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一阵轻轻的脚步挪动声,龚念薇的轻细嗓音响了起来,
    我在,我来了。
    她拉开了门栓,先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见是魏俊行,才打开了门,又看见魏俊行背着的是何景铄,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景铄?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魏俊行,魏俊行,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俊行被她摇晃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拖着何景铄进了屋子。
    屋子里人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凝神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果然张和光教的这一招在这里最实用,他又打了盆水,小心翼翼地帮何景铄擦脸,擦手,给他物理降温。
    龚念薇就站在他们旁边手足无措地低声啜泣着,她目光落在何景铄的脸上,神色慌张。
    一场考试伤一群人的补习班,这辈子魏俊行再也不想上
    第2回 了。
    此时小黑和大黄拖着卓珲也进了院子,魏俊行让人把东厢的床让出来,给卓珲抬了上去,安排牧新照顾他。
    他进进出出帮着打水,端水,自己一脸的泥混着血都还没来得及洗。
    何景铄手上、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幸好那天从杨大夫家里拿的酒精和磺伏还有一些,魏俊行小心地替他处理完伤口,才坐下来洗了把脸。
    但这些伤完全都不是要害部位,何景铄不至于昏迷不醒才对,他究竟是怎么了?
    卓珲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但好在没有发烧,只是睡过去了,还呼呼打起鼾来。
    魏俊行把二个伤员处理完走出屋子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见他出来,一直等在屋外的小黑向着魏俊行招了招手,魏俊行会意,走了过去。
    小黑贴着他耳朵低声道,
    魏哥哥我看何景铄的情况不太妙,好像丢了魂。
    魏俊行背着何景铄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怎么刚说一句话就晕倒在水里,还一直在发烧,虽然在龚念薇不停地物理降温下,体温恢复了正常,但人还没醒过来,难不成真的是失了魂?
    魏俊行一阵的脑门发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丢了魂,就是每天蔫蔫的睡不醒,还总想哭。
    当时行尸走肉般地过了好几天,才被神婆姨姥把魂给找回来,后来听姨姥说他的魂是被压在墙头边的一块砖头底下了。
    那何景铄的魂是丢在水塘里吗?可现在没有神婆,只有一帮什么也不懂的高中生,谁能把他的魂给寻回来?
    那你有什么办法没?
    魏俊行情急之下只能抓着小黑问,天马上就要亮了,小黑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小黑瞅了一眼大黄,无奈地摇了摇头,
    魏哥哥,我们时间不多了,马上要天亮了,你自己要小心啊。接下来或许更危险,一定要多保重自己,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往前冲。
    大黄在一边也嗡声道,
    魏子,遇事多动脑,别蛮干。
    很快第一缕晨曦自东厢屋脊射进了院子,小黑和大黄瞬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一溜烟地消失了。
    魏俊行脑中铃声骤起,站在院子里的其他同学也都猛然间抬头,怯生生望向院外的学校。
    果然,大战鹅人与刺猬仙,也是一场考试,这一夜过去,他们迎来了新的一课,比起第一节 课大家还有兴致聊上二句,估计这节课,大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魏俊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院子,何景铄没有醒来,龚念薇出来的时候低垂着头,谁也没看,跟着大家一起朝着院外走去。
    越过院墙就是教室,众人坐定,大多都是双目无神,目光呆滞,连窃窃私语声都没了,整个教室里显得死气沉沉的,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
    卓珲在铃声大作时醒来,随着众人浑浑噩噩地进了教室,他坐在魏俊行的身边,二只胖手不停地在身前搅动着衣角,黑眼圈浓重。
    另一边的龚念薇则一直趴在桌子上,精神萎靡,头都没抬。
    魏俊行则满脑子都是小黑那句:何景铄丢了魂。
    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找不回来,何景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他自己是不是要单打独斗撑到最后?
    魏俊行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担心,还是难过,他不想何景铄出事,却又不旦旦是因为他们要应对接下的来的考试。
    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发现他已经开始依赖何景铄,他讨厌自己有这种感觉,可是没有何景铄,真的很难应付下边的考试啊。
    张和光如约而至,这次他穿着一身相当考究的银灰色西装,领扣,袖扣,都扣得严丝合缝,头发也用发腊特意打过,戴着一条暗红牡丹花纹的领带,像是从婚礼的主持宴会上刚下来的司仪。
    他长脸尽露喜色,手中藤条一挥,向着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的考试,我觉得大家还是极为团结的,为了奖励大家,每人一个布,尤其是没到课堂上来的何景铄同学,竟然舍生忘死,单独打败了刺猬仙,特此奖励二枚布。
    还有魏俊行同学,本可独善其身,却又奔回战场营救大家,这份义气真是天地可鉴,奖励三枚布。还有卓珲同学,更是勇气可嘉,奖励二枚布。
    他说完两手掌心向上,举了举,等着同学们的欢呼与掌声,可惜没有一人应景地给他一个反应,都用一种尽乎绝望的眼神望向他。
    张和光自找了没趣,藤条往黑板上一指,
    要是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那么我们来上
    等等
    魏俊行蹭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急迫,
    张老师,我能用我手中的布跟你交换个信息吗?
