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看准时机,“蛊引呢?”
    “在我住的地方,书柜后有一个暗格,蛊引就在里面。”依木娜心如死灰,桐木族没了,她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什么黑心蛊,什么噬母蛊,通通都不重要了。
    “多谢。”有了蛊引,就能救萧沂。
    依木娜道,“即便有蛊引,你也没办法将黑心蛊取出,黑心蛊最喜脑髓,蛊引的诱惑比不上脑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怎样做,是我的事情。”
    “你是医者?”
    “是,救人的医者。”月楹坚定道。
    救人的医者?救人……依木娜怔怔地,脑中忽然响起大长老多年前的话音来。
    “大长老,我们为什么要炼蛊啊?”
    “依木娜,我们蛊师炼蛊是为救人。”
    …
    黑心蛊的蛊引取来,燕风急切道,“姑娘,快救世子吧。”
    萧沂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快瞒不住其他人了。
    月楹道,“我会救活他的。”
    如果萧沂没有挡那一下,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虽然她嘴上总说让萧沂自生自灭,但当人毫无生气躺在面前时,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月楹燃起香,其实她要做的事,也并无十分大的把握。
    对着昏迷不醒的萧沂,月楹轻笑,“你要是醒着,应该会轻描淡写的让我动手吧。”
    萧沂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似乎死了也无妨。
    月楹不懂他的心理,他家庭幸福,有父有母,祖父祖母具在,还有活泼可爱的妹妹,是什么让他如此漠视生命呢?
    蛊引被月楹放在一个笔洗里,周围是鲜红的血液,是白青卉的血,蛊引吸饱了血液,变成一个血红的球状物。
    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腥味来,这种味道,对人来说难以忍受,却是蛊虫的最爱。
    黑心蛊闻到味道,开始想往外钻,但脑髓的香味也很勾人,萧沂脑后的鼓包一时有一时无。
    黑心蛊在犹豫。
    月楹将燃香拿近,黑心蛊躁动起来,开始在萧沂脑周爬行,忽然它闻到了极其香甜的味道,诱惑又危险,然而它还是忍受不住这诱惑,一口咬下去。
    看着美味的东西,吃进口中未必好吃,但黑心蛊吃了一口,却对这种味道痴迷,啃噬完了一圈,香味不再,脑髓的味道变得异常恶心,反而外头有着甜香。
    它闻着味道,从耳道急切钻出。
    月楹等待许久,终于看到那漆黑的小虫,黑心蛊开心地爬了进去,浑然不知,那笔洗就是它的葬身地。
    “吃得很饱呢!多谢啦!”月楹吹灭迷香,云淡风轻的表情下是背后的一身冷汗。
    “姑娘,你这是成功了吗?”燕风与夏风一同陪她等着。
    月楹揩去额边的汗,点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是。”
    “姑娘,您快去休息吧,这儿我们来守着就行。”
    月楹今日在拿到母蛊之后,解了睿王妃与睿王身上的蛊,又马不停蹄地给萧沂来医治,一日三场高强度的救治,眼里尽是疲倦。
    月楹摇头,“不行,虽然成功,他却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就如刚动过手术一般,度过观察期,才算真正的无事。
    这迷香是特制的,能迷惑行为,只是她不知对蛊虫有没有用。
    现在看来,是有用的,黑心蛊进入萧沂的脑中,反将他的脑瘤啃噬。
    月楹看着在笔洗中翻了肚皮的蛊虫,利用得当,害人的蛊虫也能救人。
    她忽然也想养两只蛊虫玩玩了。
    夜黑如墨,月楹时不时探探萧沂的额头,一直都没有发热的迹象,她松了口气,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萧沂脸上黑气尽消,第二日清晨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神色清明,他抬起头,感觉似乎与从前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床榻边月楹侧身躺着,因为姿势不舒服的缘故,轻皱着眉头。
    守了一夜吗?
    她眼底有些青黑,发髻也乱糟糟的,掩不住的疲态。
    萧沂眼底温柔,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轻柔地理顺,旁人家姑娘都对打扮自己兴致勃勃,偏她素面朝天,衣衫更是来回就那么几套。
    萧沂还记得初见她时,这丫头一点儿也不显眼,瘦小的身子看着没肉,皮肤也粗糙不堪 。
    他只觉得这丫头聪明,容貌如何不甚在意。
    何时她成了这般模样呢?水嫩嫩的小脸不提,眉目比那时精致不止一倍,粉唇娇嫩,让人忍不住想采撷。
    一头乌发浓密,听明露那丫头念叨是用了什么洗头膏,萧沂拈起一缕在指尖把玩。
    “唔……”睡梦中的月楹发出了一点动静。
    萧沂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以发尾去戳她面颊。
    面上发痒,月楹抬手去挠,哪里来的蚊子,真恼人!
