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居住在连赫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这些。
    然而今年不一样了,乌干回已经被遥远的大雍攻破,那些强悍的铁骑践踏在他们的土地上,在风沙里驱逐着他们往漠疆更深处的风暴里去。
    现在聚在一起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而稍微有些力气的青壮年都被大雍的人带走,去了周边的魔鬼城。
    魔鬼城是连赫的禁忌,越岚很小的时候就听自己的奶奶说过。
    那里水草丰茂,牛羊成片。
    可是大地像一个吃人的妖魔,进去的人假若待的久了,便会被泥土吃到地下,妖魔永远不会放他们回来。
    以前他害怕着,一直不敢靠近,哪怕听一听别人提到这个名字,都要害怕地捂住耳朵。
    但是现在,看看腰带缠着的粮袋,想到家中还在等着他送粮食回去的奶奶和妹妹,越岚望着魔鬼城的方向,眼神越发坚毅。
    他要去搏一搏,或许他运气好,能像部落里的阿叔一样,从魔鬼城边缘拖几只肥羊回来。
    越往魔鬼城附近走,天便越蓝,清澈得像一汪海子,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连风都变的柔和了。
    越岚心情越来越放松,他想,或许是天神保佑,他来的时机非常好,地下那只吃人的妖魔不会出来了。
    左脚忽然一陷!
    越岚呆了呆,心头一突,连忙用了力气去拔自己的腿!
    他很快地向后跳了跳,用力过猛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但是幸运的是,腿被拔了出来。
    而刚刚站立的地方,地表的草皮已经深深陷进了泥里,越岚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草皮像是有弹性一样,后来居然慢慢恢复成了原先平整的样子。
    他再也忍不住,吓得转身往会跑去
    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身子控制不住地扑倒在地。
    越岚吓得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一个柔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有些好听,至少没有恶意。
    越岚哽咽了一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四下看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压在一个怪人的衣服上。
    那个怪人
    这么说也不准确,她是个女人。
    她正坐起身,一边伸出白嫩如葱的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皱着细细的眉看他。
    越岚被她看得有些脸红。
    他觉得这位姑娘长的真好看,只是穿的衣服太......太少了。
    那两条纤细的腿跪在草地上,白的甚至有些晃眼。
    越岚悄悄地别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那个女人问他:小孩,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越岚挺起胸膛,有些愤怒,想说自己并不小
    但是远处突然来了一队骑兵,显然是发现了他们,正快速地骑马往这个方向来了。
    那个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后来也不知道看清什么,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挥了挥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在她开口之前,队伍最前面腰间别着刀的领头人将刀拔了出来。
    那个女人怔在了原地。
    越岚以为她被吓傻了。
    赶紧拉着她跪下然而一支箭嗖地飞到了女人跟前,好巧不巧抵住了她的膝盖。
    马上的人戴着银面具,他只是挥了挥手,身后士兵就将一只非常大的麻袋套到了女人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牢牢裹了好几层,扔上了银面具人的马上。
    越岚听到女人在说着什么,但是她好像没吃饭一样,力气小的可怜,声音也轻的仿佛没有。
    接着......错过了最佳逃跑机会的他,也跟女人一起,被大雍的巡防士兵,抓了回去。
    第68章 [最新] 朝见明月 正文结局
    马背真的很硌。
    她本来是被横着扔上去的, 但是接住她的银面具男人轻松将她翻了个身,变成坐在他身前的姿势。
    否则......琼瑰觉得自己可能被硌到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他们骑马走了很久才停下来。
    麻袋口被解开时,琼瑰急急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很快就咳嗽起来。
    等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终于适应周围的空气之后,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凉凉的嗓音。
    喝掉。
    那嗓音十分喑哑低沉,仿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琼瑰下意识地朝声音方向看去, 然而对方将一只茶盅放到了她手边,立刻很警觉地退到了房间的阴影里。
    说房间, 似乎不对。
    四下环顾一圈, 琼瑰才发现, 周围一切似曾相识。
    分明就是她在银面将军受伤那天晚上见过的帐篷里。
    所以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难道就是她一直梦见的人?
    她没有去理会桌上的茶盅,而是往那个高大、带着兜帽的人影处走了两步。
    站住!那人满含怒气地低斥一声, 竟抽出了腰间佩剑,刃上寒光在琼瑰眼睛里一闪而过,她迟疑了片刻,老实地后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整个人就有些无措。
    现在搞得好像她才是图谋不轨的人一样,明明对方手里有兵器,而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魔鬼城附近?那人见她不再试探靠近, 便开始盘问她:那个小孩又和你是什么关系?
