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本宫将他们都换下去,让你做院首,你能否保证太医院从此以后干干净净,再也不受皇后染指?
    若枫问的风轻云淡,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到陈太医心上。
    娘娘。
    陈太医诧异抬眸,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便能从一个负责捡药材的底层太医变成太医院院首吗?
    你没听错。
    若枫颔首,皇后的势力几乎贯通了后宫每个角落。
    如今她的确没出事,可她如何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幸运躲过呢。
    微臣自当竭力。
    陈太医没有时间细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青云梯既然递了过来,他便没有不上的道理。
    他是年轻,然被那些太医们欺压之时,他也不是没想过能有一天可以踩在他们的头上。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为何不做。
    好,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若枫十分坦然的颔首,转眸看向站在门口目送她们二人的梅蕊,低声道。
    翊坤宫就先交给你了。
    三、
    短短一个月内,后宫接连没了两个孩子。雍正心情不佳,已经很久没来后宫。
    伺候年妃安胎的几个太医全都革去官职,赶出了宫。
    五月初,雍正以陈巍诊断年妃有功之名让他暂代太医院院首职位。
    这日陈巍高高兴兴的来景仁宫给熹妃娘娘请安,他眼中是说不出的兴奋,一身崭新的官服衬的人越发精神俊朗。
    微臣给熹妃娘娘请安。
    起身吧,如今应当叫你陈院首了。
    若枫颔首,示意陈巍站起来,她仔细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比起刚认识的那个陈太医,彼时的陈巍全然像是换了个人。
    年妃的病情已然稳定了?
    是,如今已经能够正常饮食。只是想要根治的话,还是
    这些话在一月前陈巍便已经跟若枫说过,故而若枫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本宫知道了,你去见万岁爷,他看上去怎样?
    雍正也不知什么缘由,后妃他是一概不见。
    万岁爷瞧着同平常没什么异样,只不过陈太医顿了顿,适才又道。万岁爷似乎染上了风寒,微臣已然给他开了药方。
    是吗?
    外头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这个时候染风寒可不好受。
    若枫抿唇,看着桌上那一道亮澄澄的阳光。
    是,万岁爷想必是沉浸在失去了两个孩子的悲痛中,这才不慎染上了风寒。
    陈太医轻声道,语气中有几分不忍。
    哪怕是男子,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大概也不是一时能接受的。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若枫挥了挥手,轻声道。
    陈太医点头,转身恭恭敬敬的离开。
    刚走出门便撞见带着鸟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安溪,他脸上泛起几分笑容,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快步走上前。
    微臣见过安溪姑娘。
    你吓了我一跳,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安溪撇嘴,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鹦鹉上头。
    鸟笼中除了两只鹦鹉以外,还有弘历先前给她买回来的木雕,放在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微臣有错。
    陈太医连忙道歉,安溪抿唇,随即笑了笑。
    你如今可是太医院的院首了,不必一口一个微臣的。反倒是我,要在陈大人面前自称奴才。
    说完,安溪转过身将鸟笼放到石桌上。
    安溪姑娘说笑了,微臣就算日后做了一品大员,也不敢将姑娘当奴才看。
    陈太医笑着摇头,也跟着坐下。
    安溪扫了他一眼,那是自然,我不过跟你说句客气话。
    姑娘真会开幽默啊,微臣要向姑娘多多学习。
    陈太医笑着颔首,说出来的话却并不那么好听。
    安溪蹙眉,不耐烦的推开陈太医的胳膊。
    你是有事跟我说吗?
    没有啊。陈太医摇头。
    那你是很闲吗?
    微臣如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院首,每日的事情却不少。就说今日吧,微臣还有十几个医案要写,晚间还要去翊坤宫给年妃娘娘把脉
    陈太医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跟安溪解释自己今日的行程。
    打住打住。安溪连忙伸出手,不胜其烦的盯着他。既然陈大人这么多事情做,那您何必在此处跟我浪费时间呢。
    安溪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比陈太医还无聊的人,说话总是说一大串也找不到重点。
    微臣微臣是想同姑娘说清楚那一日发生的事。
    安溪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噌的一下脸便红了。她脸红时,脸上便泛起两团桃花粉,瞧着越发娇憨。
    什么事,那日根本就没有什么事。
    安溪背过身,她好不容易快忘了。
    微臣不会让姑娘负责的,微臣只是想解释一下,那日微臣本来正在午睡,并非是有意做登徒浪子。
    陈太医连声道,他并非每次睡觉都不穿衣裳。
    我告诉你,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安溪怒目转身,拉着陈太医的衣领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诶姑娘,安溪姑娘。
    安溪将人一把推到门外,随即压低嗓子道。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那天我没有去见过你,我们两个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听明白了吗?
