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虽说已是十七,可幼儿心态让他看什么都充满着好奇,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人世间的欲望和贪婪,一眼就能望得到底,当他笑起来时,好像周围一切都变成了他的衬托物。
    杨虎见他笑,冷硬的面容不自觉也柔和了几分。
    杨虎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五个馒头,今天王婶子给他送了四个,本来就堪堪能填饱肚子,又匀给了余青一个和半碗菜,因此下午的活没干多久就又饿了。
    正想着要不要先去弄点东西吃,先前离开的小少年又回来了。
    那张纯真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脚下一蹦一跳,像只快乐的鸟儿,杨虎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不会端端正正地走路,不然为什么走两步就要跳一下。
    小少年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看见他显然更激动了,径直朝他跑了过来,然而还没跑两步,脚下突地踢到了什么,一个踉跄过后,跑就被滚所替代。
    杨虎一个小心还卡在喉咙口,小少年已经跟球似的滚到了他面前。
    发带在滚动过程中被勾掉,小少年一头黑发散下来,混了不少沙子,配上那狼狈的模样,显得可怜兮兮。
    杨虎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想笑,嘴角还没勾起来呢,就听见小少年哇地一声哭了。
    杨虎:
    第五章 看着就恶心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大丈夫当是顶天立地,就算有苦有泪,也该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这是杨虎的内心想法,也是他的真实写照。
    他本人一向冷硬,就算是身为他儿子的杨小虎,有时候也不太敢亲近他,不过之前屈词猜的也没错,身为猛男的儿子,杨小虎自然继承了杨虎骨子里的血性,从小到大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拿上一次杨虎进山的事儿来说,男人在深山里呆了一个晚上,正常五岁的小孩被留在家单独过夜,怕是得吓出点什么毛病来,等到家里大人回来,势必会大哭大闹一场,但杨小虎没有,甚至第二天杨虎回来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滚了,杨小虎愣是没让它落下来。
    五岁孩童尚且能如此,更何况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再者十七岁已经算不得是孩子了,在山村里,跟余青一个年纪的,成了亲的大有人在。
    在地上滚过,少年不仅头发散了,脸上也沾了不少灰,泪水流出来,在那脏兮兮的脸上冲刷出来两行小路,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杨虎听着那呜咽声心烦得很,却又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在原地钉了半晌,这才上前两步拽着少年的手,半扶半拎地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大手粗糙地拍了拍少年身上的灰,又上下晃了两眼,见少年身上没有伤口,男人才开口安抚道:没伤着,别哭了。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少年哭得更凶了,一张嘴嗷呜嗷呜的,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光哭还不算,他还要嚎:疼呜呜呜
    杨虎本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性子,被余青哭得心烦,他下意识地蹙起眉头,眼底也压着不耐烦:行了,摔一跤而已,又没破皮,这么娇气做什么?
