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帝后虽说并无海誓山盟,却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更何况弘晖的死对皇后打击很大,雍正对她自然也多了几分宽容。
    至于那个珍贵人,雍正不过见过她两面。
    人心都是偏的,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臣妾明白了。
    若枫看懂雍正想说什么,一时只觉得人心复杂。
    你素来懂事,朕不必同你多做解释。
    雍正见若枫应下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不可能因为没有证据的事直接罢黜皇后,同样也有些不忍。
    臣妾伺候万岁爷就寝吧。
    若枫颔首,站起身轻声道。
    好。
    雍正看不出来若枫的心情,她看上去好像也并不失望。
    帝妃二人合衣躺在床上,雍正伸手将若枫抱进怀中。
    万岁爷。
    若枫想了想,仍旧轻声问道。
    倘若哪日臣妾和珍贵人一样,万岁爷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若枫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在大清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没有资格质问皇帝。
    她也明白所谓的男女之情都是不长久的,但可能是雍正这些天的宠溺给了她一些幻想的资本吧,她还是决定问出口了。
    雍正沉默了片刻,随即他看向怀中的若枫。
    二人四目相对,只听见雍正轻轻的说出两个字,不会。
    至少在这一刻,若枫从雍正嘴里听到的和他心中所想的一致。
    但是,若枫叹了口气,珍贵人又何其可怜。
    二、
    年妃得知此事后,也去养心殿闹了好一阵子。
    只是胡太医醒来后直接将事情一口气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他承认了稳婆的指控,只说是自己意外诊坏了脉。
    身后并无幕后真凶,自然也跟皇后扯不上半分联系。
    雍正赐了胡太医死罪,那稳婆也被割去了舌头。
    年妃在养心殿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刚出门便险些晕倒。
    可她跟了雍正这么多年,深知这位皇帝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哪怕是先帝复活了也无法更改。
    娘娘,您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梅蕊看着年妃面色苍白如纸,吓得声音都在抖。
    珍儿是本宫的亲表妹,看见她这般本宫实在心痛。
    年妃摇头,她同珍贵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当日她没有留下孩子,家族这才决议再送一个美人进来,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把握。
    可自从进了后宫,年妃只觉得每一步都比当年在潜邸时凶险。珍贵人甚至都来不及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那孩子便不明不白的没了。
    那胡太医还恬不知耻的将罪过全部揽在他身上,他也不看看自己受不受得起。
    年妃气的连声咳嗽,路都要走不动。
    娘娘,奴才知道您心疼珍贵人。可她的孩子已经没了,若是娘娘也因此没法保住肚子里的这一胎,岂非是正中敌人下怀吗?
    梅蕊这丫头会说话,一句便说中了要害。
    年妃听了此话,心下更是大惊。
    是,本宫不能随了她们的心意。
    她低声呢喃,紧紧握住梅蕊的手。
    快扶本宫回去喝安胎药,本宫一定要让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不能叫她们得逞。
    是,奴才这就扶娘娘回去。
    梅蕊见年妃心绪安宁下来,适才松下一口气。
    二人回到翊坤宫,梅蕊连忙端来安胎药。可年妃喝了一口,便觉得想吐,将嘴里的药尽数呕了出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梅蕊大惊失色,却见那吐出来的苦药里头居然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本宫突然想吐,想必是这药太难喝。
    年妃摇头,她并未注意到自己吐出了血。
    娘娘,奴才去请太医来。
    梅蕊摇头,即便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她也仍旧极为镇定。
    好。
    年妃抿唇,她看着手上的药碗,一时间居然觉得嗓子口一阵苦意,她又吐了一口。
    这下已经不是药味了,她震惊的望着那帕子上的暗血,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若枫赶到时,雍正和皇后都已经到了。
    翊坤宫上下都一片丧意,就连宫女们都在暗自抹泪。
    陈太医跪在门外正在吩咐梅蕊用药,不过他的神情看上去极为绝望。
    臣妾见过万岁爷,皇后、
    若枫轻声行礼,被雍正一手拉到他身边。
    雍正脸色看上去颇为不好,他整张脸都被愁云笼罩着,一向阴鸷的眸彼时竟带了几分颓丧。
    熹妃。雍正轻声道,年妃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若枫心下并无波澜,历史上年妃便并无子嗣。她先是下意识扫了一眼皇后,后者掩面看上去颇为担忧,眼中竟还有泪光在闪。
    万岁爷,一定有法子的。
    若枫回握住雍正的手,哑着嗓子劝慰。
    是朕对不住年妃。
    雍正摇头,他也不知为何年妃的孩子总是保不下来。
    怎会是万岁爷的错,其实年妃姐姐这胎一向都很安稳,如何会突然出事呢?