    琼瑰望着他脸上那块严严实实的银色面具,神色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里。那个小孩是当时偶遇到的,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被你们带来了。
    原本......她触摸那块玉牌出现异常的时候,一瞬间想的是,可以像之前那样穿回来,甚至穿越到她作为陆斯玉死之前。
    可现在,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蕾丝花边连衣裙,哪怕不照镜子,她也能猜到这次是本体直接穿过来了。
    只能说,陆斯玉这个人......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什么人。
    眼下这个男子恐怕是将她当成了和小孩一族的人,若是她说自己是异世界来的,人家把她当成了怪力乱神,岂不是自陷于险境。
    想到这儿,琼瑰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没问对方:现在是哪一年?大雍......还在吗?皇帝是
    大胆,妖女,你在说什么?帐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大捧阳光兜头照过来,琼瑰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
    那人似乎不需要她的回答,也不知怎么,在门口站了站,又重新合上营帐门,离开了。
    琼瑰思索着,下意识地问一直在她身边的银面将军。
    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木戎?木戎的声音好像就是这样,感觉很凶肃狠厉的。
    银面人没有回答,但是很快,一大块布料被扔到她的脑袋上,将她整个脑袋盖住,嘴巴自然也被遮挡了。
    她静了静,感觉彻底没了脾气。
    将那块布料从头顶上翻折下来,琼瑰才看出来,那是一件男子外袍。
    她疑惑地朝墙角那个人看去,轻声问:给我穿?
    那人根本不理她,甚至从附近书架上拿了只卷轴翻开研究。
    琼瑰很怀疑他能不能认出卷轴上的内容,毕竟他周围的光环境只够勉强看清轮廓。
    见那人不说话,琼瑰也不再问。
    她将头上的衣袍取下,弄得平整之后,闻到衣袍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琼瑰迟疑地朝角落里那个人看去,眼睛忽然有些潮。
    她不再犹豫,很快将衣袍裹到了身上。
    裹上衣服之后,膝盖和小腿果然好受了些。
    先前不觉得,直到被温暖包围以后,才对比出之前外面气温其实很低,只是明丽的阳光给人一种气温很高的错觉罢了。
    衣服有些宽大,琼瑰想了想,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床边挂着的两件衣袍上。
    她将其中一件上的腰带取下,给自己缠了好几圈,才勉强将衣服束紧,不至于拖沓到影响行动。
    做这一切的时候,琼瑰仿佛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追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可当她转头去看时,那人又好端端地垂着头在看卷轴,仿佛没有放一点心思在她身上。
    琼瑰咬着唇,不甘心地往他身边凑过去。
    刚开始,他没有动作,似乎也不介意琼瑰的靠近。
    但是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长,琼瑰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他的面具时,那双澄明如墨珠的眼睛忽然严厉的扫过来,瞪了她一眼。
    琼瑰冷不丁被吓得手在半空中哆嗦了一下,那人注意到之后竟然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将视线收回去,继续看他自己的卷轴。
    也不知道那个破破烂烂的卷轴有什么好看的。
    琼瑰不信他没有认出自己来。
    她继续厚着脸皮拉住了他的衣袖然而这动作也不知怎么惹怒了对方,他腾地站起身,像是忍无可忍一般,拂开琼瑰拉着他衣袖的手,然后匆匆走出了营帐。
    琼瑰在原地又委屈又疑惑。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道:夫人,奴婢可以进来吗?
    琼瑰不确定地走到了营帐门口,掀起一角向外看去,有个穿着粗布短打、衣饰十分朴素的女子正单手放在胸前,垂头躬身等候。
    是刚刚戴面具那个人让你来的吗?琼瑰警惕地问。为什么叫我......夫人?
    夫人,不可对陛下无理。女子一边说,一边微扬了头朝她看来,奴婢奉命来伺候您,也会教您一些侍寝的规矩。
    琼瑰看清那张圆圆的脸,不由怔住,后退了两步。
    小燕儿?她喃喃着。
    小燕儿身子一颤,震惊地看着她,起先十分不理解,后来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望着琼瑰轻轻问了一句:娘娘?是您回来了?
    琼瑰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小燕儿膝盖一软,泪眼婆娑地想要跪下,但是琼瑰一把拉住了她,将人带进了营帐中。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当初奴婢、奴婢不该瞒着您听春晖园的话......还、还骗您去万佛寺......
    一进营帐,无论琼瑰怎么拦,小燕儿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眼泪糊了一脸。
    琼瑰叹了口气,想要找块手帕,但是到处都没看到。
    正巧小燕儿带来的托盘里呈了一块毛巾,她便抓过来替小燕儿擦脸。
    一边擦,一边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其实她没那么大度量,毕竟那个时候她刚穿越过来,曾经最信任的人,是小燕儿。
    然而后来也证明,小燕儿的忠心,并不是对她。
    虽然能理解,但琼瑰还是默默疏远了她。
    完好无损的东西一旦有了裂缝,后来修补的再好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但是,这会儿她看着小燕儿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还是没忍住说了有些违心的话。
    小燕儿哽咽地点着头,眼睛一直望着她。
    琼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一声,问:是不是丑了很多?
