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进门看见这“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知道都还以为许劲知是他亲儿子。
    当年他们之间那一场短暂的恋爱,短到都没来得及告诉孟重阳。
    孟重阳也只当他是闺女的同学兼邻居。
    今天许劲知是老爸叫回家的客人,她总没理由再把人赶出去。
    这段时间许劲知确实反常,偶遇次数多到不像是单纯的偶然,孟妍这么大人了,不至于一点察觉不到,就比如现在,她不信许劲知真是为了来蹭顿饭的。
    许劲知坐在旁边,中间跟她隔了有两个靠枕的距离,尽管他人没什么大问题,但偶尔抵着唇咳两声就显得病殃殃的,尤其是昨晚还发过烧。
    那此刻出现在这里,就更不应该了。
    孟妍也拿了个橘子剥,犹豫再三,她偏头看他眼,“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追我。”
    孟重阳在厨房洗菜,水声很大,听不见客厅二人的对话。
    许劲知漆色的眸子看向她,声音闷闷的,“嗯。”
    她其实还想接着问一句,为什么?因为久别重逢,还是脑子一热心血来潮了。
    孟妍想了下当年两个人为什么分开,矛盾吗?到也没有,就是她走不近他,尽管当年人就牵在手里,却还是觉得中间隔着距离。
    时间过去很久,她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话都往心里憋的小姑娘了,现在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跟他讲,那好啊,许劲知,咱们谈吧,当年没谈到一场痛痛快快的恋爱,我不甘心。
    但又觉得久别重逢的故事真的还能圆满吗,与其当了情侣又分手,最后双方撕破脸吵的面红耳赤,拿最锋利的话刺向对方最痛的软肋,不如就让它停留在十八岁那年未尽兴的遗憾里,静观岁月静好。
    让他永远是照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怎么选都有得失,想了会儿她也没想明白,就只知道一点,怎么办,她还是喜欢他。
    吃饭的时候孟重阳往桌上摆了好几个菜,其中有两盘上面撒了葱花。
    孟妍跟他面对面坐着,看他筷子全程没往那两盘里夹一下,再加上盘子放的远,孟重阳以为他够不到,还把那两盘往前推了推,给他夹了两筷子,“这个还不错,我这出去盘个店都能开饭馆儿。”
    许劲知点头说着谢谢,把夹进碗里的都吃了。
    可能就是从这天起,他在行动上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蔓延至各个方面。
    许劲知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每天出门都是收拾过的。
    那点感冒吃了两天药就彻底好了,也可能是一直拖着拖到自愈了,那副价值三千裱好的画,他本来随手放在客厅,那地方摆画又过于显眼,导致他过来过去都能有意无意欣赏到自己的“半裸/体”。
    许劲知看不下去把它转过去朝墙,只看背面,世界和平。
    最近工作不忙,大智还有心思买了一小盆多肉,因为见过许劲知养了一整个阳台的大小盆栽,心想这哥可能是个这方面的能人,这会儿端着过来问他这小东西怎么养能活久一点。
    许劲知之前还真做过这方面的功课,甚至买了几本《论如何养好家中绿植》系列科普书。
    多肉不算难养的,许劲知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大智怕自己忘了,贴了个条在花盆上,提醒自己间隔浇水。
    大智放下东西,把笔还回来,视线上下看他一眼,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又好像没变。直到半上午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回来视线再次落在许劲知身上。
    这回忽然知道了,这哥,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颜值,开始打扮了。