    安溪用自以为最凶的语气威胁道。
    陈太医愣愣的望着安溪,看见她红着脸叉腰指责的模样,居然忍不住想笑。
    安溪姑娘
    好了,我说完了。
    安溪不想看见陈太医这似笑非笑的脸,砰的一声关上了宫门。
    陈太医吃了个闭门羹,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背着手,还挺可爱的。
    他轻声呢喃,走在路上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莫名其妙笑起来。
    养心殿中,苏培盛急的焦头烂额。
    万岁爷感染风寒已经有几日了,可就是怎么都不肯喝药。
    皇后娘娘也是来劝过的,可惜万岁爷压根就不听。
    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若枫刚走到养心殿门口便听到苏培盛在骂奴才,她走进去扬唇问道。
    苏培盛见是熹妃,胸口的怒气一瞬间便全消散了。
    熹妃娘娘!您来了。
    苏培盛巴巴的走上前,只恨不能将这一月雍正有多不听劝一股脑告诉熹妃。
    可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这都一个月了,娘娘怎么才来啊。
    若枫失笑,这雍正自己不愿意去后宫,莫非还要自己求着他不成。
    更何况,她这几日心情也不好,自己还调整不过来呢。
    本宫以为万岁爷不想见人,便没来打扰。
    哎哟熹妃娘娘,这旁人万岁爷不想见,难道您来了他还不见?
    苏培盛轻声感叹道,也不知熹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万岁爷心中分量有多重。
    本宫这不是来了吗?若枫抿唇,摇了摇手中团扇,看向内殿。
    万岁爷刚睡下。
    这个点应该是午睡,雍正作息一向规律。
    本宫进去瞧瞧。
    是。
    若是旁人来,苏培盛定然不会放人进去。然这些天雍正已经有意无意问了景仁宫好几句了,苏培盛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拦着熹妃。
    若枫自顾自推开门走进去,迎面瞧见的是一盏仙鹤屏风,屏风边上摆着香炉,一缕清香徐徐升起。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绕过屏风便是一张不算大的软塌。
    雍正独身一人躺在上面,他仰面躺着,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
    若枫轻柔的坐到雍正身边,静静的望了他一阵子。
    雍正看上去消瘦了些,其余的倒是并无变化。他想必是心力交瘁的厉害,这才病倒。
    若非雍正染了风寒,若枫也不会过来看他。
    看了一阵子,若枫见雍正呼吸十分平稳,自觉无趣便准备起身。
    却没料到不过轻轻一动,雍正便伸手拉住了她。
    刚来就要走?
    雍正开口,不知为何,若枫竟听出了几分埋怨的意味。
    四、
    若枫反手握住雍正的手,轻声道,
    臣妾不走,臣妾以为万岁爷睡着了。
    朕的确睡着了。雍正嘴硬这点倒是从来没变过,他睁开眼,静静的望着若枫。
    睡着了怎么还知道臣妾要走呢。
    若枫摇头,温柔的问他。
    你要走,朕自然就醒了。
    雍正极为平静的说完,示意若枫躺在自己身边。他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床榻,身体往里腾了腾。
    这张软塌并不大,只能勉强躺下她们两个。
    若枫没拒绝,她顺从的躺到雍正身边。
    万岁爷这么多天不进后宫,臣妾还以为万岁爷不想见臣妾。
    矫情。雍正转眸,手十分自然的搭在若枫腰上。朕不想见的人不是你。
    是皇后吧。
    若枫开口,雍正抿唇,本来想呵斥若枫一句放肆,终了却还是没说出来。
    既然如此万岁爷为何不追究下去呢。
    朕位子还没坐稳,此刻废后落人话柄。
    雍正面对若枫多了几分坦诚,皇后是一国之母,登基之初便废了,世人又多了一条辱骂雍正的理由。
    老八奔走在朝野之间,生怕雍正不出差错。
    若是雍正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废了携手数十年的皇后,那些酸腐文人还不知要如何写文讥讽呢。
    若枫很意外雍正居然会主动跟她说这些话,后宫不得干政啊。
    臣妾明白了。
    所以你先前还是在怨朕?不给珍贵人和年妃一个说法。
    雍正见若枫若有所思,不由失笑。
    是。若枫老老实实的点头,虽然事情跟她没关系,但难免唇亡齿寒。
    你不一样。雍正轻声道,短短四个字说的缓慢又沉重。
    若枫做鬼的时候听过不少有情人之间的海誓山盟,那些誓言听起来轰轰烈烈,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但他们的做法却难免叫人唏嘘。
    有些男人惯会用嘴骗人,这就愈发显得雍正这句话的珍贵。
    臣妾相信皇上。
    若枫颔首,心里头除了感动外还有一丝别的感情。她不清楚那一丝丝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总之它稍纵即逝。
    嗯。
    雍正轻轻的应下,随即他翻身将若枫抱在了怀里。
    帝妃二人一个月没见,此刻却没有发生若枫来时设想的场景。雍正只是抱着她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黄昏时分。
    这对于雍正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极为散漫的行为。
    故而雍正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折子,等若枫睡醒时身边已经空了。
    她摸了摸先前雍正睡过的地方,颇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娘娘,您醒了。
    封儿一直等在外面,听到动静,她适才笑着走进来。
    万岁爷呢?
