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区繁华,相对安定,且下午天气凉爽,再晚些时候天就黑了,电是很奢侈的,不是谁都用得起,不比天灾前夜生活丰富,反而是下午四五点这样才热闹。
    一区本身就坐落于鼓楼最繁华的区域,四纵五横九通,其中以锦瑟大道最为热闹,这里汇聚了一区乃至整个鼓楼的所有的喧哗和喧嚣,有商铺行人,也有酒色美人,形形色色,都是各区到此寻欢作乐的人。
    锦瑟大道周围区域是住宅区,住的都是一区的民众,多数是异能者和军人,而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则是与锦瑟大道截然相反的贫民窟,一区最繁华,却也是贫富差距最大的地方,因此一区鱼龙混杂,表面和谐,内里却并不太平。
    锦瑟大道有条步行街,那里都是贩卖小物件的,因为没有实用性,所以游人很少,安静得有些萧条。
    初迢对那些灯红酒绿的喧嚣不感兴趣,更喜欢看这些漂亮的手工制品,她看中了一条银杏叶子形状的吊坠手链,喜欢得紧。
    不过鼓楼一区实行买卖积分制,可以靠积分换取物品,而她初来乍到又是被洛野直接带进基地的,还没有登记,没有积分环,也没有带能交换的食物。
    手链只需要一个积分,而一积分可以换一块面包,相当于很多人一天的伙食,而这种装饰物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初迢没有积分,她只是不舍地多看了几眼那条手链,任摊主说破了天甚至提出多赠送几件赠品,她还是很清醒地放下了。
    基地获取的积分都是论功行赏,每一个积分都是血汗钱,没必要花在华而不实的东西上,她还没那么拎不清,再喜欢也不会花那个冤枉钱。
    放下手链后,她正准备离开,而摊主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这单意味着她一天饭票的生意。
    能在一区摸爬滚打至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不差吃喝的主,女人要节俭理性一些,但男人就好说话多了。
    摊主猜测跟女生一起那个男人看着也不像是吝啬的人,说几句好听的,说不定就买了。
    所以她笑着对漫不经心跟在初迢身后晃的洛野说道:先生和小姐看着真般配,先生不给女朋友送个小礼物吗?
    洛野微微抬眸,眼神有些许茫然,他刚才全程耷拉着眼皮魂游天外,都没注意她们说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摊主在说什么。
    但他听见了礼物,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初迢,又看了眼摊主手里那条手链,刚才她确实在这里停留最久,联系一下前后,他大概懂了。
    初迢走到前面都过了好几个摊子,才后知后觉发现身后好像没人了,回头一看,一直跟在身后的人不见了。
    人呢?我好大一个老公呢?
    第24章女朋友24
    洛野一直好好地跟在后面, 初迢也没想到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
    不过她也只是慌了一瞬就想明白了,就算她出事了阿野都不会出事,所以她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回去找也不知道会不会错过, 她索性也不逛了, 蹲在路边比较显眼的路牌边等。
    她相信阿野会来找她的。
    步行街人不多,两三个行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蹲在路边的人。
    她托着腮看着前面, 沉静的脸庞好像不惧任何风浪, 也没有彷徨恐惧。
    她模样生得漂亮,眉黛春山, 秋水翦瞳, 肤似凝脂,十七八岁的年纪,单纯稚嫩,看似娇弱柔软,像支随风摇曳的娇花, 又有等闲不知道的柔韧。
    洛野缓缓走到她面前, 蹲在路边的人儿一看到他, 眼睛就亮了起来,沉静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来了。
    她知道他会来。
    一直如此。
    洛野不知为何也被她感染了情绪, 心情不自觉变好,淡漠的脸都柔和了些许,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 朝她摊开。
    手心赫然握着那条她看过而且很喜欢的银杏叶形状的手链。
    初迢微微惊讶地看着他,没有接, 而是问他:你买下了?
    嗯。
    初迢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试探地问:用积分买的?
    男人还是意简言赅地回答:嗯。
    初迢深吸一口气, 最后问:多少?
    洛野再迟钝也听出了不对劲,而且他并不迟钝,但是他也没觉得是自己有问题,所以微微蹙眉,如实回答:十五。
    这对他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数目。
    他心里想着是不是那个摊主骗他了,她看起来根本没有摊主说的那么喜欢,反而像是不喜欢。
    初迢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阿野买东西肯定会被当冤大头!而且他还觉得理所当然,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被宰了!
    一积分都嫌不值的东西他花了十五!
    可真是散财童子!
    败家爷们!
    初迢都快气死了。
    那个摊主怎么能骗老实人呢!
