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阮昭立即查阅了北安大学论坛上的傅时浔课表。果然每个学期都会有人,专门做了一张他所有课程的课表,以方便大家随时去他的课上旁听。
    明明在学校里,他是北安大学最年轻有为,最受学生欢迎的教授。
    可这样一个,原本是耀眼而夺目的人,一想到他会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曾经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阮昭就觉得那样心疼。
    她赶到傅时浔上课的那栋教学楼时,正好听到铃声。
    下课了。
    阮昭站在路边,安静看着对面的教学楼,没一会儿,从楼里鱼贯而出的学生,到处都是人,楼上楼下,整栋楼的人都在往外走。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人群中,爱人太过耀眼。
    还是在她的眼中,永远只能看到她爱的人。
    傅时浔出现的那一瞬,阮昭就看见了他,似乎有所感应般,他也抬头看了过来。
    当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时,阮昭迎了上去。
    他向她奔来之时,她亦飞奔而去。
    傅时浔一伸手就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两人在人群中,毫不避讳的拥抱着彼此,那样坦然而坚定的真实爱意。
    “我就知道,你会来。”傅时浔轻轻蹭着她的发鬓,声音里透着满足。
    他的小姑娘,总是向他奔来。
    周围的学生纷纷侧目望着这一幕,但是无人上前打扰。
    *
    这件事事关国宝《报春图》,经过一天的发酵,不管是哪一方媒体都在紧紧盯着。傅时浔的身份,早在爆料贴发布的半个小时里,就被人直接爆料了。
    他本就是天子骄子,最年轻的大学正教授,却不想当家世被曝光时,也不知是哪儿又带了节奏,质疑他的教授身份,是不是靠着家世才得到的。
    阮昭直接将傅时浔带回他家,这里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孤岛。
    没有人可以打扰。
    但是到家时,傅时浔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都是陌生电话打来的。
    也不断有短信发过来,说是想要请他接受采访,发表对这件事的正式立场。
    阮昭直接将他的手机关掉,伸手捂住他的耳朵:“现在不要去听外面的声音,也不要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是非曲直,一定会有定论的。”
    傅时浔见她这么郑重的模样,反而自己笑了起来:“真以为我弱不禁风到,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吗?”
    “当然,你可是我的傅软软,”阮昭双手捧着他的脸,倾身亲了下:“我得保护我的傅软软。”
    傅时浔嗯了声,轻笑了起来。
    一时间,网上舆情严重,但是不管是北安博物馆还是傅家一方,都没有立即出面做出任何说明和澄清。
    因为当年绑架案确实是存在的。
    虽然傅家并没有给出赎金,但是这又牵扯到阮昭和阮平安的死。
    当阮昭睡着之后,傅时浔亲自给傅森山打了电话,他说:“爸爸,我不管你们怎么澄清这件事,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提及阮昭,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被当众揭开最隐秘的伤疤,是什么感受。
    他比谁都要清楚。
    傅时浔不希望他的女孩也承受这一切,特别是一旦别人得知,阮平安是为了救他们而死的,或许很多人会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爸爸。
    那些人并不在乎自己的言语有多伤人,他们只是想要肆意畅快的伤害别人。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傅森山叹了口气。
    父子两都不是那种热情的性子,平日里连电话联系都很少,此刻,饶是傅森山这样的严父,一想到自己儿子的伤疤再次被挖出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也不由低声开口:“时浔,是我们对不起你。”
    让你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这不是你们的错,”傅时浔语气平淡,他说:“我们为什么一直要把别人犯下的罪,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在这风口浪尖时,阮昭没想到姑姑会联系自己。
    而且是让她立即过去见面。
    本来阮昭以为姑姑是要问傅时浔的事情,毕竟她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傅时浔。就算姑姑不知道,韩星越回家时,大概也会说起这件事。
    可阮昭没想到,她们一见面,阮瑜就递给了她一个本子。
    阮昭低头看了眼,立即就发现这个本子很眼熟:“这是爷爷的笔记本?”
    爷爷是文物修复师,他有个习惯,就是会把自己修复过的古画,都一一记载下来,或者是一些修复的心得。
    阮昭这些年,闲暇无事就会看爷爷的笔记本。
    本以为爷爷所有的笔记,都在自己那里,毕竟只有她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成为了文物修复师。
    但她没想到,姑姑居然还留下了一本。
    直到阮昭翻开笔记,看到里面记载的内容,突然惊愕的说道:“这,这是爷爷关于《报春图》的记载?”
    “你爷爷好像是知道《报春图》早晚要出事一样,他让我把这本笔记收好,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一天用上了。”
    阮昭抬头看着阮瑜:“爷爷的笔记上写,他曾经去过香港,而且《报春图》回国居然跟爷爷有关系?”