    月楹甩开膀子,一巴掌拍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晨间显得格外清楚。
    燕风与夏风听见动静进来一看,发现月楹姑娘的手不知为何就碰到了世子的脸,世子一脸无奈。
    燕风与夏风继续装瞎,刚才一定是他们听错了,大白天怎么会有巴掌声。
    月楹尴尬挪开手,“你……没事吧?”他也算刚经历过一场脑部手术,她这么拍一巴掌,不会脑震荡出什么事吧?
    萧沂呆愣着一动不动。
    月楹真焦急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坐看右看,“你说话呀,是不是脑袋疼,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月楹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你说句话……”
    “我没事。楹楹,我没事。”萧沂将人紧紧拥入怀,手臂箍住她的腰。
    “没事你不早说!”月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眼泪再也憋不住,“你吓我很好玩吗?”
    “我没吓你,楹楹,你别哭啊。”他是真的被一巴掌打得有点发懵,没反应过来而已。
    月楹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掉,别看她昨日一点没发憷,其实心里都没什么底,不确定依木娜会不会交出蛊引,不确定蛊虫会不会被迷香迷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醒。
    睿王与睿王妃已经被她救了回来,她要是没救回萧沂,该怎么和他们交代。
    月楹的心里压力太大,只是一直死扛着,扛到萧沂无事,她才敢放松神经。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费了那么大心力救回来的人,若真被她一巴掌拍出好歹来,她会崩溃的。
    “楹楹,我错了,我没吓你,”萧沂手足无措,她从未见过她哭,月楹面对他时,生气有,开心有,苦恼也有,只不过她与他作对得再厉害,她也不曾哭过。
    萧沂也慌了,极尽温柔地哄着,甚至试图接住她的泪水,她有些后悔,没事逗弄她做什么?
    “是我错了,不该吓你。”眼见她的泪还是止不住,萧沂只好顺着她说。
    “你承认了,就是在吓我!”月楹也想忍住泪,可是就是忍不住,她撑了太久,需要一个发泄口。
    萧沂不幸成为了一个导火索。
    门外夏风被燕风死死拦住,“夏哥,你消停点!世子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你上次还没被打够吗?”
    “世子也不能欺负人,月楹姑娘刚救了他,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夏风怒不可遏,即便有再次被罚的风险,她也要救人。
    她的无理取闹,萧沂也耐心哄着,“楹楹要打我一顿吗?咬我也行。”
    “你身上那么硬,没兴趣!”月楹抽泣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了一些。
    萧沂把她的脸掰过来,轻吻去她眼下的泪珠,语气温柔地要命,“不哭了,好不好,嗯?”
    房门“嘭”得被打开,燕风拉着夏风两人一起摔了进来。
    四人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
    月楹一下子连哭也忘了,“你们,有事?”
    “没事没事,这门栓坏了,得找人来修。”夏风将燕风踹到一旁,一溜烟跑了。
    刚才的画面,是她能看的吗?溜了溜了。
    燕风紧随其后,夏哥,还是不是兄弟了!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月楹止住了哭,情绪一断,就很难再接着哭,月楹拉过萧沂的衣袖,擦了把脸。
    哭出来心情畅快不少。
    月楹眼眶红红,睫毛被泪水浸染,根根分明,鼻头微红,一双杏眸因为哭过,更显水光潋滟。她还在生气,小嘴微微撅着,表达着她的不满。
    萧沂一阵口干舌燥,扣住她的下巴,双唇贴了上去,依旧是毫无章法的啃噬。
    也许是上次摸索了点门道出来,他得寸进尺,试图撬开她的牙关,无奈小丫头一点儿也不配合。
    舌尖感受到了她齿间的硬,不甘示弱,想要再寸进几分。
    月楹不肯了,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刚吓唬完就来占便宜!
    萧沂吃痛,松开她的唇,不怒反笑,掐住她的下巴,她不得不微微抬着头,“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有两颗小虎牙。”
    月楹磨了磨牙齿,挣开他的手,“正常人都有。”
    “别人的虎牙可咬不到我。”萧沂轻笑,她方才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才长出乳牙的小老虎,没有攻击性,妄图以发狠来吓退别人,殊不知,在萧沂的眼里,她这示威的举动,可爱得要命。
    “爹娘没事了吧?”
    “没事了,王妃知道了她中蛊的事情。”解蛊的时候她必须告知当事人才能操作。
    睿王妃先是埋怨了儿子丈夫一通,说他们怎么连这事都瞒着她,随即又生起白青卉的气来,她不去计较当年的事,白青卉倒是惦记起睿王了。
    “白青卉呢?”
    “关在王府的暗室中。”白青卉体内的母蛊要取出来,月楹就让夏风顺便把她也绑来了。
    萧沂望着怀中人,认真道,“楹楹,你又救了我一次,还有我爹娘。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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