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送她回基地的时候, 脸颊仍旧肿亮肿亮的, 漂亮的眼睛都要被挤成两道缝了。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巧合?
    没有更多的佐证二阶丧尸是在帮老婆出气, 几个巴掌, 本就是淹淹一息的魏钢彻底断了气。
    二阶丧尸似乎是不解气,再次将他丢进了屠宰车间,等待他的将是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见二阶丧尸又动了,夏满月屏住了气息。
    不幸的是, 还是被它发现了。
    或者说, 从一开始, 它就知道她们的存在。
    直视那张僵化的丧尸脸,哪怕肤色跟之前大不相同, 不得不得说,二阶丧尸还是帅的。
    要不然危险临头, 幼师丧尸不会还在犯花痴, 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夏满月攥着她的手晃了晃,别看了, 孩子都两个了。
    然后, 不尴不尬地迎上二阶丧尸的目光, 又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再不尴不尬地冲它挥挥手。
    你好啊师丈,第一次见面,我是许老师的学生。
    二阶丧尸没什么表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圆月下笔直地站立着,看起来怪渗人的。
    哈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回去还要赶作业,许老师还等着给我批改作业呢。
    夏满月拉着幼师丧尸就要走。
    没想到眼前忽然嗖一下,眨眼二阶丧尸就挡住一人一尸的路。
    这这动作也太快了。
    夏满月欲哭无泪,整个晚上都在生死时速,死里逃生,天都要亮了,还有完没完了?
    见二阶丧尸突然动作,夏满月吓得汗不敢出,卷毛都要炸起来了。
    没想到,二阶丧尸只是缓缓俯身,捡起地面上的东西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
    那一刻,夏满月确定不是错觉,她在师丈眼里看到了一抹柔情,像开在荒芜里唯一的柔软。
    丧尸的手指缓缓地划过那张嫣然的美人面,动作轻柔,满是爱怜。
    夏满月动容了,因为太美了,许老师跟师丈之间的感情太美了。
    哪怕身体异变,自己已然面目全非,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地覆天翻
    可他仍然记得她。
    夏满月快要哭了。
    她磕的cp竟然一开始就be了。
    呜呜,好惨。
    二阶丧尸抖了抖照片上的灰尘,珍惜地揣进口袋,看都没再看这一人一尸,不声不响地走了,身影融进夜色之中。
    夏满月感觉自己看到了悲怆跟刻骨的孤独。
    走了
    嗬嗬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背影,幼师丧尸失落地垂下头。
    别想了,人家有老婆,很相爱很相爱。
    幼师丧尸踉跄了两下,一副遭不住打击的模样。
    走吧,我先带你去找我的朋友们。
    夏满月拖着丧尸的手,一人一尸蹦蹦哒哒,后面还远远地缀着一棵猴面包树,学着她们,走得一耸一耸的。
    走了?队长,丧尸好像都撤了。
    见丧尸群忽然一窝蜂离开,舒斐都懵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决心大干一场,结果对手竟然先退场了?
    江启也很不解,眺望尸群撤离的方向,地面仍在传递震感,可见尸数有多众。
    那只二阶丧尸了不得,让它发展下去,未来说不准实力会有多恐怖。
    哼,说不定是陷阱。
    舒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危险说不定就潜藏在暗处,趁他们放松警惕,出其不意,卷土重来。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直面一切危险与挑战。
    不由攥紧手上的棒球棍,热血在血管内喧嚣沸滚,等待着一场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战斗,哪怕力有未逮,哪怕引以为憾,哪怕
    忽然听到熟悉的嬉笑声。
    远眺观察的江启猛然转头,朝传来笑声的方向看过去。
    晚间郊区气温偏低,蒙蒙起了一层雾气,像写意晕在水中的颜料,缭缭绕绕。
    清脆悦耳的笑声穿透薄薄溟雾。
    哎呀,你就别伤心啦。那只二阶丧尸虽然长得确实不错,有种君子如玉的味道,先不说他已经有家室的问题,就说年龄上,他已经三十多岁啦,你才二十多岁,十岁以上的差距有点大啊,你可以找到更年轻更健壮,更有活力的男尸,有机会我一定给你介绍!
    嗬嗬,嗬嗬。
    不说他啦,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尸?
    正挥舞棒球棍,幻想一场热血战斗的舒斐:
    就突然家长里短接地气了起来。
    满月。江启惊喜。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长指在微微发抖,不小心脱手,头盔掉下去,旋转着滚出去半米。
    雾气之中,隐约能够看到缓慢移动的树影。
    怀疑自己出现幻觉,舒斐还使劲揉了揉眼睛,眼角都揉红了,队、队长,我没看错吧?那是那是一棵树?
    江启脚步定住。
    天将明时,月亮从天穹缓缓下坠,月色拨开薄雾,从中走出一棵树?
