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亭衍,你刚才该不会是装的吧?!一哥们儿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纪亭衍正在找角度,闻言撩起眼皮,很浅淡地笑了笑,握着球杆轻轻一碰,白球穿过大半个球桌撞上红球,红球晃晃悠悠地打着旋,沿着直线距离滚动,最后落袋。
    没有,确实刚学。
    好球!
    旁人发出赞叹,骆窈将画面定格,也跟着欢呼一声,球桌旁的人齐齐回头,她谁也没看,给纪亭衍送去一个飞吻,红唇明艳,爱意如丝,惹得众人一阵发酸地怪叫。
    啊啊啊!这不公平!
    哥几个这能忍?
    都是年轻人,走在潮流最前线,影视剧没少看,对这么大胆的动作只有眼热。
    温海洋不甘示弱:卉卉我也要!
    沈卉:滚!
    稳重如纪亭衍,心旌摇曳,灼热的情感从内而外地透出来,他眉眼舒展,学着她的动作手指挡在唇瓣前,然后打开,虽然很克制,甚至有些笨拙和生涩,但眼尾唇边的笑容却像是拨开树影的阳光,金灿灿的,带着点飞扬的恣意。
    救命!欺负我没对象是吧!
    骆窈你够了啊!
    纪亭衍被张牙舞爪的男同志们勾肩搭背地架走,势必要找回场子,骆窈则手脚都缩在椅子上,以躲避同学的挠痒痒攻击。
    我错了我错了!相机要掉了!骆窈连连告饶,同学们才终于放过她,笑闹过后免不了感叹一声。
    你们这一对一对的,搞得我都想处个对象了。
    骆窈理了下弄乱的衣服:处呗。
    哪儿这么容易啊。
    另一个同学说:台里不是让你负责那个青春剧了吗?肯定有很多好看的男演员。
    沈卉的一个发小闻言道:这个剧我知道,导演是我三叔呢。
    得了吧,谈到工作我哪儿还有功夫去想那个。
    骆窈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赞许道:你的态度很正确,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沈卉:你好意思说这话?
    我怎么了?骆窈无辜地耸耸肩。
    一同学公正道:不是我帮骆窈说话啊,她的业务水平确实没话说,咱们台的于主任好几次想调骆窈过来了。
    听听。骆窈抬眉,然后转身往球桌那儿走。
    瞧把她得意的,头几年也没发现这人这么厚脸皮啊。沈卉好笑地轻哼,随即站起身道,走吧,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温海洋正缠着纪亭衍,纪亭衍不太习惯和他这么亲近,往旁边退了一步,拿起一个黑球随意放了个位置说:将袋口中心与要打的这颗球的球心连成一条线,这条线与球面相切的点便是撞击点,如果
    他边说边示范,温海洋啧啧两声,忍不住道:得,架不住您会读书,打个台球都能当数学题解。
    纪亭衍严谨道:我并不擅长台球,所以刚才的理论未必完全正确和普适,虽然于我来说是个办法,但你们想应用的话还得反复试验。
    温海洋咬牙: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骆窈大概能懂他的心理活动,笑道:要不我跟你们打一场?
    温海洋瞪她:你们夫妻俩故意的啊?当我不知道你的技术是吧?当初在台球厅又不是没见过。
    这么一提,他那几个哥们儿都想起来了:原来咱们以前见过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的确,燕城不大,要遇上一个熟人真挺容易的,不管你想不想见。
    未到散场,纪亭衍却收到了研究所的传呼,骆窈索性和他一起提了告辞。
    离开前他们要去前院和长辈打个招呼,因为路太绕,沈卉主动请缨送他们,顺便让厨房再做一些点心。
    抄手游廊上有人迎面而来,见到他们惊喜地咧开嘴,一口大白牙亮得晃眼:是你啊!好巧!
    沈卉有些意外地问骆窈:你俩认识?
    骆窈大方道:哦,之前在沪城出差的时候合作过。
    说话间,沈元恒已经走到三人跟前,沈卉尽主人职责介绍道:沈元恒,我家远房亲戚,正好这段时间在燕城工作,顺道过来拜访。骆窈,我大学同学,这位是她对象,纪亭衍。
    你们好!沈元恒伸出手,一如既往的热情,骆窈垂眸,有片刻失神。
    沈元恒来燕城了,那骆秋萍来了吗?
    虽然时间很短,但纪亭衍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视线随之下落,沈元恒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半空中显得尤为突兀,他心头没来由一紧,动作比反应更快,抬手全了礼节:你好。
    骆窈收了思绪,只回以礼貌的微笑。
    我送他们到前院,你先进去吧,海洋在里头呢。沈卉对沈元恒说。
    沈元恒颔首应了,错身的时候对骆窈道:对了,我在燕城的戏得拍好一阵呢,有时间能约你出来吃饭吗?