    她怨怪朕没有给珍贵人一个交代。雍正冷声。
    其实也是年妃妹妹自己想不开,珍贵人的事分明已然水落石出,可她实在是心气太高了。
    皇后适时开口,伸手轻柔的在雍正胸口顺了顺。
    此事哪里能怪万岁爷呢?万岁爷分明是秉公办理了。
    若枫抿唇,心里只觉得皇后恶心。
    当然不能怪万岁爷,臣妾不相信只是一口气不平便会到如今这般危急的地步。想来这一胎早就如同珍贵人那般为人所陷害才能说得通。
    她轻声道,这话一则是安慰雍正,一则是为了敲打皇后。
    可皇后不为所动,她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强。
    陈太医,事态究竟如何了?
    若枫只好转眸去问陈巍。
    陈巍迷茫的转过眸,看清楚是熹妃在问,适才缓缓的回答。
    微臣还在尽力。
    本宫知道了。
    若枫抿唇,心中只祈祷孩子能保住。
    可不过一炷香之后,梅蕊便满手是血的掀开帘子跑了出来,这丫头素来坚韧,如今说话竟也带了哭腔。
    陈太医,娘娘开始流血了,怎么办。
    流了多少?
    陈太医紧张的站了起来。
    看着梅蕊比划出染红的范围,陈太医缓慢的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那怕是保不住了。
    梅蕊眼前一黑,竟也险些晕过去。
    她家主子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这是第四个!
    梅蕊姑娘,如今必要之事是保住娘娘的性命啊。
    陈太医情急之下扶住梅蕊,低声劝道。
    而屏风之后的众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雍正紧紧握拳,随即无力的放开。
    朕对不住她。
    他缓慢的说出这句话,肉眼可见整个人都灰暗了。
    若枫颇为担忧的想要去握雍正的手,却被他拒绝。雍正的眼静静的望着若枫,其中想要表达的岂止只有哀切。
    再反观皇后已然掩面哭了起来,在场之人,只有若枫始终保持着平静。
    臣妾想进去看看年妃姐姐。
    她同年妃算不上好友,关系也从来不好。然若枫明白,此时此刻唯一能站出来安慰年妃的人只有她。
    是啊,年妃刚丢了孩子一定痛心疾首。皇后听罢,适才抬眸轻声道。如今还是熹妃去安慰最好,万岁爷若是见了年妃,难免越发悲痛。
    若枫握拳,对皇后这种惺惺作态的嘴脸极为厌恶。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雍正去见年妃又能如何?不过是加强二人之间的隔阂罢了。
    万岁爷,交给臣妾吧。
    若枫轻声道,轻轻的拂过雍正的手背。
    雍正缓慢颔首,他站起身。
    朕回养心殿,此事也应当告诉年羹尧。
    他是皇帝,后妃丢了孩子,他不仅要伤心,还要想着如何安抚重臣。否则若是年羹尧心生不满,西北的战事只怕不利。
    好,万岁爷千万注意休息。
    若枫颔首,看见雍正这般模样,一时竟有几分心疼。
    臣妾陪万岁爷一起回养心殿。
    皇后也站起了身,她大概是巴不得早点离开翊坤宫这个是非之地吧。
    皇后娘娘,您也千万路上小心啊。
    小心出门就被雷劈。
    多谢熹妃关心,本宫会的。皇后施施然颔首,她一点都不在意若枫眼中的敌意。
    眼看着帝后离开,若枫适才急匆匆掀开帘子走进去。
    陈太医还跪着,嘴上细数着要用的药材。
    熹妃娘娘,里面血腥,您怕是不好进去。
    见熹妃冲进来,陈太医连忙道。
    本宫会怕这些吗?好好弄你的汤药,若是年妃也保不住,你可小心些。
    若枫急匆匆撂下一句话,便不见了身影。
    陈太医眨了眨眼,默默的转过头轻声道。
    微臣如今才算明白安溪姑娘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年妃虚弱的躺在床上,她甚至没了力气哭。
    她心中只恨自己不够聪明,居然能够一连失去四个孩子。
    年妃。
    若枫坐下来,望着她原本美艳的脸蛋此刻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般,便觉可怜。
    熹妃,你来了。
    年妃勉强还能说话,她的眼泪是无声的,慢慢的从眼角滑落。
    本宫的孩子又没了。
    她轻声说着,随即扯起嘴角苦笑了一声。
    本宫真心羡慕你啊熹妃,弘历长得那样好看,身子又那样健壮。
    如今说这些无益。
    若枫摇头,叹了口气。
    年妃像是愣了一下,她都已经小产了,难道还不能说这些伤心的话吗?