    一颗两米多高,枝叶比较稀疏的树。
    在它最粗的两根树干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
    准确说,是一人一尸。
    小姑娘头上顶着棵草芽,笑得见牙不见眼,时不时拍抚下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丧尸。
    猴面包树突然定住,幸亏夏满月有所准备,抓紧了树干,才没有栽下去。
    怎么不走啦?
    簌簌。
    她抬头朝前面看过去,意外看到熟悉的身影。
    是江启跟舒斐。
    原本好好的,她很愉悦,开导失恋的幼师丧尸,想着新结出的两粒种子,未来说不定会长出很厉害很厉害的植物
    可在看到江启,望进他那双星轨般深邃且动人的眼睛里时,莫名地,滚烫的委屈便开始在胸腔里翻涌。
    转眼,眼睛鼻头就红了。
    阿启
    她抽抽搭搭地去压眼角,泪珠还是扑簌簌往下落。
    所以她干脆不管了,哭得越来越委屈,越来越伤心。
    嗬嗬?
    簌簌!
    确定小姑娘好好的,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江启神情焦灼,大步走过去。
    猴面包树将夏满月放下来,她往前跑了两步。
    被人劫持了近一天一夜,江启能够想象到小姑娘的处境,和她所经历的惊险难安。
    好在人没事,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目前江启只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共担她的脆弱,抚慰她的心酸。
    小姑娘三两步跑到自己面前,憋着哭腔说:阿启
    然后,俯身三两下卷起自己的裤腿,指着上面的淤青说,摔倒了,都肿了
    又把自己的手掌摊开,五指张得大大的给他看,钩子划破了,当时都流血了,还有这里
    舒斐:怎么有种受了委屈找妈妈哭诉的既视感?
    夏满月要给江启看手背,忽然,有力的大手包拢过来,捉住她的小手,怜惜地揉了揉,微一使力,将抽抽搭搭的小姑娘抱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安的味道包围着她。这下,眼泪落得更凶了。
    江启捏了捏她的耳垂,在夏满月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委屈,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阿启,你真好!
    夏满月柔软的手臂缠上去,勾住江启的脖子,他的头顺势低了一点,温暖嘴唇先是贴近额头,再慢慢向下
    月月,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没什么存在感的夏青阳忽然从江启身后蹦出来,腰上围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油布,动起来哗啦啦直响。
    听到声音,夏满月怔了一下是记忆中亲哥夏青阳的声音没错。
    可是
    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夏满月本就不小的眼睛,更是瞪到了极限。
    溜圆的黑眼珠上,以森冷月色为底,投映出一个没有头的男人!
    作为旁观者,舒斐很欣慰。
    心想,这对双向奔赴的兄妹可算是团圆了。
    他偷偷地拉了拉T恤下摆,等着感人的兄妹团圆,偷偷擦眼泪,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吧?
    哥哥?
    虽然男人身体好端端的,可他头就是没了啊,短短半分钟时间,脑补了无数夏青阳的凄惨经历,抽噎的更大声了。
    怎么办,我哥哥没有头了!
    悲从中来,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没有头,哥哥却可以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甚至能够开口说话。
    没错,是我。
    夏青阳也在打量许久没见的妹妹,视线在她头顶上停留最久。
    月月,你脑子闲着不用,终于还是长草了?
    看着没脑子的哥哥,夏满月眼泪淌了满脸,哥啊,小时候我常说你没脑子,没想到一语成谶,你脑子真的没啦?
    江启跟舒斐:
    舒斐尴尬地将掸了掸衣服下摆,心想暂时是用不着了。
    夏青阳忽然抬手,动作看起来像是从头顶摘了什么东西下来,很快,他的脑袋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
    盯着家族遗传的卷毛,视线落在哥哥那张浓颜系帅哥脸上,惊吓过度的夏满月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哥哥脑子还在。
    夏青阳两只手在虚空中提着什么,然后上下甩了甩,这是我觉醒的异能来着,是个塑料袋,套在头上可以用来隐身,不过体积有限,只能隐个头。
    夏满月:遇到的异能越来越奇怪了。
    夏满月想搞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异能,怎么奇奇怪怪的,夏青阳掐了把她头顶的草芽。
    妹妹,你脑子长草又是怎么回事?
    经夏青阳一提醒,夏满月这才想起猴面包树。
    回头去看,一树一尸正远远观望。
    夏满月朝它们招手,你们快过来。
    于是她隆重介绍了能跑会跳的猴面包树,还有这次帮了她大忙,保护了她的幼师丧尸。
    夏满月正兴高采烈,正说到猴面包树在危急关头如神祗般降临夏青阳那只不老实的手已经将草芽里外撸了三个来回了。
    妹妹,难道它是我大外甥?
    夏青阳戳了戳猴面包树。
    树被呵到痒处,簌簌地抖,像在笑一样。
    江启眉峰压下来,正想纠正,夏满月笑得像条狡猾的小狐狸,那你给包红包不?