    余青对他人的喜恶情绪很是敏感,纵使男人有意压制,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耐烦。
    他悄摸摸瞄了眼杨虎,男人其实生得很俊,只不过常年不苟言笑,唇角时时刻刻都拉着,看着就不怎么好相处,再加上那横跨右半张脸的疤痕,显得有种不怒自威的可怖感。
    总之是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不起来的类型。
    余青小孩子心性,对方把他带出深山,刚才又给他吃的,他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把男人划到了好人范畴,心里也隐隐有几分亲近,不过听到对方那冷酷话语,他难免还是有些害怕,害怕中还夹着一些难过。
    抬起手臂狠狠擦了一把脸,又吸了吸鼻子,余青把衣兜扯开,将里面的柿子一个劲儿往男人怀里塞。
    黄橙橙的柿子已然熟透,光是看着都能闻到那股香味,更别说吃到嘴里是个什么滋味。
    余青一共拿了三个柿子,个个都是手掌大小,他抿着唇不说话,把柿子全塞到杨虎手里,然后瞅着鼻子转身跑了。
    杨虎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柿子,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收着别人的东西,他相貌可怖,为人又冷硬,加上又住在山脚下,远离村落中心,桃花村的村民大多都不愿意和他来往,更别说给他送点什么吃的用的了。
    虽说余青给他的只是三个柿子,可对他而言缺不仅仅只是三个柿子,更是一份善意和关怀。
    正当心中五味杂陈时,杨虎骤然想起刚才少年跑开时腿好像一瘸一拐,他抬起头慌忙想找到少年想要看看他的腿是否受伤,一抬头却已不见少年身影对方早已跑下田埂不见踪影。
    另一边,屈词晃晃悠悠地走在乡村小道上。
    杨虎这个人冷心冷情,并不怎么好接近,他给杨虎送柿子,主要目的还是增加杨虎对他的好感度
    好吧,其实屈词还馋杨虎身子。
    杨虎身高体壮,却不是那种单一的壮,跟健身房里那些一味撸铁增强肌肉的类型不一样,杨虎的壮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调调,修长的身体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臂膀看着就强劲有力,说不定还能单手举起余青这个小身板。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杨虎不是淑女,屈词也自认不是君子,但世人追求美得心态都一样,就算吃不上,看着过过眼瘾也行。
    所以归根结底屈词送柿子那个行为,有那么点舔狗的意思在里面,当然舔狗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不他不就被杨虎给不待见了么。
    余青喜欢魏靖,有事没事就喜欢往魏家屋子那边跑,他像往常一样跑过去,果不其然从打开的窗子里看到了正在看书的魏靖。
    青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眉目低垂着,那一袭青衫在他身上,更是衬托出了他身上那股书生气。
    王氏可宝贝自己的小儿子,在她眼里看来,魏靖那双手该拿笔,以后也该穿官服戴官帽,而不是拿着锄头下田劳作,所以魏靖从没像村子里其他汉子一样下田,魏家的活计都是魏老二和魏老爹做的。
    午后魏家的汉子们都在田里,女人们也都在河边洗衣,周围静悄悄,只有鸟儿时不时的鸣叫几声。
    屈词瞅着这画卷一样的场面,心里呵呵一声。
    他不否认魏靖书读得好,毕竟夫子不会说谎,但书读得好不证明人就没问题,就凭他那装腔作势的论调和他对余青做过的那些事,他就觉得魏靖不是什么好鸟。
    余青也真是个小可怜,从小没了娘,脑子又被烧坏了,人本来就不怎么灵光,本以为多了个继母会好些,岂料继母不是什么好东西,处处为难苛责不说,连带着疼他的爹也被带没了。
    他见魏靖第一面,就喜欢上了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秀才,平日里跟在他后面跑,也没少给他送这送那,在别人看来,他这或许叫做掏心掏肺,在屈词看来,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舔狗作派。
    当然不像有些人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余青舔到最后是要啥啥没有,不仅没有,连着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也许会有人说,那这些都是余青心甘情愿,他甘愿当舔狗,追在魏靖屁股后面跑,命没了也是他自个儿作的,怨不得谁,更怨不得魏靖。
    都是放屁!
    魏靖真对余青没那意思的话,那就干脆点,快刀斩乱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彻底断了余青的念想,余青是傻,但也不是傻得完全分不清好坏,只要魏靖干脆利落,他也不会纠缠着魏靖不放。
    但魏靖偏偏就不,他看着面上是在拒绝余青,却对余青送给他的种种东西都照单全收,那种欲拒还迎的戏码,成年人有时候都遭不住,更何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余青。
    要屈词说,余青的死就是魏靖一手促成的。
    那天他要是不顺着钱翠翠,默认他的病需要野人参入药,余青也不会听了钱翠翠的挑拨,真傻到进山里去找什么劳什子的野人参。
    呵。
    男女主?
    就这是非不分毫无道德感的入侵者,也配得上做男女主?
    心里对魏靖的唾弃有几箩筐,屈词面上却是不显,他整个人趴到窗户口上,扬着甜甜的笑脸叫魏靖:靖哥哥!