    你的孩子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没了。
    若枫轻声道。
    年妃的眼睛下意识的瞪大,她紧紧握住若枫的手。
    熹妃你说什么?
    本宫来之前特意翻过你怀孕以来的医案,分明上头都写着脉象极为安稳,怎么可能因为情绪波动就小产呢?
    若枫知道如今要逼迫着一个刚失去孩子的女人查明真相很残忍,但是时间可不等人。
    多拖一天,皇后便多出一天消灭罪证。
    本宫不知道。
    年妃茫然的摇头,她不过看着骄纵,实际上并无多少城府。
    唯一只害过原主,还是被齐妃挑唆的。
    这样的脑子,哪里能想得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若枫一时无语凝噎,此时此刻她也不好苛责年妃太蠢。
    奴才其实一直都觉得奇怪。
    彼时梅蕊却开口说话了,她看上去比年妃要镇定很多。
    娘娘自从三个月后便频繁冒汗,有时候分明天气很冷也会流汗。
    对对对,梅蕊说的对。本宫还以为因为这次怀孕同前几次不一样,所以并未在意。
    年妃匆忙接过话头,因为说的太急,她的肚子又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
    好痛好痛。
    年妃整个人蜷缩起来,她痛苦的捂着肚子,又开始大汗淋漓。
    陈太医!你进来。
    若枫见她又开始流汗了,慌忙大喊道。
    陈太医犹豫的望着眼前的帘子,着急的用手拍了拍大腿。
    微臣是外男,不能进来冒犯娘娘啊!
    他是读书懂礼之人,怎么能随意进出妇人产房,更何况还是当朝宠妃的产房。
    安溪在一旁看着着急,一把拎起陈太医的衣领子将人活生生拽了进去。
    让你进去就进去,做什么废话这么多。
    安溪把人一路拽到年妃床前。
    陈太医慌忙闭上双眼,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非礼勿视。
    你是医者,怕这怕那,还怎么给人治病?
    安溪叹了口气,强行拉着陈太医直起身子。
    陈太医,本宫和年妃都不会怪罪于你,万岁爷更不会。
    若枫叹了口气,封建礼教实在害人。
    但你若是看不出年妃究竟是何病,又是因为什么流产,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太医听到若枫这般说,才不得不直起身子,睁眼之前还特意战战兢兢说了一句,微臣冒犯娘娘了。
    他抬眸,其实年妃里衣穿的整整齐齐,不过因为疼痛显得狼狈。
    陈太医见她满头大汗,迅速拉过年妃的手腕诊脉。
    是谁给娘娘整日喝旺肝火的药。
    有的孕妇体虚在怀孕期间旺肝火本来也正常,然年妃身子底子并不弱,却每日服用旺肝火之物,这就如同猛火烧干锅,迟早会裂开。
    娘娘除了每日喝安胎药外,并不曾喝旁的补品啊。
    梅蕊着急的摇头,轻声道。
    安胎药的药渣可还有?
    没有,安胎药每次都是太医院的人熬好了端过来,我们并不曾有过药渣。
    梅蕊轻声道。
    陈太医叹了口气,其实孕妇肝火太盛只要多加调理本无大碍,可若是有意纵容,吃多了大补之物,不仅会导致流产,还会损伤心、肝,最终力竭而亡。
    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年妃的脸,这才发觉年妃的额间和脖子上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出现了色斑,这便是肝火失调的表现了。
    如今去太医院能找到药渣吗?
    没用的,珍贵人的孩子不也是这么没的吗?
    若枫摇头,皇后果真一招鲜吃遍天。哪怕是诊断出年妃肝火太盛又如何,谁不知道年妃脾气大平日里又爱吃辛辣油腻之物。
    她听到珍贵人出事,一时气血攻心所以流产再正常不过。太医院的药渣自然是早就换成了正常的,查肯定查不出来。
    太医院都是蛇鼠一窝,别说证据了,只怕连证人都会一起消失。
    陈太医低声感叹道,随即默默的缩回了手。
    若枫静静的看着因为肝疼在床上疼的打滚的年妃,转过头低声道。
    还是先帮她调理吧。
    是。
    陈太医恭顺颔首。
    走出门后,陈太医轻声对若枫道。
    熹妃娘娘,有句话微臣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便是。
    年妃娘娘已然肝火郁结,只怕再怎么调理也撑不了多少天。
    若枫早有心理准备,她面上并无波澜,然心中却莫名涌起几分悲痛。
    不管能撑多久,你只用尽全力去医治。
    微臣自当竭力。
    陈太医颔首,一口答应下来。
    这次伺候年妃的是林太医,此人也是胡太医一党?
    是。
    陈太医颔首,太医院中几乎都是亲朋好友,一个举荐一个,早就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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