    说起红包,夏青阳认真想了下,要去解腰上的破油布,我身上就剩这点了,你要的话都拿去。
    别别别,不需要了。
    舒斐大惊失色,以为夏青阳要当众脱裤衩。
    夏青阳不明所以地看看众人,真的不需要?
    视线落在妹妹身上,发现她捂住了嘴,眼泪沿着手背滚下来,一脸我哥哥怎么这么惨的表情。
    哥哥,你真好,为了找我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舒斐:倒也不必用到孝顺两个字。
    他又抻了抻下摆,心说这回是彻底用不到了。
    夏青阳将夏满月的话当真了,真的,那你现在就跟我来。
    他拉着妹妹的手,急冲冲地往一个地方走,开始舒斐还纳闷,可当闻到炖肉香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什么,心酸又感动地朝江启暗中打眼色。
    太感人了。
    不愧是亲兄妹,骨肉亲情一点不掺假,当时他们埋伏时看到魏钢一伙在炖肉,夏青阳饿得肚子咕噜噜叫,刚找到妹妹,自己明明饿得头晕眼花,还想着要把这一锅肉跟妹妹分享。
    舒斐又默默抓起了衣服下摆。
    来到灶台前,铝锅盖还盖在上面,经历了一场混乱之后,灶火已经熄了,不过大铁锅保温效果很好,仍有丝丝热气沿锅沿飘出来。
    舒斐眼睛都很少眨,关注夏青阳一举一动。
    就见卷发男人拉着妹妹的手,指了指大铁锅,月月啊,你快给哥哥盛碗肉,我饿坏了。
    舒斐:
    所以你为什么不自己盛?还真把满月妹妹话里的孝顺当了真?
    夏青阳清亮的眼睛眨了眨,一根手指头缓缓升上来,上面又红又肿,我也想自己盛来着,可我不是被烫伤了。
    哥哥,你受伤了?夏满月大惊失色,抓住夏青阳的手指查看,眼泪又要往下掉。
    我哥哥怎么这么惨啊。
    舒斐很想说,你哥哥之所以被烫伤,是因为手太欠。
    可他没说,还愤恨地使劲拉扯自己的衣摆,一副要将他撕破的架势。
    江启嫌弃地瞄他一眼,不知道臭小子发什么疯。
    魏钢跟他那群小喽啰死于丧尸潮,完整骨头都找不出来一块,一锅肉成了无主之肉,见夏青阳的眼睛几乎要掉锅里去了,理解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吃顿饱饭了,见到他时还攥着方便面调料包当宝贝。
    于是,江启愉快地决定,就地享用这锅无主之肉。
    舒斐嘴上说着嫌弃,坐得比谁都快,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饭,他早饿了。
    见小姑娘真的要去厨房找碗筷,江启手指摁在她柔软的肩膀上,压下去,拨拉了一下小姑娘翘起来的头发上,视线掠过她受伤的手指手背。
    你坐着,我来。
    夏满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也是个伤患,还在江启怀中委屈地大哭了一场,俏皮笑容里夹杂着不好意思,从善若流地翘起受伤的手指头,表现出我很脆弱。
    江启笑着轻拍她发顶,去厨房找碗筷,煮开水烫过消毒才拿出来。
    舒斐揭开锅盖那一刻,雾腾腾的,肉香味扑了三个人满脸。
    要不是舒斐提着夏青阳后颈,下一秒他怕是要栽锅里。
    我说,你不会是想扎进去洗热水澡吧?
    怕发生意外,舒斐勾着夏青阳凳子,往后拖了拖。
    夏满月看着哥哥,眼睛红了,心想我哥哥好可怜,为了找我受尽苦楚,肯定是好长时间都没吃饱饭了。
    于是不顾手掌受伤,从江启手里挑了个脸大的盆,把自己那份几乎都给堆进去了。
    舒斐在筷子笼里挑筷子,大多长短不一,材质还不大一样,他挑了双最长的比划。
    身边的夏青阳忽然开口:这锅一会刷刷,我能在里面洗个澡吗?我好久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
    说着,抬起胳膊嗅了嗅,漂亮的眉峰间堆出一道刻痕。
    舒斐筷子差点没拿稳。
    合着你半天没说话,竟然真的在考虑用铁锅炖自己,真猛士
    先吃饭。
    脸大的盆往面前一放,夏青阳眼睛一亮,几乎把脸都给埋进去了。
    夏满月越看越心酸,时不时还要把碗里可怜巴巴几块肉往哥哥碗里夹,哥哥,你多吃点,猪蹄补充胶原蛋白。
    呼噜噜。夏青阳埋头只顾吃,时不时发出点可疑的声音。
    连舒斐这个大胃王看到他这副吃相,都要甘拜下风。
    哥哥,这里还有猪耳朵,脆脆的口感特别不错。
    呼噜噜。夏青阳吃的头都不抬一下。
    舒斐:想起了拱食槽的猪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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