    “那当然,”阮瑜提到这个,也有些骄傲,她说:“我们阮家祖上乃是宫廷修复师,而且根据记载,《报春图》在清宫最后一次修复时,所记载的修复师就是我们阮家的祖上。”
    阮昭手指微微发抖,她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家族的命运,还有傅家,因为这幅画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阮瑜继续说道:“当年《报春图》在香港出世并且宣布拍卖,傅老先生就根据史料记载,找到了我们的阮家后人。因为他觉得,我们祖上一定会留下关于辨别《报春图》真伪的资料,毕竟修复师也是一定是鉴宝大师。”
    “所以《报春图》实际上是爷爷鉴定的?”阮昭深吸了一口气。
    关于古画的鉴定,一直是争执不休。即便是拍卖行拿出来拍卖的古画,也未必能让所有人信服,这是真迹。
    傅建融自然不希望自己花了大价钱,拍回来的是一副赝品。
    于是他找到了阮昌,成功说服后,阮昌亲赴香港,鉴别此画。
    在得到此画是真迹的肯定之后,傅建融才全力以赴,将这幅画带回了祖国。
    “姑姑,谢谢你,”阮昭想到这里,郑重的看向阮瑜。
    阮瑜一定知道傅时浔跟爸爸的死有关,但她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将笔记本拿出来,就是想让阮昭替傅家洗脱这个罪名。
    阮瑜哼了声,看向她说道:“姑姑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不会含糊的。不管怎么说,《报春图》是中国的国宝,它已经流失了一次,不能再让它‘流失’第二次。”
    一旦他们无法做出有力澄清,在宝佳得这么来势汹汹之下,很可能普通百姓会相信,是傅家拿了真画换回了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北安博物馆的真画反而会成为所有眼中的赝品。
    “昭昭,你一定要保护《报春图》,就像爷爷当年那样。”
    阮昭重重点头。
    这次,她不仅要保护《报春图》,她更要保护傅时浔。
    *
    终于,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北安博物馆联合北安文物局,正式宣布即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社会正式说明真假《报春图》一事。
    一时间,上百家媒体争相申请参加新闻发布会。
    各家直播平台更是早早做好准备,所有人都期待着这场发布会。
    这一场纷争,也让宝佳得这个原本连香港前十大拍卖公司,都排不到的不知名小拍卖公司,彻底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哪怕骂他们的居多,但也带来不小的关注度。
    但这件事,傅时浔并不知道,这几天他跟学校请了假,在家里。
    早上,阮昭去上班,他就一大清早去了菜市场买菜,准备待会做好,中午给她送到公司。
    他正在家里做饭的时候,门铃就一直响个不停,他走过去,从门口的闭路电视,看见闵其延站在门外,这才淡然的把门打开。
    “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你是纯心想要急死我啊?”闵其延一看见他好好的站在门口,语气恼火又冲的说道。
    傅时浔直接转身,往里走。
    闵其延跟在后面进来,边拖鞋边继续念叨:“大哥,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也给我回个信息,我还以为你又……”
    又跟上次分手那样了。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怕我又像之前分手那样?”傅时浔直接把闵其延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闵其延眨了眨眼睛,看向他,冷不丁问道:“你在家干嘛呢,怎么还戴着个围裙。”
    “做饭。”傅时浔说话时,已经转身走向厨房。
    闵其延:“这个点你做什么饭?”
    傅时浔重新走到流理台边,拿起刀,准备接着切菜:“午饭,待会中午要给阮昭送过去。”
    这下真把闵其延整不会了,他说:“不是,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在家做饭?”
    还要给女朋友送午饭。
    傅时浔干脆没搭理他,因为刀子压在切菜板上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闵其延无语,正要找话题,但是手机响了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新闻app推送的通知,他有些兴奋道:“北安博物馆召开的澄清发布会,已经开始了,现在是专家证人上台。”
    在简短的开场之后,发布会直接进入主题。
    就在这时,旁边的大门打开,一道淡绿色身影出现在门的尽头,这抹身影出现的那一瞬,便如一缕清新雅致的风,吹进了整个发布会。
    阮昭穿着一袭宋锦束腰长裙,水墨青色印花,前襟和袖口都是珍珠袖扣。
    清雅而又别致的身姿,宛如从江南水雾里走出来的姑娘。
    不管是现场的媒体,还是镜头前的所有人,都对这位意外年轻,过分漂亮的专家,而感到吃惊。
    直到阮昭走到台上,对着镜头微微鞠躬,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文物修复师阮昭。”
    “时浔,时浔,阮昭为什么会在发布会上,”看到这里,闵其延失声喊道。
    此时,傅时浔才走过来,看着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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