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新拿着她们交上去的选题翻看了会儿,头也不抬地问:这些选题你们个人倾向于哪个?
    涂涵珺抿出颊边的酒窝:通信卫星。
    年初国家成功发射了一颗实用通信广播卫星,趁机会让大家了解相关知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梁博新点点头,问骆窈:你呢?
    骆窈莞尔:安全隐患。
    为什么?
    骆窈摸了摸鼻子:因为现在正值暑假,我们可以在此期间做一系列的科普内容,比如食品安全、交通安全,或者以地点分类的家庭、学校、野外存在的安全隐患。
    有些可以老调新谈,有些则是听众尚未察觉或者平时不注意的,但需求性强。
    涂涵珺转头看她:做成一系列的话,我们咨询采编的时候也会更方便些。
    梁博新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你们这是想偷懒呢?
    这回骆窈很坦荡:开学我们也是要请假的,如果内容不够就得师父继续顶上了。
    哪有人第一天上班就说自己要请假的?涂涵珺睁大眼看她,随后又瞄了瞄梁博新,表情有点紧张。
    好在梁博新对此并不反感,反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接着,他刷刷刷在选题纸上划了几下,然后分给她们两人:这是我建议你们先去做的选题。因为之前已经有了相关的背调,对你们后期创作设计会有帮助,到时候申报也轻松一些。
    不过骆窈刚才提醒我了,你们开学按例可以请假一周,那正好趁现在有时间多积累些新素材当备用稿。
    骆窈嘴角抽了抽。
    梁博新到点要去录音,让她们俩跟着去观摩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了他的放养计划,临走还不忘记鼓励道:年轻人不要怕锻炼,有需要随时找我。
    当然我希望你们不找我。
    骆窈:
    她看着梁博新潇洒不羁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涂涵珺默默凑过来道:你刚才可真敢说。
    骆窈哭笑不得地落眉:可能连累你也加大工作量了。
    涂涵珺眨眨眼:这有什么?原本我们就是来积累经验的呀!当然要多做事了!
    好吧,人家比我有思想觉悟。
    骆窈跟着她往外走,又听对方凑过来小声说:不过师父毕竟是我们上级,你以后说话还是得注意点儿。
    其实骆窈觉得,以梁博新的性子应该不至于会计较这些,不过涂涵珺这话也没说错,她以前没工作过,确实不能以过去的社交经验一概而论,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接下来的日子骆窈便开始学着去熟悉流程、外出采编、参加听评会她和涂涵珺相辅相助,当然她从对方那里学到的更多,毕竟自己再怎么恶补专业课,也不如别人扎扎实实的多年基础。
    而且涂涵珺看起来虽有点腼腆,采访时却跟换了个人似的,文笔也是大开大合,小小的身材热情无限倍大,这或许就是职业的信念感和使命感吧。
    骆窈自认没有她那样的觉悟,上班忙得脚不沾地,下班也闲不下来,一有空就只想在床上躺着,脑袋放空,剩下一句感叹
    要不是为了钱
    唉,她多少有些理解社畜一词的由来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年代不像三十年后那般竞争激烈节奏快,大多数人都可以抱着安于一隅的想法生活。
    虽然这里头带着她的偏见,毕竟像涂涵珺这样的人绝不是少数,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即便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也要努力发光发热。
    可必须要承认的是,当成稿通过,一期节目录制完成的时候,骆窈依旧发自内心地生出巨大成就感。
    她恨不得像薛峥一样到处炫耀分享,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只分享给了亲近的人。
    熟悉了工作内容后她也能余出一些空闲时间,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马上就要到期,她去了趟传达室,拨通了研究所的电话。
    你好,燕城生命科学研究所。
    你好,我找纪亭衍。
    麻烦留下您的姓名。
    我叫骆窈。
    请您稍等,纪工现在在忙,大概十分钟后给您回过去。
    骆窈打了个哈欠,传达室的大爷见了笑道:看你最近几天都挺晚回来的,跟同学出去玩儿呢?
    哪儿呢,找了个单位实习。
    大爷呦了一声: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你们这样以后都是包分配的吗?
    骆窈点头:毕业才安排。
    包分配好哇,铁饭碗饿不着。大爷感叹了一句,没话找话似的闲聊,你刚才找的后生是纪科长的儿子吧?我记得那孩子,也是可会念书咯,当时咱们院里那么些个学生,他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
    那会儿中学的校长老师都跑来祝贺,连报纸上都登了,说是什么高考状元!不得了不得了,谁家落了这么一孩子,祖坟都冒青烟咯!
    骆窈被大爷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逗笑,打趣道:改明儿您让您家孩子也抱一个状元回来,让您长长脸!