    张和光眼珠一转,笑意爬上了唇角,
    当然。不过要是关于何景铄的问题,我想你手中的三枚布并不足以交换这个如此重要的信息。
    五枚。
    第25章 :第三堂课
    这是魏俊行手里所有的筹码了。
    张和光思索片刻,眼珠转动,满脸狡邪,
    你真的愿意放弃离开这里的机会而交换何景铄的命?
    魏俊行没有任何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根藤条瞬间从讲台前溜到了魏俊行的桌子边上,变成了一个手掌伸到他眼前。
    不过魏同学,你手中不过五枚布而已,而这个消息至少值七枚布。
    七枚?他去哪里再另找二枚?这只老狐狸,凭什么何景铄交换一个信息只要一枚布,而他却要七枚。
    他向着身边的卓珲求救似地望了一眼,见他二只胖手紧紧抓着那二枚布,生怕它们会长了翅膀飞了一般。
    魏俊行又扭脸望了一眼龚念薇,上次她没有赶到课堂上,现在她手中只有一枚布,即使借来也不够。
    此时龚念薇也抬眼望向了魏俊行,魏俊行原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布来救何景铄,但龚念薇望向他的眼神冰冷,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抓住那枚钱币,没有松手。
    魏俊行没有办法,只好低声下气地向卓珲借,
    借你的布用一下,回头何景铄醒了让他还你。
    卓珲胖手紧紧攥了攥,没有看他,低声回了一句,
    万一他醒不了呢?去哪里找他要去?
    魏俊行见卓珲不肯,也不想强人所难,毕竟那是卓珲拼了命才换来的。
    魏俊行转身走出了座位,站在教室中间,向着在坐的所有同学深深鞠了一躬,
    有人愿意借我二枚布救何景铄吗?我保证救了何景铄之后一定如数归还。在下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他一句话掷出去,本以为会有人看在他昨晚替他们挡怪的份上借给他,结果这句话就像石沉大海未激起任何波澜。
    台上的张和光扫了一眼座下的同学们,嘴角轻蔑地扯了起来,
    魏俊行,看来你借不到,那就算了吧。明天
    他怀着看热闹的心情,一转身想黑板上写字,继续下边的课程,可是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力的声音,
    我借。
    牧新推了推眼角的黑框眼镜,满怀坚定地站了起来。
    魏俊行接过那二枚饱含牧新体温的布,感激地向着牧新深深鞠了一躬。
    等何景铄醒来一定归还。
    想不到危机时刻,竟然站出来的是文质彬彬的牧新。
    魏俊行把七枚布交到了藤条手里,张和光接过布若有所思地望向魏俊行,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人命格中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而昨日的战斗中,何景铄丢了最关键的一魂,生魂。生魂主命门,所以他才一直昏迷不醒。
    怎样才能救他?
    自然是去来处找,去来处救。好了,解疑答惑时间已完,接下来,是我们正式上课的时间,这节课我们来讲礼字。
    那藤条瞬间化作一根褐色教鞭在黑板上工整写了个礼字。
    礼:礼者,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释名:礼,体也,得其事证也,人事之仪则也。进退周旋得其体,乃是正人身之法也。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淫乱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斋庄中正之态,礼也。
    魏俊行自张和光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不管是对他的穿着,还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默默记在心里,就这礼字的解释,他也一字不漏地都记了下来。
    何景铄不在,他一切只能靠自己,他要记住每一个或许对自己来说有用的细节,他要救回何景铄。
    张和光连磕巴都没打一下地讲完了这一段,化作一道银光消失了,剩下一教室迷茫的同学们。
    有几个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有几个不时瞟魏俊行几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魏俊行用了所有的布,竟然只换回来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来处在哪?