    魏靖听到声音抬头,只见窗户上趴了个小少年,他头发乱糟糟,脸上也脏兮兮,看着像是在地上滚过,浑身都透着脏乱,不过那一双眼眸格外的亮,尤其是看着他的时候,整个眼里都满是他的身影,好像天地万物都入不了眼,只有他才是他的唯一似的。
    嗯,你怎么来了?魏靖应了话,腔调温温柔柔,还带着几分笑。
    说实话他对余青心底还是有几分歉疚,当时知道余青真跑进山里给他找野人参的时候,他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当然这点感动在得知余青三天没出来,可能死在了山里后,就变了味。
    余青是因为他进的山,可以说他是促进余青死亡的间接凶手,魏靖信佛,知道凡事都讲一个因果,他害怕余青死后变成鬼来找他,一到晚上就怕得不行。
    可另一边他又安慰自己,那些要野人参入药的话只是玩笑话,又不是他拿刀架在余青脖子上逼他进的山,余青自己傻当了真进了山,真死在山里了也跟他没什么干系。
    然而不管再怎么逃避,魏靖还是无法否认既定的事实。
    直到余青从山里出来,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胸腔里。
    青年笑得是真好看,余青看得有些痴,末了又傻了吧唧地笑,他掏出个又大又红的柿子递给魏靖:靖哥哥,给你吃柿子!可甜了!
    魏靖还没来得及说话,余青背后就冒出了一只纤细手臂,刷地一下从他手里抢走了柿子,紧接着一道女声就传了过来:柿子有什么好吃的,涩口不说,还黏黏糊糊,看着就恶心。
    来人是钱翠翠,她今日特意来找魏靖,没想到刚到就看到了窗外的余青,她喜欢魏靖自然就讨厌余青,又或者说每个喜欢魏靖的姑娘都讨厌余青,姑娘讲究矜持,不会把喜欢表露得那么明白,但余青这个傻子却不管不顾的,叫人看了又嫉妒又生气。
    钱翠翠说那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余青,连带着手里的柿子也丢在了地上,那一字一句的,仿佛说的恶心不是指柿子,而是指余青。
    第六章 野人参应该找到了吧?
    钱翠翠她爹是村里的富户,在镇上做了点生意,有了点小钱,虽说和那些富豪比不得,不过在桃花村里还是妥妥的首富。
    也正是因此,村里的人大多都不敢得罪钱家,知道钱翠翠喜欢魏靖,姑娘们自然也不敢和她抢,都是放在心里暗恋,更多时候,她们还得捧着哄着钱翠翠,谁让人有钱呢?
    但余青不一样,在傻子的概念里,对钱权没有特别清晰的认知,钱翠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钱翠翠,只要是两人碰见,那可是真是天雷勾动地火,不吵个你死我活都不算罢休。
    于是面对钱翠翠的冷嘲热讽,小少年胸脯一挺,就呛了回去,当然他听不太出别人话里的言下之意,只是揪着字面意思反驳:不恶心!柿子甜!特别甜!
    钱翠翠是钱家的独女,由着家里有钱,平时生活起居还有丫鬟服侍,爹疼娘爱要什么给什么不说,周围人也都千依百顺,哪像余青,和她顶嘴还处处跟她对着干。
    她骄横跋扈惯了,头一回碰着个不顺着自己的,那真是浑身不痛快,所以余青不管说什么,她都要说反话,不仅要说,她还要做得更过分。
    一脚将柿子踢到墙上,钱翠翠跟余青对呛:甜什么甜!它就是不甜!再说了,就算这个柿子真甜上天了,那也不能给靖哥哥吃!靖哥哥以后是要做大官的!可是人上人,要吃什么没有,才不会吃你这掉身价的柿子!