    大爷眼角的皱纹都堆叠起来,伸手直摇:我那孙子啊,怕是没指望了。不爱读书,还成天说什么当兵的生不出个秀才,你听听,还赖老子头上来了!
    骆窈没跟着数落,又听大爷说:我觉着呀,搁一家里头的也未必都是秀才。你就说纪家那小儿子,高中读了好几年,现在还是搁外头混日子。他爸在家的话还能管管,那个妈拎不清,总以为还能出个状元儿子呢!
    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纪亭衍他妈妈该不会以为只要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就都能成材吧?
    骆窈撇撇嘴。
    很快电话拨了过来,大爷聊痛快了,便说自己出去望望风,骆窈拿起听筒。
    骆窈。
    这好像是纪亭衍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记不清了,透过电流仿佛夹杂着细小的颗粒,还蛮性感的。骆窈一时没说话,那头有明显的呼吸声传来,然后又是一句。
    骆窈?
    阿衍哥。骆窈笑着唤了句。
    许是因为看不见人,听筒里的动静便被无限放大,骆窈察觉到自己话音刚落,那头的呼吸声就是一滞,然后像是被人有意控制一般,慢慢地平缓。
    有事找我帮忙?
    骆窈手指绕了圈电话线,没回答,长长地嗯了一声: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
    纪亭衍顿了下,而后略含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最近可能没办法回去。
    骆窈抬起眉稍:没关系,就是我们上回借的书快到期了,但我这段时间还要用,所以想让你帮忙去图书馆办下续借。
    好,我让人替我去一趟。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纪亭衍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每回都是骆窈接话搭话,但可能是今天有些累了,又或许是突然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总之骆窈一时没接上话茬。
    还有别的事儿么?
    有!骆窈反应过来,差点破功,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才接着说道,阿衍哥你平时听广播么?
    嗯,偶尔会听。
    那太好了,上回不是跟你说我现在在实习嘛,最近录了几期节目已经播出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听听,给我提点意见也行!
    纪亭衍从没问过骆窈在哪儿实习,也不知道她的专业是什么,闻言沉默了一瞬,才说:好,我一定听。
    你都没问我哪个频道啊。骆窈故意哼了一声,然后不以为意地笑开,是燕城广播电台的科学频道,频率是109.3,晚上九点零五分播出,我的节目在周六,别忘啦。
    挂了电话,骆窈跟大爷打了声招呼便跑回了家。
    那些借来的书被堆在书桌上,床上,甚至薛翘的桌上,骆窈在厨房找到薛翘,探进去半个身子问:姐,你的借书证放哪儿了?
    薛翘顺手将洗好的苹果切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她:不是给你了么?你都借满了,我也没法用。
    骆窈咔嚓咬下一块,笑眼弯弯:你如果不急着用,我还要再占一段时间。
    薛翘瞥她一眼,淡淡道:随你。
    骆窈回到房间,将两次借来的书分开整理好。
    其实她本来想这次就全还回去的,不过这么多书,她一个人可拿不了,等下次纪亭衍有空了再说吧。
    反正用她也能用得着,索性就让它们多待一段时间。
    那头纪亭衍被这一消息砸得猝不及防,好一会儿才盖上听筒。
    他这段时间没再听过科学频道,一是因为忙,二是即便有时间,也会选择将那盒磁带反复重播,同住的高传波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总听那一集。
    突然间,纪亭衍想起了什么,等晚上回宿舍时问高传波:我记得你上回跟我说科学频道换人了?
    高传波: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最新的周六特别节目,播音员是个女生。
    说完,又面露奇怪地问:你不是换了广播剧,对科学频道不感兴趣了么?
    纪亭衍:
    第15章 我打电话
    骆窈和涂涵珺的配合越发默契,许是被涂涵珺干劲满满的精神头带动,骆窈和她各有分工却没有完全剥离任务,如此学到的便是双倍的东西。
    到开学的时候,她们俩已经将要请假那一周及前后两期的节目录制好,然后开始为自己的新学期做准备。
    燕广向来的惯例是开学第三周做开题答辩,虽然骆窈假期向涂涵珺请教了许多,但到底底气不足,所以前两周她频繁地往指导老师的办公室跑,埋头恶补、虚心请教,只恨现在连带大脑袋的计算机都没有,所有材料都得手写,前前后后用光了她三瓶墨水才成功度过了第一阶段的难关。
    答辩结束那一刻,她狠狠地松了口气,回到宿舍时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只觉得鸟语花香、身心健康、饥肠辘辘。
    骆窈,去食堂吃饭不?
    骆窈对她伸出尔康手:去!
    这一顿她吃得非常丰盛,像是要把过去一段时间的辛苦都补回来,差点儿就要逼近暴饮暴食的程度。
    好在为了自己的胃和身材考虑,骆窈点到为止,只是看起来品类多,实则每样东西只有一两口。要不是她长得好看嘴又甜,打菜的阿姨一定会冲她翻个白眼,然后将长勺一挥告诉她爱吃吃不吃走人!