    以前的陆斯玉容貌用一句天仙下凡也不过分,但是如今是本体直接穿越过来,琼瑰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小燕儿却猛地摇着头,吸了吸鼻子,很坚定地说:娘娘如今也很美,一点也不比以前逊色。
    琼瑰叹着气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对了......琼瑰在她身边坐下,将托盘里的茶和白瓷杯盏摆好,状似不经意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大雍现在还在打仗吗?是和谁?南边......有没有战事?
    小燕儿眼睛一刻也不离她,答得飞快:仗已经打完了,现在陛下将军营驻扎在连赫城外的魔鬼城附近,调集了乌干回人来建城,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能建好,等乌干回其它地方的人迁到新城里去的时候,陛下便会班师回朝的。
    看这样子,秦岁晏也不打算将乌干回囊括到大雍的版图里去,大约是想着授人以渔,好让他们少点流离失所,能安稳地在这漠疆生活好。
    琼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怎么也跟过来了?是不是傻,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不会武功
    小燕儿脸色腾地变红,第一次垂下头去,显得不好意思极了。
    奴婢是跟着相公来的。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中遣散了很多宫女,奴婢也跟着嫁了人。
    因着对琼瑰做的那些事,被遣出宫后,她并不想再回陆府。
    于是便求了夫君,跟着来了。
    让我猜猜,琼瑰想了想,笑着问她:是陛下暗卫中的木萧,对不对?
    小燕儿虽不肯抬头再看琼瑰,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琼瑰真心为她感到开心,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娘娘,小燕儿望着她,眼睛又是一片水汪汪,哽咽道:上天可算是开了眼,让您回来,您和陛下日后定会一生顺遂,福寿绵延。
    不能再哭了,眼睛肿的像石榴,等下回去木萧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琼瑰拿过毛巾递给小燕儿,有点发愁:到时候人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敢,小燕儿忍不住咧开嘴又哭又笑。奴婢这是高兴的。
    琼瑰瞧着她,也忍不住笑了笑,看这情况小燕儿婚后家庭地位还可以。
    眼见旁边食盒里的热气渐渐少了,小燕儿忽然道:瞧奴婢,光顾着兴奋,差点忘了正事,娘娘,您今天是不是还没用过膳,这里备了枣泥山药熬的粥,娘娘快趁热用一些。
    琼瑰被她这么一提醒,确实觉得已经饥肠辘辘,便开心地盛了一大碗枣泥山药粥。
    她正举着勺子吃得畅快,冷不丁听到小燕儿在旁边感慨:怪不得陛下会让奴婢来营帐服侍,陛下一定也认出了您,先前奴婢还以为陛下从外面看上了个女人回来要带回宫去,想着才不过一年多......陛下便......
    还好是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琼瑰舀粥往嘴里送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剩下的粥就那样没滋没味地喝尽了。
    小燕儿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她有些怀疑,秦岁晏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或许,他只是在这里缺个女人,而她正好出现。
    下午琼瑰嫌闷得慌,又打听到秦岁晏他们都不在营中,据说是去魔鬼城督工,一时半会回不来。
    问过小男孩越岚的近况,得知他也跟着去了魔鬼城后,琼瑰放心了一点。
    她在军营里逛了逛,因为有小燕儿陪同,虽然到处都是巡逻值守的士兵,但大家都并不去看琼瑰,也不阻拦她的去向。
    但军营里实在没什么好玩,除了防御工事,就是各种用途的帐篷一个接着一个,琼瑰很快就看腻了。
    她又央着小燕儿带她去周边逛一逛。
    便是在现代,她也还没有正经去过一次北方漠原,因此觉得很新鲜。
    小燕儿当真牵了匹马来,希望琼瑰坐上去,她可以牵着缰绳带琼瑰去连赫城里看看。
    然而,拜秦岁晏将她放在马背上颠回来的经历所赐,琼瑰看到那匹高大的马都有些瑟瑟发抖。
    她摆了摆手,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却似乎很喜欢她似的,主动把头低下,偏向她,然后鼻子里呼着气,甩了甩尾巴。
    琼瑰便从小燕儿手里接过缰绳,亲自拉着它和小燕儿一起往连赫城里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能远远看到连赫城起伏错落的城墙线了。
    但是琼瑰已经耗尽了玩耍的兴趣。
    一路上难得见到绿意,全是土黄棕黄、红棕的石块和砾岩,还有远处金黄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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