    佛曰:自来处来,向去处去。他自醒领悟不了这样的语句,但是,他必须要去做些事,他不能这样呆着,否则他就要发疯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令人压抑,在他过去的十八年岁月里,从来没有这样令他举足无措过,即使学习不好,他也从没感到过如此的无助。
    要是可以重来,他宁愿好好学习,好好刷卷子,也不想再进这样的补习班。
    魏俊行心情沉重地推开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他回到了自己屋子里,看到依旧躺在床上动也没运过的何景铄。
    他脸上的伤已经变黑结痂,魏俊行摸了摸他的头,烧也退了,可是他就是醒不过来,整个人安详的让人心里发毛。
    魏俊行抓起何景铄那骨节分明的手,又絮叨开了,
    学霸,你要好好活过来,否则学霸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何景铄的手竟是出奇的柔软,不像他,天天打球,手掌上都是老茧,而且何景铄本身就白,手指纤细,这样的一双手,魏俊行都想象不到如何拿着那杆银枪挑了刺猥仙的。
    昨日一战,大家都吓得不轻,但他跟何景铄并没有太多慌乱,他本以为二人对付刺猬仙会游刃有余的,可谁曾想何景铄竟丢了生魂。
    魏俊行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回何景铄的生魂,让何景铄活过来。
    其实在魏俊行童年的记忆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事,他本想带何景铄一起去瞧瞧,可是只看了一个豆虫火把之后,他们就已经身不由己了,如今还欠了牧新二枚布。
    自来处来,向去处去。除了这一句,再也没有其他提示了。
    魏俊行还记得何景铄打败刺猬仙之后,在他身后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何景铄平时说话的语气,完全是生魂离体后没有温度的声音。
    莫非魂就丢在了水塘里?可是怎么样才能找到丢失的魂呢?是白天找还是晚上找?
    魏俊行一时又犯了愁,要是当年的神婆姨姥还在就好了。
    魏俊行望着何景铄苍白的脸色一时间犯了愁,心里就像有上百只猫在不停地挠一样,只搅得他心烦意乱,不得安生。
    第26章 :井底幻境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生魂是在水塘边丢的,可是他要怎么把魂给拿回来?要是一杯水,或者一袋粮食,都可以考虑拿什么东西盛回来,但一个人的魂要如何才能盛回来?
    魏俊行抓耳挠腮地又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小时候,孩子生病,大人总说孩子吓掉了魂,通常会拿一个碗,装半碗水,然后在村子里转着叫这个人的名字,说是叫魂。
    魏俊行想起这些,也不管有没有用了,起身去厨房找了个白瓷碗出来,然后盛了半碗水,端着就出了院子,来到了村子中央的水塘边。
    水塘里的水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被砸烂的青石井台也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就像昨夜的流血牺牲,你死我活的一战不曾存在过一样。
    日光晒得发白的水面闪着波光,看起来虚幻而迷离。
    魏俊行举着碗,绕着水塘,边走边唤着,何景铄,回家了。何景铄,回家了。
    这幸亏是在梦里,若是现实里,被别人看到这么一个大小伙子,端着个白碗在水边转悠,还叫着别人的名字,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水塘边背阴的树下有很多青苔,走上去滑滑的,魏俊行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在上面,嘴里不停地叫着何景铄的名字。
    可是他端着碗围着水塘转了一圈,碗里的水却一丝变化都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生魂会不会跟这水产生反应,又如何去判断生魂能不能回来?
    儿时的记忆有时候并不全面,也不真实,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这种方法根本就是给自己找安慰。
    他端着碗沮丧地坐回了皂角树下,垂头又唤了二声何景铄的名字,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水滴掉落的一记声响。
    魏俊行低头,看到碗里的水似是晃了晃,他怕自己看错了,忙抬手揉了揉眼,想要确认一遍,结果只是看到一抹平静的水面。
    奇怪的是,他旁边的井台边却飘动着一楼白烟,忽左忽右地徘徊不去,似是正在向他招手问好。
    魏俊行又揉了揉眼,确信自己这次没有看错,他蹲下身,急切地朝着白烟问了一句,
    何景铄是你吗?是你吗?
    话没完,他已经朝着白烟伸出了手,魏俊行只觉指尖一阵寒意,白烟飘渺晃动,瞬时缩回了井里。
    魏俊行只觉眼前一阵目眩,他的身子也跟着一起掉进了井里。
    井里寒意更浓,魏俊行一晃身,给自己换了一件厚实些的衣物,他以为自己掉进了井里,但实际上他只看到眼前一条黑暗的通道,而通道的开口就是他掉下来的位置。
    通道的尽头似是有光亮,魏俊行抬手一摸,摸到了有些湿滑的石壁,与井台边的青石手感相似,脚下也是这样滑腻的感觉。
    他扶着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亮光摸去,刚走了十几步,突然就听到一阵嬉闹声,接着有道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句,
    官人,快来,快来。
    接着另一道混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了,你别跑,
    魏俊行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想去看个究竟,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而那远处亮起的一道光,似是对他也有着深深的诱惑。
    他四周寒意深浓,脚下深浅不一,像是踩在绵软湿滑的冰窑里行走,终于他走进了光源里,看到了一座六角红顶的亭子。
    亭子四周垂下无数青色薄纱,被里边的昏黄灯光一照,灯影婆娑,如梦似幻,轻纱里朦胧透出二个追逐的身影,一红一白。
    魏俊行向着前方奔跑的白色身影追去,那人穿着白色轻纱,宽袍博带,回眸间的眉眼,像极了何景铄。
    只是他点了珠唇,画了峨眉,眉间还攒了一朵小巧茉莉花钿,用金笔细细勾勒,雌雄难辨,极媚极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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