微信说在清理陵城的房子,拍了照片问我在落在陵城的画稿要不要一起带过来.....我想着想着就、就发呆了啊....真不是盯着你看.....”
    说到最后,她把头埋了起来,像一只落荒的鹌鹑。
    “你爸妈打算搬回来了?”沈常西眼里闪过一丝光。
    “嗯,听说是有家风投公司投资了大伯的公司,大伯决心支持我爸拓展上京的市场,所以他们就打算彻底搬过来了。”
    想到这件事,豫欢就止不住开心,只要父亲能一举拿下沈氏的项目,新公司的第一笔业务就不用愁了,抛开利润不谈,至少三年内靠这笔单子就能维持公司的日常运转。
    沈常西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咖啡,氤氲的热气掩去了他眸中的情绪,“那挺好。”
    霍宸做事还算靠谱,现在看来,豫家那边没有发现这家风投公司与他有关。
    提起沈氏的物业项目,豫欢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就目前进程来看,父亲还不够格接触到沈常西这一层,所以并不知道沈常西就是当年的齐屿,可下周就是开标会了,沈常西作为负责人自然要参会,到时候就不免会和父亲打照面.......
    豫欢想到这修罗场的画面就头皮发麻。
    若是被父亲知道她跑来给沈常西当女仆当秘书,会不会拍案而起,连带着到手的项目都不要了?
    豫欢欲言又止:“少爷.....项目开标那.....”
    “你放心。”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未等她说我,沈常西冷漠打断。
    男人掀起眸,不咸不淡地看她,语气也平然,仿佛是一个抽离于人间的画中人,“我说了把项目给你爸,就自然会给。你不用来提醒我。”
    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匆匆打断她的话。也许是不想提醒自己,也许根本就是怕她戳破,对她而言,留在他身边只是她被迫无奈后做出的抉择,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
    若是她没有分毫软肋捏在他手里,她会不会连看他一眼都吝啬?会不会想尽千方百计的避开所有与他的交集?会不会如她一开始所说的,他们干脆就做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无限放大,完全占据了他的理智,他忽然抬手,把咖啡往前一推。
    本来还平静的骨瓷杯赫然掀起风浪,咖啡色的液体猛烈晃荡,溅出来些许。瓷杯和桌面摩擦发出“嗞”的声音,微弱,但刺耳。
    豫欢觉得那点响动是往她心口而来的,她用湿漉漉的眸去探他的情绪,触及到无垠的冰冷后,又仓促收回目光。
    只能狼狈扯出一抹笑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咖啡端下去。”沈常西冷声命令。
    不给她任何解释亦或狡辩的机会,沈常西先一步截断所有的可能。
    -
    接下来沈常西仿佛消失了。到了第三天,豫欢才觉出事情不对劲了。
    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她私下发微信去问向鲤,得知原来沈常西去了锦城出短差。沈氏那边新落成了一个大型商场,沈常西是过去剪彩的,顺便考察当地的分公司。
    哦,出差。
    连出差都不跟她说?这男人什么意思啊?
    豫欢盯着沈常西的微信头像发呆,
    自从搬去小洋楼后,沈常西就连回家回地晚些,都会在微信上跟她提一句。这次竟然连去外地出差都没有知会她。
    难道是生气了?生什么气呢?
    不可能还在为三天前她那句没说完的话生气吧??
    豫欢越想越纳闷。
    两人的聊天对话框停留在三天前,沈常西问她想不想吃福记的草莓蛋糕,她则回复了一连串可爱的兔子表情包。
    其实那天下午,她想问的并不是与项目有关的事啊,她只是单纯的想让沈常西在她父亲面前保密她入职沈氏的事,不然父亲若是知道她为了家里的生意跑去给人当牛做马,冲动之下,铁定要找沈常西麻烦。
    说不定两人打一架都有可能!
    父亲的脾气就跟沉睡的火山一样,轻易不显,一旦爆发那就是拦都拦不住。
    算了。
    总归是她理亏,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
    豫欢想了好半天,还是决定发一条消息过去。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问候,可她删了又敲字,敲完不满意又删,反反复复琢磨了好几遍,总是觉得奇怪又别扭。
    她欲哭无泪的放下手机,瘫在椅子上,那颓废的模样活像是被熊孩子挖空了棉花芯的破布熊。
    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抬手一看,双腿跟火箭发射一样,直直跳了起来。
    是沈常西的消息弹了进来。
    scx:?
    一个问号而已,这没什么。
    可视线往上稍稍挪那么一寸,就能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误发出去的消息,看到那一排整齐的嘟嘴小黄脸的表情后,豫欢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她发了什么鬼?
    huanhuan:[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豫欢:????
    她发誓她明明把那一行表情删了,并且发誓她想发的表情是[可怜]而不是[亲亲]!!
    很快,手机又接连振动了两下。
    豫欢一僵硬,抬手捂住眼睛后,又开了一条指缝,从那窄窄的缝里,看到了屏幕上的消息--
    scx:也就这点道行[微笑]
    scx:回来了可以考虑给你亲[微笑]
    scx:前提是,你求我[微笑]
    豫欢:?
    这都什么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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