    这话一出口,余青霎时就没了音。
    显然在他心里,他也极为认可钱翠翠的话,觉得魏靖就是天底下顶好的人,就该吃最好的东西过最好的日子,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东西,但至少柿子不是。
    地上的柿子被踢到墙根,大力使它破了皮,果肉和汁水沾了一墙根,也散出了不少柿子香。
    这东西对钱翠翠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对魏靖来说或许也不值一提,可对于余青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吃。
    那柿子是他从家里米缸拿的,一共四个,三个给了杨虎,一个给了魏靖,自己都还没尝着味儿呢。
    钱翠翠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柿子,心想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一个破柿子都念念不忘,哪像她,别说柿子,就是柿子干她也吃过,还有城里那些精细糕点,她都吃腻了!
    鼻子一哼,钱翠翠抱着手臂道:你不是进山给靖哥哥找野人参入药去了吗?既然人出来了,想必野人参也应该找到了吧?
    前几日魏靖染了风寒,几天都不见好,钱翠翠担心得很,专门带着大夫上门来给魏靖看病,末了又是抓药又是嘘寒问暖的,谁料走时刚好撞见来看魏靖的余青,瞅着他那副写满担心的脸孔,钱翠翠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心里不得劲,嘴上难免就会表现出来一二,她骗余青说魏靖病入膏肓,要野人参入药才能治,不然就只能等死。
    余青是个傻的,哪知道钱翠翠这话是在骗他,加上魏靖因着钱翠翠给他请大夫看病抓药,不好驳了她面子,就选择没吭声,余青信以为真,当天就跑进深山找野人参去了。
    这要是本纯情玛丽苏文学,那钱翠翠这番行为也就算是个吃醋作妖,说不了读者还得夸她一句干得漂亮。
    可惜故事剧情并不由玛丽苏掌控,当主角变成余青,那这本小说的基调就变成了傻子复仇记。
    屈词心里嗤笑,面上却仍是装得滴水不漏。
    小少年被钱翠翠问了这话后就低下了头,他手捏着衣摆揉揉搓搓,嘴巴却抿得死紧一声不吭,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痛脚一般,唯有用沉默来应答。
    钱翠翠看他吃瘪,还想说出点更过分的话,不过魏靖显然对这件事有着不好的回忆,他曾以为自己是害死余青的刽子手,这种沉重心情直到余青活着出山才烟消云散。
    余青的思维显然和正常人不一样,魏靖怕钱翠翠一会儿管不住嘴,造成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他可不想再承担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负罪感。
    他打断钱翠翠:翠翠,我并不需要野人参,只是风寒罢了,吃过大夫抓的药便已然痊愈。
    俊朗的青年一开口,钱翠翠再怎么不愿意,也选择了闭嘴,不过闭嘴前还要狠狠瞪上余青一眼,以表不喜。
    钱翠翠不喜欢余青,魏靖不见得就有多喜欢,他的性取向没问题,向来都只喜欢姑娘,看见村子里的姑娘为他争风吃醋,甚至于钱翠翠都无法逃脱他的魅力,魏靖心里别提有多快活。
    至于余青,他看见余青就觉得烦,可他听说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们,也都喜欢玩男孩儿,不仅玩,有一些还要养几个在府里,平常出门聚个会,也会在那种烟花巷柳之地。
    魏靖想着等他高中做了官,或许也要和他们一样,所以他并没有拒绝余青,有时还很享受余青对他的追捧,他把这当做是提前熟悉官场的踏板。
    在魏靖眼里,余青约莫就等于他养的一条狗,高兴就给个好脸,不高兴就给个坏脸,有需要就召之即来,没需要就挥之即去。
    而现在他显然是不需要余青的,毕竟钱翠翠和余青,就算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他对余青道:小青,我和翠翠有些事要说,你玩去吧。
    小少年听他的话,点点头走开了。
    等余青一走,钱翠翠的脸上立马多云转晴,她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摸出根毛笔来递给魏靖:靖哥哥,这毛笔是我前日去书局里买的,那掌柜的说是狼毫做的,秀才公们都用这些,虽说靖哥哥以后肯定会用上比这更好的笔,可现下用它来练练手也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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