    说完,他眼神瞥向一旁的纪亭衍,又啊了一声:纪亭衍同志也一起来。
    沈元恒显然没有骆窈的防晒意识,许是长期拍戏的缘故,皮肤偏黑,因而衬得牙齿特别白。
    接下来工作安排比较多。骆窈婉拒。
    啊,那没事,等你有时间再说呃,还有纪亭衍同志。
    他多添后半句是考虑到在别人男朋友面前邀约会让人多想,但用词语气可能不太恰当,反而有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的感觉。
    纪亭衍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他的手,微微动了动胳膊。
    骆窈注意到他不经意地看了下表,想起他赶时间回研究所,直截了当道:不好意思,吃饭的话确实腾不出空,就现在单位还让回去呢,如果有什么正事儿电话里说也一样,或者你让沈卉联系我。
    沈卉皱眉表示不解,她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不过也没有多说,点点头,带人去了前院。
    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在前院见到骆秋萍时,骆窈的心情反而没什么起伏。
    那人穿着一件缎面旗袍,长发挽起,戴了一对小巧的金耳环,说话时会掩嘴,神态动作无一不像,但她视线只在这儿停留了一秒便挪开,应该是不记得自己了。
    也对。
    事实上她也不应该有什么起伏,又不是本人。
    他们没让温家开车送,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这会儿人不多,傍晚的风混着霞光送进车窗,很是舒服,骆窈靠在纪亭衍的肩膀上,眼神渐渐失去焦距,有些意兴阑珊。
    纪亭衍扣住她的手,拇指慢慢摩挲着手背,问道:怎么了?
    骆窈语气散漫,脸往男人颈窝里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里的紧绷感一点点放开: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了。
    那我先送你回家属院?
    不用,你所里的事儿要紧,我趁现在眯一会儿就成。
    她低估了骆女士对自己的影响,心里觉得荒唐又愤恨,恨自己不争气,回回都被影响情绪。骆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一个借鉴了原型的纸片人而已,她已经过上了全新的生活,事业顺利情感满足,骆秋萍算什么,呵。
    骆窈往上凑了凑,男人便默契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她唇角微扬,心情顿时松快了许多。
    纪亭衍见她闭眼小憩,用另一只手帮她挡着光。
    微风将发丝吹扬,有几缕落到了他手上,纪亭衍睫毛微颤,脑海中忽然跳出骆窈刚才失神的样子。
    沈元恒的手,算好看吗?
    骆窈说工作忙真不是推辞,一方面频道最近打算和燕城几所学校合作,加强学生们的科学教育,另一方面,之前定下来的几个采访任务意外频生,打乱了他们的工作进度。
    又没空?骆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写字的速度飞快,这个问题我来搞定,马思你下午先去远郊,那儿应该费不了多少时间。
    何欣桐为难地说:远郊那位伯伯他临时改主意了,说想先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电视台?骆窈想了想,哪个栏目?有冲突吗?
    不是咱们燕城的,是卫城电视台的农生栏目。
    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就掐着我们的点儿插队来。骆窈双手环胸,马思你就下午去,但不采访他了,采访他隔壁,他不肯等这会儿功夫我们还不等了呢!
    本来隔壁就是预备当作补充素材的,修改难度不大,要是平时她还会再沟通调整一下,但现在她烦得很,脾气也上来了。
    欣桐你电话。涂涵珺捂着听筒说。
    何欣桐连忙起身过去:您好,我是何欣桐。
    下一秒,她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对没错,您回国了是吗?
    好的好的,本来我就打算给您打电话的,谢谢您特意告诉我们。
    下午是吗?何欣桐回头看了一眼,见骆窈比了个OK,应道,可以,下午两点我们到您单位,好,到时候见,谢谢您。
    她一挂断,骆窈便问:二十号的任务可以提前了对吧?
    何欣桐高兴地直点头。
    行,那远郊这个也不用急了。
    马思问:我下午不用去了?
    骆窈挑眉:去,当然去,我指的是整个周期不用赶了,既然人家属意电视台我们也不好强求啊。
    涂涵珺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拿笔戳着脸问:会不会影响栏目印象?
    骆窈眨眨眼:如果人家愿意腾出时间,当个补充素材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她瞧着马思摸了摸下巴,思忖几秒道:要不我跟着去吧?你嘴太笨了,万一真影响咱们栏目形象了呢?
    闻言,马思腾地一下站起来,带着点不好对付的气性:你今天的录音任务完成了吗?合作学校联系了吗?策划讨论会开不开?这周报销单交了没有?主任催了几回报告你能不能长点心?