    去批折子了,万岁爷说晚膳娘娘自己用。
    封儿摇了摇头,扶着若枫站起来。见若枫的发髻已经歪了,连忙用随手带的梳子帮她重新理了理。
    那他喝药了吗?
    喝了,万岁爷一起来就把药全给喝完了。如今已然精神抖擞,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生病的。
    封儿笑着点头,重新帮若枫戴好珠花。
    若枫轻笑,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充电的效果,雍正不过抱着她睡了会便精神抖擞了。
    那咱们回去吧。
    回哪啊。
    封儿明知故问,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你这丫头,自然是回景仁宫啊。若枫蹙眉,打了打封儿的额头。
    万岁爷下令今夜叫娘娘侍寝,不必回景仁宫了。
    封儿捂唇笑,随即拍了拍手示意宫女们先将晚膳提上来。
    是吗?若枫抿唇,就知道雍正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不过说起来也不是只有雍正馋她了,她也馋了好几日雍正身子。
    晚膳颇为丰盛,且都是若枫爱吃的。
    她吃了个十分饱,随即苏培盛便巴巴的走上来说雍正宣她。
    知道了。
    若枫颔首,摸着自己吃的有些鼓起的小腹往正殿走去。
    刚走进去,便瞧见雍正刚放下笔。
    而那桌上放着一张比桌面还要大的宣纸,上头的墨还未干。
    若枫走上前,却见上头写着钟灵毓秀四个字。
    万岁爷写的真好。
    她不由感叹道,雍正若不做皇帝,也必然是个颇有名气的书法家。
    朕先前答应你的,如今补上。
    先前雍正嫌弃自己写的字不好,故而没给她。
    今日他手感不错,自认写出了此生最好的字,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叫若枫过来看看。
    若枫余光里似乎看到那角落里散落了不少跟这差不多的宣纸,她转身弯腰捡了一张,雍正想拦下,却被若枫侧身躲开。
    端赖柔嘉。这不是臣妾封妃时写的册文吗?
    若枫轻笑,转身又拿起一张。
    温恭懋著,这也是册文。
    她接连捡了好几张,都是当日封妃时夸她的话。
    这些话都很好,万岁爷为何不用这些赏赐臣妾。
    若枫不解的望着雍正。
    雍正摇头,这些话不过是礼部随意捡的好听的话,并非朕心之所想。
    那这钟灵毓秀四个字便是万岁爷的真心话了对不对?
    若枫扬唇,万万没想到这后宫妃嫔都害怕的雍正帝居然能这般浪漫。
    将册文写了个遍却都不满意,最终挑了一个评价如此高的词写给她。
    赏给你,你拿着便是,话未免太多。
    雍正摇头,要是知道若枫会去翻那些废纸,适才就应该吩咐苏培盛先丢了。
    是,臣妾一定拿好。
    若枫轻笑,十分珍惜的吹了吹这张纸上的墨,看了又看。
    好了,也不值得你如此看。
    雍正冷声,随手将那张纸卷起,递给封儿。
    臣妾还没看完呢。
    若枫蹙眉,示意封儿一定好好拿着。
    朕还要批折子,哪里有地方给你看。
    雍正明明是不好意思,还非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复又坐下,将墨条递给若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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