    前世初迢就有过一次经历。
    那时候他们经过一座基地,短暂停留两天补给,她看到有人在卖梨,他们在野外流浪,野外环境恶劣,也很少能找到野生的果实,所以她还是满稀罕的,只是问过价钱之后,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个卖相很丑个头也很小的丑梨,就要狮子大开口十积分,她又不是傻。
    谁知跟在她后面晃悠的洛野会傻傻地买下来,而且根本不懂问价,直接用三斤大米换了半斤丑梨。
    那个时候已经是天灾五年,各地物资基本能搬都搬走了,养活一基地的人不再靠收集物资而是基地种植自给自足。
    然而水稻种植投入多占地大,成熟期又相对较长,收割加工也很麻烦,很少有基地能花费那么多精力在广泛种植水稻上。
    多是种植土豆红薯洋芋这些作物来代替主食,产量容易保证,又顶饿,所以大米是很精贵的,一座基地只有少数顶层的人才能吃得起。
    那丑梨又硬又酸,之后初迢才知道,梨是基地外不远的一座村庄里摘的,那是颗老梨树,结的果实又硬又酸,也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去摘,还没成熟就被薅光了,硬得像石头酸到倒牙,小孩子解馋还行,卖是基本卖不出去的。
    所以洛野被当冤大头宰了,但他不知道,还觉得她喜欢就好。
    初迢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吃亏呗。
    自己找的爷们,再败家也得过着,还能离咋滴。
    这次也是一样的,明知道不值得,他被人宰了,也得保持微笑。
    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买点东西都被人宰,还宰那么狠,多掉面子啊。
    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初迢不能直说买的不值,只好收下了。
    虽然亏到内伤,但初迢确实是喜欢的,也没想着过后再偷偷去摊主那里退了,估计人早就扛着摊子跑了。
    初迢内心复杂了一会儿,最后露出最好看的笑脸,伸出右手给他看,软着声撒娇:你帮我戴上。
    买都买了,要在别的地方让它更有价值才行。
    他送的礼物加上他亲手戴上去的,这么想就不会觉得很亏了。
    洛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抓着手链两端的扣子,环过她纤细的手腕,扣上扣子,手链有些长,预留了空间还多出一截小尾巴,不过这样也很好看。
    初迢拨了拨银杏叶子的吊坠,笑得眉眼弯弯:我很喜欢,谢谢阿野。
    叶谐野,她很喜欢。
    而且前世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天,就是在一条银杏大道上。
    洛野看着她,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那个摊主没骗他。
    她喜欢就好。
    步行街没有别的可看的,初迢也是怕了他再乱买东西了,赶紧带着人离开。
    离开一区市区的时候,她好像看到街口有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但她又暂时想不起来是谁,为什么熟悉。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很快就被其他事占据了心神。
    回到九区,周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大伙就等着他们回来吃饭了。
    晚餐依旧很丰盛,几乎把好东西都用上了,为了欢迎初迢的加入他们。
    虽然洛野从未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但显然关系也不一般,而且从中午那出乌龙也能看出来,不是一般的在乎,从未见过的在乎,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不是女朋友,对于洛野来说,那姑娘也是特殊的。
    而对于初迢来说,能成为他们的新队员被他们接纳,她自然是乐意的。
    加入他的队伍,参与他的过往,成为他的同伴,并肩作战,这就是她所希望的。
    饭后,大家坐在院子的树下聊天,树下挂着一盏太阳能照明灯,几人照旧在下棋,初迢在旁边磕着瓜子观棋,洛野和崔虞悠闲地喝茶,周妈妈在织冬天的毛衣和围巾。
    因为洛野的原因,他们现在不需要再每日执行巡逻任务,小院里生活就变得清闲安逸起来。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忘记这份岁月静好,都是洛野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周末见初迢对飞行棋明明兴趣很高,又劝她:迢迢,你要不要玩一把?
    初迢抱着瓜子摇头。
    周末于是就不再问,专心谋划着怎么把韦豪的一枚飞行棋撞回起飞场。
    一旁喝茶的洛野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迢迢?
    其他人显然对这个称呼没有反应,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得知了她名字,而他却还不知情。
    初迢本来就坐在洛野对面,注意到他看自己的视线,拍掉手里的瓜子壳,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洛野执杯靠在唇边,微垂着眸,声音淡淡地重复那两个字:迢迢?