    许劲知人和身形都是天生的出挑,平常不精心打理,就那么糙着,也是人堆儿里最显眼的那个。
    这两天忽然捯饬起来,就显得有点过分妖艳。
    引得办公室女同事路过不路过都忍不住往这儿看两眼,出去吃饭更是一路上招蜂引蝶。
    宋诗瑶也在这附近上班,中午和孟妍约个饭,还是上次那家烤鱼,门口那个兼职发传单的大学生不干了,店里点单上菜的服务生不论男女,颜值都起码能打上八分。
    不得不说,老板在这方面拿捏的挺明白,好看的事物谁会不喜欢呢,平时买水果也会挑长得漂亮的那个买吧。
    许劲知在路边停了车,大智说这儿有家味道不错的烤鱼,心心念念了一上午,到了才发现是上次路过没进去那家。
    当时门口还有个兼职的大学生,今天也没在。
    之前没来过,许劲知进去才发现,店里服务生的颜值明显高于行业水准,再看看菜单上的价位,估计这菜品起码有一少半的钱是付给这份“赏心悦目”的。
    点完了餐,旁边出来进去的女学生止不住侧目,大智终于忍不住说,“哥,你这两天很不一般,忽然打扮起来我还有点不适应。”
    许劲知视线根本都没往旁边瞧过,倒了杯水,是苦荞茶,他手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年纪大了,不捯饬不行。”
    还不是为了能让某人多看他两眼,至少不能让别的小年轻给比下去。
    虽然俗,但确实管用。
    孟妍一顿饭那眼睛盯在他身上就没移开过。
    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这么“花枝招展”。
    第54章 秘密
    宋诗瑶坐她对面吃着烤鱼, 也发现她那眼神没挪过地儿,顺着往后瞧了眼,“看什么……”
    话说一半就卡住了, 这个角度看过去, 是许劲知和另一个朋友或者同事的坐在那儿, 只能看到侧面,看不到正脸, 但完全可以确定那就是许劲知。
    而且这穿着,怎么说,越来越往那种海王渣男的方向发展了。
    再配个骚包敞篷跑车,富二代海王的配置就齐了。
    孟妍吃了口菜, 拿筷子朝那边指了指, “你不觉得他,最近有点过分爱打扮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天说要追她,莫非是广撒网,多捕捞, 再挑几个乖的进鱼塘?
    她脑子里思绪理不清, 许劲知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最近看那种娱乐八卦看多了,不自觉就跳出这么一个想法。
    过了会儿又觉得有点扯, 他都不需要打扮,就以前那样儿,只要他想,就不愁钓不到妹子, 何需这么大费周章。
    孟妍吃饭慢, 看着许劲知他们那桌吃完先走了, 他吃饭真就是吃饭,专心的不行,偶尔跟旁边戴眼镜的同事说两句话,迅速解决完这一顿,全程没往别处看,自然也没发现她。
    晚间孟妍懒得做饭,下楼吃了现成的回来,正赶上下班高峰期,等电梯的人多,她视线从周围的七八个人里扫过,一眼就看见了许劲知,他身上穿了件非常有设计感的蓝白外套,松垮垮套在身上,宽松的休闲裤,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微低着头。
    头发长度适中,碎发略微遮着眉睫,眉尾有颗淡色的小痣,以前没发现,这么一瞧,许劲知还真是长了一张渣男脸,妥妥归于斯文败类那堆儿里。
    又渣又冷淡。
    原来是一脸“别靠近我”,现在穿成这样就变成了升级版“想好再来,我可渣的不行。”
    许劲知在回别人消息,没看见她,孟妍站在最外围,等了会儿等的着急,想着跟他一会儿进电梯里面面相觑,不如再去超市买点东西,明天可以做些小吃甜点。
    她这么想着,就匆匆退了出去。
    超市里人很多,有大爷大妈下来遛弯儿的,也不买什么,就买两颗葱,主要是走走路,逛一逛。
    还有下班接了孩子回家赶着做饭的,来买买菜。
    孟妍推着车不紧不慢地逛,在卖奶酪那一片货架上,她的推车跟人碰到了一起。
    她手里还拿着包奶酪,抬头去看,对方高高壮壮,当年青涩的面孔也变得成熟,是当年的体委。
    对方叫了她一声,“孟妍?”