    自己积压多少工作心里没数吗?倒有功夫操心起我来了。
    他们俩一言不合就掐起来大家伙都习惯了,有时候还能调侃几句,此时也是见怪不怪。骆窈倒吸一口气,长长嘶了一声,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报销单我还真忘了,谢谢你提醒我。
    马思冷哼,满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进门的梁博新调笑道:你故意的吧?
    马思要强,时常会盯着骆窈的工作进度,一开始两人还因为这个争辩过几回,后来骆窈发现了新的用处,索性拿他当人形记事本,如果有工作内容想不起来了就使用激将法,百试百灵。
    不得不说,骆窈这孩子带新人的方法虽然比他还要随意,但确实很懂得用人,梁博新经常怀疑她靠的是一手忽悠本事,比如马思这小子,这么久了怕是还蒙在鼓里。
    骆窈一边补充待办事项,一边开口: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看不能绝对,至少咱们马思同志的记性还是比烂笔头强的。
    屋内众人皆笑出声。
    马思:我现在知道了,你确实是故意的。
    第72章 不认识
    燕城的秋天短暂, 今年的气温是更呈陡坡式下跌,早早迎来了第一场雪,霎时间, 万里雪飘, 银装素裹, 整个城市似乎都静谧了下来。
    阿嚏骆窈吸了吸鼻子,吹开蒸腾的白气, 小猫喝水似的过了几口白开。
    你不会要感冒吧?涂涵珺拿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骆窈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里面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头发随意地用笔挽起, 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睡眠不足的疲惫:鼻子痒罢了。
    涂涵珺靠在桌子旁, 为她不平:师父他是不是想提前退休了啊?
    骆窈左手撑起眼皮,揉了两下太阳穴,在待录音的稿件上做好标注。她其实只是季节性犯困,闻言笑了一下:退不退休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能将年底的单位福利换成现金。
    这他怕是做不了主。
    骆窈说说而已,耸耸肩继续过录音稿。
    这时马思从外头进来,满身寒意还未褪去,耳朵鼻头被冷风吹得通红:对了, 明天和几所学校负责人开会谁去啊?
    骆窈打了个哈欠, 应道:我去。
    涂涵珺说:你让师父去呗。
    骆窈整理好东西, 起身准备去录音,伸出一根手指看着她:这么好的机会, 我当然要正大光明提前下班,回家冬眠。
    骆窈,你来一下。
    走出录音室,频道监制胡主任把她叫了过去, 骆窈应声,心里莫名有点忐忑。
    她初进电台那会儿也不是什么都懂的,犯过不少错误。梁博新批评教训不算狠,因为和这位胡主任相比,任何人的严厉都是春风细雨。
    他平时不怎么管组里的琐事,但作为最后把控的人,一旦说话就跟老师突然点名一样叫人胆战心惊,涂涵珺有次被他直接骂哭,连马思这么硬气的人,面对胡主任都跟蜕了一层皮似的。
    坐。胡主任快五十了,有着一切中年发福的硬件,深刻的皱纹和藏不住的白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手边掉了漆的大号搪瓷缸是常年标配。
    他提起杯盖撇了两下茶叶,摇头吹了吹,却没有喝,虚晃一枪让骆窈眼皮微微跳动。
    您找我有事儿吗?她提了口气问。
    胡主任放下搪瓷缸,不像别的领导会问一句最近工作怎么样啊,直接就说:台里想把你调去文艺部。
    不是批评,骆窈松了口气,重复道:文艺?
    胡主任从旁边抽了一个文件夹出来:之前送你去培训,就是看中你的创新力,打算让你回来做出一些突破,我想这些你心里应该也有数。上一次是梁博新拦下来了,我没阻止,因为确实决定得不太厚道,不过这次于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骆窈眉梢微动:师父也同意了?
    胡主任不置可否:梁博新的想法我知道,他想培养你担起科学频道的大梁,但这小子有时候还是专断了点儿。
    我手头上有不少栏目,你们组能到今天这个成绩,我当然也希望你留下来,但这并不妨碍你的个人发展。新时代造就了更多优秀的人才,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还有许多发挥成长的空间。
    骆窈抿了抿唇:所以,您是希望我同时负责两个节目?
    胡主任补充道:隶属部门不改。当然,如果你觉得无法同时顾及,也可以选择直接调过去,我尊重你的决定。
    第一次听胡主任这么和善地跟她商量谈事,骆窈的胆子似乎也大了点儿,想了想问:那我能拿两份工资吗?
    胡主任噎了一下:工资按台里规定,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完还瞪了她一眼,像他这样的老同志,最不爱在谈建设性意见的时候提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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