    饶是这样,也把坐在对面的舍友们吓得不轻,斟酌着词句开口:骆窈,你最近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对啊,你是失恋了还是失窃了,先前化悲愤为努力,现在化悲愤为食欲?
    骆窈咽下一口藕盒,很想告诉她们自己这是怕最后一年在成绩单上滑铁卢,没可能分配在燕城,那对她来说与失业无异。
    但她到底没讲实话,而是随意胡扯:暑假被邻居一哥哥的成绩刺激到了,我憋着一口气呢,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我得犒劳犒劳自己。
    八二年计划生育才被定为基本国策,她们这一届少有独生子女家庭,因此听到骆窈这话,纷纷露出理解和同情的表情。
    家里孩子多的自然存在攀比,更何况还有别人家的孩子这一万恶存在,内外夹击上下扫.射多维度比较,那才叫做酸爽。
    舍友有些好奇:你那个哥哥成绩有多好啊?
    骆窈:燕大博士。
    其他两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杨雯雯夹起掉到碗里的排骨,一言难尽地开口:窈窈,有追求是好事儿,但咱也不能好高骛远对吧?
    李梅香点头附和:再把身体搞坏就不值当了。
    骆窈表示赞同:所以我现在也想开了,人比人气死人,更何况他优秀到那个程度,已经不是我等凡人能比肩的,既然大家不是一个物种,考试的时候拜拜沾沾仙气儿就行了,做不成竞争对手大家还是好邻居嘛。
    杨雯雯:
    李梅香:
    这到底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了。
    李梅香用力眨眨眼,索性转移话题:不过你前段时间天天往系主任办公室跑,梁雅乐没少在宿舍里说你上赶着套近乎。
    燕广的宿舍是六人间,播音班十个女生便被分成两拨,骆窈这边四个人,又凑了两个舞蹈专业的。
    每个团体都是一个小社会,她们宿舍也不例外。那两个舞蹈专业的女生是一个班,关系自然亲近,但和骆窈她们平时也会聚聚餐,带带饭,毕竟集体生活需要相互包容,大家一起住了三年,虽然有些小摩擦,总的来说还算和睦。
    按理来说她们四个播音班的也该亲密无间,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不是简单的捆绑,处不来也不能勉强。
    她们四个当中,梁雅乐和原主是本地人,杨雯雯来自西南,李梅香来自东北,入住的第一天梁雅乐同志就彰显了她的优越感对两人带来的土特产挑三拣四,嫌弃她们不说普通话。
    可你一口燕城口音也不是普通话啊。
    杨雯雯和李梅香当即将这满脑子小布尔乔亚思想的人划分到不可深交的范围,梁雅乐本想把原主拉拢过去,只可惜原主不买账,只能忿忿作罢。
    原主以前很少回家,为了生活费也经常出去打工,因此和杨雯雯李梅香熟络起来。梁雅乐被辅导员警告过,明面上不敢不合群,但私底下却牢骚不断。
    闻言,杨雯雯当即不屑道:她自己虚伪说什么水平不够不敢找系主任指导,轮到窈窈就变成套近乎了?我看系主任也未必肯要她!
    李梅香:我听说她毕业想分配到燕城电视台,暑假到处跑关系呢!
    原来是怕窈窈抢她的推荐名额啊!
    李梅香也有点不高兴:推荐名额得平时表现和成绩单说话,咱们班轮到谁也轮不到她。
    杨雯雯:她家在燕城有关系啊。
    李梅香冷哼一声:本地人了不起咋的!
    杨雯雯推了推她,李梅香这才想起来骆窈也是本地人,不由得歉意道:窈窈我没说你啊。
    骆窈没放在心上:明儿咱买个大喇叭,她要是说闲话就让她大声说,隔天系主任就来亲自指导她了。
    两人听懂她的弦外音,不由得偷笑。
    骆窈瞧着杨雯雯手边的辣椒酱眼馋,开口道:雯雯,你的辣酱能分我点儿么?
    杨雯雯很大方地给她舀了一勺。
    来自西南的她无辣不欢,每回假期返校都要从家里带来好几罐辣酱,一打开盖香气扑鼻,是骆窈承受不了的辣度。
    她嘶嘶地抽着气,竖起大拇指。
    辣是真的辣,香也是真的香。
    李梅香笑着从她的饭盒里拿出几颗蓝色的果子:吃点果子解解。
    骆窈突然睁大了眼:燕城有卖蓝莓的么?
    李梅香摇头:我们那儿管这叫都柿,没见过谁卖的,反正山上长成了去摘就行,不过很少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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