    初迢眼睛漂亮得像是星辰,在灯下藏着闪闪亮光,她应道:在啊。
    洛野却不在说话,初迢只是疑惑了一会儿,就又把目光放到棋盘上了。
    洛野看着对面侧坐的少女,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很爽,然而又没有什么正经理由。
    他坐了一会就放下茶杯起身,初迢见此也站了起来。
    洛野看她:我回东院。
    初迢也看他:我知道啊。
    就是知道他要回东小院了她才要一起回去啊。
    洛野示意她看崔虞:你跟崔虞住。
    男女有别,和他住一起不合适,女孩子的名声重要,他不能连累,而且崔虞也是同意和她住的。
    初迢瞪大眼睛,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个安排,她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兽,受伤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可惜洛野并没有,他丢下一句别跟过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初迢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坐下来。
    周妈心软,见不得她难过,说:今天有些匆忙,等明儿我给你收拾一间新屋子,今晚你就和小虞睡。
    初迢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不想跟洛野分开,只说:不用啦,我跟虞姐住一间就好。
    住处就这么暂时定下。
    崔虞的房间大,再放一张床都没问题,晚上初迢单独睡一床,明明条件很好,比住野外不知道舒服多少,但她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和别人睡一屋,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对方,一直失眠到凌晨,她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却总也睡不安稳。
    此时的东小院,失眠的还有早早就回屋的洛野,精神上分明很困倦,然而身体却迟迟难以入眠。
    总感少了点什么。
    应该是少了什么。
    凌晨三点,洛野还在和身体做抗争,精神上疲惫不堪,身体却精神抖擞,想睡却无法入睡,他翻了个身,准备起来做几百个俯卧撑,屋外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洛野,你快出来看看迢迢,她发高烧了,身上很烫,还在说胡话。
    崔虞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
    洛野急忙下床,上衣都没穿好就去开门,崔虞怀里扶着昏迷不醒,脸色不正常红晕的初迢,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崔虞又摸了摸初迢的额头,立刻就被烫得缩回手,语气忧虑:夜里突然烧起来,不知道烧了多久,我量过体温,已经39度2了,吃过退烧药贴了退烧贴降温,但都不管用,而且一会说热一会说冷,她还一直喊你名字,睡得很不安稳,闹着见你,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带她过来了。
    洛野看向靠在崔虞怀里昏睡中的女孩儿,小小的一只,面上烧得通红,头发被汗水打湿,还在不安地微微发抖,她在梦里呓语,一声又一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阿野
    阿野别走别丢下我
    不要阿野我不走
    她似乎陷在了梦魇里,梦里有什么让她害怕恐惧的事情?
    洛野心跟着缩紧了一下,针刺一样难受。
    他从崔虞手里接过女孩儿,打横抱起,女孩一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就主动攀了上来,将自己缩进他怀里,一点点收紧,小声啜泣着梦呓:阿野,我好疼。
    洛野朝崔虞点头致谢,关了门,抱着女孩儿来到床边,只是刚要放下就被抱进脖子攀住,死活不肯撒手。
    不要!她很抗拒,害怕松开之后梦里苦寻的人就不见了。
    洛野心脏也跟着密密麻麻地疼,他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语气放得很温柔,试探着问:乖,先松开,哪里疼,我看看?
    初迢烧得迷糊,却能听见他的声音,攀着他脖颈哭泣,含糊不清:阿野,我会不会死?
    你不会有事的。洛野斩钉截铁。
    阿野你别走。
    不走。
    别丢下我。
    不丢。
    阿野我好热她又迷迷糊糊地喊,就要去扯自己的衣服。
    洛野瞳孔微缩,眼神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将人抱紧不让她乱动,催动异能,把自己身上的温度降下来,眉睫很快就覆上一层寒霜。
    初迢喜欢冰凉的,把滚烫的脸贴在他身上降温,只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她体内热得难受,很快四肢都贴在他身上降温。
    洛野抱着她不松,也松不开。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喊冷,冷到牙齿打颤,全身发抖,想把冰块一样的洛野推开又不舍得推开,身上冷热交替,神志不清,全身都在痛,好像有什么要从她体内冲出来,冲撞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疼,蚀骨敲髓,疼痛难耐。
    洛野又将体温升高让她取暖,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天亮,初迢的状况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崔虞不清楚,洛野却知道,初迢这个状态不是单纯的发烧,而是觉醒异能的前兆。
    高烧寒热,冷热交替,或是全身筋脉疼痛,饥饿难耐,像是永远吃不饱等等,这些症状都因人而异。
    异能觉醒者,常要经历非人折磨,有时一天有时三两天,撑过去才能蜕变,撑不过去的
    轻则变疯成废人,重则筋骨寸断血管胀裂,身死而亡。
    世人多数只知异能者强大,却不知其强大必经的凶险。
    早上崔虞和其他人来了一次,在门外问要不要把医生请来,洛野哑着声音拒绝了。
    异能觉醒就是道鬼门关,只能靠自己闯,而他除了能在她难受的时候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什么也做不了。
    初迢烧得很厉害,比他当时觉醒时的反应还激烈,平常人早就烧傻了。
    两天过去了,她的热感症状仍未消退,痛感不是一直都在,但疼痛的时间总体要长,身体好像要爆炸一样,疼得意识模糊。
    她手指不安地抓着洛野的衣襟,干裂起皮的唇贴着他的脖颈,连续两日的非人折磨让她很是虚弱,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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