    恕她没良心,一时忘了体委叫什么名字,只得笑了声说,“这么巧。”
    梁柏彦也是乐呵呵的,“我这正准备走呢,咱班主任,杨哥,跟几个学校老师来这边培训学习,叫了几个学生说晚上聚一聚,你来不来,我车在外面,正好把你捎上。”
    孟妍隐约记得,昨天宋诗瑶跟她提过这么一句。她现在正好没什么事,就答应了,“那结完账,我先回家放一下东西,我就住旁边,很快。”
    她答应这么迅速,是压根没想过许劲知会去。
    结果跟体委一起进了包厢,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许劲知。
    秦远平时穿着就挺花花公子的,现在坐他旁边,还是花的逊色一筹。
    这里面总共也没多少人,她们那一届的学生在这边上班的除了许宋秦她经常见到的这仨,就只剩体委和另外一个男生。
    再就是班主任,杨启超。
    当年叫杨启超杨哥,现在看着两鬓头发都白了几根,听说后来几届的学生都叫他老杨了。
    学生不论过多久都是学生,她见了面打招呼还是说,“老师好。”
    毕竟有老师在,他们聊的话题也不会太过火,孟妍挨着宋诗瑶坐,守着盘瓜子,一边嗑一边听。
    听说自他们这一届之后,二中好几年都没出过一个清北,直到去年才有一个男生,去了北大,也是杨启超带的班。
    杨启超还谈了谈自己的女儿,今年刚考上了市一中,孟妍一直觉得当老师是个很神奇的职业,他们的子女十有八九都是学霸。
    可能是基因传承。
    最后还问了问他们现在各自的工作,都在干什么,这几个人有在国企的也有私企的,只有孟妍一个自由职业人。
    还和从前在班里一样,属她特殊。
    今天出门本来就不算早,聚会一个小时出头就结束了,散场的时候她在大厅等宋诗瑶,杨启超从走廊拐出来碰见她,忽然神神秘秘指了指前头,“你跟那个状元现在还有联系吗?”
    许劲知和秦远站在几米开外,她侧头瞧了眼他背影,顿了一瞬,摇摇头说,“没有。”
    杨启超表情还挺可惜,“真不联系了?当年我其实感觉出来你俩有苗头,也没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万一我去棒打鸳鸯了,那个节骨眼儿分手影响成绩,学校还指着他出状元,我总不能去和稀泥。”
    孟妍弯起嘴角笑了一声,他才不会受影响呢,他成绩人人羡慕稳坐第一,只有她这种恋爱脑总共三百来分的成绩还要直往下降。
    “毕竟二中几年来不了一个好苗子,我对他印象深,那会儿高三后半年刚开学第一次测验出了成绩,我在办公室排座位表,本来想让他和宋诗瑶坐一起,俩成绩好的在一起,肯定是遇强则强,但他来问我,第一能不能挑个座儿。”杨启超回忆说,“他说前后无所谓,坐后面看不清黑板可以戴眼镜,只要坐在你旁边。”
    孟妍神情微怔,手攥了下背包带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那种班级第一和倒数第一坐同桌的偶像剧桥段,从不是机缘巧合的发生在她身上。
    是人有意而为。
    这话怎能不让人多想,所以他那时候,是有喜欢过她的对吗?
    杨启超像是拿着上帝剧本,解读着从前青葱岁月里少年那女那点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语点破,让听的人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这点涟漪非常持久,以至于她和宋诗瑶从大厅出去,外面路边停了两辆车,一辆是体委的,一辆是许劲知的。
    梁柏彦不知道她和许劲知那神仙住对门,想着自己把人从超市接来了,怎么也得把人送回去,就半降了车窗在这儿等。
    许劲知也开着窗,副驾驶坐着秦远,那句载她一程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她拉开梁柏彦的车门,屈身坐了进去。
    宋诗瑶站在原地,脚步左右为难。
    秦远侧头看了眼许劲知,他胳膊搭着窗沿,眼睛盯着前面梁柏彦的车,下颌紧绷,明显是不爽。
    秦远怕被这涌动的暗流波及到,急忙拉上外套拉链,先走一步,“先下了,我就先下了。”
    后半句“我去和我家瑶瑶约个会”也及时咽了下去,以免刺激到某人成了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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